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陽剛剛升起就迫不及待的用一雙無邊際的大手撫醒了整個西北大地，隨之溫熱的氣浪滾滾而來，人們便趿拉著涼拖，穿個大背心、大短褲開始新的一天的勞作。
「哈密車站到了，請下車的旅客檢查好自己的行李準備下車！」車廂里播音員開始提醒乘客。
「哥，準備下車吧，先把包取下來，你把那兩個小包提上，我把這個被褥卷子扛上，下了車你跟著我走，啊！」建華一邊從行李架上取包，一邊對宋一雲說。
「嗯，下車后先找個地方吃點兒飯吧！」宋一雲接過行李放在地上又去接另一個包。
哥兒倆提著大包小包下車后就往出戰口走，這硬座車廂開過了頭，離出站口還好長一段距離，畢竟建華干過體力活，扛個被褥卷子跟沒事人一樣走得飛快，宋一雲提兩個小包使勁兒往上趕，本來天起就熱，這一走，額頭已微微滲出幾滴汗來，還直喘氣兒。
出了站，在大廳門口放眼往前望去，宋一雲突然覺得一片茫然。
在這個繁華的城市，自己將在最底層渡過一段難忘的日子。三年苦讀，再加上平時沒注意營養，現在這身體恐怕承受不了超負荷的勞作，自己能行嗎？一米七五的個頭體重只有一百一十幾斤，不過反過來想，家裡春種秋收的體力消耗也沒咋地，想必這兒的活應該不會重到哪裡去，況且建華也說了，超負荷勞動工資不高咱就不幹。
既來之則安之，選擇了在這兒打工掙錢，再苦再累都必須挺下來，其實跟上練幾天也就沒事兒了，自己已經是個大男人，雖沒出過家門，但在家裡排行老大，就必須得擔起這個重擔，流點兒汗蹭破點兒皮算什麼？父母一年四季不就是這樣過來的嗎？哎，就怕體力不支跟不上別人的趟兒落在後面讓工友們和老闆笑話。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叫忍辱負重。
想到這兒宋一雲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向一排小飯館走去。
排在第一家的小飯館門面並不太講究，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旁邊豎著一個牌子，上面紅底兒黑字寫著川味菜館，炒菜有爆炒雞雜、香辣回鍋肉、麻辣牛肉絲、猴頭蘑燴鳳片、鮮溜雞丁、紅燒球溪河鰱魚、麻婆豆腐、戀愛豆腐、石斛花生米、薑汁辣味雞、辣椒炒腌肉、青椒茄泥等，主食有四川酸辣面、各色蓋澆飯和蓋澆面、米飯等。
其實這些在宋一雲看來都是走馬觀花，重要的是飯菜價格。都說火車站跟前的飯館兒菜價不菲，今天到要見識見識是如何個不菲法。
飯館裡面甚是冷清，只有老闆娘、一個跑堂的小姑娘和兩個做飯的夥計。
小姑娘十四五歲左右的樣子，眉清目秀，清澈的眼睛遠看倒顯得有點兒茫然，手裡拿個蒼蠅拍子靠在門口無力地甩打著，腰上的護巾濺滿了油污，在太陽照耀下閃著微光。
老闆娘和兩個夥計圍著一張桌子在打牌，一個夥計毫不誇張地將捲起褲管的左腿搭在另一個凳子上，辨不出顏色的襪子似乎好長時間沒洗了，上面胡亂套著一隻開了幫的皮鞋，厚厚的油垢將這隻皮鞋裝飾的像個榔頭。
老闆娘蓬亂的頭髮是早晨起床順手拿了根皮筋隨意扎了一下，然後又用兩根筷子當成發簪插進髮髻以固定頭髮不亂甩礙著工作，一雙眉毛已經過無數次的修剪和塗改顯出深深的暗紅色，臉上的粉底兒可能由於時間的倉促根本沒來得急打韻，就像剛扛過面袋子一樣左一片白右一片紅。
幾個人看到往這邊走來的宋一雲和建華，都急忙停下手裡的活兒開始招呼起來。
老闆娘帶頭出來就沖哥倆招呼：「吆，這不是上次光顧小店兒的二位老闆嘛，哎呀，老朋友啦，是什麼風把您二位吹來了？您二位來了我這小店兒頓時蓬蓽生輝啊。」
老闆娘爽快地說著這些早已練過幾千幾萬邊的客套話，邊說邊硬生生將哥倆推了進來。這哥倆還沒有分清楚東西南北就進了人家的店兒，兩個夥計也早已接過行李放在了牆角的紙箱子上面。
「妮子，給二位老闆倒茶，」老闆娘沖小姑娘喊道，然後又笑吟吟地問宋一雲和建華：「老闆，今兒個天氣夠熱的，要不先給二位來兩瓶啤酒消消暑？」
哥倆慌張地落坐，還沒有坐穩這一家店老闆和夥計就開始一陣風忙活了，叮呤哐啷陣式倒蠻大的。
「不用了，趕緊做兩個大碗酸湯麵就行，」建華邊說邊喝了一口水，也沒有正眼看一下老闆娘。
「吆，二位都顛簸一宿了，想必肚子里也是空空的，您看我們店兒里有幾樣特色川菜，味道不錯，要不選幾樣嘗一嘗？都熟人了，也算是照顧照顧小店兒的生意，我們盡量給您做好點兒，您看怎麼樣？」
