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身份被揭穿
分地,這是要搞決裂還是咋的?
張檸看著一家人如同驚弓之鳥般,驚恐萬分的看著她,心裡很難受。
自己以前給他們的陰影太大了。
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以為她又變回了原形。
張檸坐在炕頭,心平氣和的朝一家子說道,「爸,媽,哥,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想嘗試種點四季豆而已。這種蔬菜很適合咱們這邊的旱地,不需要澆灌。秋季雨水多,只管上點農家肥就可以,地膜紙也不貴,買兩卷足夠。」
張檸耐心性子說了一大堆,張德勝臉色依舊沉黑,他卷著旱煙葉,沒表態。
「這樣,賠了算我的,賺了算全家的。」
張德勝抬頭睨了她一眼冷哼,「賠了算你的?你拿什麼賠?」
「爸,這玩意真的沒有多少成本,種子我從那個種子店忽悠老闆,十塊錢買了兩斤多,地膜也就幾十塊錢的事。地是自己的本來就閑著,也沒耽誤你明年種苞米。我也不用化肥,咱家農家肥這麼多,上點種出來的純綠色蔬菜,到時候肯定大賣。」這麼好的事,為啥她爹就是不開竅?
張檸話音落下,一旁的張順的神色鬆動了下來,「聽著是挺划算的,樑上那塊地,的確是閑著。明年開春才種苞米,要不試試?」
到底是年輕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比張德勝快。地里每年除了小麥,油菜籽,苞米土豆,偶爾種點穀子,就沒再嘗試過其他,種蔬菜也只在菜園子里種。
從生產隊到包產到戶,一直就那幾種農作物。
現在既然有這個機會,何不試著嘗試新品種?
張莉也罕見的幫腔,「就是嘛,檸檸種子都買了,試試唄。」
張德勝見張順和張莉這麼快就倒了風向,臉色變的更加陰沉,憤憤的瞪了張順一眼。
「你們說破天都沒用!我不同意。」
大哥大姐態度已經轉變,張檸底氣足了許多,「我給我自己的地里種,那你也沒權反對,大不了我自己干。」
張德勝一拍桌子,怒吼道,「你的地?你哪來的地?連你都靠這個家養著,還你的地?」
王蘭香看著火藥味十足的父女倆,急得團團轉,「有話好好商量,掌柜的,孩子不懂事,你讓著她點。」
「你才看出她不懂事嗎?不把這個家折騰散了,她是不會消停的。」
被張德勝如此誤會,埋怨,張檸心底很難受,她剛才還鬥志激昂的面容,漸漸被失落取代,鼻子一酸,眼淚差點落下。
她想嘗試種四季豆,實在是因為家裡條件差,日子過得緊巴,因此想有個賺錢的門路。
也是想彌補她對一家人的虧欠。
沒想到,在她爹眼裡,竟然認為她想折騰散這個家。
她想過也許張德勝的思想工作不好做,但著實沒想到,他竟如此固執。
張檸低垂著頭,真想撂挑子不幹,啥也不管,只埋頭學習。反正只要她不作不鬧,她爸媽就算再難,也不會虧待她。
可她……
實在不忍心那樣!
實在不忍心她爸媽再那麼辛苦。
她有醫術,也可以靠醫術賺錢,可她沒有醫師證,沒有人會相信她能治病。
如此貧窮落後的地方,治好了病人,又能得幾個錢?並不是所有病人都與她上次遇到的陳老那麼大方開明,一出手就是一百塊。
張檸低垂著腦袋,沒再吭聲。
屋裡一時間,空氣變得靜默。
張順見張檸被張德勝訓斥的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不由出聲埋怨,「爸,要我說你這觀念是應該改改了,這地老是依照你的方法種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
兒子也出來幫腔,甚至質疑他,張德勝氣的想摔碗,「你們現在都翅膀硬了,倒挑起我的理來了?大家不都這麼種?不要以為念幾天書,就可以推翻老祖宗留下來的經驗,生活不光是紙上談兵。」
「社會在發展,時代在進步,若是不懂得創新,遲早會被時代淘汰。」張檸突然怒氣沖沖的吼道。
「你……」張德勝被張檸氣的直翻白眼,卻不知該如何反駁她。
他猛吸了一口旱煙,重重的嘆了口氣,賭氣道,「好,咱一個人是三畝地,樑上那塊空地是兩畝,我給你,你想怎麼折騰我管不著!別指望我幫你,還有……」張德勝看向一旁的王蘭香等人,沉聲命令,「你們也不許幫她,我看她有多大能耐,能給我種出啥玩意來。」
張檸聽聞張德勝要給她地,暗淡的眸子瞬間變的明亮璀璨,也不計較剛才倆人嗆聲的事,她爸居然要給她分地?
