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5）

「隔著這一大段距離，我們在頂上，他在樓下，怎麼知道公子你在看他？」

阿苟小心翼翼地辯解。畢竟那乞丐傻子已經很可憐了，現在還要被公子誤解……

春風收回手指，一隻手蹭住自己的額頭，慵懶高傲，「我說錯了，我並沒有看他。」

……阿苟：公子總是胡說八道。

外面的雨下得越來越大了，自家公子懶洋洋的樣子，眉目卻依舊往那個方向瞥，神情間的淡淡不悅想藏卻又藏不住。

「公子，你就別糾結了……那乞丐就是不知道你在這裡，如果知道，想來看一眼就被勾住了魂，眼睛都移不開。」

「那是當然。」春風蹙起的眉頭微微鬆開，語調都歡快了不少。

看公子愉悅了不少，阿苟乘熱打鐵哄他，「再說，那人還是個傻子瘋子，對美醜或許沒什麼反應。」

可春風好不容易緩和的神情又有些倨傲起來，「瘋子傻子怎麼了？瘋子傻子見了我，那也是移不開眼的。」

沉默了一會兒，阿苟摸著鼻樑說，「對，對對，公子說的有理。」

春風冷哼一聲，微抬的下巴縮了回去，躺在椅子上繼續往外面看，卻沒有在看那個方向了。

「江南好些年沒有下這麼大的雨了。」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阿苟竟然從中聽到了一絲惆悵的意味，疑惑之下，下意識地去看公子。

他就坐在窗邊，背後是大雨磅礴的江南風光，透過厚重的雨簾，能模糊看見遠處的小山。

聽說那小山上有寺廟。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而這陰鬱的背景下，只有公子那一身如血的大紅，是唯一刺眼的鮮活，與這世界格格不入。

可再細細看來，卻覺得這個人死氣甚重，比那大雨和靜止的萬物，還要來的陰沉低郁。

「公子，酉時就要到了，雨那麼大，還要去嗎？」

已經是傍晚了，按照慣例，公子是要去找蘇璐那小丫頭玩的。但今天的雨，是前所未有的大，也不知道有沒有必要。

「你竟問出這種蠢話……自然是要去的。」春風想也沒想就答道。

「可雨這麼大，蘇小姐性子又懶，也不知道願不願意出來。」阿苟低垂著眉眼，有些失望的說。

「不準說她懶。」春風臉色正經了幾分，吐出的話也冷厲起來，倒是真的有些不開心。

他納蘭家的人，外人不能說壞話。

縱使有那麼幾分懶，那也是好事，說明被蘇家寵愛著。看看那些宮裡的公主，哪一個不是驕縱著，他的小妹可比那些女人還來得尊貴，有些性子也是正常。

春風從椅子上站起來，「戴好皮子，拿好傘，咱們現在就去等著。」

「對了，還得帶上我說的釵子。她剛滿十二歲，是金釵之年，自然要送她世間最好的釵子。」

阿苟暗自好笑，那下一年蘇小姐十三歲，豆蔻之年，公子豈不是要給她一把土土的豆蔻？

說話間，二人各自戴上了一張人皮面具。春風脫了大紅色外衣，套了一件普通的青色長衫，和阿苟出了房間，往樓下走去。

兩個人各自撐了一把油紙傘，往大雨中走去。

遠遠望去，除了那身段，其他看上去也只是和尋常人一般。

而此刻的林深，坐在牆角淋著雨，一臉悲憤，「不是我說，根據你的描述，人家散盡家財都見不了一面。何況我現在成了這麼狼狽落魄的乞丐樣……」

「我要是這個樣子都能見到他，那就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