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山第一卷，凡兵入世 第四十九章 赤陽基（三）
心魔，乃是修行中的大問題。何為心魔，正是心中剎一剎那想法作祟，這一剎那的想法若符合大道，則就是頓悟，若有違了本心，就成心魔！
修行者和凡俗人不一樣，凡俗人心中有魔尚且會瘋狂掉，而修行者本就集結了大量的因果和修為，一旦出現心魔，幾乎就是萬劫不復。
世上沒有真正化解心魔的手段，天下修行人皆是能避則避，盡量不使自己墮入魔障。
實際上，雖然「心魔」字中帶了一個「魔」字，但就算是魔門邪道也不會去沾染這東西，這東西誰身上出現了都難受，基本不存在依靠心魔之力推動修行的可能性。倒是某些邪門鬼地裡面有不少的異種，本身就是「心魔」道則幻化所成，最是難纏。
「麻煩了啊！」上威劍在心裡嘆了一句，李沐這小子，未來不會出現心魔吧？人的執念和心魔是兩種東西，一旦出現心魔，十個裡面死十個，其中九個是魂飛魄散，天下間再無此身。
莫要看天下初天境這個最強境界人數還算不少，但實際上能修行到這個境界的，正魔兩大派加起來沒有任何一個產生過心魔，無他，產生心魔的全都灰飛煙滅，根本上不了修行最高峰。
上威劍還是希望李沐未來能夠晉級初天境的，不然陽壽太短，上下一千來年就得化成枯骨。
而到了初天境，就算是初天第一境，再延壽個千把年也是能夠做到的。
上威劍沉默了一陣子，一個修行資質極高的生死大敵還是有可能誕生心魔，上威劍覺得還是前面一個比較好應付。畢竟就算修行資質很高，如今實力估摸著也就新橋境，上威劍它還能怕了一個小小的新橋境不成。
就算未來她的修為也能遠壓李沐一頭，那也肯定壓不過渡賀淵，等她重塑肉身，讓渡賀淵在她的體內埋一道無上劍氣，這下就總沒太大的後患了。
「行了，小子，也不是沒辦法。」上威劍晃悠悠的開口。
實際上，有辦法，就是得看點運氣，雖然殘魂是從「替命丹」里榨出來的，但也不一定就真沒辦法消除掉怨念。
李沐看著上威劍，上威劍又道：「你一定要保留她的記憶是吧，也不是沒其他手段。」
「搜魂術你聽過沒？我這有個加強版，是你師傅當年在北荒撿到的，比修行勢力間流傳的搜魂術要厲害，叫做『攝魂拘靈功』。你學一學，把她的記憶搜出來單獨保存，然後我一劍把她的怨氣削散，你再把記憶還給她！」
「也不要你學太深，稍微掐幾個訣保存記憶而已，本身就是殘破的冤魂，不需要太費勁，這種頂級神通自有天助大力，你隨便糊弄個攝魂印符出來，估計直接就能搜她的魂！」
李沐盯著上威劍，許久喊道：「那他媽保存一遍的記憶，還能叫自己的記憶？」
這不就是，電腦資料的讀寫么，哪能算保留住了她的記憶！
「我說你小輩，擔心的破事哪來這麼多！」上威劍立刻火大，怎麼，這樣都不滿意，硬是要給自己樹一個大敵才高興？本來這一招就有些險，能不能成是兩說，這李沐，竟然還不知足！
上威劍果真是後悔當時沒救下這人了，搞得現在進退兩難。
上威劍說道：「那我沒辦法了，你自己看著怎麼辦吧！」
李沐伸手指著重生肉身的寶符，「就這樣復活她，老子堂堂一個男人，還怕得了她！」
上威劍飛起來，一劍照著符陣陣眼插了進去：「人家活過來，一根指頭就能碾死你這小子！」
劍尖如符，整個「契五命」寶符頓時光華閃耀，將李沐的精血和殘魂通通吸進了符紋中。雖然「契五命」的品質對於重塑這女孩的肉身委實有些低了，但上威劍可懶得管，一道劍氣打進去，強行就啟動了重塑的陣紋！