這是賭氣還是認真的?
不管他心裡怎麼想,既然開了這個口,張檸打算順桿爬,「爸,你不能這樣!我媽我哥我姐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斷,你不能要挾他們。」
她一個人種那一大塊地,得弄到猴年馬月去。
張檸隨即笑容嫣嫣的看向張順和張莉,「哥,姐,你們會和我一起幹活的吧?」
張德勝憤怒的黑著臉,一記帶著威脅意味的刀子眼直直朝張順和張莉射去。
他的意思很明顯,敢和張檸同流合污試試!
張德勝罕見的發威,張順下意識的身子一抖,眼神閃爍著搪塞,「呃,我不是不能出力么?」
「學校還有十天就要開學了,我怕是沒時間……」張莉也當起了縮頭烏龜。
他爹沒徹底同意,他們真的不敢痛快的答應張檸幫忙幹活!
張檸,「……」剛才不是還幫她說話來著?關鍵時刻,咋又慫了?
張檸輕笑,「大哥,又不讓你抗麻袋,只是鋪個地膜,種個種子而已,能使最大的力?」
接著,她又看向張莉,「姐,我是打算一下雨就種,等不到學校開學,你開學我也開學呢。對了,聽一下天氣預報,這兩天有雨沒。」
張檸嘴上這麼說著,內心卻在腹誹,工作說不定都沒了,還開學呢,這天真的孩子!
張檸麻溜的跑下炕去,打開了黑白電視機。
這會新聞聯播馬上結束,接下來就是天氣預報。
她將電視機聲音調大,坐在小板凳上專心等待天氣預報開始。
炕上吃飯的一家人實在頭疼不已。
這丫頭就不能消停點?
剛欣慰了沒幾天,這又折騰上了。
村裡這麼大的姑娘小子,不都是父母種啥跟著幹活就是了,她哪來這麼多鬼主意?
天氣預報說,最近幾天會有雷雨,讓大家做好防範工作。
張檸聽完很是高興,真是老天都幫她的忙。
雖然她也很忐忑,但是不嘗試一下,真覺得自己對不起重生者這個身份。
況且,家裡也的確是需要錢,老一輩的庄稼人也需要新技術。
如果她試驗成功,明年可以帶領大傢伙一起種。而且種苞米土豆都鋪地膜,產量高,周期短,還怕什麼溫飽問題?
他們這邊就是信息技術和思想都過於落後。
其他農村,早就一年種兩茬地了。
張德勝唉聲嘆氣的躺在炕上,他這個老實本分的莊稼漢,實在捨不得拿地和錢開玩笑。
更重要的是,他怕人笑話。
笑話由著閨女胡來。
張德勝思量著,要是大家都不幫她,張檸自己一個人折騰兩天也就熄火了。
於是晚上,張德勝再三警告王蘭香和兩個孩子,誰也不許摻和。
張檸吃完飯後鑽進了西屋複習功課,她還打算第二天要去上街。
她想去縣裡的農機站買地膜紙。
那玩意鎮上沒見著,尤其眼下已經過了播種季節,更是買不到,只能去縣裡看看。
她摸了摸兜,還有三十多塊錢。
也不知道夠不夠。
現在的地膜價格她也不了解,也沒個度娘啥的,讓她查查。只能親自去店裡看看。
如果錢不夠,就是白跑一趟。
張檸嘴裡咬著筆頭,眼珠子轉了轉,將主意打到了張莉身上。
張雷給她們姐妹倆一人五十塊,張莉啥都沒買過,錢還揣著呢。
要是能借給她,周轉一下,等以後掙了錢再還她……
嗯,只能這樣了。
見張莉進屋,張檸神色微動,一臉燦爛的看向她,「姐,明天咱倆去縣城轉轉唄?」
「去縣城幹啥?」張莉詫異。
張檸佯裝隨意的開口,「轉唄,你不是想學做衣服嗎?我倆是買點布頭啥的,回來用媽的縫紉機自己學著做,怎麼樣?」
「媽的縫紉機,不會讓我碰的。」那可是她的寶貝。
張檸沉吟了一會,又出主意,「她不讓你碰,可以買布回來,咱倆剪裁,讓媽操作。只要有布,總有機會讓你上手的。」
張莉有點動心,但還有很多顧慮,「咱又沒學過做衣服,咋會剪裁呢?不是浪費布嗎?」
「可以把不穿的舊衣服拆了,看著裁剪啊,到時候我給你設計,你來做,行不行?」先給張莉找點活干,轉移注意力,她便不會把民辦教師那個工作看的太重要。
張莉聞言,徹底動了心,又怕挨罵,又是一陣糾結,「爸正生氣呢,我們跑去縣城,他會罵的。」
「罵什麼?我正好要給哥抓藥,買布只是順帶,這事他肯定同意。」不光同意,還會給錢。
「他生我的氣呢,一會你去給他們說一聲,就說明天我們去抓藥。」張檸慫恿著張莉,讓她去堂屋將抓藥的事告訴張德勝。
張莉倒也聽話,嗯了一聲,出了屋。
張德勝正躺在炕上生著悶氣,聽張莉說,張檸要去給張順抓藥,從炕上坐起來,趕緊問,「莉莉,你說檸檸要給你哥抓藥去?」
張莉點頭,「是啊。」
「那她沒說有什麼條件?」剛才不是還威脅他,不同意種四季豆,就不給張順治病么?