宋一雲不好意思推辭，就點了一盤迴鍋肉，算是給哥倆自己接風洗塵。建華沒再阻攔，就說就這一個菜吧，你們快點兒做，我們還急著趕路呢。
「好嘞，回鍋肉一個，酸湯麵兩碗，給做好些！」老闆娘放開了大嗓門兒朝著操作間喊，然後回頭對哥倆笑著說：「二位先喝點兒水，飯菜一會兒就好，」說完在門口拿了一個凳子翹起二郎腿坐下朝遠處張望著。
「哥，你先坐一會兒，我給以前的工友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一下我們，」建華說完就起身出去打電話去了。
幾分鐘過去，飯菜做好的同時建華也打完電話進來了。
酸湯麵還未端上來就聞著一股子酸味兒，酸湯麵嘛，當兩個大碗端上桌子宋一雲傻眼了，只見碗里最上層灑著一層蔥末兒和香菜末兒，緊接著一層暗黃色的油遮住了下面的麵條，用筷子一撈，儘是寥寥無幾的幾根長麵條，光酸湯就佔去了碗體積的大半，再一看回鍋肉，指頭粗的蒜苗堆起了一座小山，偶爾夾雜著幾片肥肉片子，牙齒不好的人准讓蒜苗蹦掉幾顆牙下來。
宋一雲苦笑了一下，又看看建華，建華只是呵呵地傻笑，說「哥，吃吧，吃完他們也差不多快來了。」
兩個人拿起筷子埋頭就吃。吃完說結賬，老闆娘報了一聲價格，這更讓宋一雲瞠目結舌了，光一盤小小的回鍋肉就十八塊，兩個面十六，加起來一共三十四塊，建華搶先給了一張五十的，老闆娘邊找錢邊問味道怎麼樣，建華說味道挺好，下次還來這兒。
兩個人拎著大包小包出了飯館，宋一雲往前走著還不時回頭看了幾眼川味飯館說騙子，簡直就是打劫嘛。
建華笑著說這次就算是給你的教訓吧，花錢上了意義深刻的一課。
出了火車站，兩個人找了一處有涼蔭的路邊放下行李開始等他們的工友出現。
大概等了十幾分鐘，從公交車上下來了三男三女，一看就是和宋一雲一樣來這兒打工的。男的衣冠不整，頭髮蓬亂，精神萎靡，女的也是兒兒戲戲，走路招搖，幾個人走在路上根本不顧自己的形象，手裡也拎著大包小包，像是要到火車站上火車離開的架勢。宋一雲正看著，不料建華直接向那六個人招手，嘴裡還大聲喊：「呔，我們在這兒呢。」
「看見了！」
六個人徑直來到哥倆的跟前熱情誇張地跟建華打招呼，開口便冒出幾句髒話來，宋一雲也不以為然，建華給六個人介紹說這是我哥，今年剛考上大學，現在出來打工掙點兒學費。
「大學生？大學生出來干苦力掙錢，華仔，逗我們呢吧？」其中一個不屑地說。
「逗你個屁啊，真的！」說完建華又把六個人一一介紹給了宋一雲認識，大伙兒以後就在一起吃住幹活了，起碼剛開始應該相互了解，彼此溝通溝通，套個近乎以便往後和睦相處。宋一雲不善言辭，客氣地跟每一個人打了招呼。
李夢，也就是以後八個人的領頭羊，廣漢人士，現年二十二歲，在新疆打工已有六年。濃黑的眉毛下面是一雙深邃的眼睛，無不透漏著老練和成熟，黝黑的臉龐，微微上翹的嘴角，精瘦的體格都是這幾年練出來的。
賴老，廣漢人士，現年二十三歲，在新疆打工已有六年，因為家庭貧困和李夢一道出來打算賺錢回家修房子娶媳婦，時至今卻未曾有過連賴老本人都未知的存款，基本都花在吃喝玩樂上了，平時碌碌無為、默默無聞故被別人取名為賴老，賴老厚實的上嘴唇突出了本人鮮明的性格特徵——憨厚、老實。
老張，張縣人士，身高186cm，比建華高出少半個頭，五官突出、帥氣，就是背老是直不起來，走起路來左搖右晃，老遠看來活像個瘦弱的大猩猩，說話文靜，據說幹活還是比較利索的。
剩下的是三個女同志，竟然都是宋一雲哥倆的老鄉。
霞子：無意中的談話得知還與建華有點兒親戚關係，說起來建華還得叫霞子一聲姐姐。
楊玉鳳：老張的女朋友，不過這事也還不確定，只是暗中兩個人有些意思，光明正大的戀愛別人並沒有見過，也許在大家都在忙的時候或者平時的點滴生活中無聲地傾吐愛慕的相思吧，身材矮小但很精神、靈敏，就是說話有些口無遮攔，就因為這個曾經還和建華有點兒過節，被侮辱的建華憤怒的就像一頭髮瘋的小牛犢，好幾個人都沒有攔住，小夥子衝過去一腳就踹在了楊玉鳳的肚子上，楊玉鳳順勢摔了出去，從哈密瓜地壟溝的這一溝摔倒了第三溝，這一揣也是有驚無險，小姑娘摔倒后又迅速爬了起來還往後跑生怕建華再追過來，這打工在外的人身體還真夠可以的，楊玉鳳事後就跟沒事人似的。
胖妞：確實有些胖了，連眼睛都縮成一個縫兒，小小的，笑的時候就找不見眼睛在哪兒啦。不過身體素質挺好，力氣又大，干起活來毫不含糊，性格和賴老一樣憨厚，老實。