管他呢……反正這種人，重塑了肉身自己都會調節到最佳狀況，上威劍甚至覺得用這一張「契五命」太浪費，應該隨便找張入門級的重塑寶符給她使。大不了，重塑了新肉身先在床上躺個三年五載，正巧讓李沐再多修行些年頭。
天資越高，無往不利，這實則是大道均恆之理，這種無敵體質，就是各方面都要比尋常人厲害便利。
「可惜啊！」上威劍暗自感嘆，偏偏李沐這小子不懂，只能自己以後多看著他，先讓他被這女子揍個十七八回，到時候總能明白這個理了！
上威劍悻悻的飛回來插在李沐身邊，它悄悄在道則中又埋了一道劍氣，把「契五命」寶符的功效砍掉了一半。
「李沐，我先告訴你「契五命」五次死命令是什麼意思。」
上威劍說道：「重塑肉身乃是天地大法大神通，你別看著簡單，實則艱難無比，更別說暗中動手腳，提前埋下控制思維的道則。」
「原理我懶得和你講，你只要明白，這五次命令，一次效果比一次差，而且你下的令越複雜，通常情況執行效果就會越差，第五次命令的強制性，一般只剩下第一次的一半！寶符一個種類也是分品質的，這張「契五命」品質上乘，看陣紋，應該是「摩天道宗」煉出來的東西，第五次大概也不會下降太多，你要好好利用這五次機會，盡量削減她的怨氣！」
李沐問道：「什麼是複雜命令，我能直接下令讓她別怨恨我不？」
上威劍立即答得很講究：「嘴長你身上，你要怎麼下令是你的事情，但手長人家身上，人家會不會聽你這傻命令，那是人家說了算。」
李沐皺皺眉頭，「那我還能下什麼命令？」
上威劍答道：「比如一個時辰不攻擊你，比如下令讓她去做事分散注意力，再不濟，就下令讓她發一天的呆！你小子傻了不成，避重就輕都不會！」
上威劍心情挺不爽快，這李沐老給他整一堆麻煩事。
不過上威劍還是敲了下李沐的頭，「小子磨嘰了，看著這邊！盯著那些陣紋，難得有一張「契五命」，你多看看陣紋也好！」
紋中有大道，不看白不看。
李沐看著寶符運轉，心裡正琢磨著五個命令。
「一堆亂塗亂畫，我能看出花不成……」
李沐覺著那寶符上面的符紋看起來就像是亂塗亂畫的一樣，根本就看不懂。
他盯著寶符，寶符五光十色，綻放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淺暈。
「媽的還真像朵花！」
只見一層絢爛的暈光鋪開，這寶符飛在了半空中，好似蓮花剝開花葉般道則綻放，整個小山腰都浸在了燦爛而迷幻的「光線」里。
確實是字面意思上的「光線」，是一條條纖細的五彩「光線」富有韻律的起伏，就像在呼吸般的寧靜絕美。
條條「光線」交叉，與當初李沐重塑肉身的質樸不同，這「契五命」寶符簡直絢爛到了極點，「光線」在一漲一縮起伏中好如靈犀相撞，有一些線條互相間碰到了一起，而在它們觸碰的位置上，立即便會成出一個明亮的小結，畫龍點睛的綴在半空中。
很快，因為這些小結的束縛約束，更多的「光線」互相撞擊了，半山腰中猶如綻放的煙花，又如夜空中萬彩的群星開始閃爍，一個個明亮的彩色結點紛至沓來，帶著大片絢爛光雨淹沒了下面仰頭站的李沐和上威劍。
「摩天道宗，老愛搞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上威劍嘀咕道，不過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很受天下歡迎，一則是好看，二則是厲害的人能從中稍微觀摩出一些摩天道宗的手段。
