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655，談話和聊天是有區別的

阿媽本就是個爽朗的人，自從來東莞賣早餐后就比以前在農村的時候會說話了。不過，作為母親，總免不了喜歡炫耀孩子。

滔滔的就表揚了她的六個孩子，連陳小六都沒有錯過。

「你們喝茶。這是我們農場的野生金銀花，加上野生的蜂蜜，味道很好。聽說像你們主持人這樣常說話的人喝了最好，潤喉，潤肺。」

作為在城裡長大的孩子，蘭小姐對金銀花是陌生的。不過，她記得有一款飲料叫金銀花茶。因為包裝比較高檔，所以蘭小姐在一眾飲料中注意到它，不過並沒有買來喝過。像她這樣注意身材的人，很多喝飲料，一般都是純凈水。就怕攝入的糖量過高，發胖，影響身材。

平時養喉，她都是喝胖大海的。

蘭小姐聞了聞，覺得金銀花的味道挺好聞的，神清氣爽，而且味道比較濃。讓蘭小姐喜歡的是裡面的蜂蜜，「這蜂蜜很純正。」大大的提高了金銀花茶的品質。

這應該是她這幾年來喝過的最純正的蜂蜜。

雖然她平時喝的蜂蜜也是讓同事從老家山裡帶出來的，但隨著喝蜂蜜的人多了，價格也高了，不管是城裡還是山裡，大家都免不得的要喂一些糖。

不管喂的糖多少，勢必會影響蜂蜜的口感。蘭小姐屬於嘴比較刁的一類人，她總能在第一時間喝出這蜂蜜是否摻糖，或者是否餵了糖。

不管別人說得多純，她都能第一口喝出來。其實，有一些蜂蜜沒有喂糖，只是因為環境被影響、空氣被污染而影響了蜂蜜的口感。一些景區蜜最明顯的，喝著就讓人聞到濃濃的工業的廢氣的味道。

「這才是記憶里的蜂蜜。」蘭小姐有些感慨。她小時候曾經喝過外婆從鄉下帶來的蜂蜜，就是這樣的味道。

喝過後讓人念念不忘的味道，一直記憶深刻。

後來，外婆去世后，她就再也沒有喝過味道這樣純的蜂蜜。這些年，她也一直在尋找記憶中的口感，記憶中的味道，可惜一直沒有遇到。

沒想到，今天在陳家的遇到了。

難怪那麼多大人物年復一年的去大唐農場過年，難怪那麼多人願意購買大唐農場的出產。從稻米到各種粗糧，大唐農場的出產都被打上天然綠色無污染的標籤。

雖然大唐農場的粗糧相對來說比較貴，但它也是真的好吃。蘭小姐曾經聽同時說過，即使是一碗米飯都帶著稻草的芬芳，她還以為這是比較誇張的說法呢。

但在喝過這金銀花蜂蜜茶后，蘭小姐覺得這說法一點也不誇張。不管是金銀花還是蜂蜜都給人一種美好的享受，好像能帶著人回到最幸福的時光。難怪別人說，最好的美食能治癒所有的傷痛。

喝著金銀花蜂蜜水，蘭小姐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一家人幸福溫馨的在一起。沒有現在的工作壓力，不用擔心臉上會長皺紋，不用害怕自己會老去會容貌不再......人越長大，擔心的事情就越多。

擔心的事情越多，壓力就越大。

這是一個死循環。

很少有人能破解。

喝著金銀花蜂蜜水，蘭小姐享受了久違的心安寧靜。

「這是好東西。」蘭小姐笑得真誠，「大唐農場真是個好地方，人傑地靈。聽說很多老爺子都預訂了大唐農場養老？」

陳白羽疑惑，「是嗎？我不知道耶。」雖然聽溫先生開玩笑的說過，但不管是溫先生還是他的朋友，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退休，最少也有二十多年。

別說二十多年，就是兩年都能用翻天覆地來形容了。誰知道二十多年後的大唐農場會是怎麼樣的一番新模樣？

日新月異。

就連明天的事情都肯定不了，更不要說二十多年後了。就好像二十多年前的人無法想象今天的生活一樣。

突然，陳白羽發現自己把天聊死了，笑了笑，一臉的無辜的把台階拾起來，「可能大家想要給我一個驚喜？」

蘭小姐突然發現，外面傳言的陳白羽有點失真，這樣一個軟綿綿的看起來有幾分天真的女孩兒真的如外面人說的那樣心狠手辣？

傳言不可信？

不見得。畢竟空穴不來風。

所以？

真會裝。

這應該是唯一的答案。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陳白羽的情商不低。

蘭小姐笑了起來，然後和陳白羽談起這期節目，她和節目組已經準備了一些比較具有看點也比較正面的積極向上的具有社會意義的問題。

當然，這只是他們單方面的設定，具體如何還需要和陳白羽母女商定。如果真是目不識丁的人，他們節目組自己就能定下，但陳白羽母女身後涉及的人讓他們不得不慎重對待。而且，不管是陳白羽還是陳錦繡都明白他們圈子裡的一些小陷阱。

