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舞台上的白天鵝，舞台下的醜小鴨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是「星河學院」一年一度學園祭的日子。

各個社團都在使出了渾身解數去贏得學園祭最受歡迎的獎盃。

沒有空席的大禮堂里，厚重的紫色簾幕還未拉起，人們正安靜地等待著星河學院享有國際聲譽的舞蹈社帶來的柴科夫斯基的著名舞劇「天鵝湖」。

「瑜可昕，你在發什麼呆啊！」一個穿著黑天鵝芭蕾舞裙的女孩在一個身穿白天鵝芭蕾舞裙的女孩眼前揮著手。

可是穿著白天鵝舞裙的女孩–瑜可昕正皺著眉頭在冥想些什麼。「啊？怎麼了？」

「要上台了，你還發獃！」穿著黑天鵝舞裙的女孩叫何爍霏。「第一個上場的就是你啊，白天鵝大小姐……竟然還有空在這裡發獃。」

「噢，對不起。」瑜可昕連忙鞠躬道歉，儘管她並不知道她在跟誰道歉，以及為什麼要道歉。

她，就是這麼迷糊的一個人。

「神經病，跳砸舞出醜的是你，跟我道歉幹什麼。」何爍霏覺得瑜可昕根本就是一個迷糊的笨蛋。

「……」可昕低下頭，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她知道，何爍霏才是那隻美麗的白天鵝，她只是個會跳舞的醜小鴨，其它的，什麼都不會。

「瑜可昕，該上場了。」舞蹈社的社長，「齊格菲爾德王子」的扮演者–宇文遙微笑地提醒道可昕。「你們也做好準備了！」他轉身對其他伴舞的同學說到。

宇文遙，他永遠都是那麼地溫柔，那麼得溫文爾雅。

也難怪好多女生都迷戀他呢！瑜可昕笑了笑，站好位置，擺好開場的姿勢，等待紫絨簾幕被拉開。

背景音樂悠悠地響起，紫絨的簾幕緩緩地向上升起。

一名身著純白芭蕾舞裙的女孩出現在舞台中央，只有她一個人，但是她卻不害怕，因為舞蹈是她唯一可以展現自我的世界。

她，宛如一隻白天鵝。柔軟的身體在舞動著，就像溫順地白天鵝在月光下散發出那柔弱而悲傷的美。她的舞蹈，和她自然地和她的生命揉合在一起。她，就像是被白天鵝附了身的舞者。

台下的人，看得很入神。很多人都不相信，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可以舞得如此出色。

