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救人

「小兔崽子，小小的不學好，竟然學做小偷，前兩天偷了我家四個包子沒被我抓住，今日老子等著你呢！現在跑不了吧，讓你偷，讓你偷……今天不打斷你一腿，老子不姓王。」

周玖三人一獸正沿著吃食一條街往前行，買些新鮮的吃食，點心帶回去，這不，剛從點心鋪子里出來，就聽前面一陣雞飛狗跳，順帶著斥罵。

周玖的眼神被聲音吸引了過去，不遠處是一家包子鋪，包子鋪前的街道上，一個小小的一團的男孩子，小男孩將什麼東西緊緊抱在懷中，坐在地上，他的身邊，正是包子鋪的老闆，一個肥胖，且一臉肥肉的男子，正一面踢著小孩，一邊斥罵，無論男子怎麼樣打罵，地上孩子，抱著的雙手就是不鬆手。

四周圍了一圈了，都輕聲議論著，議論聲分為兩派，有的說小孩子不學好，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偷，有的說小孩子這麼小，看衣衫就是窮人家的孩子，怕是實在餓狠了，才會偷了包子，要不然，怎麼不偷別的，就只偷包子。

聽了議論的周玖，牽著小寶的手，往人群中走去，周玖看了小男孩一眼，男孩子身上的衣衫破舊，頭髮亂糟糟的，低著頭，隱約看見他臉上也是髒兮兮的，黑一塊白一塊……看年紀和身量，比小寶大不了多少。

胖子老闆見人越圍越多，而且大多議論者是支持他，罵地上的小偷，眉眼就更得意起來，伸了壯手朝男娃懷中一掏，要把孩子緊緊抱著的東西掏出來，誰知道，孩子雖小，力氣倒不小，胖子並沒有如願將孩子懷中的東西掏出來，這下子胖子更惱怒了，伸手朝孩子臉上就颳了一大巴掌，嘴中怒罵：「這是我家的包子，我就給狗給豬吃也不給你個小賤種，小賊子吃，你竟然護著，看你能護幾時？」

被打的小男娃此時抬起了臉，小臉上頓時紅腫了起來，還有幾個手指印，嘴角也被打得沁出血絲來，但一雙眼睛里卻是倔強和戾氣……

周玖看了一愣，小男娃的臉雖然被打得腫了，但隱約卻能看出來小孩子長得很精緻，特別是那雙眼睛，讓人過目不忘記，除了倔強，還有著清澈，這雙眼睛一下子將小孩子的氣勢散發出來，周玖竟然從他的身上看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小孩子緊緊抱著的是兩個包子，此時還散發著肉的香氣……

「小賤種，偷我的包子不還，還敢瞪我，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教訓你……」小男孩的倔強將胖子惹惱得更火氣大了，伸手又要刮小男娃一巴掌。

「慢著……」周玖快步上前，攔住了胖子要打下的手。

周玖今天出來依然是一身男裝，眉眼俏麗的她扮作男裝也不輸給任一個俊美的男子，看著一個俊俏的青年男子攔下了胖子，眾人一愣，就連那胖子也一愣，停了手，對上周玖彎彎的眉眼，看周玖都看傻掉了，只有一個感覺：這男子也長得太漂亮了點吧！

「他偷了你幾個包子？」

「偷，偷了兩個，啊……不，還有昨天，前天的，一共六個。」胖子吞了吞口水，艱難的回答了周玖，他被周玖的美貌給震懾了。

「包子多少錢一個？」

「一文。」

「這是十文，他的六個包子我替他付了，再給拿他拿四個包子過來，還有，要包好了。」周玖從腰間的荷包里掏出十個銅板，遞給了胖子。

「啊……哦，哦，我這就去，我這就去。」胖子接過周玖的十個銅板，然後搖晃著他胖乎乎的身子，利落的回了自己的鋪子，不一會就用油紙包了四個包子出來，遞給周玖。

周玖接過包子，走到小傢伙面前，蹲下身子看著他：「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小傢伙前面挨了一巴掌都沒哭，聽著周玖溫柔的問話，再看著出同樣和周玖站在一排的小寶，還有小寶手中的小白，小傢伙的眼睛開始蒙起了霧氣，努力的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眶哽咽著道：「叔叔，我家離這兒有點遠。」

「沒事兒，不怕，我家有馬車呢。」小寶大人般安慰還坐地上的小傢伙，指了指不遠處停在路邊的馬車。

也許是小孩子之間好溝通，敢許是小孩子都喜歡動物，小男娃聽了小寶說的話，又看了看正和他眨眼點頭的小白，眼神里對周玖最後那一絲警惕都沒有了，小臉糾結了一晌，真誠對著周玖道：「謝叔叔出手相助，也謝謝叔叔送我回家。」

