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山第一卷，凡兵入世 第四十八章 赤陽基（二）

「你去護著李沐，別被打死了。」渡賀淵在一旁一揮手，上威劍就又別到了李沐腰上。李沐屁顛屁顛的拿著符紙跑了，臨走前還不忘看看遠處被大坊主一隻手鎮住的黑肉坨。

李沐指著它問道：「師傅，這玩意怎麼處置？」

渡賀淵沒好氣道：「殺啊！」

不殺留著幹嘛，難不成養起來看家？不過在殺前倒是值得好好研究研究，這一隻黑東西，又是哪裡冒出來的邪物，渡賀淵見多識廣行走天下，還真沒見到幾個實力能達到初天四境的鬼怪。

這種邪物滋生，要麼是在極為陰邪的鬼地，要麼就是某些聚集了陰暗魔道的地方，邪物也不是說出現就出現的，要有這麼強的實力，必然需要環境提供大量的力量供養。

特別是初天二境這道實力門檻，天下能突破初天二境實力的邪物實際上是很少的。

李沐在黑肉坨上仔細看了看，噁心。之前跟著上威劍飛，他都沒來得及看清楚這東西，先前只覺得像只墨魚還是章魚，現在不像了，墨魚還是章魚沒這麼胖，這東西追逐上威劍飛過大域，體型足足暴漲了近百倍，胖的快成一個球了。

「師傅，殺得死嗎？」李沐有些擔憂的問，不久前上威劍也曾用劍氣攻擊過這東西，可惜傷口是能打出來，但眨眼間就又恢復了。

渡賀淵瞪著李沐，這李沐怎麼這麼多話，「你當初沒被本座鎮過？我在北荒許多年，一手鎮邪壓鬼的術法，要你來擔心？」

曾經渡賀淵劍術第一，修為第二，如今渡賀淵劍術第一，鎮魅神通第二，修為第三，正是從那北荒里練出來的。

「自己復活人去！別在這打擾你師傅和師娘！」渡賀淵順著杆子上，當著大坊主的面一口一個「你師娘」的喊起來了。

渡賀淵又不傻，他要是傻，當年風華絕代的大坊主也看不上他了。

大坊主難得柔聲柔氣的開口了，「我和你師傅的關係，未公諸於天下，你別在外亂說。」這是大坊主對李沐說的，李沐點答是，捏著大坊主給他的符紙溜出了小院。

李沐帶著上威劍走在山裡，準確來說還帶著一縷殘魂。

「替命丹」被渡賀淵取出來后直接被強行封印住了，縱然是「替命丹」這種魔道極丹，在兩三個時辰內也不會被天道發現。

「就這了。」李沐環繞四野看了看，好一處難得的草坪，也不知道誰幹的，當初自己煉劍不過拔了周圍一個山頭的草木，這裡倒是更厲害，一整小片山的古樹都被攔腰切開了，只留下無數半截光挺的樹樁杵著，整整齊齊異常的空曠。

「這裡好像是我砍的啊……我什麼時候乾的，怎麼有我的氣息……」上威劍心裡嘀咕，這片樹樁上居然有它的劍氣殘留，雖然已經淡得幾乎分辨不出來，但它看了半天，還是覺得這片樹樁是它削出來的。

李沐把大坊主給的符紙放到一根樹樁上，這裡是半山腰，荒無人煙，山下最近的山道距離此處也有十幾里地，「上威劍，我把丹藥放上去就行了？」

上威劍飛起來，用劍尖戳在符紙的末端，「靈力激發，這裡，灌進去就是。符形束威，符紙空間裡面存儲得有提煉過的靈力與重塑肉身的天才地寶，你只要刺激符陣啟動就行了。」

上威劍挪了挪劍尖，指向了符紙的左上方，「殘魂放這裡，就是把丹藥擺在這！」

然後上威劍又挪了挪劍尖，指向符紙的右下方，「另外，事後別怪我沒說過，你這張符紙，外面名叫「契五命」，把你的一滴蘊魂精血滴到這個地方，等殘魂的新肉身重塑完成後，你就可以無條件對她下五次死命令！」

