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3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聽到這話，吳鳳山詫異的說道：「高副省長，朱書記剛剛上任便出了這事，咱們南淮豈不是又要群龍無首？」
「事情發酵的速度太快了，省里也沒想到這麼大的一件事，你們南淮居然沒有做好保密工作，讓人在媒體上曝光，邵記對此事都非常的惱火，在這之前剛剛召開了緊急會議。」
吳鳳山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這麼快就被媒體曝光，而且還附帶著現場第一手的照片，即便是上面想要低調處理，現在也不太可能。
沉默了片刻，吳鳳山低聲說道：「如今南淮四面楚歌，很多事情還是需要有一個主心骨，龍飛建築的欠薪到現在還沒有解決，鳳陽棚戶區坍塌的調查也還沒有結果，如果這個時候朱書記再出事，那真的是雪上加霜。」
「有困難克服困難，南淮如果能夠度過此次的難關，必將迎來一個全新的發展，眼下正是最關鍵的時候，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扛起肩上的擔子，穩定住現在的局面。」
「高副省長請放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和南淮共進退，我也會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即便不能讓南淮走出困境，至少也不會讓局面變得更加變動。」
吳鳳山算是在對方面前立下了軍令狀，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相信自己的這番話，對方一定能夠明白。
電話那頭的高昌漢在聽到這番話之後，愣了一會這才說道：「做好自己的事情，至於結果如何，我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自然會做評判。」
儘管吳鳳山也算是自己的門徒，但高昌漢其實並不是很看重他，一是為人處世，二就是工作能力。
能夠將其提拔到市長這個位置，就已經是非常的不容易，高昌漢明白對方剛才那番話的意義，無非就是看重了市.委書記的位置。
一旦朱立誠被省紀委帶走，那回到南淮的可能性將微乎其微，這也就意味著南淮一把手的位置將會再次被空下來。
吳鳳山有這樣的想法倒也不足為奇，畢竟市長這個位置他已經坐了好幾年，如果不能挪挪地方，他的前途也就到此為止，不會再有什麼太大的發展。
顯然，這不是他所想要的結果，原本以為黃文慶的出事，自己能夠動一動，可省里卻空降了一位市.委書記，如今這位新上任的市.委書記腳跟還沒站穩，就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與他有同樣想法的還有此刻正對面而坐的余同成。
「吳市長，高副省長怎麼說？」
「事情現在鬧大了，不知道是誰將現場照片透露給了媒體，如今這件事已經徹底曝光，省里頂著巨大的壓力，有可能會考慮讓朱書記停職接受調查。」
聽到這話，余同成內心一陣竊喜，不過臉上卻露出了擔憂的神色，道：「誰會做出這麼缺德的事情，這明顯是想將朱書記置於死地。」
「省里現在不單單是要調查朱書記的事情，同時也要調查是誰事情暴露給了媒體，以至於事態到了現在不可控的地步。」
「確實要好好調查一番，朱書記來咱們南淮一個月的時間，就出了這趟子事情，先不說到底是不是有人栽贓陷害，但是將這件事透露給媒體，動機就不單純。」
「這些已經不需要我們操心，省里對這件事非常重視，也會安排專人來進行調查，現在就看他們是將朱書記帶回省城接受調查，還是怎麼安排。」
「那南淮的工作……」
「一切聽從上面的安排吧，咱們能做的就是將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做好，朱書記之前提出的那幾點必須嚴格落實，尤其是車改，我看效果不是非常的明顯。」
「這個事情我和財政局那邊溝通過，除了已經處理的車輛外，其他暫未處理的車輛將進行公開拍賣。」
「這件事你多盯著點。」
「好的，我回頭和財政局那邊再確認一下具體的拍賣時間，以及前期的準備工作。」
「嗯，這筆資金讓財政單獨拎出來，到時候可能會被用於補發龍飛建築的欠薪問題。」
「吳市長，這是不是有些不妥，咱們市財政本就不寬裕，這筆錢怎麼還拿來去幫龍飛建築填坑？」
「這只是一個初步的想法，目前還不成熟，也需要綜合其他負責人的意見。」見對方有些激動，吳鳳山連忙解釋道。
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余同成倒也沒有追問，起身走出了對方的辦公室。
此時，朱立誠辦公室內，作為省紀委調查科的問話已經接近了尾聲，王鵬程讓隨行而來的幾個科員，去下面了解了解情況，而他則是獨自留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朱立誠有些不太明白對方為何獨自留下來，是為了監視自己，亦或者是還有其他的問題。
「朱書記，我在出發來南淮之前，陸書記曾經單獨找了我。」王鵬程待所有人離開之後，這才低聲說道。
聽出對方話裡有話，朱立誠直言道：「陸書記怎麼說？」
「省里現在對這件事有兩種態度，一是讓你停職接受調查，直到事情調查清楚之後，再另行安排。」
「這是不是就意味著我極有可能會成為南淮歷史上任職最短的市.委書記？」此時的朱立誠並沒有大難臨頭的慌張，反倒是異常平靜。
「另外一個態度就是讓你繼續主持南淮的工作，等到事情調查清楚以後，再決定處理意見。」
「陸書記他們是什麼意思？」
「你應該能猜得到陸書記他們是怎麼想的。」
朱立誠尷尬的笑了笑，道：「這件事經過媒體的發酵，我認為陸書記他們也不太可能會有第二種態度。」
「那倒未必，這件事從發生到被曝光，環環相扣，顯然是有人刻意為之，暫且先不說朱書記你是否真的有問題，這件事的動機都不單純。」
「首先這件事和我絕對沒有任何的關係，那些錢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房間里，而且還沒有留下任何的證據，本身就值得懷疑，至於說被媒體曝光，很明顯是有人故意將那幾張照片透露出去。」
「陸書記也這麼想，所以我這次來還有另外一項任務，明著調查你的事情，實則調查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地裡操作這件事。」