「起來，走吧。」

小寶朝小雲回伸出小手，小雲回看著小寶白白的小手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小黑爪子放在了小寶手上，然後借著小寶的力，站了起來。

小雲回跟著小寶往馬車方向走去，周玖看了眼眾人和那老闆，淡淡對著那老闆道：「小傢伙不過是一個幾歲的小孩子而已，下手忒重了，做生意求的是和氣生財，但更不能忘記了初心。」不過是一家小小的包子鋪子的老闆而已，下手如此狠毒。

胖子被周玖冷冷的眼神一掃，縮了縮脖子，然後朝眾人訕訕的笑了笑，轉身回了鋪子，他家中也有兩個孩子，一個八歲，一個四歲，小的與那小男娃差不多，他不過是有些生氣，後面打小娃娃則是為了嘩眾取寵，想起爹爹將鋪子轉給他時，也是這麼說的：和氣生財，不忘初心。

以前自家也很窮，因為有了個包子鋪子，勉強讓家人能溫飽，後來又開了一家，家中小富，讓他不要忘記初心，心中要存善，能幫人就幫一幫，搭把手，他今天腦子一熱，做過了。

其他圍觀的眾人見人都走了，也沒什麼熱鬧看了，也轉身散開了，不過周玖隱約聽到他們說什麼小孩子運氣好，碰到了個好人，要不然今天怕是要被包子鋪子的老闆不打成重傷，也要打殘什麼什麼的……

周玖在心中冷笑了聲，一個幾歲的小娃娃而已，他們看熱鬧也看得下去，如果今天自己不出手，會有人出手嗎？在這一刻，周玖又想到了以前的小寶，沒有爹娘的呵護，在村中老是被村中的小孩，甚至是大人欺負，被別人罵沒爹的野種，賤種，和現在的小傢伙一樣可憐。

「周大哥，先去找家醫館。」周玖伸手摸了摸小寶的頭，再看著小傢伙臉上的傷，吩咐周喜。

「好。」

「很疼吧？」周玖憐惜的輕輕的摸了摸雲回受傷的臉，一臉溫柔的問他，「堅持一會兒，一會到醫館搽上藥就好了。」

「我知道了，謝謝叔叔。」雲回懂事的點點頭，剛剛周玖一臉溫柔的摸著小寶的腦袋時，他好羨慕，如果……。

「你叫雲回？」

「恩，我姓雲，白雲的雲，回，來來回回的回。」小傢伙忍住臉上的疼，仔細的向周玖解釋。

「你識字？」

「恩，三歲便跟著先生識字，我今年五歲了。」

「那你比小寶大。」周玖笑著點點頭，然後對小寶道：「小寶，雲回比你大，以後你得叫哥哥。」周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三歲便有先生教識字，那絕對是大戶人家對少爺和公子的培養，不知道他為何落到這般田地？

「雲回哥哥，我叫小寶，以後你叫我小寶弟弟。」小寶很高興，他沒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如今卻多了一個哥哥，然後將小白輕輕放進雲回的懷裡，「雲回哥哥，這是小白，小白很好的，不咬人，你抱抱它。」

雲回抬眼看了眼周玖，見周玖笑著朝他點點頭，立即抱過小白，開心的笑了，不過，因為臉上有傷，這笑扯痛了嘴角，讓他痛得「嘶」了一聲，卻不減他對小白的興趣，伸出黑黑的爪子摸了摸小白白白的毛，頓時，被他摸到的地方，小白的白毛變成了黑毛。

小白：……

它引以為榮的白毛啊，它這是造了什麼孽？好臟，好臟，它好想哭！

周玖似聽到了小白的心聲，再看看它黑黑的毛，不厚道的笑了，小寶看見小白嫌棄的眼神，也「咯咯……」的笑了起來，雲回看周玖和小寶都笑了，笑得更歡了，頓進馬車中凝結的氣氛消融，一片融洽。

笑，是人與人之間最好的溝通橋樑，很快，雲回就向周玖打開了心扉，向他訴說了自己經歷。

原來，雲回現在寄居的地方是太平府郊區的一個破房子里，那裡除了自己，還有自己的小妹，雲雁，雲雁只有三歲，比小寶小。

他和小妹是在與家人到郊外遊玩時走散了，而且二人運氣不好，走散后又碰到了拍花子，被拍花子賣到一個地方后，他與小妹，還有另外一個男孩子一起偷偷逃了出來，三人怕被又抓回去，一路乞討，一路往京城方向去，太平府是他們去京城的必經之路，所以，他們本來準備在這歇息幾天後再往京城去的。

