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兒之死
第二日一早,庄然象往常一樣,天沒亮就起床了。
她走到廚房,木嫂已把熱水燒好,聽到腳步聲,頭也沒抬吩咐:「珠兒,大小姐該起來了,趕緊幫她把水送過去。」
「珠兒還沒起來?」庄然微感訝異。
「是大小姐呀?」木嫂抬頭見是庄然,扔了手中的木柴就往外走:「珠兒這丫頭太不象話了,我去叫她。」
捆「算了~」庄然微笑阻止。
木嫂哪裡肯聽,衝到珠兒房外,砰砰砰敲了一陣,裡面一點動靜也沒有。
院中值守的侍衛走過來:「木嫂,什麼事?」
拎「不對呀~咋會睡這麼死?」木嫂感覺有異,伸手一推,門應聲而開。
「珠兒,珠兒!」她衝進去一看,床上被褥折得整整齊齊,用手一摸,冰涼。
她不禁有些慌神,回過頭來,茫然地看著侍衛:「珠兒一晚沒回?」
侍衛也是一怔:「會不會是跑去跟來喜她們擠去了?」
這樣做雖然不合規矩,但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我,我問問去~」木嫂扭頭就往外面跑。測試文字水印4。
「等等,」侍衛叫住她:「還是我去比較快。」
「那就勞煩你了~」木嫂白著臉回到廚房。
庄然見她獨自回來:「怎麼了?」
木嫂覺得兩腿有些軟,扶著桌子慢慢坐下來,嘴裡喃喃念著:「珠兒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等著!回來看怎麼收拾她!」
「她沒在房裡?」庄然訝然。
沒多久,侍衛回來,說:「木嫂,我問過了,珠兒昨日並未去晗雪居。」
「怎麼辦?」木嫂慌了:「珠兒好象不見了~」
「別慌~」庄然急忙道:「莊子只有這麼大,她能跑哪去?不定溜到哪裡玩去了,再等等吧~」
木嫂略略安心,抓著庄然的手:「大小姐,珠兒不會出事吧?」
「放心,山莊也沒外人,能出什麼事?」庄然安慰著她,同時也寬著自己的心。
丫環夜不歸宿,這種情況在紫竹山莊還是第一次,消息很快傳了出去,朗四派了人四處尋找,將山莊幾乎翻了個遍,也不見她的蹤影。測試文字水印4。
到了中午,消息傳得沸沸揚揚,朗四見瞞不住了,只得稟告了慕容鐸。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慕容鐸面色陰沉。
朗四垂著手,不敢吭聲。
「昨天誰最後見到珠兒?」慕容鐸問。
「是我~」朗三滿頭大汗。
「什麼時間,在什麼地方?」
「我讓她去憶梅小築幫姜姑娘拿手帕……」朗三越說越小聲,最後幾不可聞,悔得想去撞牆。
早知道這樣,再委屈,他也要親自跑一趟了!
慕容鐸眉心一跳,怒氣蘊在胸口:「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
朗四神色尷尬,小聲回:「只剩憶梅小築沒有搜索了。」
「這麼說,她是在憶梅小築失蹤的?」
「可是,」喻守成瞟一眼姜梅,淡淡地道:「姜姑娘說昨日晌午,她一直在憶梅小築小憩,並未見到珠兒去過。」
「可是,」朗三直著喉嚨道:「我查過了,昨天有數名侍衛親眼看到她往那個方向去了。測試文字水印2。」
「你這是不信我了?」姜梅神色不愉。
——(
「不是不信~」喻守成笑了笑:「只是奇怪,她究竟去了哪裡?」
「珠兒從沒去過憶梅小築,也許迷了路也不一定。」庄然插了一句。
她去過梅林,梅樹都長得差不多,不細心的話,確實容易迷失方向。
「大小姐言之有理~」朗四點頭同意:「卑職猜測,也只有這個可能。」
「可是,」喻守成搖頭:「就算加上竹林,憶梅小築也不過方圓數里的範圍,在裡面轉悠了一個晚上,怎麼也該出來了呀~」
