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陸棠清親眼看著裴雲把一碗燕窩粥全喝完了,才允影兒去叫林月恆。
裴雲興沖沖地起身更衣梳洗,一邊抽著空問陸棠清:
「這裡是哪兒啊?是不是就是孟大哥說的分舵?」
「算是吧。」陸棠清忙著為手忙腳亂地她牽衣袖,答得隨意無比。
「這裡不會被陸凌昊發現吧?」
「暫時不會。」
「我們還在京城嗎?」
「在。」
「那這到底是京城哪兒啊?竟然連陸凌昊都找不到。」
「他找不到的地方多著呢。」
正說著,林月恆就從裡屋外走了進來。
一進屋就瞧見陸棠清正在幫裴雲梳頭,張口便調侃道:
「呦,恩愛著呢。」
「月恆!」裴雲欣喜地沖鏡子里的林月恆笑道。
「別動,好好梳頭,難得見清王做這種事,你可得配合點,讓我看個仔細了。」
陸棠清冷聲一哼,手上動作沒停。
影兒趕忙前。
「王爺,還是讓影兒來吧。」
陸棠清便放了手,把剩下的交給了影兒。
他雖享受和芸娘這般親近,卻不想讓旁人看了笑話。
梳好了頭,裴走到桌邊坐下,先和林月恆打了個招呼。
「月恆,好久不見,聽說,陸凌昊追殺你好久了。」
「是好久不見,我也聽說,陸凌昊想娶你當皇后。」
說著,還適時地瞥了眼陸棠清。
裴雲道:「他那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得美!除了會囚禁女人,還會做什麼?」
「會囚禁女人的,不止他一個吧?我記得當初你不是也經常被某人擄回府去,一關就是十天半個月么?」
陸棠清面不改色地喝著茶,彷彿他說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見陸棠清沒反應,林月恆調侃得也沒意思,正了神色道:
「好了,玩笑就到此結束,咱們還是說正事吧。昨天一早,陸凌昊就知道你們逃出來了。」
「哦,已經過了一天了,那清王府里可有什麼動靜?」
從他嘴裡聽到「昨天」二字,裴雲才警覺這事已經過了一天一夜了,也才意識到,這一天一夜,是可以發生很多事的。
「到現在為止,清王府還沒什麼動靜,但是清王府外頭,暗地裡的人已經動起來了。」
「暗地裡的人?」
「是陸凌昊手底下的暗線,風月樓的人。」陸棠清道。
「他果然是風月樓的頭兒。」裴雲道。
「八九不離十了。能這麼快地調動這麼多好手進京,就算不是一把手,也是個二把手。」林月恆道。
「那我們躲的這個地方安全么?」裴雲小心翼翼地問道。
林月恆輕笑一聲,說:「擔心啊?擔心也沒用。這已經是最隱蔽的地方了,如果這個地方都被發現了,那藏在其他地方也是一樣。」
裴雲皺著眉道:「你這麼說也太讓人不放心了。你就不會說點聽的安慰安慰我啊?」
「如果自欺欺人有用的話,我們早就打敗陸凌昊,把皇上迎回宮了。」
「說得有道理,那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有什麼計劃沒?」裴雲問。
「這不是來商量了么?」林月恆喝著茶道。
陸棠清點了下頭,表示贊同。
「現在才商量?」裴雲訝然無比。
怎麼看起來,這些人像是沒把陸凌昊當回事啊?都這麼心大的嗎?
人家可是馬上就要當皇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到時候一聲令下,發幾張海捕公文,她們分分鐘就成通緝犯了!