建華的簡略介紹和對幾個人的細緻觀察，宋一雲的大腦里對幾個工友大致有了些了解。不管怎麼樣，往後的兩個多月大家可能都會在一起生活、勞動，八個人組成了一個大家庭，鍋碗瓢盆難免相碰，每個人都應該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盡量避免矛盾的發生，和睦相處，走完這段美好的日子。
一陣寒暄，李夢開始把話題轉入了正題。
「華仔，給你說個事兒，哈密我們呆不下去了，得轉移個地方。」
「怎麼了？為什麼？」建華驚奇地問。
「一是因為這兒的哈密瓜收買已到了後期，用的人比較少，二是因為前幾天找了個活兒太累人，一天要不間斷地干十七八個小時，工錢又低，體力也跟不上，」李夢一手扶著建華的肩膀無奈地說。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建華焦急地問。
「我們打算去善鄯，那兒這幾天剛開始收買，估計能幹一個多月。」
「是嗎？那就去那裡吧。」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我們幾個人的錢湊起來剛夠女生坐火車，男人就得爬火車了，」李夢說的更加沮喪，好像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爬就爬唄，又不是沒爬過，」建華道說的有點兒輕鬆。
「你哥身上有錢沒有，有的話就不用爬了，和女生一道坐火車過去，畢竟未出過門，這爬貨車也不是開玩笑，說爬上去就能爬上去的，萬一出個閃失我們誰都擔待不起啊。」
「是啊，我哥還沒有爬過火車呢，」建華又轉過來對宋一雲說：「哥，你就和女生們一起過來吧，你又沒爬過火車，你還可以順便把我們的行李都帶上。」
「呔，你咋知道我不會爬貨車？省點兒錢，我跟你們一起爬火車算了！」宋一雲微笑著對建華說。
「哥，你就不要犟了，這不是鬧著玩兒的，」建華有點兒郁怒。
「呔，這次會了下次爬起來不就容易多了嘛，你放心，我一定能爬上去的，」宋一雲依然微笑著對建華說。
「哥，你咋就這麼犟嘞，你跟我們不一樣，萬一出事我咋跟大爹大媽交代？」建華這次可真怒了，兩眼圓睜著看著宋一雲。
宋一雲看到建華臉色變了，直到拗不過，就笑著說：「好，那我就和女生們一起過吧，你爬的時候小心些！」
「嗯，知道了，到善鄯火車站后我們在那裡等你們，你也小心，」建華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和另外幾個男生朝火車站後面走去。這裡只丟下了宋一雲和三個女生，還有一大堆行李。
宋一雲和三個女生拿著行李來到售票大廳。大廳里到處是人，兩列長長的隊伍一直排到了門外頭，裡面的椅子上坐滿了人，靠牆的地方也放滿了行李，橫七豎八的行李上或行李旁邊或坐或躺著人，上衣紐扣敞開著，腿也隨意地往外伸著，來往的行人還得繞著走。售票大廳的喇叭里傳來售票員不耐煩地說話聲，讓每一個人聽了心裡都極為不舒服，但票還得買呀，來買票的人陸陸續續都排在了隊伍裡面。
太陽剛剛升起就迫不及待的用一雙無邊際的大手撫醒了整個西北大地，隨之溫熱的氣浪滾滾而來，人們便趿拉著涼拖，穿個大背心、大短褲開始新的一天的勞作。
「哈密車站到了，請下車的旅客檢查好自己的行李準備下車！」車廂里播音員開始提醒乘客。
「哥，準備下車吧，先把包取下來，你把那兩個小包提上，我把這個被褥卷子扛上，下了車你跟著我走，啊！」建華一邊從行李架上取包，一邊對宋一雲說。
「嗯，下車后先找個地方吃點兒飯吧！」宋一雲接過行李放在地上又去接另一個包。
哥兒倆提著大包小包下車后就往出戰口走，這硬座車廂開過了頭，離出站口還好長一段距離，畢竟建華干過體力活，扛個被褥卷子跟沒事人一樣走得飛快，宋一雲提兩個小包使勁兒往上趕，本來天起就熱，這一走，額頭已微微滲出幾滴汗來，還直喘氣兒。
出了站，在大廳門口放眼往前望去，宋一雲突然覺得一片茫然。
在這個繁華的城市，自己將在最底層渡過一段難忘的日子。三年苦讀，再加上平時沒注意營養，現在這身體恐怕承受不了超負荷的勞作，自己能行嗎？一米七五的個頭體重只有一百一十幾斤，不過反過來想，家裡春種秋收的體力消耗也沒咋地，想必這兒的活應該不會重到哪裡去，況且建華也說了，超負荷勞動工資不高咱就不幹。