節目組很專業，問題循序漸進，慢慢的一點點的抓住觀眾的心，吊起觀眾的胃口。真不愧是電視台里的大哥。

陳白羽耐心的一點點的掰開捏碎說給阿媽聽。如果阿媽聽不懂，陳白羽就會給她舉例說明。

阿媽偷偷的看了蘭小姐一眼，「小五，這真的是上電視？為什麼和平時大家問我的問題差不多？」

阿媽在東莞做早餐生意十幾年，在當地有不少的熟客，大家對她家的情況也略知一二。平時就有很多熟客喜歡在吃早餐的時候找她聊天。

聊的不是自己家的丈夫和孩子，就是別人家的丈夫和孩子。作為很多人眼裡的成功的優秀的家長，阿媽就成為很多人的榜樣，別人詢問的對象。

不少家長想要取經，阿媽不說出一二三來，別人還會懷疑她不捨得分享呢。

雖然問題變了個樣，問話的方式也變了，但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那個答案。

陳白羽：「這本就是聊天啊。這是一個聊天節目，就是把你和蘭小姐聊天的情況錄下來，然後播放給別人看。和平時聊天的時候是一樣的。既然大家都想知道你怎麼能養出這麼多優秀的孩子，那你就應該分享給大家，讓更多的人學習......為國家培養優秀人才做貢獻，這是我們的義務啊。」

阿媽也顧不得有旁人在，瞪瞪眼，「這是你阿祖的功勞。」她可不敢居功。她覺得自己唯一做得對的，就是不管多累不管多難都堅持送幾個孩子上學。

當年，即使在工地搬磚，只要想到幾個孩子以後會有出息，她就覺得有使不完的力氣。至於孩子的教育，主要是阿祖的功勞。

家裡的幾個孩子都是阿祖照顧著長大。唯一遺憾的是，阿祖沒有享到孩子的福氣，早早就去了。

......

陳白羽和阿媽認真看了節目組提供的問題，沒有太多需要修改的地方。就是一些誇讚的話，阿媽覺得太過了，她聽著雞皮疙瘩都起了。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婦女，真的沒有必要把她吹噓得好像天上有地下無。

陳白羽抿嘴笑了笑，「太煽情。」雖然在看節目的時候會跟著給感動，甚至流眼淚。但回頭想起，就會覺得假，不真實，不接地氣。這是很多綜藝節目的通病，喜歡用悲慘來煽情。

就好像很多歌唱類的比賽，好像不說出幾分鐘的凄慘故事就不能比賽。每一個上台的選手都要先說一段自己的悲慘故事，好像比的不是唱歌，而是誰的人生更慘。

沒有凄慘的人生？

不好意思，你不是節目組要找的人，淘汰，淘汰。同樣有競爭力的選手，越是有爆點就越能紅，所以在參賽的時候，節目組就問參賽的選手有什麼值得炒作爆點的故事？

親爸死了？

呵呵。

不夠慘。

人家父母雙亡呢。

這就慘了？

不夠，還要養活兩個弟妹呢。

然後還要被親戚打壓欺負，在學校被看不起，還要應付小混混的找茬......總之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陳白羽很不喜歡這種強硬煽情的操作，好像強硬的讓別人感同身後。

沒意思。

就好像蘭小姐等幾人聽到他們一家大小去工地搬磚的時候紛紛紅了眼眶，同情他們曾經的艱難。

但他們家的那段日子並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因為那段日子對他們來說，是幸福的，是快樂的。

