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069章 選秀
他才十七歲,父皇卻已經在琢磨著為他挑太子妃,人選都擬好了,必須挑一個。
可他現在著實沒那個心思。
「母后,兒臣尚且年幼,此時選太子妃,可否早了些?」
皇后哪裡不了解自個兒兒子?
「只是讓你選,沒讓你現在就成親。你父皇的意思,是過個一年半載再成親也不遲。」
晏子染神色黯淡。
年齡不過只是個借口,只因無論如何挑選,他最想娶的那個人,已經永遠從選秀名單上徹底排除。
讓他這麼快就娶其他人,他著實沒那麼輕易釋懷。
皇后嘆一聲,「子染,你該清楚,你是太子,是將來的一國之君,處在這個位置,很多時候,是沒有任性的資格的。」
晏子染明白,正是因為明白,才更悲哀。
皇后沒再繼續勸兒子,不是不想,而是知道勸說無用。身在皇家,生來就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富貴以及尊榮,那麼相應的,必然就會失去一些東西。
「九月選秀,你父皇已吩咐禮部安排,各地秀女的畫像很快就會呈上來。尋常的秀女,不過就是湊個數。你只需要從臨川王氏、銀安秋氏,以及太原卓氏這幾家當中擇選一人為太子妃即可。當然,如果有合意的,可以留在宮中。等過幾年,再封個美人就是了。」
晏子染知道,這事兒已板上釘釘,容不得他說個不字。
他垂下眸子,淡淡道:「既如此,母后做主就好,兒臣絕無異議。」
皇后看他一眼,又是一聲輕嘆。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是。」
晏子染規規矩矩的行了禮,走了。
皇后滿臉疲憊的向後靠了靠。
尹姑姑走過來,一邊給她按摩太陽穴,一邊溫言安慰道:「娘娘不必如此憂心,太子殿下現在還年輕,又是重情之人,一時傷情也是人之常情。待日後太子妃入得東宮,再過幾年,殿下做了父親,兒女成群,也就看開了。」
少年人執拗,不撞南牆不回頭。殿下如今這般執迷,不外乎就是國公府嫡長女尚且還未出閣,心存希冀罷了。陛下也是過來人,何嘗不了解殿下的心思?所以才會在這時候讓殿下選妃。等過幾年,東宮太子妃和四個側妃都滿了,國公府那位嫡長女也出嫁為婦。殿下便是再情深難忘,也不得不放下。
皇后嗯了聲。
……
數月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選秀的日子。
「臨川王氏長女,今年十四歲。有羞花閉月之貌,擅武,從小在軍營里長大,性情磊落舒朗。銀安秋氏次女,十三歲,溫恭謙厚,端莊大方,是當地有名的才女。太原卓氏選上來的,是嫡幺女,也才剛剛十三歲。」
皇后說到這,看了眼坐在下方漫不經心的兒子,道:「擅騎射,素性活潑開朗,明艷不可方物。」
秀女都會先住進宮中,要經過一輪一輪的選拔,還有調教。這是中宮皇后的責任,半個月後,她就將那內定的那幾家姑娘摸了個透徹。
這桌家的小女兒,性子幾乎是陸知曦的翻版。更難得的是,長得和陸知曦也有幾分相似,尤其笑起來的時候,說她們是雙生姐妹都有人相信。
大多數的男人,得不到心中所愛,都會尋一兩個替身聊慰相思。當初陛下不就選了個和陸非瀾長得像的芙妃么?
從內心來說,皇后不贊同兒子如此行事。可若兒子真的喜歡,她也沒理由阻止。
只是這姑娘性格跳脫,不適合做太子妃,做個側妃倒是不錯。
晏子染根語氣淡淡,道:「母后安排就是。」
皇后皺眉,被他這敷衍的態度也激起了幾分氣,「什麼叫我安排就行了?這是你自個兒的太子妃,是你的妻,我能代替你和人家過一輩子嗎?你自己看看你現在這副模樣,還有半點做儲君的樣子嗎?」
晏子染沉默半晌,苦笑。
「是啊,我的妻子,卻沒有我選擇的餘地。」
皇后一時無言。
晏子染吐出一口氣,站起來,恭敬的給皇後行了一個禮,道:「娶妻娶賢,依母后所言,銀安秋氏女可為太子妃。」
這個想法與皇后不謀而合。
「後日就是最後一輪選秀,你還是要過來看看。」
晏子染點頭,「是。」
正式選秀那日,晏子染去了,他坐在那裡,面無表情的聽著內侍一個個的念著秀女的名字。
輪到秋氏的時候,他抬起眼皮看了眼。
秋氏名玉珍。豆蔻年華的少女,面容尚且稚嫩青澀,明眸皓齒,面若敷粉,著月白折枝杜鵑花的蘇綉夾衫,藕荷色如意紋百褶裙。窈窕娉婷,落落大方。
的確是天生好顏色。
但是對於晏子染來說,再好再美,也不過只是一副皮相罷了。
正待收回目光,忽然瞥見一個姑娘,穿一身蔥綠色纏枝牡丹花對襟窄袖的褙子,月白鑲銀鑭邊的挑線裙子。面容白凈,眉目如畫,俏生生立在那裡,像是一朵百合花。
然而讓晏子染側目的,是她的一雙眼睛,明澈乾淨,滴溜溜的亂轉,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姑娘。
他怔怔的看著,失了神。
九月十八,選秀的結果出來了。
臨安秋氏,秀毓名門,端莊淑雅,賜婚東宮太子。定州康氏留牌宮中。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內定東宮側妃了。
王氏和卓氏之中還要選出一個側妃,皇后原本以為兒子會選卓氏,沒想到,他挑了王氏。
對此,皇后頗有些意外。
選秀那日,兒子一直盯著那卓氏姑娘看,分明未對王氏多加關注,緣何竟會選了王氏?
她還特意詢問過。
晏子染淡淡一笑,「兒臣明白母后的苦心。但是,兒臣不想自欺欺人。」
卓氏再像陸知曦,也終究不是她。
那姑娘一看就是活潑跳脫的性子,這深宮關不住她。嬌花似的年紀,何必困頓宮中,將一身靈氣磨滅殆盡,變成一具行屍走肉的木偶呢。他也不願意,日日對著那樣一張臉,無休無止的思念另一個人。
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