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你也會有今天?(還有更新
上馬車的那一刻,卓羲攙扶著千葉的手,道了聲:「對不起。」
千葉卻含笑:「讓楚歌身犯險境,本是我的不好,至於我現在走,定山他也絕不會怪你。卓羲,定山是帶兵去斬斷與神鼎寨最後的緣;而我,也該自己去了斷與皇室的孽。我的父親本該是最英明的君主,我身體里流淌著皇室最尊貴的血液,所以這江山要守,有我的責任,這江山要毀,也該由我親手送出去。」
卓羲仰望著千葉,鄭重地說:「千萬保重。」
站在宮門前,穿過宮門就是那筆直而冗長的宮道,千葉無數次走在其中,但今天,定山不會陪在她身邊。
嫁給梁定山後,她的人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缺失的一切都回來了,可也不能否認,這三年多來,她更多的時間,都是在等定山回家。
他們的愛情來得太快,好像彼此都急切地想要融入對方的心,雖然心是在一起了,即便隔著千山萬水也分不開,可是他們的人生,好像始終沒能合二為一。
千葉的理想,和定山的抱負,是完全不會交錯的兩個世界,千葉雖然說她是讓步的那一個,可她始終沒放棄呀。
現在,硬扯在一起的兩段人生,終於清清楚楚地分開了,彼此都站在了人生的出口,待風雨過後,待走出這個束縛,也許,他們終於可以真正地「在一起」了。
一路走往鳳儀宮,宮人們都縮在路邊,他們依舊被安國公主的光芒所震懾,可是這宮裡的消息傳得很快,他們知道這可憐的孤女,又一次落入了皇后的手中,皇后還是沒能放過她。
千葉被一直帶到了鳳儀宮中皇后的寢殿,那裡的床榻上,躺著病入沉痾的皇帝,他的叔父會變成這樣,千葉一點也不驚訝,她甚至不打算來質問叔叔當年到底為什麼會對自己的親兄長出手,這麼一個懦弱的人,他不配。
「把他弄成這樣的人,是芳貴妃,她急於想讓自己的兒子坐上皇位,我和皇上終究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止於此。」
皇后從屏風后閃出來,明黃的鳳袍本該刺目耀眼,可是她太瘦了,已經撐不起這寬闊沉重的鳳袍,她彷彿是穿著別人借來的衣衫,毫無貴氣可言。
可不是嗎,只有她的母親才有資格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楚歌在哪裡?」然而千葉,根本不在乎皇帝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皇后眉心微微一顫,走過千葉身邊,走到皇帝的床榻前:「你看你,多悲哀,你的侄女根本不願多看你一眼,你好好的,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你若老老實實地跟著我,就可以一直活下去,活在你對那賤人永遠也得不到回應的痴戀里。」
皇后沖千葉道:「知道嗎,你的叔叔,戀著他的嫂嫂?」
可千葉不在乎,過去的一切她都不在乎,她是來帶楚歌走的,至於皇后要對自己做什麼,她心裡也有了準備,無非是過去的痛苦重演一遍,這些人,還會有什麼新花樣?
「楚歌在哪裡,我來了,你可以把楚歌放了嗎?」千葉還是這句話。
「那天在太子府,你對我說什麼來著?」皇後走到千葉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可是千葉卻感覺這隻手在微微顫抖,指尖沒有一點力氣,皇后的眼神也在飄忽著,眼前這個人,病得很重。
「當年你沒有殺了我,是最大的錯,到今日還是如此。」千葉道,「只可惜你殺不了我,殺了我,這座皇城就會立刻化為灰燼,最後你們兄妹一輩子的心血,都會被踩在鐵蹄之下。若是不然,現在就像當年勒死我娘一樣,把我的命也拿走。」
皇后眼中飄出冷幽幽的笑容,搖頭道:「我殺你做什麼,我留下你,就是想讓你活著替你娘受罪的,讓她在天上看著你受折磨,讓她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寧。」
千葉看著皇后,露出最高貴的笑容:「姨媽,你知道嗎,你們所做的一切,都在證明一件事。」
皇后神情一震,千葉從來沒有叫過她姨媽,這稱呼聽在耳朵里,鑽進心裡,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渾身都僵硬了。
千葉道:「你們一家都是瘋子,我曾經恨透了韓氏一族,可偏偏我的母親也姓韓。現在我明白了,並不是韓氏的錯,錯的是你們的親娘。你們兄妹在用一生來證明,外公不喜歡他的髮妻,是因為那也是個瘋子。你們的娘,永遠都比不過我的外祖母,你們永遠只配被遺棄在角落裡,永遠只配被施捨憐憫。你們一生的悲劇,就因為你們是一個瘋子生的兒女。」