「卧槽！？」李沐手一抖，這是什麼情況，怎麼還有這種操作的。

上威劍理所當然的說道：「你師娘挺大方的，這種重塑肉身的寶符，和你當初用的那一張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我用的那一張品級很高？」李沐問道，自己也是重塑的肉身。

上威劍回答：「那是一張世最頂級的符，和自己原來的肉身可以一般無二。」

「不是頂級寶符，重塑出來的肉身就會有問題？」李沐忽然擔心起來，師娘給他的這張符品級雖然也不錯，但聽上威劍的意思，比他用的那一張還是要差。

「肉身又不是隨便就能重塑的。」上威劍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他一句，「再說，這個道理只針對於你這種凡人，要是含光谷那個光珠要重塑肉身，就是最差的寶符都可以，反正她的體質也會自己調整肉身匹配魂魄。這個小赤陽身也是一樣的理，她的體質不算最頂尖，但你不要用常理去衡量她。」

「你要是用你自己的標準去衡量這類人，未來遇到了他們，你會吃大虧！」上威劍語氣中忽然有點不爽，不知道它想起了什麼不舒服的事情。

李沐點頭琢磨了一下，好像也是這個道理。不久前自己跟著光珠在雨浮鎮里亂跑，心裡就覺得光珠這個人太魔幻了，就好像什麼事情她都知道一樣，偏偏又漂亮得要死，自己和她講理基本講不過。

當然，論打架也打不過。

「對了上威劍，你說這張符叫「契五命」，那有沒有「契十命」，「契百命」之類的？」

「你昨晚上沒睡醒？對，你在天上飛著，確實沒能睡覺。」上威劍懶得解釋了，目前它知道最厲害的也就是「契八命」而已，那都是精通符法大道的初天八境修士煉製，敢情這天下間能有多少初天八境？一共就四個人……那幾張「契八命」，全是歷史遺留下來未曾消耗掉的寶物！