既來之則安之，選擇了在這兒打工掙錢，再苦再累都必須挺下來，其實跟上練幾天也就沒事兒了，自己已經是個大男人，雖沒出過家門，但在家裡排行老大，就必須得擔起這個重擔，流點兒汗蹭破點兒皮算什麼？父母一年四季不就是這樣過來的嗎？哎，就怕體力不支跟不上別人的趟兒落在後面讓工友們和老闆笑話。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叫忍辱負重。
想到這兒宋一雲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向一排小飯館走去。
排在第一家的小飯館門面並不太講究，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旁邊豎著一個牌子，上面紅底兒黑字寫著川味菜館，炒菜有爆炒雞雜、香辣回鍋肉、麻辣牛肉絲、猴頭蘑燴鳳片、鮮溜雞丁、紅燒球溪河鰱魚、麻婆豆腐、戀愛豆腐、石斛花生米、薑汁辣味雞、辣椒炒腌肉、青椒茄泥等，主食有四川酸辣面、各色蓋澆飯和蓋澆面、米飯等。
其實這些在宋一雲看來都是走馬觀花，重要的是飯菜價格。都說火車站跟前的飯館兒菜價不菲，今天到要見識見識是如何個不菲法。
飯館裡面甚是冷清，只有老闆娘、一個跑堂的小姑娘和兩個做飯的夥計。
小姑娘十四五歲左右的樣子，眉清目秀，清澈的眼睛遠看倒顯得有點兒茫然，手裡拿個蒼蠅拍子靠在門口無力地甩打著，腰上的護巾濺滿了油污，在太陽照耀下閃著微光。
老闆娘和兩個夥計圍著一張桌子在打牌，一個夥計毫不誇張地將捲起褲管的左腿搭在另一個凳子上，辨不出顏色的襪子似乎好長時間沒洗了，上面胡亂套著一隻開了幫的皮鞋，厚厚的油垢將這隻皮鞋裝飾的像個榔頭。
老闆娘蓬亂的頭髮是早晨起床順手拿了根皮筋隨意扎了一下，然後又用兩根筷子當成發簪插進髮髻以固定頭髮不亂甩礙著工作，一雙眉毛已經過無數次的修剪和塗改顯出深深的暗紅色，臉上的粉底兒可能由於時間的倉促根本沒來得急打韻，就像剛扛過面袋子一樣左一片白右一片紅。
幾個人看到往這邊走來的宋一雲和建華，都急忙停下手裡的活兒開始招呼起來。
老闆娘帶頭出來就沖哥倆招呼：「吆，這不是上次光顧小店兒的二位老闆嘛，哎呀，老朋友啦，是什麼風把您二位吹來了？您二位來了我這小店兒頓時蓬蓽生輝啊。」
老闆娘爽快地說著這些早已練過幾千幾萬邊的客套話，邊說邊硬生生將哥倆推了進來。這哥倆還沒有分清楚東西南北就進了人家的店兒，兩個夥計也早已接過行李放在了牆角的紙箱子上面。
「妮子，給二位老闆倒茶，」老闆娘沖小姑娘喊道，然後又笑吟吟地問宋一雲和建華：「老闆，今兒個天氣夠熱的，要不先給二位來兩瓶啤酒消消暑？」
哥倆慌張地落坐，還沒有坐穩這一家店老闆和夥計就開始一陣風忙活了，叮呤哐啷陣式倒蠻大的。
「不用了，趕緊做兩個大碗酸湯麵就行，」建華邊說邊喝了一口水，也沒有正眼看一下老闆娘。
「吆，二位都顛簸一宿了，想必肚子里也是空空的，您看我們店兒里有幾樣特色川菜，味道不錯，要不選幾樣嘗一嘗？都熟人了，也算是照顧照顧小店兒的生意，我們盡量給您做好點兒，您看怎麼樣？」
宋一雲不好意思推辭，就點了一盤迴鍋肉，算是給哥倆自己接風洗塵。建華沒再阻攔，就說就這一個菜吧，你們快點兒做，我們還急著趕路呢。
「好嘞，回鍋肉一個，酸湯麵兩碗，給做好些！」老闆娘放開了大嗓門兒朝著操作間喊，然後回頭對哥倆笑著說：「二位先喝點兒水，飯菜一會兒就好，」說完在門口拿了一個凳子翹起二郎腿坐下朝遠處張望著。
「哥，你先坐一會兒，我給以前的工友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一下我們，」建華說完就起身出去打電話去了。
幾分鐘過去，飯菜做好的同時建華也打完電話進來了。
酸湯麵還未端上來就聞著一股子酸味兒，酸湯麵嘛，當兩個大碗端上桌子宋一雲傻眼了，只見碗里最上層灑著一層蔥末兒和香菜末兒，緊接著一層暗黃色的油遮住了下面的麵條，用筷子一撈，儘是寥寥無幾的幾根長麵條，光酸湯就佔去了碗體積的大半，再一看回鍋肉，指頭粗的蒜苗堆起了一座小山，偶爾夾雜著幾片肥肉片子，牙齒不好的人准讓蒜苗蹦掉幾顆牙下來。
宋一雲苦笑了一下，又看看建華，建華只是呵呵地傻笑，說「哥，吃吧，吃完他們也差不多快來了。」
兩個人拿起筷子埋頭就吃。吃完說結賬，老闆娘報了一聲價格，這更讓宋一雲瞠目結舌了，光一盤小小的回鍋肉就十八塊，兩個面十六，加起來一共三十四塊，建華搶先給了一張五十的，老闆娘邊找錢邊問味道怎麼樣，建華說味道挺好，下次還來這兒。
兩個人拎著大包小包出了飯館，宋一雲往前走著還不時回頭看了幾眼川味飯館說騙子，簡直就是打劫嘛。