「她會不會跑到斷崖那邊,不小心掉下去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閉緊了嘴巴。
「王爺~」姜梅柔聲道:「人命關天,你還是把禁令解除,讓人進梅林搜索珠兒吧~」
「請王爺下令!」眾人齊聲請求。
「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找呀!」
一行人簇擁著慕容鐸,直奔梅林而去。測試文字水印7。
這是庄然第二次進入憶梅小築,前後兩次,心情有著天壤之別。
先搜索了一遍憶梅小築附近,確然找不到半點痕迹。
侍衛沿著竹林,一寸寸地往前搜索,漸漸往斷崖逼近。
山風凌厲,身子單薄之人,幾乎要被吹翻。
眼前出現一塊空坪,約摸十幾丈方園,稀疏長著數株老梅,一棵古松傲然挺立在崖畔,有山嵐雲霧繚繞其上。
「快瞧,那是什麼?」人群里,不知誰嚷了一句,立刻引起了紛亂。
喻守成眼尖,瞧見崖邊荊棘上勾著一塊紫色絹紗,足尖輕點,縱身躍了過去,如燕子抄水,輕盈地飛過,眨眼已將那條絹紗取在了手上。
「木嫂,你來瞧瞧,這是不是珠兒的衣服?」
木嫂早已手腳酸軟,跌坐在草地上,死死地盯著那塊碎布,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哎呀~」眾人發出惋惜的輕嘆。
慕容鐸面色陰沉:「最近並未下雨,地面也不濕滑,她又不是瞎子,好端端地跑到崖邊做什麼?」
「恐是夜裡瞧不清楚~」朗四微微一嘆:「再加上,她獨處幽林,心慌害怕之下,失足墜下,也是有可能的。測試文字水印4。」
「這裡離崖底有多深?」庄然沉默一會,問。
百里晗瞧出她的心意,遺憾地搖了搖頭:「這裡地勢險惡,崖下深不可底,從未有人下去過。」
「就是~」庄靜冷冷地刺道:「總不能為了一個又蠢又笨的丫頭,再搭上幾條活人的性命!」
「怪我!」朗三蹲在地上,拚命揪著頭髮:「這事都怪我!」
庄然慢慢地走過去,手扶著古松,探了頭往崖邊張望。
「小心呀~」百里晗緊走幾步,當著眾人的面,將她的手牢牢地拽在手中:「這裡風大,仔細吹下去了!」
慕容鐸眉心微微一跳,嘴唇翕動一下,終是沒有吭聲。
「不對呀~」庄然卻似一無所覺,眼睛望著深淵,喃喃自語。
「哪裡不對?」百里晗問。
「這裡風這麼大,衣裳的碎片該是被吹到梅林,怎會掛在那片荊棘之上?」庄然迎著風,百思不得其解。測試文字水印9。
「我的大小姐,我拜託你用用腦子行不行?」庄靜冷笑:「風的方向是可以改變的呀!」
「那也不對~」庄然依舊搖頭,指著斷崖道:「你看,這崖邊遍生荊棘藤蔓,若她真是失足摔落,求生的本能,總該拽住點什麼。」
「對呀!」經她點醒,朗四豁然開朗,一拍手掌:「不管她拽到的是什麼,總會留下痕迹!」
初時不覺得,現在看來,那荊棘離崖邊似乎稍嫌遠了一點,不是正常摔落可以摔到的位置。
「可是,」庄然盯著崖邊的藤蔓,目光到處逡巡:「在這裡,卻找不到半點凌亂的痕迹。」
「珠兒小巧,藤蔓原就有彈性,又經過一夜,恢復了也說不定~」喻守成說著話,跟過來察看。
「那也不對~」庄然搖頭:「她個子再小,總也有幾十斤,即便藤蔓可以恢復,崖邊的泥土也會被蹬落,最起碼,青苔上會留下滑痕。」
「但是,」百里晗接著道:「這裡卻乾乾淨淨,什麼痕迹也沒留下。測試文字水印9。除非,她是自己縱身躍下去,對不對?」
但是,珠兒又怎會自行躍下斷崖?
庄然沒有吭聲,神情悲憤。
沒有想到,長睡二天之後,竟會與珠兒天人永隔!
「你的意思,」慕容鐸聽到這裡,怒極而笑:「珠兒不是失足墮崖,而是被人謀害?」
「我不能肯定,」庄然神色凄惶,眼裡已凝了淚水:「但是,這種可能是存在的。」
珠兒天真爛漫,雖口無遮攔,卻沒半點心機,加上嘴甜手勤,頗得大家喜歡,誰又忍心對她下此毒手?