實際上，這也是摩天道宗在天下展示威嚴的方式之一。
「李沐你小子看清楚，這些亮堂堂的光點，其實就是摩天道宗寶符仿照的陣眼，基礎以穴竅為陣眼，有塑身的大道理！」
天上的「光線」不斷交織，無數結點隨之收縮，好像中央有一顆黑洞，那中央正是女孩殘魂所在，而所有的結點皆如流轉的行星流星，紛紛聚向殘魂。
就像編織出來的一具身體，一個個「線結」隨著光線的收束，有規律的收緊排列，集成了有形的凝結體。與李沐那種先骨肉，后膚貌的有序生長不同，「契五命」寶符直接用海量的「光線」織出了一個彩色人形！
而一團赤色的火光，緊隨其後的被點亮了。女孩的殘魂在「契五命」的幫助下，自發開始了修復，並且一點點的契合進彩色的光織身體中。
「這是什麼東西……」李沐看著看著，入神了。
他恍恍惚惚，目入微毫，這在彩光中燃燒的赤色大火，竟然在他眼中被一點點的解刨，一點點的摒棄了色彩，化出根本。
他看到了，無數渺小的猶如細點般的物體交織在烈焰中，它們靜謐、有序的排列著，好像一個無聲的浩瀚世界，充滿神秘感。
這些渺小的細點，行而有律，甚至軌跡華美，雖然個個微小，但它們的整體卻龐大無比，跨越了這微小的模樣，形成外界赤色的烈焰。
李沐忽然覺得，這些細小物體，似乎在舉行一場盛大的儀式，這種「集體性」的行為，這種運動產生的軌跡與規律，他總覺得好眼熟。
——是鑄劍術，百金金剛折！
但又不是百金金剛折的手法，或者說要比百金金剛折差，百金金剛折完美無缺，它們卻似乎……很不完整！
「哈！」李沐忽然一陣心悸，渾身的血氣上涌，丹田靈力倒流，甚至經脈都在震顫。他的心神意識隔著百八十米的距離，竟然直接被拉扯到了赤色的烈焰中！
而這赤紅的烈焰，正是女孩的殘魂本源！
李沐的身體毫無變化，但精神狀況的改變立即被上威劍所發現，上威劍驟然動了，一劍朝下宛如天刀割塹，直接就要把李沐和那赤炎的聯繫斬斷。
然而此處正是山中，與李沐的破院子相隔不遠，上威劍這一動，就好似激發了那神秘破院的力量，只見一層茫茫的金青色神光瞬間從萬物中噴薄翻湧而出！
咚！極為沉悶的撞擊聲，上威劍的劍鋒斬在了金青色神光上，竟然被這光彩給硬生生反震了出去！
「咦……」半空中，上威劍倒飛，心裡卻在驚駭，這小院子是李沐的福源上威劍當然知道，但這小院怎麼忽然出手護住了那朵赤色的烈焰？而且，居然能直接把自己震飛，這小院的力量未有些太恐怖了！
「你又在搞什麼？」一隻手出現抓住了上威劍，渡賀淵踏開空間而來。
「你徒弟的福源抽風了！」上威劍沒好氣的說到，「你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既然是福源出手阻止我，想來不是壞事。」
這福源出力擋了自己一劍，而自己那一劍本來是要斬開李沐和那女孩殘魂的聯繫，這說明，福源似乎不願意上威劍多管閑事。
渡賀淵扯扯嘴皮子，「福源能抽什麼風，而且這個福源……」
渡賀淵沒繼續說，他帶著上威劍落到地上，第一眼就看見了「契五命」織出來的絢爛人形，而李沐不知不覺竟已一步步的向那人形走近，滿臉獃滯，就像被鉤走了魂似的。
「咦！」渡賀淵眼睛順著往空中浮著的絢爛人形一看，頓時見到了上面燃燒的赤紅烈焰。
「赤陽身？不對，這是什麼東西！」渡賀淵臉色立即變了，那火焰應該就是之前那顆「替命丹」中的殘魂，可這雄渾揮散的赤陽道則是怎麼回事，簡直就像是赤陽大道本源親臨一樣，除了威力孱弱之外，氣息上幾乎分毫不差！
