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贊巴

第85章 贊巴

余念一股腦地將自己心中所有的疑問傾述而出,我竟然不知道,冷漠如她,竟然也有這麼多疑問。

一路走來,余念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心裡也在煎熬。

正如她所說,她一直都在為了責任和使命奔忙著,卻從未想過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向來都是阿祖說的她便去做,自己也從未想過為什麼而做。

阿祖冷冷的看著余念,對身旁的隨從道「摘了她的百骨傘,送她去休息。」

余念倒還沒有到失去理智那一步,只是愣愣的站著,任由阿祖叫人拿走自己的百骨傘。

緊接著,她命人將我們關起來,等她查明了我的來由和意圖之後再做處置。

老孟這時候酒醒了一半,連忙否認說他不姓肖,他跟我只是萍水相逢,其實兩個人之間並不熟。圖索這會已經喝的上了西天,根本無暇顧及我們。

我本想再掙扎一番,但是余念瞟了我一眼,僅僅一個對視,我便知道她可能另有打算,便乖乖束手就擒,被阿祖的隨從幫著手腳關進了後院的地牢里。

話說這老余家的宅子也真是奇怪,一般的住人家哪會修這種鬼東西,偏巧他們家就有。我也不好說是濫用私刑,畢竟這大山溝里,我都說不明白自己被關在哪了。

老孟哭哭唧唧的說「都怪你,你說你姓什麼不好,非得姓個觸霉頭的肖,這下好了,我和老圖全都被你連累了。美景看不著了不說,酒也喝不到了,你說這是怎麼辦?」

我被老孟嘟囔的心煩「行了行了,你可別墨跡了。你看看圖索,哪有一點被我連累的樣兒?人家吃好睡好,現在呼嚕打的跟什麼似的,你多跟人家學著點,心寬長命百歲。」

「你可別說那沒用的了,再跟你這麼混下去,別說一百歲,我能不能活到六十都不一定。」

我靜下心來,坐在牆邊回想白天的事。

那幽女的畫像竟然在我觸及的瞬間就開始自燃,由此可見這和我們肖家人的積怨得有多深。

但我轉念一想,卻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

之前看見幽女的雕像,是在八角塔的蒙洛棺槨前。

那這幽女發怒,會不會跟我是肖家人沒有關係?跟我是蒙洛的轉世有關係?