蘭小姐碰觸到陳白羽想要表達的意思，想了想，「我修改一下？」

幾個人一起討論，然後確定，最後就等待錄製。

到了錄製當天，陳一元和李曉艷夫妻、陳輝年、陳錦繡等人統統都請假作為觀眾出現在觀眾席。

這是阿媽第一次上電視，全家人支持。

「阿媽，你不用擔心，我們都陪著你。」陳一元偷偷看了一眼因為不能上節目而好幾天沒有好臉色的阿爸，然後瞪了陳錦繡一眼，這樣的事情怎麼能偏心？

明知道家裡的老人喜歡上電視，怎麼能忽略阿爸？

家裡的阿公阿婆上了《桃源生活》，然後阿媽上了《半邊天》，就剩下阿爸一個人，能開心？能高興？

陳錦繡皺著眉頭，很為難。這幾天，她也發現了阿爸的強顏歡笑，特別是阿爸看向她的眼神滿是期待，陳錦繡真的為難。

雖然她在娛樂圈混，但她真的只是個小蝦米而已。人家《半邊天》找上陳白羽也不是她牽橋搭線的，她真沒有這樣的本事。

至於說服節目組把嘉賓換成阿媽，那也是陳小五的功勞。

陳錦繡哀怨的看了陳小五一眼，她也想安排阿爸上電視，但適合阿爸的節目真沒有。

「爸，別著急。我和三姐給你量身定做一個帶爸爸去旅遊的節目，最好就是讓大哥帶你去旅遊？」陳白羽雙手摟住阿爸手臂，偷偷朝著陳錦繡眨巴一下眼睛。

陳錦繡智商在線，瞬間意會，「是啊。不僅能上節目，還能出國旅遊。」陳錦繡要哭了，陳小五說的明明是明星爸爸帶兒子去旅遊。現在兒子帶爸爸，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妥。反正都是父子一起旅遊。

「那些為事業打拚忙碌的大明星、大總裁忙起來就連給父母打電話問候一聲的時間都沒有，更不要說常回家看看了。現在，我們給他們提供一個機會，帶著自己的父親一起去旅遊，一邊工作一邊增進父子感情，一舉兩得。」

陳錦繡扯著嘴角笑了笑，「我馬上籌備起來。不要著急。」

陳一元嘴角僵硬，卻也笑著點頭。

阿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誰說我著急？我半點不著急。上不上電視有什麼關係的？我又不是明星。」

大家，呵呵。

「好了。不要說這有的沒的，我們趕緊出發，別遲到了。」阿爸急急的瞪瞪眼。

陳白羽和三姐相視一笑，終於晴轉陰了。

陳一元無奈的看向兩個妹妹。

小三和小五兩手把他坑了，他能怎麼辦？只能自己爬出來。

幾輛車一起出發去電視台，陳一元和陳輝年帶著阿爸去觀眾席，陳白羽和陳錦繡帶著阿媽去後台。

「小五，我有些緊張，想要去廁所。」阿媽拉住陳白羽的手，緊張得臉都皺起來了。一個早上，都去了三次廁所了。

「阿媽，冷靜。」陳白羽握住阿媽的手，知道阿媽不是想要上廁所，只是太緊張了。

「阿媽，你就當坐在村口的大芒果樹下和別人聊天。」

「好吧。」阿媽吞吞口水，「如果我不知道說什麼了，你提醒我。」

「好的。必須的。」陳白羽舉起手做個OK的姿勢。

阿媽：「如果我說錯話了？」

「沒關係，會剪掉的，不播。」

「我做了很粗魯的動作？」

「會剪掉。為什麼電視里的人看起來都完美無缺？不是他們多厲害，而是因為節目會把不好的統統剪掉。」

「放心吧。一次錄不好，就補錄第二次。」

阿媽趕緊擺擺手，「這可不好，耽誤人家的工作。」

蘭小姐笑看著母女兩人互動，沒有打擾。她很羨慕這種親密無間的母女情，讓人覺得溫馨的同時，還有些羨慕。

錄製開始，陳白羽和阿媽坐在節目組準備的沙發上，半弧形的沙發，前面有一張茶几，上面擺放著贊助商提供的產品。

「小五，我覺得臉上很硬。」阿媽忍住想要撓一撓的衝動，「我總覺得臉上的粉要掉下來。」

心理作用。

陳白羽耐心的哄著阿媽，「這是防水的化妝品。別說擠眉弄眼，就是用水沖也不掉。」陳白羽做個鬼臉，「看看，還是很漂亮是不是？」

阿媽端坐著，點點頭。

陳白羽和阿媽聊一些廢話，例如小六子不乖，不聽話。又例如小睿睿很任性，常常氣她。

聊著聊著，阿媽慢慢放鬆下來。

蘭小姐給導演做個手勢，開始錄製。

燈光亮起，看到那麼多觀眾的時候，阿媽還是免不得的有些緊張。但蘭小姐是一個很會聊天的人，很快就調動起阿媽聊天的熱情。

雖然陳白羽多次和阿媽說過聊天過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項，但阿媽聊起來就忘記了。幸好，蘭小姐會控場，否則，聊上大半天，阿媽都不覺得累的。

「當時的環境並不好，很多人家都吃不飽穿不暖，多養一個孩子就多一分負擔，是什麼讓你決定收養孩子？在決定的那一瞬間，你考慮過收養一個孩子會給你和你的家庭增加什麼樣的負擔嗎？」