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舞蹈……

隨著「白天鵝」的舞姿越來越美，越發越難，台下發出一陣陣讚歎和熱烈的掌聲。

掌聲中伴隨著「黑天鵝」的出場，「王子」的目光轉向了「黑天鵝」，但是「黑天鵝」的目光……卻停留在第九號貴賓包廂的貴賓席上。

第九號包廂的貴賓席里有三個男孩，從他們身上的制服可以看出他們都是夜凌貴族高中的學生。「那隻白天鵝還真是美。」其中一個紫色短髮的男孩饒有興趣地說道。

「那隻小天鵝？」一個挑染了咖啡色和白色頭髮的男孩嬉笑到。「還沒長大呢，紫郁怎麼換口味喜歡蘿莉去了？」

「她長大一定會很美……」紫色短髮男孩的名字叫端木紫郁，是數碼產業龍頭端木賀的兒子。

「……我以為你會比較喜歡「黑天鵝」那一類型的。」剛才嘲笑端木紫郁喜歡蘿莉的男孩撇了撇嘴。

「裴曦，你以為我是你？」

裴曦這個名字好像和股市風雲人物裴晨的名字有些相似？沒錯，裴曦，就是那個風雲人物裴晨的弟弟。

「紫郁，這是你不懂。」裴曦嬉皮笑臉的樣子很欠扁。「『黑天鵝』散發出來的才是真正的女人美。」

「懶得理你。」紫郁在裴曦的頭上敲了兩下。

還有一個灰色頭髮的男孩坐在一旁，斜眼看著打鬧的兩人。

「奕君，怎麼都不說話？」裴曦注意到黑髮男孩正在看他和紫郁打鬧。

「……」冷奕君–有名的女演員冷茵的兒子。不過他的母親冷茵已經在去年耶誕節自殺了。「我走開一下。」冷奕君起身離去。

「奕君怎麼了？」裴曦不解地問到。

「不知道……」紫郁搖了搖頭。

自從冷奕君的母親去世之後，他不僅變得沉默寡言，甚至連原來很親近的好友有時候都經常若近若離地避而遠之。

紫郁和裴曦都很擔心他。

所以，平時不太參加任何活動的他們，這次破天荒地來參觀了星河學院的校園祭。

紫郁緊皺的眉頭透著擔憂的情緒，裴曦一改剛才嬉笑的樣子，也嚴肅地看著冷奕君離去的身影。

冷奕君沒走多遠，只是暫時地離開人群罷了。

他隱藏在沒認得黑暗之中，兩眼不轉地盯著舞台上那隻散發著奪目光彩的白天鵝。

她多像他的母親啊，她們的臉上擁有同一種神情，那種用生命去熱愛著舞蹈的激情。

舞劇天鵝湖正演到「齊格菲爾德王子」和「黑天鵝歐黛爾」的訂婚儀式，一旁看到這一切的白天鵝因為憂傷而默默地哭泣，台下，很多人眼睛都有些泛紅了。

可昕的舞蹈表現得沒有一處不恰到好處，那種淡漠的悲哀彷彿是來自於童話中的「白天鵝」，而不是可昕扮演的角色。

冷奕君在不知不覺中，看得有些入迷。

他沒有再移動過，而是站在角落靜靜地看完了這場美麗的表演。

舞劇隨著觀眾席上熱烈的掌聲而謝幕，人們似乎都還有些留戀，不肯離去。

很多崇拜者已經衝到舞台前，開始排隊準備和他們喜愛的舞者近距離交流。

或許很多第一次前來參觀的觀眾並不知道，星河學院的舞劇社，話劇社，戲劇社和音樂社每幾年都會有優秀的學生被很多星探，導演，電影經紀公司挖走。所以久而久之，星河學院的舞劇社，話劇社，戲劇社和音樂社已經成為大明星製造工廠。然而，這也是很多學生爭先恐後考取「星河學院」的目的。

「不知道今年誰又能被簽走呢？」還未離去的人群中，有人這麼問到。

「我猜肯定是何爍霏！」有個滿臉雀斑的女孩喊了出來。

「你很沒禮貌唉！應該叫何學姊！」一旁胖胖的女孩不滿地看著雀斑女孩。

雀斑女孩督了一眼胖女孩。「反正就是美麗的何學姊就對了啦！」

「為什麼一定是她？」不知道誰，說了這麼一句。

這句話像原子彈一樣在人群中炸開來。

「她可是星河最美的校花，還那麼有才華。」胖女孩一臉崇拜。

胖女孩說的沒錯。

何爍霏，十八歲，星河學院的校花，舞劇社第一把交椅，學習成績也是名列前茅，加上她顯赫的家世。足以讓大家看好她，成為今年各個經紀公司最喜歡的對象。

可是，這世上存在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呼……好累……」瑜可昕拿起毛巾在臉上猛擦。