建華笑著說這次就算是給你的教訓吧，花錢上了意義深刻的一課。
出了火車站，兩個人找了一處有涼蔭的路邊放下行李開始等他們的工友出現。
大概等了十幾分鐘，從公交車上下來了三男三女，一看就是和宋一雲一樣來這兒打工的。男的衣冠不整，頭髮蓬亂，精神萎靡，女的也是兒兒戲戲，走路招搖，幾個人走在路上根本不顧自己的形象，手裡也拎著大包小包，像是要到火車站上火車離開的架勢。宋一雲正看著，不料建華直接向那六個人招手，嘴裡還大聲喊：「呔，我們在這兒呢。」
「看見了！」
六個人徑直來到哥倆的跟前熱情誇張地跟建華打招呼，開口便冒出幾句髒話來，宋一雲也不以為然，建華給六個人介紹說這是我哥，今年剛考上大學，現在出來打工掙點兒學費。
「大學生？大學生出來干苦力掙錢，華仔，逗我們呢吧？」其中一個不屑地說。
「逗你個屁啊，真的！」說完建華又把六個人一一介紹給了宋一雲認識，大伙兒以後就在一起吃住幹活了，起碼剛開始應該相互了解，彼此溝通溝通，套個近乎以便往後和睦相處。宋一雲不善言辭，客氣地跟每一個人打了招呼。
李夢，也就是以後八個人的領頭羊，廣漢人士，現年二十二歲，在新疆打工已有六年。濃黑的眉毛下面是一雙深邃的眼睛，無不透漏著老練和成熟，黝黑的臉龐，微微上翹的嘴角，精瘦的體格都是這幾年練出來的。
賴老，廣漢人士，現年二十三歲，在新疆打工已有六年，因為家庭貧困和李夢一道出來打算賺錢回家修房子娶媳婦，時至今卻未曾有過連賴老本人都未知的存款，基本都花在吃喝玩樂上了，平時碌碌無為、默默無聞故被別人取名為賴老，賴老厚實的上嘴唇突出了本人鮮明的性格特徵——憨厚、老實。
老張，張縣人士，身高186cm，比建華高出少半個頭，五官突出、帥氣，就是背老是直不起來，走起路來左搖右晃，老遠看來活像個瘦弱的大猩猩，說話文靜，據說幹活還是比較利索的。
剩下的是三個女同志，竟然都是宋一雲哥倆的老鄉。
霞子：無意中的談話得知還與建華有點兒親戚關係，說起來建華還得叫霞子一聲姐姐。
楊玉鳳：老張的女朋友，不過這事也還不確定，只是暗中兩個人有些意思，光明正大的戀愛別人並沒有見過，也許在大家都在忙的時候或者平時的點滴生活中無聲地傾吐愛慕的相思吧，身材矮小但很精神、靈敏，就是說話有些口無遮攔，就因為這個曾經還和建華有點兒過節，被侮辱的建華憤怒的就像一頭髮瘋的小牛犢，好幾個人都沒有攔住，小夥子衝過去一腳就踹在了楊玉鳳的肚子上，楊玉鳳順勢摔了出去，從哈密瓜地壟溝的這一溝摔倒了第三溝，這一揣也是有驚無險，小姑娘摔倒后又迅速爬了起來還往後跑生怕建華再追過來，這打工在外的人身體還真夠可以的，楊玉鳳事後就跟沒事人似的。
胖妞：確實有些胖了，連眼睛都縮成一個縫兒，小小的，笑的時候就找不見眼睛在哪兒啦。不過身體素質挺好，力氣又大，干起活來毫不含糊，性格和賴老一樣憨厚，老實。
建華的簡略介紹和對幾個人的細緻觀察，宋一雲的大腦里對幾個工友大致有了些了解。不管怎麼樣，往後的兩個多月大家可能都會在一起生活、勞動，八個人組成了一個大家庭，鍋碗瓢盆難免相碰，每個人都應該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盡量避免矛盾的發生，和睦相處，走完這段美好的日子。
一陣寒暄，李夢開始把話題轉入了正題。
「華仔，給你說個事兒，哈密我們呆不下去了，得轉移個地方。」
「怎麼了？為什麼？」建華驚奇地問。
「一是因為這兒的哈密瓜收買已到了後期，用的人比較少，二是因為前幾天找了個活兒太累人，一天要不間斷地干十七八個小時，工錢又低，體力也跟不上，」李夢一手扶著建華的肩膀無奈地說。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建華焦急地問。
「我們打算去善鄯，那兒這幾天剛開始收買，估計能幹一個多月。」
「是嗎？那就去那裡吧。」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我們幾個人的錢湊起來剛夠女生坐火車，男人就得爬火車了，」李夢說的更加沮喪，好像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爬就爬唄，又不是沒爬過，」建華道說的有點兒輕鬆。
「你哥身上有錢沒有，有的話就不用爬了，和女生一道坐火車過去，畢竟未出過門，這爬貨車也不是開玩笑，說爬上去就能爬上去的，萬一出個閃失我們誰都擔待不起啊。」