「雖然吃不飽穿不暖，但一人省一口，總是能做到的。孩子能吃多少？一點點米湯就能活下來。既然看見了，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孩子餓死而不管啊。」

「遇到小四是在78年之前。那時候辛苦一點，有力氣也沒地方使，所以小四遭罪了。沒有什麼吃的，又總叫餓，他哥就到竹林里給他抓竹蟲子......養小五是在80年之後，生活好起來了，只要肯出力，肯吃苦，就不怕餓肚子。」

「我和她爸都有力氣，也不怕吃苦。」

家裡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阿媽情不自禁就露出得意的笑。雖然她長的壯實，不漂亮，但她能幹。

「人家都說，五個手指有長短，人心總會有些偏移，你是怎麼做到對所有的孩子一視同仁的？難道就沒有某個瞬間更偏疼乖巧一些的孩子？」

阿媽搖搖頭，「都想著怎麼填飽肚子呢。哪裡有時間想這些？」

「如果說更親密，那肯定是小五了。哥哥姐姐老實，小五嘴巴甜，會說話，嬌氣，愛撒嬌，喜歡直接的表達自己的喜好。」

「如果說最信任，肯定是老大。」

......

「為什麼支持孩子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村裡的老人說，人總要問一個來處的。我出生於燈火村，嫁到大唐農場。在東莞做生意的時候，別人問我哪來人？我能回答大唐農場人。娘家哪裡？燈火村。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但小四和小五不同，他們長在農場，但沒有生在農場，那他們來自哪裡？要不要搞清楚？怎樣搞清楚？這是他們的本事。不過，也有人說，人來自哪裡，要到哪裡去？不同的人生階段，會有不同的答案。哎呀，反正我是不太懂。」

「就沒有想過他們會不孝順？」

「他們不孝順，是我們當父母當家長的錯，沒有把孩子教育好。我婆婆說，孩子什麼樣全是家長教的。」

......

節目很快到尾聲。

蘭小姐讓陳白羽說一個和父母在一起，記憶最深刻的瞬間。

陳白羽想了想，「我十二歲那年暑假，和哥哥姐姐一起來東莞。那天，爸爸媽媽我三個人在工地搬磚，我們需要把磚頭搬到五樓，爸爸挑著一擔轉頭走在最前面，媽媽挑著磚頭跟在後面，然後是我。我抱著五塊磚頭吃力的往上走，我抬頭，看見爸爸媽媽的後背全部濕掉，就連頭髮都濕掉，臉上的汗水大滴大滴的落下來，砸在滿是塵的工地上瞬間被蒸發。爸爸媽媽一邊走一邊叮囑『小五慢點。小五，小心點。』這是我比較深刻的一幕。那汗珠直接砸在我心裡。為了讓我們過上更好的日子，為了讓我們讀書，我的爸媽付出了很多很多。」

其實，生活中有很多美好的記憶，一幕幕都烙在心底，一輩子難忘。就好像小時候，爸媽或抱著或背著她走過崎嶇的小山路去醫院，即使摔倒了，也依然緊緊的把她護在懷裡。又好像阿爸開十幾個小時的摩托車趕回去陪她一起高考，坐在考場的她想著阿爸就在學校外面，覺得異常的心安和有底氣......

節目組去大唐農場拍攝素材的人還找到了燈火村，找到了阿媽的小學同學。

讀了好幾年也考不及格不能升級的阿媽，直接傻眼，不少意思的紅了臉，不安的看向陳白羽。她在學校的時候，簡直可以用『蠢豬』來形容。

每次考試，別人兩個鴨蛋，她只能得一個。

糗事沒有。

但阿媽卻被老同學誇讚成會讀書的好學生，每次考試一百分，團結同學，樂於助人......

阿媽嘴角抽抽，這說的是她？

為什麼她不認識？

她怎麼不記得自己考試一百分？她只記得她阿公氣急敗壞的罵她『只要你考十分，我就獎勵你一角錢。』

坐在觀眾席下的阿爸小聲和陳一元說話，「這說的肯定不是你媽。你媽考試就沒有及格過。」

從一到十的加減都是陳小五教的，怎麼可能考一百分？

......

錄製結束，阿媽拉住蘭小姐的手表示，「考一百分的不是我。我從來沒有及格過。」

「這個不能播，不能騙人。」

蘭小姐表示，會剪掉的。

阿媽放心，然後又叮囑幾句，「也不能說我不及格，這樣會給孩子丟臉的。」

蘭小姐很耐心的應答著。

在回去的路上，阿媽感嘆一聲，「上電視很累。原來談話和聊天是有區別的。聊天就是村口那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