「爍霏，要不要喝水？」趁機討好的人很多，可昕要了搖頭，轉身走向更衣室。

「你們拿去給瑜可昕喝吧，她今天跳得可是最多的呢！」何爍霏的言語中夾雜著不滿和嘲諷。

「那隻醜小鴨應該自己會找水喝吧！」有人落井下石，可昕已經習慣了。

「哈哈……」人群發出一陣譏笑。

可昕沒有理睬，徑直往更衣室走去。

「可昕，等下有空么？」是宇文遙。

「有……」可昕不懂宇文學長為什麼問她有沒有空。「學長有事找我？」

「嗯嗯……」宇文遙邊搖頭邊說道。「今天是學園祭，我想既然我們的舞劇都表演完了，就沒事了，不如一起去看看其他社團的活動吧！」

「好啊！」可昕沒有思考很多，答應了。

「那我在禮堂後門等你！」宇文遙指了指出口。

「好！」可昕點了點頭，隨後推開更衣室的門，走了進去。

可昕換下芭蕾舞裙，穿上了校服。

星河學院的校服是學校的一大特色，超乎尋常的特殊設計，每季都更換不同款式，樣式。就像現在的，是當下流行款式的秋裝，白色襯衫搭配著黑色的毛背心，外套是到膝蓋的灰色風衣，再別上一枚專屬於星河學院的北極星校徽。在人群中，就像黑色夜空中，有著繁星的星河。

