第三十三章 忒難教育
初冬,萬物蕭條,天湛雲疏,海清潮平。太陽以淡漠的姿態自北回歸線以南彎過一道弧線,隨意地將清冷的光波鋪滿雲中城鹽白色的城牆。
雲中城東南,天一書院,華夏王朝開國帝君親立,歷史悠久,博大精深,百多年來,出過三位宰相,五名帝師,一十八個狀元,無數國家棟樑,不昧著良心地說,能進天一學院的學子,至少有一條腿踏入了華夏王朝的政壇,昧著良心地說,這裡就是培養國家領導人的溫床,無數官二代,官三代的跳板。
華夏王朝開國帝君親提的牌匾下,雲滅絕後仰一十五度,眯著眼將牌匾上的字一個一個看過。莊重肅穆的門頭,上乘的紫檀木牌匾,『天一』二字,蒼勁有力,狂傲不羈,一撇一捺中帶著捨我其誰的氣概——
「可惜——」
雲滅絕眉尾微微斜挑,嘴角的嘲諷一閃而過。
妹子端莊地掩唇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對眼前的書院沒有半點興趣。
解憂重新打開母貝鑲嵌的遮陽傘,站她家大小姐身後發誓只做個打傘地,她家小姐說要防紫外線,可是紫外線是個什麼玩意兒。
唯一不二一左一右各自扛著一柄小花傘,拉長了脖子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想問我哪裡可惜?」雲滅絕回首,笑得賢良淑德,她今年特意盤了個高雅的髮髻,別了一排東海鮫人淚,另插九支麒麟骨簪,斜掛了一屏玉流蘇,衣裳也選了低調的顏色,蜜色曳地長裙配銀灰對襟皮草小襖,既體面又富貴,不特意顯擺但也招回頭率。
唯一不二對看一眼誠實地點頭,同時感覺她們家大小姐臉上的三色煙霞妝過於隆重。
滅絕順手地摸摸妹子的頭頂,感慨再抱只貴賓估計更有感覺。
「可惜氣勢有餘,信心不足。」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華夏偉大的帝君一代空有了熱血抱負,卻被現實打擊的體無完膚,『天下歸一』是他的終極理想,可他死後百年,華夏也不過就是個華夏。
唯一不二面面相覷——
「不懂。」
滅絕慈愛地捏捏妹子的臉蛋:「寶貝,你懂不?」
妹子翻過一對白眼,不屑道:「他猶豫。」語氣比閑談時更隨意。
「哪裡猶豫了?」媚眼微眯,雲滅絕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她開始頭疼她家妹子的教育問題。
妹子有些不耐煩地看向遠處的海角:「最後一筆,他頓了。」解釋都無聊。
唯一不二拉長脖子,齊齊看向『一』字,可惜天生沒帶對慧眼。
「頓了?」哪裡?
「然後呢?」又怎麼樣。
妹子涼涼一笑,瞎了狗眼。
雲滅絕看著倆好奇的小丫頭,發現她們最近只長了胸部,沒長腦子:「真那麼想知道?」雖然也不是不能說,不就是前前前前任帝君字丑嘛。
唯一不二眼睛發亮:「當然想知道。」
滅絕笑得更甜:「知道了會死。」擺明面上就是大不敬之罪,沒什麼大不了,就是砍個頭。
唯一縮縮脖子,不二吐吐舌頭,她們家大小姐又嚇人。
妹子拉拉傅離人的手,帶點天真的期待:「我真得可以來這裡上學?」
滅絕垂眼看她,給個『你認為呢?』的眼神,這地就不錯啦。
妹子小聲嘀咕:「這破地兒。」
雲滅絕扶額,這可是華夏王朝首屈一指的書院,級別相當於北大清華,但她估計她家妹子跳級進去也是個精英,可她去哪給他找個哈佛。
「妹子啊——」
「嗯?」
「湊合著上吧。」真委屈。
妹子無所謂地擺臉:「噢——。」
滅絕揚手『啪啪『拍了兩下,朝解憂努努嘴:「去,施展一下你的美色,讓看門的給我們條生路。」
解憂撿了幾個能聽的字聽,其餘都當她廢話。
沉重的銅獸銜環在女子柔若無骨的手指中輕輕扣上朱紅的大門,喑啞的金屬撞擊聲一下一下,如野獸嗚咽,悲愴了冬日的凄冷。陳舊的綠爬過牆頭,在冷風中蕭瑟,探出牆外的枯枝上,立著一隻茫然四顧的雛鷹。
