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生死一瞬
我是被手臂上傳來的刺痛疼醒的,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在了十字架上,面具人正跪在我身前,兩手匍匐,看那樣子竟好像在膜拜,而且朝我膜拜的還不止他一個。
去追道士的人已經回來了大半,我數了一下,算上面具人,整整十七個,齊齊的匍匐跪拜在灘涂上,而我,竟成了他們膜拜的對象。這情形說不出的詭異,我心說糟糕,該不是我把他們的祭品放跑了,現在準備拿我來當祭品吧?我靠,要是這樣,這救人的代價也太大了吧!
我看著那堆仍舊燒得旺盛的篝火,想到待會自己就要被扔進去活活燒死,心裡一陣冰涼。我能救那女孩,可現在誰能救我?道士不知生死,林巧兒和那個女孩就算來了,也只是給這些人加添頭,我倒希望她們別來,想著想著,我發現這次真的完了。
心中絕望之際,我忽然感覺右手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滴了下去,同時傳來一陣刺痛。我扭頭去看,發現那些人竟然在我右臂長著黑色線條的地方割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正一滴滴的從那口子里往下滴,每滴一下,我便感覺到一陣刺痛,同時那些猙獰的黑線便會鼓動一次,如同跳動的血管一般。
我知道人祭的方式里有一種是血祭,就是將祭品割開一道血口,讓鮮血源源不斷的湧出,直到鮮血流干祭品死亡為止,儀式才算結束。得了,看來我的待遇比較好,不用被燒死了,以這滴血的速度,就算再滴兩三個鐘頭,我也不見得會死,說不定還能等到道士來救我。
正想著,面具人忽然站了起來,走到我下方,端起了一個碗狀的器皿,我這才發現原來在底下還有個接血的東西。面具人端起碗后,看了我一眼,把裝著血的碗舉到頭頂,又拜了拜,嘴裡嘰里呱啦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然後端著碗虔誠的走到那塊巨石前,把血倒了上去,然後又開始匍匐禱告。
看著石壁上汩汩流下的鮮血,我心疼得要命,那可都是我的血啊!心疼的同時,我又有些疑惑了,面具人剛才禱告說的話我雖然聽不懂,但我卻聽出那話和阿且村人說的是同一種語言,這就奇怪了,難道他們是同一個民族的?
「我說,這血也放了,能不能先把我放下來,就算不放,好歹也先幫我把血止住啊,萬一待會你們還用得上,血又流幹了,要再找我這樣的可就不容易了?」
我試探性的喊道,想看看這些人的態度,可他們竟沒一個理我的。
就在這時,一個大腹便便的禿頂中年人帶著一群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我看到這些人手裡都拿著槍,心中一驚,馬上想到了這些人的身份。治安隊,這些人是治安隊的,那本日記說治安隊的人手上都有獵槍,治安隊來了,那我豈不是有救了。
我剛想喊救命,但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我從頭涼到了腳底。那禿子人還沒到,卻已經朝這邊打了個招呼,問事情辦妥了沒有,然後就見那面具男站了起來,顯然他們是認識的。
到了篝火邊,中年禿子詫異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問面具男:「怎麼換人了,那丫頭呢?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陰日陰時出生的處女,要再找就難了。」
「被他和另外兩個人救走了。」面具男指了指我,不咸不淡的回道,聲音很蒼老,看來年紀不會小了。
聞言,禿子臉色一變,忙問:「跑了?那祭祀怎麼辦,我可還指著黑巫大人顯靈,擺平那些活死人啊。」
禿子有些急了,面具男拍了拍他,說道:「不打緊,那娃子身上有地獄的烙印,陰氣更盛,黑巫大人會更加喜歡。」說著,他讓人把我放倒在石壁前,走到我跟前,一雙鬼爪一樣的枯手來回撫摸著我手臂上的黑線,透過面具,我能看到他眼神中的狂熱與敬畏。
我被那雙鬼手摸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忙扭了扭身體,試圖掙扎,可惜繩子綁得太緊,完全是做無用功。我實在受不了了,大聲喝問:「你們到底想幹嘛,我跟你們說啊,綁架可是犯法的,你們趕緊放了我,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要不然,我的同伴一定會帶警察來把你們都抓了。」
這一翻恐嚇連我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其實我也沒指望真能嚇到他們,主要還是想拖延時間。
我話剛說完,禿子看了我一眼,緊接著一個端槍的傢伙就朝我走了過來。我心說不妙,突然有些後悔剛才說那些話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傢伙掄起槍托就朝我肚子上來了一下猛的。劇痛襲來,我感覺好像腸子都快要吐出來了,疼得我幾乎暈厥過去。
狗日的,剛才那一下完全沒留餘地啊,這王八蛋是真想打死我啊!我恐懼的看著眼前的這夥人,忽然明白了和他們說什麼都是沒用的,這些人根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恐怕沒少殺人。
那禿子眯著眼睛一臉微笑的看著我,說道:「警察?小娃娃,你怕是不曉得,之前這裡也來過幾個警察,查來查去,識相的拿了金坨坨安全的滾蛋,不識相的,都已經扔到榆樹溝里喂狗去了,你就算有點來頭,到了這鳳陽,我讓你活,你就能活,我讓你死,就是天老爺也救不了,明白嗎?」
說著,他不陰不陽的冷笑了起來:「你該慶幸能成為黑巫大人的祭品,作為回報,你不會感受太多的痛苦,而你的同伴……」他頓了頓,故作神秘的哼了一聲,繼續說道:「他們會生不如死!」
看著禿子扭曲瘋狂的臉,我不敢再說話,然後就看聽他吩咐手下去搜補道士和林巧兒,不過這時候我也沒資格去擔心他們了。
禿子吩咐手下后,馬上朝面具男喊了一聲:「老族長,開始吧!」然後我就看到面具男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了一把骨刀,劃開了我的衣服,然後一邊吟唱著我聽不懂的歌謠,一邊在我胸膛和肚皮上比劃,冰冷的刀刃觸及我的皮膚,極度的驚恐讓我預見到了自己的下場,這老不死的是要給我開膛啊!