「是啊，我哥還沒有爬過火車呢，」建華又轉過來對宋一雲說：「哥，你就和女生們一起過來吧，你又沒爬過火車，你還可以順便把我們的行李都帶上。」
「呔，你咋知道我不會爬貨車？省點兒錢，我跟你們一起爬火車算了！」宋一雲微笑著對建華說。
「哥，你就不要犟了，這不是鬧著玩兒的，」建華有點兒郁怒。
「呔，這次會了下次爬起來不就容易多了嘛，你放心，我一定能爬上去的，」宋一雲依然微笑著對建華說。
「哥，你咋就這麼犟嘞，你跟我們不一樣，萬一出事我咋跟大爹大媽交代？」建華這次可真怒了，兩眼圓睜著看著宋一雲。
宋一雲看到建華臉色變了，直到拗不過，就笑著說：「好，那我就和女生們一起過吧，你爬的時候小心些！」
「嗯，知道了，到善鄯火車站后我們在那裡等你們，你也小心，」建華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和另外幾個男生朝火車站後面走去。這裡只丟下了宋一雲和三個女生，還有一大堆行李。
宋一雲和三個女生拿著行李來到售票大廳。大廳里到處是人，兩列長長的隊伍一直排到了門外頭，裡面的椅子上坐滿了人，靠牆的地方也放滿了行李，橫七豎八的行李上或行李旁邊或坐或躺著人，上衣紐扣敞開著，腿也隨意地往外伸著，來往的行人還得繞著走。售票大廳的喇叭里傳來售票員不耐煩地說話聲，讓每一個人聽了心裡都極為不舒服，但票還得買呀，來買票的人陸陸續續都排在了隊伍裡面。
太陽剛剛升起就迫不及待的用一雙無邊際的大手撫醒了整個西北大地，隨之溫熱的氣浪滾滾而來，人們便趿拉著涼拖，穿個大背心、大短褲開始新的一天的勞作。
「哈密車站到了，請下車的旅客檢查好自己的行李準備下車！」車廂里播音員開始提醒乘客。
「哥，準備下車吧，先把包取下來，你把那兩個小包提上，我把這個被褥卷子扛上，下了車你跟著我走，啊！」建華一邊從行李架上取包，一邊對宋一雲說。
「嗯，下車后先找個地方吃點兒飯吧！」宋一雲接過行李放在地上又去接另一個包。
哥兒倆提著大包小包下車后就往出戰口走，這硬座車廂開過了頭，離出站口還好長一段距離，畢竟建華干過體力活，扛個被褥卷子跟沒事人一樣走得飛快，宋一雲提兩個小包使勁兒往上趕，本來天起就熱，這一走，額頭已微微滲出幾滴汗來，還直喘氣兒。
出了站，在大廳門口放眼往前望去，宋一雲突然覺得一片茫然。
在這個繁華的城市，自己將在最底層渡過一段難忘的日子。三年苦讀，再加上平時沒注意營養，現在這身體恐怕承受不了超負荷的勞作，自己能行嗎？一米七五的個頭體重只有一百一十幾斤，不過反過來想，家裡春種秋收的體力消耗也沒咋地，想必這兒的活應該不會重到哪裡去，況且建華也說了，超負荷勞動工資不高咱就不幹。
既來之則安之，選擇了在這兒打工掙錢，再苦再累都必須挺下來，其實跟上練幾天也就沒事兒了，自己已經是個大男人，雖沒出過家門，但在家裡排行老大，就必須得擔起這個重擔，流點兒汗蹭破點兒皮算什麼？父母一年四季不就是這樣過來的嗎？哎，就怕體力不支跟不上別人的趟兒落在後面讓工友們和老闆笑話。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叫忍辱負重。
想到這兒宋一雲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向一排小飯館走去。
排在第一家的小飯館門面並不太講究，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旁邊豎著一個牌子，上面紅底兒黑字寫著川味菜館，炒菜有爆炒雞雜、香辣回鍋肉、麻辣牛肉絲、猴頭蘑燴鳳片、鮮溜雞丁、紅燒球溪河鰱魚、麻婆豆腐、戀愛豆腐、石斛花生米、薑汁辣味雞、辣椒炒腌肉、青椒茄泥等，主食有四川酸辣面、各色蓋澆飯和蓋澆面、米飯等。
其實這些在宋一雲看來都是走馬觀花，重要的是飯菜價格。都說火車站跟前的飯館兒菜價不菲，今天到要見識見識是如何個不菲法。
飯館裡面甚是冷清，只有老闆娘、一個跑堂的小姑娘和兩個做飯的夥計。
小姑娘十四五歲左右的樣子，眉清目秀，清澈的眼睛遠看倒顯得有點兒茫然，手裡拿個蒼蠅拍子靠在門口無力地甩打著，腰上的護巾濺滿了油污，在太陽照耀下閃著微光。
老闆娘和兩個夥計圍著一張桌子在打牌，一個夥計毫不誇張地將捲起褲管的左腿搭在另一個凳子上，辨不出顏色的襪子似乎好長時間沒洗了，上面胡亂套著一隻開了幫的皮鞋，厚厚的油垢將這隻皮鞋裝飾的像個榔頭。