妹子看天,滅絕看地,解憂依著門板發獃,唯一不二做遊戲,都耗得起光陰,都賠得起時間。
門栓輕輕響了,牆頭的綠葉瑟瑟,枯枝上的雛鷹一驚,展不開翅膀地摔下。
紅門微開,探出一張少年的臉,長相青澀,面容倦怠,隨意地掃過門外眾人,最後注目門前的女子:「請問小姐,何事?」
解憂退居二線,雲滅絕接力而上。
「嗨——」滅絕曲腿擺手,可愛地打了招呼,表示了一下友好:「聽說貴書院招生,我想給我們家孩子報個名。」
少年從頭到腳,從腳到頭地看了雲滅絕一遍,保持禮貌道:「這位夫人,我們書院招生一個半月前就結束了。」
「擦——」滅絕抽氣,她一個半月前在哪來著。「哈哈,我知道。可我那會沒空。」
少年繼續平板:「夫人明年請早。」說完就要關門。
雲滅絕眼疾手快地扒住門板,媚笑著眨了眨眼:「是不是還有種入學方式叫插班。」
少年攤開一隻手掌,兩眼平淡地看著她:「請夫人出示全國範圍內任意一所甲等學院的院長推薦函。」
「推薦函我們沒有。」滅絕利落地自袖中抽出一張銀票壓進少年手掌:「不知道這個可不可以作為替代。」
少年不動聲色地將銀票收起,側身讓開一條小道:「夫人裡面請。」
滅絕回首朝解憂比了個『V』,拽上冷麵的妹子一蹦一跳地進了書院大門,她是個偉大的母親,隨時隨地準備為她家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妹子無私奉獻。
可是剛進門雲滅絕就不跳了,喵了個咪的,她這是緣分的再遇,還是青春的延續,怎麼說這場景也提早了至少五年,五年啊,難道她有了妹子就容易蒼老了。
解憂反應更大地迅速閃她家大小姐身前,以傘為盾,防得嚴實:「大小姐小心。」小心男人。
唯一不二看看自家牽著個娃兒的大小姐,可以理解,再看看對面抱著個娃兒的男人,不太好理解。
妹子賞了男人一個眼仁,他還看不上:「娘親認識?」
滅絕無奈:「算是認識,以前我死追過他一陣。」
妹子又多賞了男人一個眼仁,還是看不上:「你什麼眼神?」瞎了吧。
滅絕無辜:「所以他把我給甩了。」還痛著呢。
妹子咧嘴一笑:「就他。」沒給玩死?
滅絕無恥:「就一破貨兒。」她懶得看。
雲歸岫,花無語,煙絡橫林,仇止終究是個好看的男人,清風明月一般,英俊瀟洒又帶點玩世不恭的桀驁,眉眼細長微挑,即使不笑也總像是在笑著,謙謙君子,溫柔不羈。
說不上不待見,雲滅絕不過當自己是個外人,情是傅離人的痴狂,愛是傅離人的瘋癲,疼死她也都不是她的。她左右就是有點佔用人家身體的嫌疑,所以橫豎表現一下激進的言語。但是,客觀來說,她還是會用欣賞的眼光看仇止,但這和她看夜店牛郎的眼神又有什麼區別。
天光遠,風低咽,山沉遠照,仇止在見著傅離人的一瞬是欣喜的,幾乎是習慣性地抿緊了嘴角,壓下胸臆間無名的衝動,他輕輕抬眸,高昂了下巴,將每一點弧度都做的美好,努力地自然那股子清高。
滅絕無意的笑笑:「仇公子好。」
仇止只是點點頭,眼角掃過少女身邊的孩童,也能若無其事地偽裝疏離。可他心裡早沒了那份平靜。少女眼中的無波無瀾另他慌亂,他等她解釋誤會,等她撇清嫌疑,他不出聲地給她機會,最不想看她就那樣站著,不歡喜不憤恨,不曲意奉迎,也不裝作不認識。
儒衫的少年卻管不了這麼許多,嗯,其實壓根不管。他回首點頭:「夫人,這邊請。」
妹子突然笑開,沉魚落雁,募地揚聲:「娘親,抱抱。」
滅絕趕緊配合,笑彎了眉眼,柔和了表情,指間輕輕掃過妹子額角,帶著一點無奈,眷戀著無限的寵溺。她在男子的驚愕和孩童的怔愣里壓下身子,唇瓣點在孩童的臉頰,蜻蜓點水,若有似無。
「乖,娘親抱。」
未離還是那句老話,不要問我那時誰,總有一天告訴你真像,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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