張莉笑道,「爸,沒有條件,哪有閨女跟爹談條件的。」
「行,那就好,算那丫頭還有點良心。」張德勝打開炕櫃,從裡面拿出一個布包,開始掏錢,「這三十塊錢拿著,上次我記得你媽葯差不多就這麼多錢。」
張莉接過錢,便沒停留,趕緊回了西屋。
……
與此同時,趙大國家。
趙保民和王彩霞換了衣服,沖洗了好幾遍,還是感覺能聞到身體的異味。
下午,本來倆人在大風鎮逛到下午,王彩霞買了很多小玩意,興高采烈的坐車到了鎮上去騎自行車。
結果,車子離開街道,拐彎往岔路口騎的時候,一條小黃狗突然跑了過來,趙保民趕緊剎車,然而,剎車失靈,自行車直接拐進了路邊的臭水溝。
倆人雙雙摔倒,趙保民的白襯衣變成了黑襯衣,他直接脫掉扔了,王彩霞粉紅色的裙子滿是污垢,還掉了只斷帶的塑料涼鞋。
本來王彩霞提議去買件衣服換上,可下午集市已經散了,趙保民又生怕在鎮上碰見同學,不想讓人看到他的狼狽樣,因此急吼吼騎著自行車回了家。
王菊琴看著院子里擦洗頭髮的兒子和侄女,一直嘮叨個不停,「你說你們倆,好端端的新自行車怎麼會剎車失靈?是不是車子被什麼人給弄壞了?」
「就是啊,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突然就有毛病了。」王彩霞穿著王菊琴的花線衣和肥褲子,一邊擦頭髮一遍嘀咕。
「那張莉的車子呢?她的沒事?」王菊琴問道。
「她們姐妹倆前面早走了。」說起那姐妹兩個,王彩霞可有的吐槽了,「姑父,姑媽,你們不知道,那個叫張檸的,可囂張了。保民對她態度那麼好,她還給保民臉子看。
不就看認幾味草藥嗎,還真拿自己當根蔥了,在大風鎮,還對那個長的很俊的葉醫生吆三喝四,吃她家幾個李子,她都給人家甩臉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王菊琴一聽,瞬間炸毛,瞪著圓溜溜的雙眼,看向趙保民,「張檸給你臉一看了?」
趙保民一臉陰鶩的瞪了王彩霞一眼,似乎在責怪她的多嘴,他冷哼一聲,鑽進了屋。
趙保民的行為王菊琴當他是默認了。當即開始破口大罵,「喲,那丫頭片子還真是給臉不要臉,以為我們家真想巴著她呢?還給人家部隊醫生甩臉色,真是沒有教養的東西。」
王菊琴氣勢洶洶的衝到趙大國跟前,「掌柜的,你聽到了嗎?張家人這是要上天啊,張雷在部隊壓著我們保軍一頭,還開著部隊的車回了家。現在這張檸仗著救了鎮上領導的親戚,又想騎你脖子上拉屎,要再不給他們點顏色,怕是這主任得改姓了。」
趙大國面色鐵青的抽著煙,王菊琴每說一句,他的臉色就更陰鶩一分。
張檸一個丫頭片子,果真是尾巴翹上天了。
真是不知所謂。
「我說話你聽見沒?」王菊琴見趙大國沒反應,肉手一伸,推了他一把,趙大國沒個防備,重心不穩,差點被彪悍的媳婦從椅子上推一下。
趙大國往椅子裡面挪了挪,不悅的瞥了王菊琴一眼,「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
「我得意思你聽明白了沒?早點告訴老張家和張莉,村小學民辦教師被拿下了。」王菊琴強勢的替他做了決定。
趙大國吧唧吧唧抽著煙,「你容我再想想。」
「還想什麼想?再過一個多禮拜,就開學了。早點告訴他們,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趙大國的煩躁的猛吸了口煙,將煙把子扔在地上踩滅,「你就別摻和了,我自有分寸。」
王彩霞適時的湊過來,沖著趙大國開啟了自以為很可愛的撒嬌賣萌模式,搖著趙大國的胳膊磨他,「姑父,我一定會好好教課的,我的能力也不比那張莉差。」
趙大國瞅著這張跟他媳婦有八分像的大餅臉,被王彩霞搖的一陣惡寒,「行了,我再考慮一下,凡事都得有個程序不是?」
趙保民在外面聽到他爸媽以及王彩霞的對話,眸子閃過一抹幽光。
張莉的民辦教師名額,如今握在他爸手上是嗎?