「你徒弟，救了一個了不得的人。」上威劍嘆一口氣，一五一十的給渡賀淵講了經過。
渡賀淵聽完就毛了，舉著上威劍吼，「你既然知道這女孩天資傲世，你還敢讓李沐把她復活回來！？」
「「替命丹」，渡門的不穿之秘，你該清楚那東西問題有多大！」渡賀淵伸手就要強行動用修為一巴掌把這「契五命」的符陣打散，然而上威劍震了一下，硬是橫在了前面。
「你徒弟不讓人殺，偏要復活，我能怎麼辦？不給他復活了，他嚷嚷著未來有心魔，你是怕他得心魔還是怕這妮子復活回來一巴掌就拍死李沐？你等下先給她灌一道大劍氣，不就行了！」
渡賀淵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其上一層淡淡的黑白色氣旋也消散開來。他皺了皺眉頭，「心魔？小小年紀，怎麼就有心魔了？」
上威劍道：「怕他有而已。」
「你還挺關心他？」渡賀淵撇一眼上威劍。
「這小子挺有意思的。」
李沐既合上威劍心意，又不合上威劍心意，不過上威劍確實覺得李沐還行。
上威劍阻止了渡賀淵，渡賀淵便盯著李沐看了看，雖然一臉的獃滯失魂，卻似乎沒有危險。
「兩人的魂魄意識相交？」渡賀淵的眼中古怪，后又嘀咕道：「說不定是好事……」
既然不出手，那就只能隨天命看運勢，天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只要李沐沒危險，渡賀淵和上威劍也就任由那赤色火焰施為了。
烈焰之中，李沐的意識靜靜懸浮在這無數黑白小點交織的恢弘世界里。
這烈焰就是由這些黑白色小點組成的，他們集體行動的軌跡「絢爛華美」，極其有序。
「這玩意是個啥……」李沐心裡猜著，隨手抓了一把，都是虛幻的，雖然能被他「抓」在手心裡，但卻無法真切的觸摸到它們，它們只是在聽從自己的動作改變了運動軌跡，並不是真的讓自己碰到了。
本來，李沐還以為會有什麼危險，結果當自己的意識真的進入赤色火焰，也就是那女孩的殘魂中，李沐現在感覺自己簡直是個無敵的帝王，「偉大」得要死。
隨便他怎麼想，這些細小的物體竟然都會完全聽從他的指揮！
甚至不單單隻是這種程度，李沐還在這些渺小的東西里感受到一種至極的親切感，就好像溫柔的春河將自己包裹，那細膩水聲潺潺流入耳畔，極其溫暖！
「我該怎麼做？」這赤色火焰將自己吸進來，總該有個原因，可呆在這裡李沐感覺也有一陣子了，什麼異常都沒發現，他既回不去，也沒其他需要他去做的事出現。
「嗯。」李沐還能感應到自己的身體，也能發現外面的上威劍和師傅渡賀淵，有渡賀淵在，自己肯定是沒危險的。
既然沒危險，那就慢慢等唄，李沐想通了，頓時優哉游哉的發獃。說起來發獃，當初自己還沒重塑肉身的時候，那可是天天都在發獃，都發獃了好幾個月，也不差這一點時間。
這一等，天黑了。
月光皎潔，再上雲霄。
這片山中月，要比其他地方更大一些，就好像跟接近明月一樣，或許是因為山比較高的緣故，雲稀霧淡，月光時常都極為皎潔乾淨。
「月升了。」
「契五命」陣符吸收天地之力，依舊維持著那絢爛的彩色人形，而人形之上，赤色的火焰已經逐步蔓延，籠罩了整個身體。
李沐的意識穿過了火焰，凝望著浩瀚徹亮的月光，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三劍·萬理神劍
兵器譜第三柄仙劍鑄劍術，萬理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