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易恆失笑,看她年歲不大,衣著談吐不像是小門小戶的人家,可大戶人家的千金又怎麼會大白天男扮女裝出門,還面不改色殺了人。
「你叫什麼名字?」
「佟裳。」
「你倒大方,你就不怕我把今天的事傳揚出去?姑娘家還未出閣就被一個男人近了身,還失手殺了姦夫,你還嫁不嫁人?」
「他不過是個命短的登徒子罷了,姦夫不還在這兒嗎?」
易恆聽了這話,眸子里笑意更深了,目光定定地在她白細的小臉上看了一會,手指慢慢鬆開了,「要我做姦夫,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不管你是誰?這渾水是你自己要攪進來的,要死也得一起死。」
易恆一笑鬆開了她,「我在這裡等人,你到一邊待著去。」
佟裳被他推開,揉著發疼的脖子,朝他胳膊上看了一眼,「你胳膊上的刀口有毒,若不及時處理,這隻手都要廢了。」
易恆只是不理會她,「去門口看著,別讓人進來。」
「你就不怕我跑……」話音還沒落一枚暗器嗖地一聲從她眼前劃過去,深深釘到木頭裡,黑色金屬震得發出鳴響。
「你覺得我怕嗎?」他反問。
佟裳乖乖地閉上嘴,到門口守著。
易恆去了披風,扯開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傷口,傷口不深,沒傷到筋骨,只是血液呈黑色,是劇毒。
易恆就著茶壺裡的水簡單清洗了傷口,又將隨身帶著的藥瓶打開打算敷藥。
「你這樣做沒用的,這是七星毒,毒入皮肉,會很快蔓延的。」佟裳斜倚在門框上道。
易恆眸鋒一凜,抬頭看著她道:「你認得這毒?」
佟裳好笑地道:「我說了我叫佟裳,你沒聽說過佟家嗎?我家四代御醫,你碰見我算你命大,你應該知道這七星毒的解藥只有我家有。」
易恆這邊略一躊躇,佟裳已經走了過來,「我來看看你還有沒有得救。」
佟裳雖然摸不清他底細,不過出於醫德還是十分上心,仔細看過他的傷口,發現有部分肉已經是黑色的了,只靠簡單的清洗已經沒用了。
「有刀嗎?」她問。
「你要做什麼?」
「剜肉啊!」佟裳說得一本正經。
易恆氣得額上青筋爆出,一副立刻就要捏死她的表情,拳頭捏得咔嚓響,「你以為我真的不會殺了你恩。」
易恆發出一聲悶哼,佟裳找了條毛巾遞給他道:「咬著,你要乖乖的哦,我會溫柔的。」
易恆憤怒地瞪著她,不過看她處理傷口的手法熟練,還是聽話得咬住了毛巾,低頭從腰間抽出匕首給她。
佟裳接過匕首看了一眼,很輕的一把匕首,卻很有質感,開了刃削鐵如泥。
佟裳剛才那一下是故意的,接下來的手法就要輕多了,不過對於一般人來說,不施麻藥就清創絕對是個挑戰,而他只是剛開始時悶哼了兩聲,就再也不出聲了,佟裳不禁抬眸看了一眼這個男人。
金面具遮去了他半張面孔,不過已能窺得一二,下巴弧度優美,喉結分明,黑色服飾沒有任何裝飾,不過看得出衣料是上層的,他掌心有老繭,是個練家子,大概是因為忍著疼,脖子上青筋盤踞。
「啊……」佟裳突然被他捏住脖子,嚇得尖叫出聲。
冰冷地語聲自頭頂響起,「你在看什麼?」
佟裳沒想到偷看被他發現了,盡量讓自己維持著冷靜,「你這樣很危險,我在給你清創,要是失了手就不好了。」
「所以別亂看,好好做,恩?」
佟裳暫時保住了小命,再也不敢分神,認真替他剪掉傷口的腐肉。
「小姐,你怎麼關了門?」阿綠在門外敲門。
佟裳看著突然緊張起來的易恆,向他解釋道:「是我的丫鬟。」
佟裳扭頭對門外喊道:「阿綠,你去拿瓶白酒來。」
「小小姐……」
「快去拿。」
「是。」
佟裳對易恆道:「等會消過毒敷上藥粉就好了。」
她轉身過去洗手,聽到樓下有嘈雜聲,辨出是王氏與佟佳惠,皺了眉道:「我這裡有事,你先走。」
易恆不動,淡淡凝眉瞧著她,佟裳道:「是你自己不走的,回頭惹了什麼麻煩上身,你可別後悔。」
佟裳才說完,就聽見啪地一聲,門從外邊被人一腳踢開了。
王氏帶著佟佳惠和管家等一干人等站在外面。
一個面生的男人躬身走到王氏跟前道:「夫人,我說得沒錯吧?光天化日跟男人私會,這樣的女子我們慕容家實在擔當不起。」
王氏首當其衝,氣得發抖,指著佟裳道:「有辱門楣,有辱家風,佟裳,你可知罪?」
佟裳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也就不辯解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無話可說。」
佟佳惠扯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娘,姐姐都承認了,您還不問問那姦夫是誰?」
王夫人指著易恆道:「來人哪,把他給我綁起來送到老爺跟前。」
幾個小廝作勢要衝上來,待轉過門口,突然就看見了倒在地上那個粗壯漢子,幾個人立即嚇得沒聲了,「夫夫夫人,有個死人。」
王氏也看見了地上的屍體,與佟子謙對視一眼,愣在那裡。
佟子謙認出地上的人,除了震怒之外更多的是震驚,「佟裳,你竟敢殺人?」
佟裳心知絕對不能承認殺人,餘光微微瞥了眼身側不知在想什麼的易恆,只希望他不要揭穿自己,張口道:「大哥哥說笑了,我一個弱質女子,哪殺得了人,我來的時候這人已經死了。」
「不可能,他明明是……」
「明明是什麼?大哥哥難不成認識他?」佟裳反將一軍。
佟子謙吃了啞巴虧,一時咬牙不發,上前查看了那人傷口,發現兇器竟是兩支筷子,又看看佟裳身邊的易恆,心裡突然有了計較,「定是這人撞破了你們的好事,你們才殺人滅口,你好大的膽子,來呀,佟裳與姦夫蓄意殺人,把他們抓起來。」
小廝們得令正要衝上前去,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幾個黑衣男子飛奔上樓,齊刷刷將眾人包圍了起來。
又有一路人闖進人群,將那陌生男子與佟裳隔離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什麼人?」王氏發問,沒人回答她,黑衣人如同沒有表情般肅然。
「卑職來遲,讓大人受驚了。」
白奉天穿過人群,向易恆行了禮,須臾,他看見了地上的屍體,「這是……」
佟裳緊張地看著易恆,生怕他會說出些什麼。
易恆唇角微揚,定定看著那雙閃著祈求光茫的明亮雙眸,直到覺得欣賞夠了,這才慢慢鬆口,「是我料理的。」
易恆轉頭看著佟裳,用僅他二人能聽見的音量道:「你替我處理了傷口,這是謝禮。」
佟裳看著金面具后的那雙眸子,心不知為何有些搖擺,「多謝。」
易恆輕笑,「既擔了姦夫的名,總不能白佔便宜。」
佟裳聽著他的調侃,臉上飛紅一片。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白奉天催促著,過來扶易恆起來。
易恆走到佟裳身邊時步子頓了頓,「你叫佟裳,我記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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