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釋迦魔諦
巫女並未理會,玉手迅速結印,一道絲毫不弱於五瘟神君壓迫感的氣息在極速醞釀,五瘟神君見狀,同樣不敢大意,竟也開始打出道道玄奧的手訣,青赤白紫黑五種不同神光匯聚一團。
兩股可怕的氣息各自醞釀,終於,在這可怕的氣息積聚到極致的瞬間,兩人動了。
巫女結出的巫術手印與五瘟神君的五色神光轟在了一起,相持不下,一時呈現出了僵持之勢。
就在此時,這兩股力量擴散開的餘威衝擊在四周的鎖鏈上,將鎖鏈轟得不斷震顫,其上開始亮起金色神光,密密麻麻的神文浮現,璀璨奪目,看得我完全呆住了。
上次見到這種情形,還是在吐司凼的鎖妖湖,可當時的情形與現在根本沒法比。
神文浮現,這本是受到地眼刺激的徵兆,可眼前的地眼沒有絲毫動靜,之所以有此異變,完全是巫女和五瘟神君大戰的結果。
地眼雖無異動,可我始終有些不安,就在這時,相持不下的兩人終於各自收手,但二者的秘術卻因失去了後續支撐,相撞之下,透過鎖鏈縫隙飛射而出。
在這兩股力量即將衝出地眼範圍之際,地眼上空驀然浮現出一層金色神文組成的網,將那兩股力量完全消弭。
我們沒想到地眼之上竟還有這樣的布置,不免有些吃驚,然而眼下的焦點仍是巫女和五瘟神君的鬥法,就在眾人無比期待他們二人繼續打下去時,腳下的圓塔突然劇烈震顫了一下,緊接著,從地眼下方莫名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那聲音雖然沉悶,可卻有力至極。我下意識往下看去,只見不知何時,地眼深處升起了一層灰色的霧障,擋住了視線,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
突然,那沉悶的巨響再次傳出,緊接著我的腳下又是一震。
終於,我感覺到了不對,心裡的不安強烈到了極點,我急忙大喊:「師父,快…快退回……」
我話還沒說完,霧障之下突然傳出了幾道凄厲至極的慘叫,緊接著,兩道人影一前一後突然衝出灰霧,還沒等我看清他們的面貌,灰霧中突然探出一隻滿是癩痂的巨爪,一把捏住了那名后衝出霧障的傢伙,又縮了回去。
這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可事發突然,巨爪又迅疾無比,一時間誰也沒有反應過來。
可我卻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我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那隻巨爪,就是我不安的源頭。
那名不知使用了何種秘術先一步衝出霧障的人影看到了身後發生的一幕,渾身黑光驟然大放,速度竟再快了幾分,直奔最近的一條鎖鏈而去,可就在此時,灰霧再次翻湧,先前那隻巨爪再一次探出,徑直向著人影抓去。
「祖師救命……」
渾身黑光的人影眼見已無法逃脫巨爪,頓時狂吼一聲,聲音歇斯底里,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突然,霧海之上閃過一道綠影,方才還在與巫女對峙的五瘟神君竟然出現在了黑色人影之後,大袖一揮,黑光包裹的人影頓時被一陣狂風捲起,落在了一條鎖鏈上,包裹在其身周的黑光斂去,直到此時,我才認出那人竟是被圓通大師打落鎖鏈的毒王!