朗三驀地跳了起來,怒沖沖地吼:「操他祖宗!要讓老子查出是誰,老子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天哪~」姜梅掩著唇驚呼:「誰這麼狠心,竟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豈有此理!」慕容鐸悖然大怒:「朗四!立刻派人到崖下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朗四不敢怠慢,馬上命人準備繩索,火把,等一應下崖的工具。測試文字水印4。
「王爺~」姜梅推著輪椅,意欲勸他折返:「這裡風大,咱們還是回憶梅小築等待消息吧~」
「不~」慕容鐸冷聲拒絕:「本王就在這裡,我要親眼看看,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行兇殺人?」
他完全視紫竹山莊為無物,將這二千多將士當成死人!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沒多久,東西準備齊全。
朗四挑了幾名輕功好的侍衛,親自帶隊。
朗三因心懷愧疚,爭著第一個下去。
他在腰間綁了繩索,把繩頭系在古松之上,由兩名侍衛吊著,慢慢地放了下去。
沒多久,繩索放盡。
朗三沿著繩索爬了上來,一迭聲地嚷:「不行,這才哪到哪?下面不知道還有多深,根本看不到底!趕緊加繩子,多加點!」
「老三,」喻守成搖頭:「光加繩子恐怕不行,底下風大,繩子太長了,上面吊不住。」
姜梅低頭,掩去眸中一閃而逝的輕蔑。測試文字水印6。
「那怎麼辦?」朗三鼓起眼睛:「就這麼放棄,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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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要放棄?」喻守成看他一眼,悠悠地道:「我的意思,咱們得另外想個辦法~」
庄然忽然問:「三爺,你下去,崖邊可有可供攀援的大樹?」
「有倒是有,」朗三搖了搖頭:「不過不多,想踩著樹下到崖底是不可能的!」
「大小姐的意思,是想把人分成幾組,各帶一捆繩索下去,交替著往下吊人?」朗四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庄然的意圖。
「三爺,你覺得這個方案可行嗎?」庄然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我看成!」朗三想了想,咧著嘴笑了:「就這麼辦!」
於是,朗四將人分成數組,兩人垂吊,一人下行,到達下一棵大樹時,即停下來,解下腰間所帶的繩索,綁在樹上。
由另一組沿著軟索下來兩個人,吊著他再往下一棵大樹而去。
如此往複了四五次,朗三終於抵達了崖底。測試文字水印1。
此時,天色已然全黑,崖下怪石嶙峋,伸手不見五指,野獸的吼聲此起彼伏,有不少綠瑩瑩的眼睛在暗處窺伺。
朗三燃起火把,此時由繩梯上又陸陸續續下來了四五個人,六人分成三組,分頭在崖底搜索。
「在這裡了!」喻守成一聲驚叫。
眾人圍過來,卻見珠兒早已摔成了肉餅,身體被尖利的巨石刺穿,肚破腸穿,四肢被野獸撒咬,扯得稀爛,弄得滿地鮮血,頭顱更是不知去向,現場血腥刺鼻,慘不忍睹。
饒是眾人久經沙場,看慣了生死,這時也忍不住胃中翻湧,幾欲嘔吐。
「珠兒!」朗三捶胸頓足,號陶大哭:「是我害了你呀~」
誰也想不到,這麼活潑嬌俏的一個丫頭,說沒就沒了,而且死無全屍!
「碎成這樣,還能驗得出死因嗎?」小武猶豫地扯了扯喻守成的衣服。
在他看來,珠兒已沒有一根完整的骨頭,幾乎已是一團肉醬了!
「算了~」朗四嘆了一口氣:「大家再仔細找找,勿必把她的頭找著。大哥,要不,咱們把她就在山下葬了吧?」
「不帶到山上去了?」小武問。
喻守業沉默片刻,吐出一個字:「葬~」
幾個人在山下找了半宿,終是沒能一無所獲,候到天亮,又找了一圈,終於在一堆亂石之後,找到被啃得只剩一半的頭。
慕容鐸幾次派人發了蛇焰箭詢問消息,幾人不敢再耽擱,揀了她的屍身,胡亂拼在一起,草草葬在亂石堆里。
復又沿著繩索爬了上去。
崖上眾人等了一夜,各各心神不寧,見他們上來,都是精神一振,迅速圍了過來。
「人呢?」慕容鐸劈頭就問。
朗三眼眶紅紅,咬緊牙關,不停以頭撞樹。
「沒找著~」朗四搖了搖頭,不敢看庄然期盼的目光,調轉了視線。
「去了這麼多人,找了一晚,竟沒找到?」慕容鐸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幾人沉默以對。
「我說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慕容鐸咆哮:「沒找到人,你們還有臉回來?下去,給我找!」
「慕容~」百里晗擰眉,淡淡地道:「眼下正值春夏之交,山下猛獸,狼群不知凡幾。珠兒掉下去已一天兩夜,你這不是為難他們嗎?」
「我不管!」慕容鐸厲聲喝道:「就算只剩一根骨頭,也要給本王帶上來!」
木嫂一聽這話,哪還忍得住?當場哭得不能自抑。
「阿郁!」姜梅蹙起眉尖:「話從你嘴裡出來,怎麼這麼難聽呢?
慕容鐸冷聲道:「我說話向來如此,嫌難聽,走開便是!」
「你!」姜梅氣紅了臉,跺了跺腳,轉身就走。
「慕容,」百里晗喝道:「你幹什麼呢?把梅子氣走了,還不快追?」
「追什麼追?」慕容鐸心中煩燥:「她要走,讓她走好了!」
人命關天,誰還有心思哄她?
「慕容!」百里晗不滿地道:「你這臭脾氣真得改改了!也不看看對象,胡亂髮脾氣!再說了,這是發脾氣就能解決的問題嗎?」
慕容鐸一腔怒氣無處可泄:「老子生來如此,看不慣就滾!」
庄然不願意聽他們爭執,嘆了一口氣,彎腰扶著木嫂的臂:「走,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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