我驚恐的扭動,做著無畏的垂死掙扎。面具老頭終於吟唱完畢,鋒利的刀鋒沒有絲毫猶豫的刺進了我的胸口,沒進去大半截。頓時天旋地轉,我甚至都沒感覺到痛苦,便感覺靈魂好像脫離了身體,腦子裡面一片混亂,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完了,我死了。
混亂在我腦子裡蔓延,我渾身都麻木了,可過了好一會,我突然發現混亂竟然是真的。
只見在篝火照亮的區域,無數長著鐮刀喙的怪鳥盤旋著,和那些人纏鬥在一起。怪鳥極其兇悍,獵槍子彈打到怪鳥身上,竟好像泥牛入海,只是把它們打得倒飛出去,但很快便又毫髮無損的飛了回來。反倒是怪鳥那長喙,鋒利如刀,但凡被刺中,基本就完了,此消彼長之下,手裡有槍的鎮民反而落入了下風,到最後幾乎成了一面倒的屠殺。
混亂中,禿子和面具男趁機溜進了石碑后的樹林,幾隻怪鳥馬上跟了進去。看著這一幕,我心裡祈禱,心說怪鳥們加油啊,一定要追上那兩個王八犢子,然後戳他們十幾個窟窿,否則老子死不瞑目啊。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看著這些人一個個被怪鳥殺死,我心裡痛快到了極點,可一想到自己也快死了,不免有些傷感,可是怎麼一點也感覺不到疼呢?
我下意識低頭去看,不由愣住了,只見我胸口被骨刀插進去的地方竟然完好無損,連皮都沒蹭破一塊。
這是怎麼回事?我剛剛可是親眼看到骨刀插進了胸口,難道我剛剛眼花了,又或是產生了幻覺?
疑惑的同時,我大喜過望,高興得快哭了,這簡直是菩薩保佑啊。然而,下一秒,我便高興不起來了,那些人被怪鳥殺的殺,追的追,能跑得都已經跑了,此時篝火旁已經沒有活人了,可那些怪鳥還在啊,我靠,剛出虎坑又入狼窩啊!
我心中哀嚎,而那些怪鳥在殺完了沒能逃走的人後,終於盯上了我。剩下的差不多七八隻怪鳥全湊到了我跟前,滴溜著綠色的眼珠,歪著頭打量著我,好像在看什麼奇怪的東西一般,卻遲遲沒有動嘴攻擊。
等了半天,怪鳥一直沒有動作,我心裡一奇,心說我靠,難不成這些鳥都是好鳥,懲惡揚善的?看我是好人,不打算殺我?可一想又覺不對,在房間里時這些畜生可是一點都沒留手,這邏輯不通。
正想著,篝火堆燒得過久中間忽然塌了下去,那些怪鳥突然間朝那塌陷的地方沖了過去,頓時火星四射,好幾隻鳥被點著了,發出嬰兒般的哀嚎。
看到這一幕,我頓時明白了,這些鳥好像只會攻擊移動的東西。
怪鳥的衝擊把火炭弄得到處都是,有幾塊彈在了石壁上,剛好落在了繩子上,把綁住我左手的繩子燒斷了。
我大喜過望,剩下的怪鳥都被火焰點著了,正在瘋狂撲騰,哪有空管我。我急忙解開繩子,找到被丟在一邊的背包,正準備跑,突然發生的一幕卻讓我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