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大群人凶神惡煞闖了進來,阿綠見狀先護住了佟裳,「你你你……你們拿槍拿棒的做什麼?還不放下?」
秋嬤嬤根本不理會她,厲聲道:「來呀,把大小姐給我綁了。」
「為為為什麼綁我家小姐?要綁人也得說個理由來。」
佟裳尚算淡定,拉開阿綠道:「我沒事,阿綠,你跟婆婆好好看家。」
「小小小……」阿綠越緊張越結巴,乾脆連句整話都說不出口,急得滿頭大汗。
還是張婆婆見多識廣,先按耐住阿綠道:「先別著急,咱們就聽小姐的。」
這時,佟元的院子里已是一片忙亂,丫鬟端著水盆進進出出,寢室外邊的偏廳里圍坐了許多人。
佟老夫人急火攻心,歪在榻上讓人給她揉太陽穴。
秋嬤嬤從外面進來,先到老夫人座下請了安,小聲稟道:「她來了。」
「帶進來。」
佟裳被人推搡著從外面進來,略略掃了一眼屋子裡的情形。
佟世霈一臉陰沉,佟老夫人裝病不起,王氏在旁照顧,佟佳惠則低著頭站在佟老夫人身後。
佟裳按常禮依次向眾人行了禮,「祖母,爹,姨娘。」
王氏不等其他兩人說話,先上前厲聲責問,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大小姐,你為什麼要下毒害元兒?」
佟裳疑惑地道:「姨娘把話說清楚,佟元怎麼了?」
王氏痛心搖頭,「你到現在還在裝,佟元吃了你送的雪蓮,現在昏迷不醒,你明知元兒吃著葯,還亂給他服雪蓮。」
佟裳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問題果然出在雪蓮上。
佟老夫人恨聲道:「你還跟她廢話什麼,還不把她綁了,惡毒的東西,居然對一個六歲的孩子下這麼重的手,他到底哪裡擋了你的路了,你為什麼專挑他下手?」
佟裳正要辯白,王氏卻已打斷她的話道:「老夫人,既然她已經承認了,這案子也不用再查了,直接叫人送到莊子上去好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她做出這麼喪盡天良的事,妾身也不能再保她了。」
她轉過身,對著佟裳道:「我雖不是你親生母親,可我對你的心日月可鑒,你怎麼就死性不改呢?」
佟裳冷眼瞧著她,只是不作聲。
佟老夫人道:「我們家留不得這種人,世霈,慕容家那邊你就說家門不幸,讓他們多擔待些,好在咱們家也不是只有她一個女兒,不是還有佳惠嗎?慕容老爺新升了禮部侍郎,那慕容公子以後前途無量,佳惠跟了他也不算委屈。」
佟裳不要的再配給她?佟佳惠一聽這話就急了,面紅耳赤,只是不敢作聲。
王氏好言勸道:「老夫人,就要算結親也不差這一會,再說佳惠還小,現在提親事還早呢。」
佟老夫人也覺這個當口提婚事不是時候,便作罷了,「算了,世霈,你自己權衡著去跟慕容家說吧,總之這親家是做不成了,別再得罪了就好。」
佟世霈沉聲應是,抬起頭,陰沉的目光落在佟裳臉上,「事到如今,你可有話說?」
這是佟世霈第一次張口對佟裳說話。
這個她名義上的爹生得一副官宦人家的樣兒,正襟危坐起來不苟言笑。
佟裳斂色道:「爹,元兒當真是吃了雪蓮中毒的嗎?會不會是別的癥狀?」
王氏冷笑:「你難道懷疑我們在冤枉你嗎?若不是你那些雪蓮,元兒怎麼會中毒昏迷,高燒不退?」
佟世霈痛心道:「這個時候你還要狡辯?難不成秦朗中連中毒都會診錯?」
佟裳道:「女兒不是狡辯,更不敢質疑秦朗中的醫術,只是女兒並沒有給元兒送過雪蓮,不知元兒吃的雪蓮是從哪裡來的?更不知這中毒一說又從哪說起?」
聞言,屋子裡的人臉色皆是一怔,佟佳惠的臉色更是慘白。
這時,秦郎中突然從內室走了出來,一臉焦急的樣子,「大人,毒藥雖已解了,可元少爺高燒不退,藥劑喂下去少爺全吐了出來,病情似乎惡化了。」
佟世霈急忙起身過去,轉頭看見佟裳跟了過來,蹙眉道:「你來做什麼?」
佟裳不卑不亢地道:「元兒既是因為吃了我送的東西中了毒,女兒自然要進去看個清楚。」
見佟世霈猶豫,她又添了一句,「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佟世霈,竟讓她跟著進去了。
王氏不知道佟裳打的什麼主意,臉色有些擔憂。
佟佳惠悄悄走過來拽她的衣袖,「娘,姐姐剛才的話……」
王氏一副淡然的樣子,「無妨,我已安排妥當,就算她能洗清雪蓮不是她送的,也賴不到咱們身上。」
此刻,內殿四周門窗緊閉,熱得像蒸籠,小小的佟元躺在床上,咳得小臉通紅。
吳媽媽站在床邊抹眼淚,看到佟世霈進來,忙著過去請安,「老爺,少爺他……」
「你別說了,我都知道。」
佟世霈走到床邊,親自替佟元把脈,秦郎中被他這舉動看得心驚,「老爺,這使不得吧?」
佟世霈掛著御醫令的職,按東穆朝的規矩,除了皇上外他不能把任何人的脈,這會他親自給佟元把脈,無疑是犯了大忌。
「爹,女兒雖醫術不濟,尋常把脈還是可以的,還是讓女兒代勞吧。」佟裳並不擅把脈,這麼說不過是想近前看一看元兒,必竟尋常的頭疼腦熱不會這麼多天不退燒。
佟家有自己的藥材鋪子,坐診的郎中多是歧黃高手,這位秦郎中醫術雖不及佟世霈,可尋常的高熱也是藥到病除。
佟元在他手裡吃了五六天的葯,不說全好了,也該好個大半,如今病情不減反增,佟裳猜測佟元是肺炎,只是沒有細診,她還不能斷定。
佟世霈道:「你不要添亂就好了。」
佟世霈細細診了脈后,問道:「這兩天給他吃的什麼葯?」
秦郎中道:「用的揚湯止沸法,小少爺體弱,沒敢用太烈的葯,只用了柴胡、薄荷和幾味尋常中藥。」
佟世霈聽了皺眉道:「元兒的病症拖到如今,已經不能溫和療法了,我看得用釜底抽薪之法。」
秦郎中有些擔憂,「小少爺的身子受得了嗎?」
佟世霈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兒,心痛地道:「如今也只能死法當活法醫了,再燒下去我怕他就算治好了也會落下病根,你去準備吧。」
「是。」秦郎中領命出去,剛轉身就被佟裳攔住了,「且慢,秦郎中,我有個問題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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