「這都過了一天一夜了,會不會耽擱得太久了點?」裴雲擔憂地問道。
「不久,咱們也需要時間靜觀其變嘛。」
林月恆剛一說完,就扭頭往房門口看去。
陸棠清也看了過去。
裴雲見了,也跟著把目光往那一瞧,結果,就看到孟白堯出現在了門口。
「都到了,商量到哪兒了?」孟白堯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順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還沒開始呢,剛說到靜觀其變。」裴雲道。
「外頭可有什麼消息?」林月恆問。
孟白堯一口把茶喝乾,又倒了一杯。
「風月樓派出來的探子越來越多了,京城的弟兄們都不敢外出露頭,風聲緊得很。」
「讓弟兄們都小心著些,別落到了風月樓的手裡。」林月恆道。
「這你放心,都是老江湖,誰算計誰還不一定呢。不過,顧侍郎那邊倒是傳來了,說是長公主和芸娘失蹤的事,還瞞得嚴嚴實實的,一點風聲都沒漏出去。」
「他當然不敢走漏了風聲,不然的話,這登基大典就辦不成了!」陸棠清冷聲哼道。
「為什麼?」裴雲道。
陸凌昊早已掌握了朝中權勢,扮作長公主的義子,不過借長公主的身份,為自己謀一個好名聲,好在百姓口中有個交待。
畢竟,前皇帝和先皇在位以來,一直兢兢業業,勵精圖治,陸棠清更是憑一人之力,將西戎打得跪地求饒。
先不論這一場仗打下來得了多少好處,但是漢國被西戎進犯多年,一直擾亂邊境安寧,這一場大勝仗,不僅平定了邊陲,更是匯攏了民心,無論是江湖朝堂還是平民百姓,都歡欣鼓舞,愛國情緒高漲,也讓漢國的經濟來始有了上升的趨勢。
日子過得越來越好,百姓對前皇自然有尊崇之情。這次連將軍謀反,勾結西戎倒戈相向,害漢國失了兩座城池,現下第三座下難保,雖而皇上卻在此危急之即,逃出了皇宮。
雖怒其不爭,恨其無能,但也不至於說罷了皇帝就罷了,還歡天喜地地迎接一個不知哪裡來的新皇上位啊!
百姓心中也有桿稱,分得清是非黑白。
皇上在位多年,功大於過,更何況謀反的是連將軍,皇上從前的左膀右臂,任誰都沒想到他會陣前倒戈,反過來用自己的槍尖對準從前誓死效忠的皇上。
所以,百姓雖恨皇上逃離皇宮之舉懦弱無能,卻也沒想過要隨隨便便就換個人來當。
皇上乃是真命天子。皇帝之位,也並非人人都坐得。
況服聽說新皇來的這個皇帝,年紀尚幼,還沒有清王年紀大。
想著清王向來仗著皇帝的寵愛,干過不少荒唐事,還來一個更小的當皇帝,他們如何能相信這個年輕的新皇會比從前的皇帝更好?
百姓們看熱鬧歸看熱鬧,當真關係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時,又豈能真的能置之不理?不然的話,史書上哪來的那麼多農民起義?
陸棠清不屑地道:
「他陸凌昊算是個什麼東西?皇兄勵精圖治這麼多年,多少總會有些忠心之人,若是沒有皇姑母義子這個身份,就算把他抬上那把龍椅,百姓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他轟下來。」
「所以他才不能把皇姑母失蹤的消息傳出去,否則,大家就都會知道長公主是被逼無奈才會認他做乾兒子的,陸凌昊完全是在欺騙百姓。」
「不止如此,陸凌昊的身份本就是假的,就連姓也是厚著臉皮自己換的。他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容易落人話柄,若是登基大典上沒有皇姑母出席,文武百官都會有所猜忌。到時候,就算他坐上了皇位,也是個孤家寡人,沒人會理會於他。」
「也就是說,他的登基典禮上,必須得有長公主出面,否則就是名不下主不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只要把皇姑母藏過他登基之日,不也可以阻他登基嗎?」
林月恆搖頭道:
「芸娘,你想得未免太過簡單了。他若只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子弟弟,這個辦法或可以一試,但他可是風月樓的頭兒,知道的江湖手段多不勝數,找上會易容的手下,讓人易容成長公主,不就可以瞞天過海了?什麼陰謀陽謀,在黑道人的的眼中,就是比試雙方手段,至於真相到底如何?那不重要!」
「所以,祈年殿還是得燒?」
「對,還是得燒。」陸棠清道。
「可是要怎麼燒?祈年殿可是在宮裡啊。」裴雲道。
「想辦法進宮。」
「什麼辦法?」
這次不待陸棠清開口,孟白堯就迫不及待的說道:
「密道。芸娘妹子,咱們前天夜裡走的那條密道,肯定有可以通向皇宮的!」
「真的有嗎?」裴雲暗搓搓地問。
「有。」陸棠清淡然回道。
裴雲則是大驚失色,外加十分不解。
宮門層層把守,看得嚴嚴實實的,一路走下去,宮裡的侍衛都能撞上一堆。
可是走昨天那樣的密道的話,在裡頭唱哥跳舞放肆喧嘩,外頭都聽不到任何聲音。
若真有這麼一條隱蔽又隔音的密道可以直通皇宮,那些每日里看守的禁軍,不就形同虛設了么?