五瘟神君救下毒王后,竟絲毫沒有退走的意思。
只見他兩隻手猛然一抓,周圍空間遊離的天地之炁頓時向著他的手掌匯聚而去,形成了一柄完全由炁凝聚而成的長劍,朝著巨爪猛然斬落,捲動四周炁場。
神芒一閃而過,帶落巨爪的一根手指,斷口之處頃刻之間黑氣瀰漫,霧氣更是如同沸騰了一般,一道仿若象鳴的沉悶巨吼自地眼之底傳來,僅僅一道吼聲,便令我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險些一頭栽落下去。
我好不容易穩住心神,卻見一旁的阿光直挺挺的倒下,竟栽落進了地眼。
「不好,快救人!」
我驚呼一聲,隨後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一手抓住阿光,一手抓住了一條鎖鏈。
「哎,怎麼樣,要不要緊?」道士的聲音在此時傳了下來,我看了看阿光,發現他似乎失去了意識,我正想叫道士下來幫忙把人拉上去,突然,又是一道巨吼傳出。
這一次的聲音中充斥著強烈的憤怒,所幸經過剛才的一遭,我已經有了準備,抱守心神,雖然還是受了些影響,卻並不是太嚴重。
我低頭一看,正好瞧見灰霧中閃電般飛出一道白森森的巨大骨刺,徑直刺向五瘟神君。
那五瘟神君極度自負,根本沒把飛出的骨刺放在眼裡,抬手隨意一抓,疾馳而來的骨刺便被他抓在了手裡,五色神光交織,任憑骨刺如何掙扎,也無法逃脫。
這一幕落到我眼中,我心裡首先升起的不是驚嘆,而是奇怪,非常奇怪。
到目前為止,霧氣下的怪物僅僅露出了一隻巨爪和一根類似尾巴的骨刺,即便如此,它給我的危機感仍是史無前例的,可偏偏它表現出來的實力卻遠遠無法與我感受到的危機程度相匹配,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件奇怪的事。
難道,是我的感覺錯了?又或是我過分低估了五瘟神君的可怕?
正疑惑間,灰霧上方變故陡發!被五瘟神君抓住的骨刺幾番掙脫不得,突然,灰霧再度翻滾沸騰,緊接著一道小山般的巨大黑影衝出了霧氣,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突然沖至五瘟神君近前,張口一道黑息吐出。
可憐那五瘟神君太過自負,手裡還抓著巨影的骨刺,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便連帶著作為投影介質的五毒聖碑一起被黑息轟成了虛無。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前一刻還威不可當的五瘟神君投影,就這樣被滅掉了,一時間,所有人都獃滯了。
我心中的不安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只見那突然衝出霧氣,並在瞬息之間幹掉五瘟神君的巨獸,是一隻我聞所未聞的怪物。
其頭有些像復原出的劍齒虎,頜生兩顆長長的獠牙,頭上還有一根漆黑如墨的獨角,軀幹神似傳說中的盤龍,四肢壯若象腿,利爪鋒銳,尾巴則是一條長滿了倒鉤的白色骨刺,渾身沒有毛髮,外皮如虯岩,長滿了癩痂一樣的疙瘩,雙瞳幽黑,渾身籠罩著一層森然的黑氣,一看便知是頭凶厲之物。
神秘凶獸甫一出現,便將目標對準了正在爭奪起源力量的眾高手,巨口猛張再次吐出黑息,但凡被黑息掃中者,瞬間化灰,沒有絲毫的反抗餘地。
直到此時,被貪慾蒙蔽了雙眼的眾高手終於醒悟了過來,再也顧不得爭奪起源力量,紛紛開始逃亡,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一場屠殺就此拉開序幕。
眼見情況不對,道士急忙跳了下來,邊將我和阿光拉回了鎖鏈,邊語氣驚恐的喃喃道:「無量天尊,褶子了,這回真褶子了,死定了,我們都死定了……」
我看他渾身都在不由自主的顫抖,忙問:「什麼褶子了?你是不是認識那頭怪物?」
道士依然在發抖,一把抱起阿光,對我道:「別他娘的廢話了,趕快上去,雖然用處不大,但能晚一秒死也是好的!」
說完,也不管我的反應,抱著阿光便爬了上去。
此時的地眼中心早已亂作一團,所有人都在瘋狂逃命,就連第五道長等人也不例外。然而那怪物卻實在太過兇殘,它不止能吐息,其骨刺長尾同樣非常靈活,除了大佬高手勉強能應付,其餘人完全是一紮一個透心涼。
從它出現到現在,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可死在他手下的術士高手已經不下十名,其中甚至還有一名大佬高手。
我看得頭皮發麻,加快速度爬出了地眼。阿光被道士扔在了一旁,他自己耷拉著腦袋,一臉的晦氣,我忍不住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道士看了我一眼,唉聲嘆氣的對我說:「那怪物叫作釋迦魔諦,道爺曾在一冊密宗古本上見過相關的記載,據說釋迦魔諦是比肩佛祖的可怕魔物,超越六道,有毀天滅地之能,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就連那古本上也說釋迦魔諦只是太古傳說。
可今天,道爺居然真的見到了本尊,這與古本上描述的幾乎一模一樣,真不知道這究竟是運氣呢,還是倒霉。」
聽了道士的描述,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和佛祖比肩,那是什麼存在?