那正好可以以此要挾張檸,若是她識趣,他倒可以幫忙保住張莉的飯碗。
……
張檸完全不知道老趙家的算盤,她躺在炕上,想起這一天發生的事,腦袋裡有些亂糟糟的。
今天,她竟然見到了前世的叛徒大師兄葉白。
重生以後,以前的很多人,都提前進入了她的生活。
先是秦鋒,再起葉白。
實在讓人感到詭異。
尤其葉白那小子,今天看到他,真是給了她一個猝不及防。
那混蛋長著一副小白兔的樣子,實際上心比誰都黑。
今天一見面,就擺了她一道,幸虧她機智,沒吃虧。
前世,據說,他不但偷師父壓箱底的秘方,還在外面偷偷自立門戶。
最可惡的是,連秦鋒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他都出賣。
當然,這些事她並未親眼所見,她拜師的時候,那小子已經和師父決裂。
前世,她憂思過重,因此性格孤僻,不喜與人交流,只沉浸於鑽研醫術。
並不會太在乎外界的紛紛擾擾。
如今重活一世,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前世的人和事,突然發現,一切都是那麼詭異。
好像暗中有一張無形又巨大的網,被人操控著,她和秦鋒看似沒有太多交集,卻是冥冥之中,早就被綁在了一起。
比如,她二哥為了秦鋒身亡,導致秦鋒癱瘓的車禍,以及,秦鋒在那幾年裡,遭遇的種種有驚無險的意外。
當然,還有……她的死!
都是那麼邪性!
這一切,現在想來,根本不是天災,應該是人禍。
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操縱這一切?
他們的目的是秦鋒還是她?
她前世除了師父和師兄何澤,以及中醫診所的一眾醫護人員,根本孤僻的不認識外界什麼人,更別提與人結仇。
她是懸壺濟世的中醫,只會救人,哪來的仇家?
她死的那天,是何澤請她替他給秦鋒針灸。
又和秦鋒有關……
何澤,師兄何澤……
那個溫潤如玉的師兄何澤!
黑夜中,張檸突然睜開眼睛。
她死了,誰最得利?
師父他老人家一生無兒無女,只有三個徒弟,一個還特么早早就背叛了他。
師父的遺囑里曾提到,她和何澤二人,不得搞分裂,必須共同守護他們的德安醫館。
她當然是沒問題,她的人生,只剩下了這一份事業,定會好好守護師父一生的心血。
可何澤……
難道……
他是怕她給自己構成威脅?
那麼,害秦鋒的幕後之人又是誰?和何澤有無關聯?
師父仙逝后,何澤成了秦鋒的主治醫師,而那一年來,秦鋒的病情並未有一絲好轉!
仔細一琢磨,張檸不得不承認,關於她的死,何澤嫌疑最大。
現在想來,何澤這個人,並沒有他面上表現出的那麼君子。
他溫潤如玉的面容背後,到底藏著怎樣的陰謀?
所以,這一世,她除了要阻止師父收葉白那個混球為徒,是不是應該也阻止何澤拜師?