「沒錯,所以這張地圖,絕不能泄露出去。」陸棠清道。
「這不會是準備逃命用的密道吧?」裴雲開玩笑似地說道。
「嗯。」陸棠清竟然一本正經地應了一聲,肯定了她的說法。
「還真是逃命用的啊?」裴雲抽著嘴角問道。
那準備這條密道的皇上也未免有些太貪生怕死了。
皇上乃是一國之主,自古以來,向來是國在人在,國亡人亡。
這樣堂而皇之地做一條道命密道的,倒是挺清新脫俗,世間少見啊。
陸棠清道:「自建朝以來,朝堂上的明爭暗鬥就沒停過,就算是皇上,也不過是朝堂之爭的一顆棋子罷了,多的是身不由己。父皇和皇兄一直想擺脫這樣的地境地,但依舊有心無力。所以,留下一條密道,是為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裴雲嘆了一聲,道:
「國情如此,皇帝也是不好當的啊。」
又道:「那,既然進宮的問題解決了,燒殿的事呢?」
「先用火油。」陸棠清道。
「那些大殿都是木頭做的,天乾物燥的時候,很容易就會起火的。燒倒是好燒,不過要什麼時候燒才最有用呢?」
對於燒房子,裴雲已經頗有些經驗了。
當初在長公主府的時候,她住的那間小院不就是被她一把火給燒的么?
當時,她也就讓影兒頗了一小碟火油引火,本就是打算虛張聲勢一下,沒想火竟然燒得那麼快,眨眼的功夫,就把一整間院子都燒毀了。
後來,長公主府遭了大火,巨大的火勢也是見風就走,那麼多人去了,也只能任長公主府被燒個乾乾淨淨。
木質結構的房子燒起來實在是太快了,快到根本控制得了火勢,一旦燒起來,很可能連逃跑都來不及了。
「燒當然得在最要緊的時候燒了,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林月恆道。
孟白堯也頗有經驗地點著頭,道:
「最好是在他登基那日去燒,不僅能在百官百前讓他丟盡顏面,還能打他個措手不及,免得他又出什麼歪主意,把事情矇混過去。」
「我同意白堯說的,在登基當天燒,時間的確是最好的。但是登基那日祈年殿也必定守備森嚴,要想去放火,談何容易?而且如果火燒得不大,輕易就被撲滅了的話,也同樣阻止不了陸凌昊登基稱帝。」
「要不,我們提前一天燒?」
「那萬一他一晚上想出對策了呢?」
「不會有這麼快吧?」
「有。」陸棠清毫不猶豫地戳破了她的僥倖心理。
「連夜把禮部尚書叫過來,換一個大殿舉行登基儀式。」
「可宮裡還有其他的大殿能舉辦登基大典的嗎?」
「有,乾元殿。」
「百官上朝的地方啊?的確是挺適合的。那如果登基當天燒了祈年殿,他也臨時改用乾元殿呢?」
「所以,這才是我們要商量的地方。怎麼樣杜絕他的第一條後路,讓他徹底當不成這個皇帝!」林月恆道。
裴雲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麼辦法,於是,看向其他同樣做沉思狀的三人道:
「有沒有誰能提出點建設性的想法來參考一下?」
陸棠清眉頭一皺。
「何為建設性?」
「就是有用的。」
陸棠清道:「除非,乾元殿也不能用了。」
「你不會是想連乾元殿也燒吧?燒一個祈年殿就夠大逆不道的了,乾元殿可是早朝議事的地方啊!」裴雲道。
「不能燒,都燒就太過顯露痕迹了,得用別的法子。」林月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