沒想到，那個男孩子生病了，他只得自己出來乞討，討不到就只好偷，懷中的兩個包子就是留給小妹和那個一起逃出來，一直護著他們兄妹二人的男孩子的。

「為什麼去京城？」

「那個大哥哥說京城繁華，不論是做乞丐，還是想找童工做機會都會多些。」

「你們都不記得家在哪？爹娘的名字嗎？」周玖蹙眉，按理，那個男孩子十歲，還有雲回也有五歲，不應該不記得才是。

「大哥哥說他很小就被拍花子拐出來賣掉了的，他不記得了。」

雲回說了那個尚未見面的男孩子，卻避口不提自己，周玖眸子閃了閃，雲回不說，她也不問。

很快到了醫館，馬車停下，周喜將雲回抱下了馬車，一行進了醫館，大夫替雲回查看診治了一番，好在胖子踢了雲回幾腳，踢在屁股上，沒有讓他受內傷，只有臉上的傷和腿上青了一塊，大夫開了一些外拱的葯，讓每日搽三次，搽三天就好了。

沒事就好，周玖前面一直擔心小傢伙被胖子踢出了內傷，接過藥膏，付了銀子，回了馬車，讓小傢伙帶路，送他回郊區的家，馬車上，周玖取出藥膏先給雲回塗在臉上，動作很輕，極其溫柔。

雲回感覺到藥膏塗在臉上后，臉上生出絲絲涼意，火辣辣的感覺就好了許多……抬眼看為自己認真搽藥的周玖，聞著周玖身上特有的女人香，有那一時間的錯覺，這「叔叔」好像自己的娘親啊……可是，娘親，他再見不到娘親了。

周玖替雲回搽完葯，感覺到他情緒不對，看了他一眼，果然發現，他清澈且倔強的眸子里竟盈滿了淚水。

「雲回怎麼了？」周玖問得有些小心翼翼，看著雲回現在的樣子，讓她越想起以前她剛剛穿越過來時的小寶。

「叔叔，我想娘親，哇……嗚，嗚……也想爹爹了！」雲回想大哭，可是又怕嚇著了周玖，還有小弟弟，哭得很是隱忍。

周玖伸手摸了摸他的雞窩頭，「不哭了，等臉好了，你要再想哭再好好哭一場，現在臉上有葯，一會可就把葯哭沒了哦。還有，你要是想爹娘了，只要你願意，叔叔會幫你找的，好不好？」

「好。」小傢伙一聽葯要被哭沒了，抽抽噎噎的慢慢止住了哭泣。

看著小哥哥痛苦的樣子，小寶一直抿著唇，臉上也悲戚戚的不說話，等雲回不哭了，才伸手抱住周玖的胳膊，把臉放在周玖的胳膊上蹭了蹭，低低道：「娘親，還好現在小寶有你。看著雲回哥哥，小寶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沒有爹，娘親你整日瘋著。村中二狗他們丟石頭打我，說我是小野種，小賤種，就是因為我沒有爹，也沒有娘疼，他們就欺負我。」

周玖聽了小寶的話，心抽痛了下，雖然自己是接盤俠，可如今的她早已經把小寶當作自己親生的，甚至是以讓他過上好日子為目的而奮鬥的，見他感傷著，立即伸手抱著他的小身子，在他的額頭親了一下：「小寶，以前都過去，現在，娘親好了，以後小寶再也不會被別人欺負了，誰欺負小寶，娘親就會欺負回去。」

小白：「嗷嗚，嗷嗚……」是的，是的，還有我，誰敢欺負你，我就咬回去。

「娘親，我只是心疼以前的自己，心疼雲回哥哥，沒事了，我相信娘親，也相信小白。」瞬間，小寶的情緒就從悲傷中走了出來。

周玖笑了笑，真是小孩子的臉，比變天都快。

「娘親？」雲回疑惑看著周玖。

「我是小寶的娘親，女扮男裝是為了出行方便，你以後就叫我姨姨，不用叫叔叔。」周玖笑著向一臉迷惑的小鬼解釋。

「原來叔叔是姨姨啊！我說我剛剛怎麼聞到叔叔身上香香的，有點像我娘親身上的味道呢。」雲回一聽周玖是女的，雙眼看著周玖亮得嚇人，他的感覺果然沒錯。

周玖：「……」

這小傢伙！一聽自己是女的，眼神那麼亮幹嘛，還好是五歲的小屁孩，否則自己要多想了。

「姨姨，到了，到家了！」雲回掀起馬車帘子，叫了聲，周玖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那是一幢破破爛爛的，長著荒草的舊宅子。

「周大哥，停車。」

「吁……」

車子停下，小傢伙就迫不及待的要跳車下去，還是周喜手快，把他抱了下去，然後又把隨後跟著的小寶抱下了車。

等周玖下了車，就看見雲回牽著小寶的手，一路往破房子里跑去，嘴中還大叫著：「妹妹，妹妹……大哥哥，大哥哥，我回來了，我帶著香噴噴的肉包子回來啦！」

周玖一臉黑線的看著奔跑著的兩個小包子，只說帶包子回來了，咋不說說帶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