可這一切的前提,是她得先見到師父才行。
張檸此時想著,如果葉白將她這邊的信息傳到師父耳中,他老人家無動於衷不來找她,那麼,等放寒假,她便隻身去打聽師父的下落。
白天走了太多路,張檸身體睏乏,想著想著就進入了夢鄉。
早上雞一叫,張檸條件反射的就從炕上爬了起來,都不需要看錶。
縣城的集市和他們磐石不同,縣城是不分單雙日的,每天都有集。
因為起給張順抓藥,因此全家都沒有反對姐妹倆進城。
倆人依舊騎自行車到了鎮上,然後將自行車存放在昨天那家小賣部門前,便坐上了縣城的班車。
去往縣城的方向和昨天去的大風鎮正好相反,磐石鎮是在大風鎮和縣城中間,去往縣城的距離比大風鎮更近,班車只需二十分鐘。
縣城的集市比鎮上熱鬧繁華的多。
群眾的衣著打扮也相對洋氣乾淨。
不像鎮上,趕集的以穿麻鞋的泥腿子居多。
一到縣城集市,張莉滿懷期待的往市場南側的衣料市場走。
然而張檸卻拉著她,「姐,你著什麼急,這會剛開市,哪來的布頭?賣家早上肯定都抬著價呢,我們根本占不到便宜,先去其他地方轉轉。」
張莉一聽是這個理,「說的也是。」
張莉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天就是來給人當伴的。自從張檸撮合她和趙保軍,讓倆人關係有了實質性的發展,張莉對張檸這個妹妹是一百個放心,基本她說啥就是啥。
無條件信服。
她任由張檸帶著到處「閑逛」。
看似閑溜達,其實張檸的目光一直在到處找類似農機站的店。
腳步也不手控的往買各農用工具的地方走。
張莉溜達著就感覺到了不對勁,「檸檸,我們來這種地方幹什麼?全是買化肥工具的。」
這是她爹該來的地方才對,她們兩個小姑娘,在這逛什麼勁?
「隨便轉轉唄,要是看到地膜紙,順便就買了。回去鋪上種豆角。」
張莉驚恐的睜大了眼,聲音都提高了幾分,「啥?你還要種地?」
「種啊,種子都買了,幹嘛不種?」張檸耐心的開導她,「姐,你看咱家裡的情況在那擺著,我們都長大了,也念了書有文化。這書不能白念不是?總得給爸媽減輕點負擔,用科學規範的技術種地,收入必定不會差。
雖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會受到各種質疑,但我們是過自己的日子,何懼他人議論?這豆角用不了兩個月就可以成熟,到時候賣了錢,不止是爸,村裡其他人都得跑咱家來找我取經。」
張莉嘀咕,「話是這麼說,可種地的事,咱也沒經驗啊,我覺得還是應該聽爸的。」
「聽爸的就只能每年小麥苞米輪流上,種到老還是這幾樣。老天給力的年份,還能自給自足,遇到乾旱冰雹蝗蟲泛濫,只能等著喝西北風了。」
對於張檸的話,張莉不置可否,可……她還是不敢。
張檸拉著她,「行了,你就聽我的,跟著我走就對了。」
張莉沒辦法,只能跟著她亂轉。
終於……
在張莉已經感覺腳困腿乏,心情更是枯燥的有點後悔跟張檸來這裡時,張檸的腳步在一家外面摞著很多化肥,門口還立著一些農用工具的店門口停住了。
張檸拉著張莉進去。
果不其然,裡面不光有化肥,農藥,還有她心心念念的地膜紙。
張檸拿起直徑大概有二十公分左右的一卷地膜紙,詢問,「老闆,地膜紙怎麼賣的?」
「種啥用?」正在貨架上擺弄農藥瓶子的中年大叔隨口詢問。
「種蔬菜,豆角。」
老闆停下手上的活,指了指地上立著的地膜紙,「種豆角這種適合,比較窄,橫著可以種兩壟,方便搭架。」
張檸拿起來打量,「好,謝謝,怎麼賣的?」
「一卷十二塊,可以鋪兩畝地。」老闆回道。
「呃,這麼便宜的嗎?」這麼大一卷十二塊?