想到了這一點,我渾身好像打了雞血一樣的振作起來,連忙踢了老孟兩腳。

「你又要幹啥?」

我瞄了一眼,確定旁邊確實沒有偷聽的人才放心說道「你還記得之前咱們在八角塔看見的那個幽女雕像嗎?」

老孟回憶了一下點點頭「記得,咋了?」

「我剛才祠堂裡面也看見了,我懷疑這幽女就是老余家的祖宗,這老余家有可能都是古遺族的人。」

老孟也猛地坐起來「我就說吧,我覺得那個雕像長得眼熟,和余念太像了,那個眼神和氣質。我覺得你這個猜的靠譜。」

「那你說我爺爺招誰惹誰了?怎麼就讓他們恨得牙根直痒痒?」

「我看那個阿祖和你爺爺年紀相仿,會不會年輕時候老兩口有段什麼曠世愛戀,但是你爺爺又背叛了人家,導致這老太太終身不嫁,懷恨至今。」

老孟越說越下道,我連連道「滾滾滾,終身不嫁哪來的余念?」

老孟一拍大腿「那會不會余念的爸爸是阿祖和你爺爺的私生子,余念其實是你有血緣關係的妹妹。」

「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手指頭掰下來插鼻子眼裡。」

我們倆正說話的功夫,外面傳來了鐵索被打開的聲音。

我忙清了清嗓,示意老孟閉嘴。

進來一個帶著苗族頭飾的男人,臉壓的低低的看不見長相。

他送來了一個提籃,打開第一層是熱氣騰騰的飯菜。看來這阿祖留著我們似乎還有用,並不打算把我們餓死。

就在我伸手要去拿的時候,老孟突然起了疑心,警惕的問道「小兄弟,你這裡不會是摻了什麼葯吧?告訴你,爺爺我可是風口浪尖上走過一圈的人,這點小把戲我早就一眼看穿了。」

那人摘下帽子冷冷道「你要是都能看穿就不必我浪費口舌解釋了。」

我這才看清,原來來人竟然是余念。

她這麼大會的功夫就換了一身衣服,頭髮盤起混了進來。

我驚喜的問道「你怎麼跑出來的?門口沒有人守著嗎?」

余念從身上摘下來一串鑰匙,挨個試驗看看能不能打開「有人守著,被我放倒了,所以你們倆少廢話,趕緊跟我出去。等阿祖忙完了牯藏節的事,第一個就要拿你們開刀。」

我意識到余念並沒在開玩笑,便連忙叫醒了圖索。

圖索醒酒之後一臉懵逼,納悶的問我為什麼自己被綁上了。我來不及解釋,只說有壞人趁著我們睡著的時候把我們綁上抓起來了。

圖索兩隻手用力一掙,繩子就輕而易舉地斷開。

我們在裡面解綁之後,余念那邊也終於打開了大門。

出去才發現門口守著的兩個人,已經歪歪扭扭的靠在牆上。老孟好奇的探了一下鼻息,放心的說「還好還好,還沒死。」

我跟在余念身後問道「那咱們現在要去哪啊?」

余念看著寨子後面的深山「去函洞找贊巴。」

余念解釋我才知道,巴這個字在苗語里是奶奶的意思。贊巴是村子里年紀最大的一位老人,現在獨居在函洞。傳說千西苗寨中的原住民,也是由她接待了第一位來到這裡的余家人,才有了後來上千人的苗寨。

這老人性情古怪,輕易不願見人。只有每年一次的小牯藏節,才會出面給牯牛點紅,也就是在牛腦門點一方豬血,希望其死後能升天。

今年的大牯藏節,阿祖曾經親自上山去請,但贊巴都以自己老了不願意在做這些事為理由推脫,所以今年的牯藏節便沒有點紅。

通往函洞的路崎嶇難行,阿祖又從不允許外人打擾贊巴的生活,所以余念這麼多年也從未與這位老人打過交道。

如今想來,作為第一個接納余家人的苗寨原住民,想必贊巴一定知道一些我們想要問的事。

我們幾個來到函洞所在的山腳下,順著陡峭的天梯看上去,腿肚子頓時軟了一半。

幾塊長條的石頭嵌在山體中,露出來了只夠半個腳掌踩下的寬度。曲折蜿蜒而上形成了天梯,天梯路面硬化,雖然安裝了簡易的鋼筋護欄,但有些地方仍然窄至不到1米,陡峭的地方超過60度。

我們面前沒有更多的風景,路的盡頭仍然是路,山的一邊仍然是山,根本看不見盡頭。

余念也沒做出發前的動員,只是回頭看了我們一眼便抬腳走了上去。

老孟搖頭道「我知道那老太太為什麼不願意下山了,這要是我我也不下來,給多少錢都沒商量。」

我們幾個半走半爬,路越來越窄,越來越陡,但風景越迷人。

向下看去,只見懸崖下有一條Z形的路,中間穿梭而過一條渡河。

在山腳下的時候,人置身於景色之中,察覺不到。但在半山腰,便可以清楚地看到陡峭的峽谷有多深,千西苗寨隱藏在深綠色的半窪地里。這條天梯被無數山峰包圍,不知去向何處。

走了大概幾十米高,身側突然傳來了十分清晰可聞的瀑布聲。轉過眼前這道彎,山後果然藏著一條瀑布。

瀑布的水霧劈面而來,夾雜著絲絲的涼氣,濤聲陣陣,煙水悠悠。

我們現在卡在半山腰,往上走不動,往下又下不去。老孟回身看了一眼腳下,兩腿直哆嗦。

余念道「前面不遠了,別往下看。」

說完,又加勁往上走。越過了瀑布,穿過了半山腰奇形怪狀的樹和石頭,我們總算走到了山上的函洞口。

老孟趴在地上喘粗氣,開始犯愁自己一會要怎麼下去。

這洞口看起來十分荒涼,並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

我問余念「你確定贊巴住在這裡?」

余念搖頭「不確定,只是聽說住在山上,不過這裡既然有個函洞,那說明傳聞還是真的。」

余念打頭走在前面,用砍刀清理了一下洞口的雜草,走進去之後,只覺得一陣涼氣襲來。跟剛剛的瀑布水霧涼爽之氣不同,這洞裡面的溫度更顯陰涼。

走了沒多遠,便看見亮著兩站黃色燈泡,我估計咱們這是找對了地方。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藏藍色褂子的老太太,弓著腰提著水桶走出來,看見我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

余念回了一句之後解釋道「她說不去參加牯藏節,估計是以為我們要來請她下山的。」

老孟扒拉了我一下「你看著沒,這老太太都打怵下那個鬼樓梯了,那玩意設計的太反人類了。」

余念和那贊巴交談用的都是苗族老一輩人才會說的語言,我們聽不懂,只能由余念逐字逐句的翻譯。

余念表明了自己不是來請她下山的,也說了自己是阿祖的孫女,叫余念。

這贊巴的態度才緩和了下來,邀請我們進去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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縫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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