千葉的話語,刺傷了皇后心底最深的痛,她和哥哥自幼纏繞於心的陰影,被無限擴大。那是罪惡的起源嗎,在他們的父親眼裡,從來沒有這對兒女的位置,可繼母卻那麼溫柔善良,而她的善良和溫柔,無時無刻不在證明著他們兄妹的可悲,反襯著父親的無情和冷血……
「閉嘴!」皇后揚起手,一巴掌扇在千葉的臉上,可輕飄飄的沒有半分力道,她早就是個病人,迴光返照般支撐到今天。
千葉反而逼向她:「楚歌在哪裡?」
卻是此刻,殿門外傳來鞭子劃過空氣的響聲,千葉渾身都緊繃了,她撂下皇后奔出寢殿,鳳儀宮寬闊的院落里,整整齊齊羅列了幾十個侍衛,在他們身後,楚歌被五花大綁,兩個壯碩的男人,正用鞭子抽打她的身體。
「楚歌……」千葉的心都碎了。
而邊上,卻傳來尖銳的笑聲,瑾珠的聲音響起:「千葉,好久不見了。」
千葉看過去,濃妝艷抹的瑾珠正坐在一旁,把鞭打楚歌作為戲碼來看,而她身邊,一身清淡素雅的韓越柔,臉上掛著最嫻靜溫和的笑容,但是從她眼睛里能看到的,是最醜陋扭曲的心。
「越柔說今天宮裡有樂子,我還當是什麼呢,趕來一瞧。」她回身拍了拍韓越柔的肩膀,「好妹妹,果然知道我喜歡什麼。」
韓越柔對千葉溫柔一笑:「安國公主也是來看熱鬧的嗎?」
瑾珠被逗樂了,尖聲呵斥:「停下來做什麼,繼續打,千葉也來了,好好表演給她看。」
鞭子犀利的呼嘯震得人心驚膽戰,就是瑾珠的眼皮子也因此一顫一顫,反是韓越柔特別的從容,根本不為所動。
千葉剛剛進門時,這裡還什麼人都沒有,顯然是故意等著她,她們要把楚歌怎麼樣……她害怕了,可她不是怕瑾珠,她無法承受楚歌在眼前受苦,就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讓這世上最驕傲的女人承受了這樣的屈辱和折磨。比起定山,這些年真正守護在自己身邊的,是楚歌。
「楚歌!」
可是楚歌的嘴被嚴嚴實實地堵著,身上的劇痛和恥辱,讓她格外的清醒,她恨千葉這個蠢女人,她來做什麼,她一個人跑來做什麼?如果能開口,她一定要罵千葉,讓她立刻滾出去。
「瑾珠,你要我怎麼做,才能放過她?」千葉衝到了瑾珠的面前,但很快就被邊上的侍衛攔下了。
瑾珠摸著她下巴上的疤痕,猙獰地笑著:「這一幕好熟悉啊,當年在平南府里,我抓了你的丫鬟要你就範,後來怎麼樣了?我身上的傷是你弄的吧,你當時怎麼沒把我殺了呢?賤人,沒想到會有今天吧,我也沒想到,進宮看到這一切,我高興得要瘋了,季千葉,你也就今天啊?」
她轉身就呵斥下面的人:「把這女人的衣服扒光了,挑斷她的手筋腳筋,說不定當年把我打暈的人,就是這賤人。」
楚歌曾經嚇唬千葉,說偷學功夫,會被挑斷手筋腳筋,再聽見這樣的話語,卻是真的要發生在眼前了。當年她沒有屈服去救棉花,彷彿是潛意識裡覺得自己會被保護著,現在呢……定山在千里之外,楚歌正在受難。
千葉跪了下去,對著瑾珠道:「放過她,我可以做任何事。」
瑾珠抬手,底下的人立刻停止了撕扯楚歌衣衫的動作。
只見瑾珠輕輕提起裙擺,伸出了白皙的腿,抖動著繡鞋,對千葉笑道:「好啊,過來脫下我的鞋,舔我的腳,我家的下人舔得可舒服了,你若不如他們,可別怪我不客氣。」
堂堂公主做出如此無恥下賤的事,她根本不配被稱為帝女。
而韓越柔則起身來,搬過一張矮凳,墊在瑾珠的腳下,瑾珠笑道:「你要不要也試試看。」她搖了搖頭,對千葉道,「這樣是不是方便些?」
千葉漠然起身,脫下了自己的外衣,緩緩走向瑾珠。
被綁著的楚歌拚命地掙扎著,當年千葉被威脅時她就想過,千葉若對瑾珠下跪,她立刻就走絕不出手,可那時候倔強無畏的千葉,深深震撼了她。可是,今天!
「千……葉……」楚歌奮力要發出聲,可什麼也傳達不了。
千葉一直走到瑾珠的腳下,伸手要脫瑾珠的鞋,可瑾珠卻又躲開了,冷笑道:「用嘴叼下來。」
天知道她在家公主府里都做些什麼,這些千葉根本連想都想不出的事,她是如何學來的,可千葉沒有反抗,好像真的要照著瑾珠說的去做,她雙手合在胸前,朝瑾珠的腳伸過臉去。
「你們在做什麼?」鳳儀宮門前突然傳來男人的聲音,韓繼業的身影出現在了那裡,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去,可突然聽見一聲驚叫,再回過頭時,三公主已經被安國公主挾制住,瑾珠正尖叫著,「她手裡有刀,她手裡有刀……」
「閉嘴!」千葉呵斥著。她天天在家抱孩子的雙手,早已練出了昔日沒有的力氣,生活糜爛的季瑾珠如何是她的對手,而她手中正刺痛瑾珠脖子的利刃,是當年楚歌送給她,她一直貼身帶在身邊的匕首。
因為太小了,旁人乍一眼看不清,可是足夠割破瑾珠脖子上的血管,韓繼業來的正好,但他若不來,千葉也絕不會舔瑾珠的腳。她知道,楚歌會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