「啥?」
張檸趕緊改口,「不是,我是說可以便宜點嗎?」
「要兩卷可以便宜一塊錢,一卷不能便宜。」
「我要兩卷,給我便宜兩塊怎麼樣?我兜里就二十五塊,我們還沒吃飯,還要坐車回家。」
「行行行,二十塊拿走吧。」看著她皺著小臉賣慘的話,老闆板著臉,擺擺手,表示成交。
一下便宜掉四塊錢,一旁的張莉簡直了驚呆。
張檸看著這位外冷心善的大叔,沖人真摯的道了謝,「謝謝您,大叔,地膜紙先放您這,我們辦完事再過來取。」
張莉不放心的拉著她,「檸檸,這樣不好吧?」
張檸示意她放心,「姐,沒事。」
老闆笑道,「你這姑娘,膽子倒是大。只要你信得過我。就放這吧,一會記得來拿。」
「信得過,您這店在這開著呢,做生意,誠信第一,不會為了這點蠅頭小利砸自己的招牌。」
正事辦完了,張檸這才心情愉悅的和張莉找了家中藥鋪,給張順抓了葯,然後,去往布料市場撿便宜。
此時已是接近下午時分,集市差不多要散了,熱鬧了一天的市場,漸漸冷清了下來。
張檸和張莉這才開始每個攤位「挑三揀四」。
如果扯整塊布料的話,普通面料一米差不多都是六七塊左右,像條絨面料,價格會比較高。
但買布頭的話,便會便宜很多,就像掃尾貨。
這些布頭賣家拿回去也沒用,所以基本是給價錢就賣。
一路逛下來,張莉的五十塊錢還沒花掉一半,手上就已經提了一大包布頭。
「檸檸,夠了,買太多媽會說我們的。」
張檸瞅了瞅張莉手上那一大包布,點頭,「行,那下次再來買。」
倆人在一家涼粉攤上一人吃了碗涼粉,又給張德勝和王蘭香以及張順一人打包了一份。
這個時候的物價是真的便宜,涼粉六毛一碗,量還特別足。
填飽了肚子,又去那家化肥種子店拿了地膜紙。
「姐,你在這看著東西等我,我去拿地膜紙。」
她之前還賣慘說兜里只剩路費來著,要是讓地膜老闆看到她們大包小包,定會因為她撒謊而失望。
不能讓好人心寒。
不然以後真遇到有困難的人,人家都不會再出手相幫。
張莉明白她的意思,「行,你小心點。」
拿了地膜紙,姐妹倆手裡提著大包小包開始往班車站走。
市場離班車站還有一段距離,加上逛了大半天,早就疲乏不已。
兩個人腿都邁不動了,尤其張莉,背上背著書包,手上還提著一個黑塑料袋,裡面全是便宜淘來的布頭。
張檸肩上扛著兩卷地膜紙,一手提著給張順抓的一大包中藥。
「走不動了,稍微歇會再走。」
張檸將地膜紙從肩上拿下來放在地上,喘著粗氣,使勁用手扇著風。
張莉直接蹲在了地上,「我也走不動了,這個暑假整天在家待著,人都待軟了,沒一點力氣。這身體還是得運動,越幹活身體越結實。」
「姐,你說的對,回家你就跟著我去地里鋪地膜紙,鍛煉身體。」
張莉斜睨了她一眼,「這個時候別提幹活,我只想睡覺。」
就在這時,一輛吉普大汽車正好從縣醫院方向駛過來。
開車的男人冷不丁餘光從車窗里瞥到站在馬路邊,熱的拿手扇風的女孩,他隨口嘀咕,「那不是那個小張么?」
車後座的老者聽到兒子的聲音,下意識的側首往車窗外望去。
看到路邊的女孩,陳老立刻朝兒子吩咐,「寶生,停車。」
陳寶生聽聞他父親的話,將車停靠在路邊,然後車窗落下,頭探出去喊道,「小張。」
張檸聞聲望去,就見一輛汽車穩穩停在她們身側,開車的人竟是是陳寶生。
她急忙與人打招呼,「陳叔,好巧。」
「你們在這幹啥呢?」陳寶生的視線落在張檸和張莉身旁一大堆東西上,「你們這是來趕集啊?」
「是啊,買了些東西。」
後座的陳老也降下了車窗,側首開口,「小張,這是要回家嗎?寶生,快把車門大門,讓倆孩子上來。」
張檸客氣的婉拒,「陳老,不用了,馬上就到班車站了。我們去坐班車就好。」
陳老好不容易碰到張檸,怎麼可能讓她們去坐班車。
「你這丫頭,碰都碰上了,還坐什麼班車?正好,我還打算這兩天去你們張家屯找你一趟呢。」
「找我?」
因為在學歷問題上對陳老撒了謊,現在一看到這老頭,張檸就莫名發虛,一聽陳老要找她,總有種謊言被戳破的感覺。
陳寶生下了車,打開了後備箱,熱情的幫忙將張檸她們的東西提進後備箱。
對方如此熱情,張檸只能拉著張莉上車,「姐,那就坐這位陳叔的車走吧。」
張莉以前還沒坐過這種大汽車,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忐忑又期待,「這樣好嗎?」