老闆娘蓬亂的頭髮是早晨起床順手拿了根皮筋隨意扎了一下，然後又用兩根筷子當成發簪插進髮髻以固定頭髮不亂甩礙著工作，一雙眉毛已經過無數次的修剪和塗改顯出深深的暗紅色，臉上的粉底兒可能由於時間的倉促根本沒來得急打韻，就像剛扛過面袋子一樣左一片白右一片紅。
幾個人看到往這邊走來的宋一雲和建華，都急忙停下手裡的活兒開始招呼起來。
老闆娘帶頭出來就沖哥倆招呼：「吆，這不是上次光顧小店兒的二位老闆嘛，哎呀，老朋友啦，是什麼風把您二位吹來了？您二位來了我這小店兒頓時蓬蓽生輝啊。」
老闆娘爽快地說著這些早已練過幾千幾萬邊的客套話，邊說邊硬生生將哥倆推了進來。這哥倆還沒有分清楚東西南北就進了人家的店兒，兩個夥計也早已接過行李放在了牆角的紙箱子上面。
「妮子，給二位老闆倒茶，」老闆娘沖小姑娘喊道，然後又笑吟吟地問宋一雲和建華：「老闆，今兒個天氣夠熱的，要不先給二位來兩瓶啤酒消消暑？」
哥倆慌張地落坐，還沒有坐穩這一家店老闆和夥計就開始一陣風忙活了，叮呤哐啷陣式倒蠻大的。
「不用了，趕緊做兩個大碗酸湯麵就行，」建華邊說邊喝了一口水，也沒有正眼看一下老闆娘。
「吆，二位都顛簸一宿了，想必肚子里也是空空的，您看我們店兒里有幾樣特色川菜，味道不錯，要不選幾樣嘗一嘗？都熟人了，也算是照顧照顧小店兒的生意，我們盡量給您做好點兒，您看怎麼樣？」
宋一雲不好意思推辭，就點了一盤迴鍋肉，算是給哥倆自己接風洗塵。建華沒再阻攔，就說就這一個菜吧，你們快點兒做，我們還急著趕路呢。
「好嘞，回鍋肉一個，酸湯麵兩碗，給做好些！」老闆娘放開了大嗓門兒朝著操作間喊，然後回頭對哥倆笑著說：「二位先喝點兒水，飯菜一會兒就好，」說完在門口拿了一個凳子翹起二郎腿坐下朝遠處張望著。
「哥，你先坐一會兒，我給以前的工友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一下我們，」建華說完就起身出去打電話去了。
幾分鐘過去，飯菜做好的同時建華也打完電話進來了。
酸湯麵還未端上來就聞著一股子酸味兒，酸湯麵嘛，當兩個大碗端上桌子宋一雲傻眼了，只見碗里最上層灑著一層蔥末兒和香菜末兒，緊接著一層暗黃色的油遮住了下面的麵條，用筷子一撈，儘是寥寥無幾的幾根長麵條，光酸湯就佔去了碗體積的大半，再一看回鍋肉，指頭粗的蒜苗堆起了一座小山，偶爾夾雜著幾片肥肉片子，牙齒不好的人准讓蒜苗蹦掉幾顆牙下來。
宋一雲苦笑了一下，又看看建華，建華只是呵呵地傻笑，說「哥，吃吧，吃完他們也差不多快來了。」
兩個人拿起筷子埋頭就吃。吃完說結賬，老闆娘報了一聲價格，這更讓宋一雲瞠目結舌了，光一盤小小的回鍋肉就十八塊，兩個面十六，加起來一共三十四塊，建華搶先給了一張五十的，老闆娘邊找錢邊問味道怎麼樣，建華說味道挺好，下次還來這兒。
兩個人拎著大包小包出了飯館，宋一雲往前走著還不時回頭看了幾眼川味飯館說騙子，簡直就是打劫嘛。
建華笑著說這次就算是給你的教訓吧，花錢上了意義深刻的一課。
出了火車站，兩個人找了一處有涼蔭的路邊放下行李開始等他們的工友出現。
大概等了十幾分鐘，從公交車上下來了三男三女，一看就是和宋一雲一樣來這兒打工的。男的衣冠不整，頭髮蓬亂，精神萎靡，女的也是兒兒戲戲，走路招搖，幾個人走在路上根本不顧自己的形象，手裡也拎著大包小包，像是要到火車站上火車離開的架勢。宋一雲正看著，不料建華直接向那六個人招手，嘴裡還大聲喊：「呔，我們在這兒呢。」
「看見了！」
六個人徑直來到哥倆的跟前熱情誇張地跟建華打招呼，開口便冒出幾句髒話來，宋一雲也不以為然，建華給六個人介紹說這是我哥，今年剛考上大學，現在出來打工掙點兒學費。
「大學生？大學生出來干苦力掙錢，華仔，逗我們呢吧？」其中一個不屑地說。
「逗你個屁啊，真的！」說完建華又把六個人一一介紹給了宋一雲認識，大伙兒以後就在一起吃住幹活了，起碼剛開始應該相互了解，彼此溝通溝通，套個近乎以便往後和睦相處。宋一雲不善言辭，客氣地跟每一個人打了招呼。
李夢，也就是以後八個人的領頭羊，廣漢人士，現年二十二歲，在新疆打工已有六年。濃黑的眉毛下面是一雙深邃的眼睛，無不透漏著老練和成熟，黝黑的臉龐，微微上翹的嘴角，精瘦的體格都是這幾年練出來的。
賴老，廣漢人士，現年二十三歲，在新疆打工已有六年，因為家庭貧困和李夢一道出來打算賺錢回家修房子娶媳婦，時至今卻未曾有過連賴老本人都未知的存款，基本都花在吃喝玩樂上了，平時碌碌無為、默默無聞故被別人取名為賴老，賴老厚實的上嘴唇突出了本人鮮明的性格特徵——憨厚、老實。