聽到這話，朱立誠也是比較詫異，這樣的舉動從某個方面也說明了省里對自己的絕對信任，當然他相信陸兆豐等人也是頂著巨大的壓力。
「需要我怎麼配合你們的工作？」太多客套話朱立誠也沒有去說，而是直接開口問道。
擺了擺手，王鵬程笑著說道：「你還是正常工作，不過媒體現在將這件事炒的這麼熱，你可能需要站出來發表一個聲明，當然我們紀委也會做出一個澄清。」
「這個沒問題，我讓宣傳部那邊儘快安排。」
「好的，打草驚蛇有時候未必就是一件壞事，相信操縱這件事的人此時也在觀望，看看省里到底是什麼態度，如果這麼做沒有任何效果，可能還會有下一步的動作。」
點了點頭，朱立誠知道背後的人既然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畢竟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將自己擠出去，至於是不是不達目的不罷休，還是見好就收，那就不得而知。
這也要看背後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畢竟這次省里這麼做算是頂著相當大的壓力，因為朱立誠很清楚在省里，也有人不希望自己在南淮繼續任職下去。
牽一髮而動全身，就在兩人剛剛談完沒一會，正在鳳陽對那幾個襲擊朱立誠的人進行審訊的秦偉明，此時也打來了電話。
「朱書記，你那邊沒什麼事吧？」很顯然，秦偉明已經知道了關於朱立誠被舉報的事情。
朱立誠一臉笑意的說道：「我能有什麼事，你那邊的審訊是不是有什麼進展了？」
「有一些新的情況需要向您彙報一下。」在確認了對方並未受到任何的影響，秦偉明的心也踏實了許多。
「那幾個人始終咬著是他們個人行為，而且也一再強調那晚並不是針對你，對此我讓人調查了這幾個人最近一段時間的通話，發現有一個號碼和他們聯繫非常頻繁。」
「接著說。」見對方話到一半停了下來，朱立誠並未多問，而是讓對方繼續往下說。
稍作調整，秦偉明接著說道：「我們調查了這個號碼的使用情況，發現這個號碼的聯繫人非常少，而且註冊使用的也是假身份。」
本以為對方已經調查出什麼有用的線索，可是說了這麼一大堆，卻並未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也就是說到現在為止，你們還沒有弄清楚這幾個人是不是受人指使？」
「那倒不是，現在可以確定這幾個人是受人指使，而並非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只是這個背後指使的人目前還不能確定身份。」
「你們將那個號碼發給我。」
或許是知道對方要做什麼，秦偉明連忙說道：「這個號碼我們已經試著去聯繫，但一直都處於關機狀態，不過技術部門已經鎖定了這個號碼，只要一開機，我們立馬就能確定位置。」
輕嗯了一聲，朱立誠似乎想到了什麼，道：「這幾個人很清楚一旦坐實了他們襲擊市.委書記，那麼後果將會非常嚴重，而他們現在卻死咬著不鬆口，這足以說明他們有著很強的依仗，想要讓他們開口，就必須打破這些依仗。」
「朱書記，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已經安排對這幾個人的社會情況以及家庭狀況進行調查，並且核查了他們的資金狀況，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作為整個安皖刑偵精英，朱立誠相信對方一定也想到了這一點，他之所以這麼說，也只是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那就好，這幾個人能夠主動來自首，未必是他們心甘情願，另外還有一點需要提醒你們，那就是這幾個人在鳳陽公安局的安全。」
「給您打電話也是有這方面的因素，我有一個想法，就是將人帶回省城或者是其他地方，進行異地審問，這樣或許能夠給他們的心裡造成一定的壓力，對審訊也會起到一定的幫助。」
「我同意你的這個想法。」朱立誠在鳳陽臨走前，特意交待對方要注意鳳陽縣公安局的狀況，便是有所懷疑。
而如今對方提出異地審訊，肯定不是空穴來風，顯然是有所發現。
「沒什麼事那就不打擾朱書記了，我這邊一有情況及時向您彙報。」秦偉明知道對方這段時間麻煩也不少，所以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掛斷了電話，朱立誠眉頭緊鎖，事情的發展顯然要比他想象的更加複雜。
無論是那晚的遇襲，還是自己房間突然出現的大筆現金，都讓他感覺到這背後有一雙大手，在操縱著整件事的發展。
每一件事對方似乎都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兇手突然自首，將所有的事情全都扛在自己身上，即便是省廳刑偵隊過來，一時間也沒有打開突破口。
至於自己房間內出現的那些大紅票票，再到媒體的曝光，整件事銜接的那麼好，到目前為止，無論是紀委方面，還是公安那邊，都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能夠將整件事安排得如此周密，這背後那個人的能量可想而知，這也說明了南淮存在的問題，遠遠比表面上發現的要更加複雜。
牽一髮而動全身，此刻一種突如其來的疲憊感襲上心頭，朱立誠感覺自己到任以後，每一拳都是打在了棉花上，看似有勁，實則毫無效果。
之前李麗萍的事情，倒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可那持續的時間也很短暫，如今隨著這件事的曝光，估計之前制定的那幾項制度，是否還能夠完全執行下去，也要打上一個問號。
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朱立誠伸了一個懶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開口說道：「王主任，你說人的慾望為什麼就永無止境呢？」
「其實有慾望並非壞事，只是每個人是否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慾望，那才是最關鍵的問題，可真正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又有幾個呢？」
「是啊，很多事情都是慾望在作祟，大部分的人也都不懂得滿足，隨著而來的就是胃口越來越來，路也越走越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