陳寶生雖然不苟言笑,但對於老爺子救命恩人,態度還是很和善,「有啥不好的?你妹妹可是我家老爺子的恩人,別說順路,讓我特意跑縣城拉你們一趟,都沒問題。」
陳寶生說完,打開後座車門,「快上吧,這裡不能停不久。」
「謝謝。」張檸也沒再客氣拉著張莉坐了進去。
張莉雖然新奇的要死,但她面上盡量剋制著,讓自己保持淡定的神色,生怕被人笑話成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陳老往邊上挪了挪,看向坐在身邊的女孩,笑著問道,「小張,來縣城都買了什麼呀?」
「陳老,我們買了一些布頭,還有地膜紙。」張檸如實回道。
「地膜紙?要種什麼嗎?」
張檸點頭,「對,我們家想嘗試種點芸豆,聽說地膜紙產量高,鎮上沒買到,所以來了縣城。」
陳老聞言眼底劃過一抹詫異,「現在種嗎?那個不是春天才種的嗎?」
張檸認真的給他科普介紹,「聽說芸豆一年可以種兩茬,反正現在割完麥子的地閑著,所以就想試試。」
「這是你爹的主意,還是你的主意?」陳老又問。
一旁規規矩矩坐著的張莉,出聲解釋,「陳老,是我家檸檸的主意,我爹不同意,所以我倆今天是找了個借口出來的。」
陳老聞言哈哈大笑,「你這丫頭是塊寶啊,在外面念過書就是不一樣。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人家這個季節用芸豆,所以想拿自家地試試?」
陳老一句「在外面念過書就是不一樣」,讓張檸和張莉神色皆是微微有些不自在。
張檸雖然心虛,但面上還算能綳得住。實誠的張莉,卻是唇瓣緊抿著,眼珠子心虛的看了眼張檸。
張檸抓住張莉的手,示意她放鬆。
然後,她禮貌的開口,「對,聽說外面很多地方,以及隔壁的禮縣,已經普及,種啥都用地膜紙。」
張檸話音剛落下,陳老伸著脖子朝前面開車的陳寶生涼涼開口,「寶生,聽見了嗎?你們農業局還不如一個小姑娘有見識。」
張檸神色一詫,「啊?寶生叔在農業局工作?」
前面開車的陳寶生接了話,「是啊,今年剛調過去的。小張,你這七八月種芸豆的想法是從禮縣學的?」
「也不是,之前好像在一本種植方面的書上看到過,電視里也老播這種種植方式。所以就想試試,芸豆喜熱,很適合咱們這邊的氣候,如果能種成功。倒是可以種成功,秋冬季節也算多了一樣蔬菜。」
「那你家打算種多少?」陳寶生明顯來了興趣。
「兩三畝吧。」
陳寶生聞言輕笑,「啥?兩三畝?傻孩子,你開玩笑呢,你家的菜園子能有多大?」
他只當是他們家是菜園子隨便種點自己吃,沒想到口氣如此之大。
「叔,我們種了吃不完可以賣嘛。」
她可是種來賺錢的。
「小張,回去告訴你爹,好好種,以後銷路問題,我老頭子給你解決。」
聽著陳老的話,張檸瞬間有種自己抱住了一棵大腿的感覺。
說起來,她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個有過兩面之緣,不對,現在應該是見過三次的老頭到底是什麼來頭。他兒子陳寶生在農業局工作,看老頭這氣勢派頭,定是位退休老幹部了。
上次趙大國聽說她救治了一位老人,對她態度立馬就變了,可見這老頭身份絕對不一般。
趙大國也可能是得知她所救之人是陳寶生的爹,因此才對她轉變態度,畢竟,陳寶生的職務在這擺著。
趙大國那種人,最喜歡攀龍附鳳。
陳老說完,又向前面開車的兒子說道,「寶生啊,你們農業局也得有點作為了,人民群眾溫飽問題還沒徹底解決,你們也學學人家禮縣,弄個冬大棚什麼的。」
「爸,你說的簡單,農作物講究的是氣候和土地,尤其咱們鎮,海拔比其他地方高,旱地居多,根本不適合冬大棚。」
「不過呢,小張家種的這個芸豆,聽說在城裡飯館需求量挺大,要真能種兩茬,也可以大範圍種植。」
陳寶生雖然嘴上說著,但對張檸家種這個東西並沒有抱多大希望,加上他剛調去農業局,業務不熟悉,上面還有領導壓著,如何有番作為,暫時毫無頭緒。
張檸聽聞陳寶生的話,卻是眼眸一亮。
前世,在幾年後,農業局出面牽頭,根據他們磐石鎮的地勢條件和土地性質,發展了果樹和四季豆產業。
如果她這次真能種植成功,陳寶生正好在農業局工作,如果他們出面做村民們的思想工作,嘗試種植。或許可以比前世早好些年,讓農民們富起來。
聊了一會。陳老這才想起了正事,「對了,小張,剛才聊忘了,我今天是去縣醫院做檢查,大夫說我的腦梗又有所好轉。我真的是非常高興,本來打算明天去你家讓你再給我開個藥方試試呢,沒想到今天在路上倒碰見了你。」