可昕沒有注意到，有閃光燈對著剛才換衣服的她閃了兩三下。

「後門……」可昕很少走禮堂的後門，她一般都從西門進去。

「可昕！這裡！」宇文學長朝著可昕揮手。「想去哪裡？」

「不知道……」可昕搖了搖頭。

「那就去看看糕點社的「甜蜜蛋糕屋」，怎麼樣？」宇文遙翻閱著印有「星河學院」大字的學園祭自助導遊傳單。

「那裡是可以吃到蛋糕的么？」可昕迷迷糊糊的問道。她就是這麼笨，問的都是些傻得很好笑的問題，而且一聽到蛋糕兩個字，就會「喪失理智」。

不過她卻不知道，這才是她迷人的地方，迷迷糊糊的單純。

宇文遙笑了笑，慶幸著自己終於承認了對可昕的好感。因為他怕他再不勇敢面對自己的感情，可昕會被其他男生搶走呢？！

「冬天快到了……」一陣冷風吹來，可昕把脖子縮進圍巾里。

「所以要吃點蛋糕，進補！」宇文學長笑起來好溫暖，像春天的風。可昕心裡這麼想到。

「不是要吃燕窩才補的么？」可昕不解地問道。

「可是我們沒有燕窩吃，只能吃蛋糕進補咯！笨蛋！」宇文遙用食指輕輕地颳了一下可昕的小鼻子。

「……」突然間和宇文學長的接觸讓可昕有點不知所措，她有些害羞地低下頭。

「到了！」宇文遙指著不遠處被裝飾成粉紅色小屋的烹飪教室。

「好可愛的房子。」可昕抬起頭看著粉紅色的小屋。

粉紅色的小屋門前擺滿了各式各樣，令人賞心悅目的奶油蛋糕，走進粉紅小屋，服務客人的女學生們都穿上了粉紅色的短裙，手裡端著各式各樣的蛋糕和飲品來回穿梭著。

「坐這邊吧。」宇文遙指了指靠窗邊的小桌子。

「嗯嗯……」可昕跟著宇文學長坐了下來。

「帥哥，來點什麼？」一名個子高挑的女生走了過來，好像很自然地忽略掉可昕，只在詢問宇文遙。

「女士優先。」宇文遙優雅地笑了笑。

「……你要什麼？」女生有些不願意地問道可昕。

「我要……」可昕茫然地看著那女生，她根本不知道這裡有些什麼蛋糕，這讓她怎麼點？

「快點，其它客人還在等著呢！」女生有些不耐煩。

「我要黑森林蛋糕……」可昕只好隨口說了一種最常見的蛋糕。「還要一杯冰咖啡……」可昕的話說得很小聲，她不希望被人諷刺她吃得太多。

「咖啡要什麼口味的？」

「哦……卡布奇諾……」也不知道她們有些什麼咖啡，可昕只好點了她最喜歡的。

「冷的還是熱的？」

「這麼冷的天……熱的好了……」可昕覺得手好冷，忽然想到可以用熱咖啡暖手。

「一份黑森林，一杯熱的冰咖啡，卡布奇諾口味？」女生看著自己寫下的訂單讀到。

「……請問……冰咖啡有熱的么？」宇文遙忽然注意到女生剛才說了什麼。他看著可昕，沒有風度地哈哈大笑起來，她真的是好迷糊。

「你到底是要冰咖啡還是要熱咖啡？！」女生以為宇文遙在嘲笑她，生氣地沖著可昕喊道。

「熱的……謝謝。」可昕低著頭，不敢看那女生。都怪自己太笨了，又把別人給惹火了。

「帥哥，你來點什麼？」女生迫不及待地把對象轉移向宇文遙。

「和她一樣就好了。」宇文遙微笑道。「我要藍山口味的咖啡。」

「嗯！請等待，蛋糕和咖啡馬上就來。」那女生媚笑地離去。

慢慢地，周圍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宇文遙，因為他真得很好看，他的頭髮是咖啡色的，稍微有些捲曲，咖啡色的頭髮下面隱藏著一張神親手雕刻出來的臉，高挺的鼻樑，深邃但不凹陷的黑眸，還有那長長的睫毛隨著眼睛眨動一張一合。

「他好帥……」周圍有人不由地發出感嘆。

「是宇文學長！」有同校的認出來他。

「宇文學長對面那個女生是誰啊？」有人把注意力轉向可昕。

「是不是宇文學長的女朋友？」

「聽說宇文學長有個很漂亮的女友在國外。」

「那個怎麼可能是宇文學長的女友啊！那個明明是那隻『醜小鴨』–瑜可昕。」

當可昕聽到被加重的「醜小鴨」三個字的時候，她的心底有些落寞。雖然早就已經習慣地接受這種稱呼，但是每次聽到還是覺得很刺耳。

「我們走。」宇文遙站了起來，他今天只想認認真真地約可昕一起玩。

「吃完再走吧。」可昕有些勉強地笑了笑，畢竟嘴巴在別人身上，她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看到她們我吃不下東西。」宇文遙把可昕從座位上拉了起來，他那句吃不下東西說得很大聲，更多的眼光朝他們看去。

可昕低下頭，她不喜歡成為人群中的焦點，除非，是在舞台上。

「真是死皮賴臉，宇文學長都說看到她吃不下東西，她還死拉著宇文學長。」

「就是……！」

可昕的眼中，一股熱熱的液體湧出，啪嗒，一滴淚落在宇文遙牽著她的手上，她用力地推開那隻大手。

「可昕！……」宇文遙想要抓住已經掙脫他手掌的可昕，可是卻只抓到了空氣。

宇文遙茫然地站在「甜蜜蛋糕屋」的門口，他想在人群中快點找到那個剛才突然消失的人影，神情因為擔心而變得慌張。

空中，突然飄起白色的東西，是雪花。

宇文遙的神情突然從剛才的慌張變成了恐懼，那痛苦地記憶莫名地席捲而來。

「媽媽……」宇文遙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他語無倫次地喊著什麼。「媽媽，不要丟下阿遙，不要丟下我……媽媽，你在哪裡？」

「宇文學長？」是可昕，她剛才只是想離開那間令她窒息的「甜蜜蛋糕屋」。

「媽媽……」宇文遙抓住了可昕。

「宇文學長，我是可昕……」

「……媽媽……」宇文遙的瞳孔在放大，渙散的瞳光讓可昕忽然覺得很陌生。

「宇文學長，過來……」可昕拉著宇文遙，離開擁擠的人群，在一棵樹下停了下來。

「……」宇文遙似乎還沒有從剛才不尋常的狀態中回來。

「沒事了！」可昕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含含糊糊地安慰。

「媽媽……」宇文遙抱住可昕。

「媽媽在這裡。」可昕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順著宇文學長的話說。

「……媽媽，不要丟下阿遙……」

「不會的，我在這裡。」可昕不知道宇文學長為什麼這樣喊，但是她感覺得到宇文學長心底的恐懼和害怕。

雪花在空中飛舞，松樹下，站著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