老張，張縣人士，身高186cm，比建華高出少半個頭，五官突出、帥氣，就是背老是直不起來，走起路來左搖右晃，老遠看來活像個瘦弱的大猩猩，說話文靜，據說幹活還是比較利索的。
剩下的是三個女同志，竟然都是宋一雲哥倆的老鄉。
霞子：無意中的談話得知還與建華有點兒親戚關係，說起來建華還得叫霞子一聲姐姐。
楊玉鳳：老張的女朋友，不過這事也還不確定，只是暗中兩個人有些意思，光明正大的戀愛別人並沒有見過，也許在大家都在忙的時候或者平時的點滴生活中無聲地傾吐愛慕的相思吧，身材矮小但很精神、靈敏，就是說話有些口無遮攔，就因為這個曾經還和建華有點兒過節，被侮辱的建華憤怒的就像一頭髮瘋的小牛犢，好幾個人都沒有攔住，小夥子衝過去一腳就踹在了楊玉鳳的肚子上，楊玉鳳順勢摔了出去，從哈密瓜地壟溝的這一溝摔倒了第三溝，這一揣也是有驚無險，小姑娘摔倒后又迅速爬了起來還往後跑生怕建華再追過來，這打工在外的人身體還真夠可以的，楊玉鳳事後就跟沒事人似的。
胖妞：確實有些胖了，連眼睛都縮成一個縫兒，小小的，笑的時候就找不見眼睛在哪兒啦。不過身體素質挺好，力氣又大，干起活來毫不含糊，性格和賴老一樣憨厚，老實。
建華的簡略介紹和對幾個人的細緻觀察，宋一雲的大腦里對幾個工友大致有了些了解。不管怎麼樣，往後的兩個多月大家可能都會在一起生活、勞動，八個人組成了一個大家庭，鍋碗瓢盆難免相碰，每個人都應該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盡量避免矛盾的發生，和睦相處，走完這段美好的日子。
一陣寒暄，李夢開始把話題轉入了正題。
「華仔，給你說個事兒，哈密我們呆不下去了，得轉移個地方。」
「怎麼了？為什麼？」建華驚奇地問。
「一是因為這兒的哈密瓜收買已到了後期，用的人比較少，二是因為前幾天找了個活兒太累人，一天要不間斷地干十七八個小時，工錢又低，體力也跟不上，」李夢一手扶著建華的肩膀無奈地說。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建華焦急地問。
「我們打算去善鄯，那兒這幾天剛開始收買，估計能幹一個多月。」
「是嗎？那就去那裡吧。」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我們幾個人的錢湊起來剛夠女生坐火車，男人就得爬火車了，」李夢說的更加沮喪，好像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爬就爬唄，又不是沒爬過，」建華道說的有點兒輕鬆。
「你哥身上有錢沒有，有的話就不用爬了，和女生一道坐火車過去，畢竟未出過門，這爬貨車也不是開玩笑，說爬上去就能爬上去的，萬一出個閃失我們誰都擔待不起啊。」
「是啊，我哥還沒有爬過火車呢，」建華又轉過來對宋一雲說：「哥，你就和女生們一起過來吧，你又沒爬過火車，你還可以順便把我們的行李都帶上。」
「呔，你咋知道我不會爬貨車？省點兒錢，我跟你們一起爬火車算了！」宋一雲微笑著對建華說。
「哥，你就不要犟了，這不是鬧著玩兒的，」建華有點兒郁怒。
「呔，這次會了下次爬起來不就容易多了嘛，你放心，我一定能爬上去的，」宋一雲依然微笑著對建華說。
「哥，你咋就這麼犟嘞，你跟我們不一樣，萬一出事我咋跟大爹大媽交代？」建華這次可真怒了，兩眼圓睜著看著宋一雲。
宋一雲看到建華臉色變了，直到拗不過，就笑著說：「好，那我就和女生們一起過吧，你爬的時候小心些！」
「嗯，知道了，到善鄯火車站后我們在那裡等你們，你也小心，」建華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和另外幾個男生朝火車站後面走去。這裡只丟下了宋一雲和三個女生，還有一大堆行李。
宋一雲和三個女生拿著行李來到售票大廳。大廳里到處是人，兩列長長的隊伍一直排到了門外頭，裡面的椅子上坐滿了人，靠牆的地方也放滿了行李，橫七豎八的行李上或行李旁邊或坐或躺著人，上衣紐扣敞開著，腿也隨意地往外伸著，來往的行人還得繞著走。售票大廳的喇叭里傳來售票員不耐煩地說話聲，讓每一個人聽了心裡都極為不舒服，但票還得買呀，來買票的人陸陸續續都排在了隊伍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