陳寶生心情也很不錯,「是啊,今天檢查結果出來,連醫生都感到驚愕,沒想到我爸恢復這麼好。」
「寶生,把檢查單子給小張。」
陳老如今是對張檸的醫術深信不疑。
當然,京都中醫學院學生這個身份,足以鎮住一個小地方的退休老幹部。
陳寶生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將檢查單遞給了後座。
張檸接過陳寶生手上的檢查單,看了兩眼。
陳老這種病,其實除了藥物治療,家庭環境以及生活飲食各方面因素都很重要。
腦梗也算是富貴病中的一員。
若是在那些窮苦人家,小輩照顧不好,加上飲食作息不規律,很容易複發,甚至危及生命。
陳老能恢復這麼好,跟他高質量的生活條件分不開。
張檸看完檢查單,看向陳老,「陳老,我再給您把個脈吧。」
陳老配合的伸出手。
張檸將中指和食指搭在陳老手腕上,片刻之後,收回手,「陳老,情況是稍微有些好轉,但還需繼續治療,畢竟,這種疾病,急不得。」
機器檢查出來的數據,並不能完全說明身體的狀況。
就算是檢查結果正常,還是需要鞏固治療,平時,更得小心保養,才能確保不複發。
就像是亞健康人群,其實儀器檢查各項指標都是正常的,但若讓中醫診脈,卻會查出身體病症。
陳老點頭,「我知道,得慢慢來,只要有治療希望,也別讓我整天住在醫院,我就心滿意足了。小張,既然今天碰到了,一會下車就去家裡坐坐吧,你再給我開個藥方,讓家裡人準備飯菜,吃完后再讓你叔送你們回家。」
陳老如此客氣,張檸頗有些不好意思,「陳老,不用了。」
「你這孩子,客氣什麼?就這麼說定了。」陳老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強勢的做了決定。
前面開車的陳寶生也開口邀請,「是啊,上次你那葯膳效果不錯,方子我拿給好幾個醫生看,他們都說這個藥方開的很妙。今天既然遇到了,就去家裡坐坐,吃頓便飯,正好你再給老爺子看看,一會我送你們回去。」
父子倆對她如此熱情有加,張檸心裡壓力更大。
雖然治好了陳老的病,但到底對他們隱瞞了自己的身份,她實在有些尷尬。
之前,她本以為和陳老只是萍水相逢,治完了病,今後不會有交集。因此並未將沒有透露真實身份這件事放在心上。
剛才聽陳老的意思,若是今天不是碰巧遇見,明天他們便又要上門求醫。
陳老對於她這個所謂的中醫學院的學生的醫術,如今是深信不疑。
加上剛才得知陳寶生竟在農業局工作,張檸眼下要試驗種豆角,她潛意識裡,總覺得大家今後還會有交集。
她假冒中醫學院高材生這事,遲早會被發現。
以後要是被人知道她撒了謊,吹牛假冒高材生,在陳老的心中,對她的印象必定會大打折扣。
所以,今天既然碰巧遇見,她必須跟人說清楚自己的身份,免得今後尷尬。
給人解釋清楚,以後他們是否還信任她,都不重要。
張檸低頭沉思片刻,終於鼓起勇氣,神色嚴肅的看向陳老,「陳老,寶生叔,有件事,我必須向你們坦白。」
陳老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你這丫頭,有什麼事需要向我們坦白的?臉色這麼凝重?」
張檸不知該如何面對熱情的陳老,雖然這件事她並未故意,但到底撒了謊,心裡還是有一丟丟不好意思的情緒,她垂眸開口,「其實……我騙了你們。」
陳寶生從後視鏡里瞟了眼後座的人,「嗯?」
「騙我們?」陳老更是神色一怔。
「對,其實我並不是中醫學院的學生,雖然……那是我的的夢想。」
張檸話音剛落。
「呲……」一個急剎車,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陳寶生的車突然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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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一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