要知道玄門修鍊到極致,也不過是羽化飛升,成為仙人,而佛祖那可是超越仙人之上的存在,肯定比羽化仙人強大,釋迦魔諦能和佛祖比肩,豈不是連羽化仙人也不是其對手?
見我臉色變得難看,道士拍了拍我的肩膀,嘆息道:「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記者,這回咱們是真到頭了,真沒想到最後是咱倆死在一起,唉,百靈要是知道我死了,一定會傷心的。」
聽著道士彷彿臨終遺言的碎碎念,我忍不住問道:「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我們可以趁現在跑啊!」
道士搖了搖頭:「沒用的,還是想想一會要怎麼死吧!對了,求你個事,與其讓它撕成碎片,不如你來給道爺個痛快的,給,照著道爺的心臟,痛快些……」
說著,道士把三尾魚柄桃木劍遞到了我面前。
我一把將劍推開,罵道:「我靠,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放棄了?多少危險,多少難關咱不都闖過來了嗎?再說了,我給你痛快了,那誰來給我個痛快?」
「你可以先殺了道爺,然後你再自殺!」
「……」
我懶得理他,轉頭看向了地眼內,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我頓時吃了一驚。
就在我和道士扯皮的時候,地眼內已經只剩下寥寥十幾人,大佬以下幾乎全部死絕,就算是大佬境高手,也同樣隕落了數人。
幸運的是,我們這一邊的人都還活著,第五道長背著斷了一臂的玄清真人已經逃到了地眼邊緣,我和道士急忙上前搭手,將重傷的玄清真人接上去。
將玄清真人送出后,第五道長臉色凝重的讓我和道士帶著阿光和玄清真人快逃,他與圓通大師會替我們爭取時間。
我一聽,頓時急了,可第五道長根本不容我說話,吩咐完后,轉身重新跳入了地眼。
釋迦魔諦在咆哮,瘋狂的殺戮剩下的術士高手,而剩下的大佬們也知道此時若再不聯手,便只有死路一條,於是眾人從不同位置分散襲擾釋迦魔諦,使其無法鎖定目標。
還別說,這一招非常有效,釋迦魔諦身軀龐大,移動速度雖快,但動作卻並不是那麼靈活。
加之地眼內密布的鎖鏈也成為了封鎖釋迦魔諦的牢籠,它無法穿過鎖鏈間的縫隙,只能依靠吐息和骨刺在鎖鏈下方的空間進行遠程攻擊。
就這樣,在眾人的襲擾之下,釋迦魔諦一時間竟無法奈何鎖鏈上的眾人。
不過這一做法雖然暫時打斷了釋迦魔諦的殺戮,卻也徹底將之激怒。釋迦魔諦連連怒吼,同時以其龐大的身軀不斷撞擊地眼內的鎖鏈,似乎打算徹底撞破鎖鏈的封困。
劇烈的衝擊牽動鎖鏈,使得固定鎖鏈的立柱不斷搖晃,似乎再過不久便會倒塌,然而立柱之上浮現出的金光神文卻始終維持著立柱的狀態,雖然搖晃得厲害,可就是不倒。
撞擊了片刻后,釋迦魔諦停了下來,它似乎終於察覺到了鎖鏈是無法被撞開的,一對漆黑如墨的巨瞳看向了鎖鏈交織中心處的起源力量,然後突然張口朝其吐出了一道黑息。
釋迦魔諦的黑息極其恐怖,但凡被擊中,哪怕只是刮蹭到了一點皮毛,也會在瞬息腐朽成灰燼,而今這道黑息直指起源力量,眾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看了過去。
轟!
一聲巨大的轟鳴響起,只見黑息連存放起源力量的空間都沒接觸到,便被鎖鏈下方凝聚出的無數神文光影擋住,神文符號不斷破碎,黑息同樣被抵消一空,鎖鏈依舊毫髮未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