「乾淨開始，你小子少廢話了！」上威劍飛起，把劍尖挪開符紙。

李沐看著上威劍問道：「精血是啥？」

「……」

上威劍直接掘開了李沐的嘴，劍氣在他舌尖上一拉，不痛不癢，一滴血珠冒了出來。

「你慫個屁，我出手，你就是掉了腦袋都感覺不到痛！」

李沐想掙扎，可惜他打不過上威劍，上威劍取走舌尖的血珠，劍尖又在李沐的眉心、心口、手心、腹部丹田各自扎了一下，各取走了一滴血珠。

「三心一丹，魂舌假身。以後你修為上去了，不對，是你經驗上去了，自己就會取精血了。還有，「契五命」要的不是精血，是蘊魂精血！」

上威劍隔空向李沐虛斬了一劍，李沐恍然只看到劍光刺眼，自己的思維微微一頓，那五滴血珠聚成的小血球從紅色變成了濃郁的深紅。

「眉血正火、心血正金、手血正木、丹血正水、舌血正土，三一一五行，這才是一般情況下的蘊魂精血！」

上威劍將濃鬱血腥氣味的血珠滴到了符紙上，李沐趕緊把「替命丹」也擺到左上角。

「說起來，你師傅當年曾經被一個五行天體的人打過，那混賬玩意，渾身的五行逆亂，噁心死人！皮糙肉厚，很是耐打！」上威劍忽然不明不白說道。

「啊？五行天體？啥玩意？」

「……趕緊把靈力輸進去！符紙中的陣法會自己運作，你待在一旁看著就行！」

李沐撇撇嘴，這上威劍說話也不說清楚。

他將靈力引出一股來，輸進了寶符陣眼，整張符紙微微一亮，上面的符文瞬間發光。

激活符紙，李沐後退幾步將空間騰了出來。

只見左上角的「替命丹」被一層層符文籠罩潰散，其內被逼出了陣陣黑霧，化成一團乳黃色半透明的魂魄球，這就是那女孩最後剩下來一點殘魂了。

「怨念被逼出來了一小半。」上威劍說道，「等下她還是會想殺你，嘿嘿。」

李沐聞言臉色有些不太好，雖然是在救人，但這眼睜睜看著自己要多一個仇人，而且是一個天資卓絕，起點也比自己高出仇人，心情能好才怪了。

「救仇人，挺有意思的，這一縷殘魂重生后，記憶可能會丟失一部分。到時候第一個浮現的念頭是殺死你報仇，那她剩下的記憶都會暫時性的忽略掉，小子，你別指望著她能理解你的做法是在救她！」

上威劍繞著李沐轉圈，「說起來，正常人寧願死也不想被煉成「替命丹」，你要聽我建議把她魂魄先熬干，到時候再復活，憑一張「契五命」，說不定就能收穫一個結丹期的打手！」

「某些魔道馴化奴役的手段，我還是稍微了解一些，運氣不錯，馴出一個極度忠誠的小赤陽身奴隸，就算拿去賣也能回一點。」

馴化一個忠誠的奴隸，哪裡費得著一張珍貴的「替五命」，天下邪魔歪道裡面更好的辦法多了去了。

「我不要奴隸。」李沐在一遍聽著臉都黑了，「我聽你這話，好像天下有很多的奴隸？甚至其中還有小赤陽這種天賦卓絕的人？」

上威劍觀察了一下，那寶符還在啟動陣法準備中，大概還需要一些時間，閑的無事，它還就真給李沐講了一講。

「你以為這些特異的體質就不是人了？一門洗魂功下去洗成傻瓜，管你什麼體質！」

「含光谷光珠那種的奴隸也有？」

「有才怪了，她那種不行。」

「為什麼？」

「碰她會遭雷劈。」

上威劍緩了緩，「她那種，根本就是變異了，你沒見她左眼的顏色與常人不同，偏偏右眼又是正常人的模樣？如果是一般的特殊體質，瞳目就算有異，也不會只在一隻眼上出現。雖然那妮子的左眼有他們含光谷功法的痕迹，但實際上，她從血脈上講只能算小半個人族！」

「卧槽，她不是人！？」李沐震驚了，含光谷的光珠不是人類？

「當作人族也沒什麼大問題。」上威劍對於光珠的狀態遠比其他人要理解，畢竟它是劍，也不是人，說到底它與光珠皆是大道的一部分，上威劍是神劍，光珠是道胎，本來就和「人族」沒太大幹系。

硬要說，那含光谷的光珠血脈之中含有人族的一部分，而且是一小部分。從前上威劍也沒見過，道胎這種體質也只是聽說過，這跟著李沐親自見過了光珠，上威劍才斷定了光珠的血脈問題。

她的血脈有很大一部分是天地大道自行誕生，而非由父母生養，說她是天地精怪，或者「天地鬼神」，好像也沒太大的毛病。

厲害了……李沐在心裡感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光珠也算是最奇的那一撮了。

「那這小赤陽身，和光珠那種道胎，差距有多大？」李沐開口問道，他忽然有點擔心了，萬一這小赤陽身特別厲害，有接近光珠那種程度，自己又遭她記恨，豈不是會很危險？

上威劍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放心吧，差距大得很！」

它順勢觀察了一下寶符，發現這張重塑肉身的「契五命」寶符光芒閃耀，但卻遲遲未能啟動。

「咦，是壞了？」上威劍心裡一奇，大坊主給的寶符壞了？

雖然按照殘魂的品質來講，重塑肉身的時間會有所差異，但現在重塑的殘魂只是一個小赤陽身而已，為什麼堂堂一張「契五命」寶符，這麼久啟動不了？上威劍大刺刺的飛了過去，仔細的觀察者那縷殘魂。

李沐在後面大喊：「咋了？出啥事了？」

「你閉嘴！」

李沐悻悻的閉嘴。

上威劍繞著殘魂轉圈，一寸一寸的看著，用天生的道則感應著殘魂。

「赤目怒炎，浮世休炎，寂滅破炎，新火焚炎……是小赤陽沒錯。」上威劍仔細感知著殘魂中的波動，「怎麼這麼濃烈……」

它竟然從這殘魂中感應到了一絲本源的法則！

上威劍猝然不動了，靜靜的懸浮在上空。

許久，上威劍才飛到李沐的身邊。

「李沐，我建議你不要復活她了。」上威劍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

「啊？」李沐一愣。

「我建議你，把她煉成一件靈寶！」

「啥！？讓我把她煉成靈寶？」李沐張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上威劍。

「我看錯她了，她不是什麼小赤陽身。天下體質同根同源可為一脈，在小赤陽身之上有一個大赤陽身，而在大赤陽身之上還有一個赤陽身！赤陽身就已經是正常特殊體質的極限所在，但她……恐怕比赤陽身更要恐怖！我剛剛忽然在她的殘魂裡面，忽然感應到了一些熟悉的道則，如果我沒記錯，那是赤陽大道的本源法則！」

「如果李沐你執意要復活這種人，我怕她會一舉突破到新橋境去！這種敵人已經沒有磨練你的必要了！我會直接出劍，一劍殺了她。」

李沐愣住了。

不能復活她？

上威劍短暫的沉默，山林中風聲蕭蕭，卻是從遠處傳來。

「很可惜，天下要隕落這樣一位真正的天驕。」上威劍微微平靜，它看到那一抹赤陽大道的痕迹，心裡終於有了一絲可惜，說到底當時是它暗中藏拙了，不然李沐不可能才救到這一縷殘魂。

這個女孩，現在顯然已經正式入了上威劍的眼，上威劍承認她有超過尋常生死觀的資格，只可惜為了這樣一個人而讓李沐受到威脅，上威劍並不會這樣選擇。

雖然可惜，但上威劍的建議依舊辛辣至極，煉成靈寶吧，別浪費了殘魂中的赤陽道則。

「搞笑，我帶她回來就是救她的。」李沐深吸一口氣，怎麼可能煉成靈寶，這不是在搞笑么。

然而上威劍說道：「所以你這話……你願意為了這個不相干，幾天前根本不認識的人，就把自己的命搭上去？你是不是對她這種真正驕子有什麼誤解，以為自己可以隨便無視她的威脅？」

李沐捏了捏拳頭，上威劍這話說得沒錯，他不是傻子，他不會為了一個才認識的「陌生人」付出生命受到嚴重威脅的代價。

「那我也要救！」李沐大聲的喊道。

上威劍停頓了。

李沐眼神銳利，深深的呼吸著，管他媽的，先救了再說！人家天賦好，干自己屁事！

不可能不救的，只是瞬間李沐就相通了，這一次不救這輩子難得安生，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救她！

上威劍往地上一插，拉倒了，「那你自己找你師傅救人去，我不管，反正我不救！」

李沐臉色陰晴不定的看著上威劍，「那「契五命」寶符怎麼沒效果？」

「品質低了，救不活。」上威劍冷冷的回答，「我說實話，你就是找你師傅，他一時半會也拿不出第二張和當初給你的那種最上品寶符了。」

「呼……」李沐喘出一口氣，好嘛，上威劍這話，難道是讓他去求師娘。

「你師娘，綉春坊大坊主，又不是賣法寶的商人，我看這「契五命」就是她帶著的最好品質，想要更高品的，我勸你小子別想了。」

「把她煉成法寶，對你好處多多，比如你十三基的第一基，需要的那一件寶物就可以用她去頂！屆時揮手赤陽大道加持，你的戰力不會比那些尋常的特殊體質天驕差！」

李沐看著上威劍，「你閉嘴！老今天一定要救她！不救她，老子這輩子心裡都過不去！」

上威劍竟然意外的沉默了。

許久，上威劍才又開口道：「......有這麼嚴重？」

不會吧，難不成會變成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