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十八節 秋收禮流言
第十一章第十八節秋收禮流言
「吉時已到,秋收禮開始……」
禮部的一個緋紅袍官員,站在長安城外一座臨時築就的土台上,充作司儀高聲宣布秋收儀式開始。
底下雖然密密麻麻站滿了官員、鄉紳和老農,卻是全都鴉雀無聲。那些官員是不願意當著農夫賤民的面高聲談論,有損自己形象;勤懇的農人,卻是虔誠的希望今年的收割能夠順利,都靜靜的聽那官員宣讀旨令,生怕驚擾了神靈。
這樣關係國計民生的大儀式,自然不可能一時半會就結束,繁瑣的規矩,加上秋老虎的毒烤,很快就讓那些習慣待在衙門中的官員受不了了。剛開始時精神抖擻、衣冠楚楚的樣子早就不復存在,不少人都耷拉著腦袋,雙眼無神的看向檯子中央。
在那兒,宰相安祿山李林甫和忠王李浚,正在司儀的指揮下,規規矩矩的按禮進行祭祀。
「唉!這天怎麼這麼熱,都快把本官烤熟了!還要多長時間才會結束呀?」一個緋紅袍的肥胖官員,悄悄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回員外郎,禮祭馬上就會結束,但等一下兩位宰相和忠王,還要親自下田收割幾束粟麥,估計還要半個時辰吧!」旁邊一個青袍官員低聲向那胖子官員彙報。
因為那青袍官員靠近,緋紅袍官員立刻感覺一陣熱氣襲來。
「恩咳!」員外郎立刻輕咳一聲,不悅的揮了揮袖子。示意那獻媚地青袍官員退遠點。
不過那青袍顯然對於上官的這個動作沒有領會,竟然繼續靠近,輕輕扇動自己的袖子,給上官吹風。
「其實本來也不用那麼長時間,因為今年陛下沒有親自來,兩位宰相又不能隨意安排,只能完全按照儀式來。往年陛下親自主持的時候,並沒有那麼瑣碎!這次主祭的人多了。步驟卻又不減,拖的時間自然比較長了。」
「哦,本官剛剛來京城,不知道慣例。以前都是由陛下親自主持的嗎?」緋紅袍立刻來了興趣。
聽了他這句話,青袍官員卻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這個上司是怎麼升到這個位置的,竟然連最基本地禮儀規矩都不知道。
「是呀,這個儀式向來都是由陛下或者太子親自主持的。今年正因為陛下沒有來,才由兩位宰相和忠王代為主持!」
「啪!原來如此!」緋紅袍官員輕擊自己手掌。「肯定忠王即將被立位太子了!」
「呃……」青袍官員悄悄的低下了頭。
在這樣的場合,自己上官竟然還敢議論立儲大事,不知是背景雄厚呢,還是無知者無畏。不過想想他竟然連歷次儀式都是皇帝或太子主持的都不知道,背景影該不會深厚到哪裡去,想來這次自己應該是跟了一個無知的上司。
「怎麼樣?本官沒有猜錯吧?」緋紅袍微微側頭向身後的青袍問道。
如果對方不是自己上官,青袍官員真想翻幾下白眼給他看看。此時有心不再多說話。卻又怕遭到對方打擊報復,只得勉強幹笑幾聲應答:
「嘿嘿!這樣地事情不好說,畢竟陛下沒有讓忠王一個人代表他來主持秋收禮,還有安相和李相在旁邊呢!」
「恩!難道是陛下準備讓兩位相爺做忠王的輔政大臣?」
「呵呵!忠王又不是三歲小孩,封王已經二十年,哪裡還需要大臣輔政。」青袍官員輕笑著搖了搖頭。身子往後退了兩步。
眼前的這個上司,非常不識官場之道。像這樣的人,遲早會在官場栽跟斗。自己還是和他保持距離的好,免得將來受牽連。
「也是呀!看來是兩位宰相權力太重,以至於……」緋紅袍說到這兒,終於還算有點理智的閉上了嘴。
低頭掃視了一下周圍的文臣,看到就連剛才緊跟在身邊的小官也和自己有幾步,都沒有注意自己剛才說地話,才稍微放心的鬆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有點散亂的袍子,裝模作樣的繼續看台上幾人表演。
在安祿山和李林甫兩個權相完全把持朝政的時候。還敢這樣公然議論他們。下場完全可以猜測。就算是這個緋紅袍是出身大唐有數的幾家豪門,也不敢保證自己沒事。幸好身邊那些個官員都沒有注意。看來不大可能冒著得罪自己家族地危險,去向安祿山李林甫他們告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慎重一點的好。
只是這個緋紅袍官員沒注意到,其實他剛才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特意壓低聲調,身邊的那些人怎麼可能沒有注意到。現在之所以沒有表現在異常,卻是因為他們都在考慮緋紅袍剛才話中隱含的意思。
安祿山和李林甫權力重,大家自然都知道,不過聯繫剛才說忠王即位以後可能都不得不讓兩人輔政,這就令人浮想聯翩了。現在兩人的權力全都是李隆基給的,萬一那天李隆基突然死了,新皇即位,兩人會主動交出權力嗎?如果新皇想親自主政,兩人又捨不得放權,到時候事情會怎麼樣?自己身為大臣,該站在那邊?
雖然上面的儀式還在繼續進行,但緋紅袍周圍的那些官員,心思卻全都已經不在哪兒了。
******************************************
秋收禮結束后沒幾天,當各地官員正忙著準備秋賦繳納問題的時候。長安和周邊城鎮,就開始有流言傳出,說安祿山和李林甫兩人長久把持朝政,已經不準備交出權力,為了防止李隆基收權,兩人已經私下定好新皇地人選了。
*******************************************
「唉!懷秀,這是怎麼回事?城中怎麼會有這樣地流言?」安祿山不悅的詢問安懷秀。
「回安爺。這個流言是突然傳出來地,事前沒有任何的風聲。可能不是哪個官員預先設計的陰謀。懷秀已經命人加緊追查,現在只得到一點線索,好像最早是在秋收禮結束的時候,從幾個官員口中傳出地。因為當時官員比較多,具體是那幾個人還有待仔細查!」安懷秀徐徐回答。
能夠在安祿山一詢問,就立刻回答出流言的大致來源,他這個情報主管做得已經算是非常稱職了。
安祿山聽了安懷秀地回答。面上的神色馬上好了不少。
「哦!那就是秋收禮上傳出的流言了!」
「安老弟,這件事情可必須馬上處理。現在還沒有傳的太廣,要是流傳到了宮中,恐怕就是陛下不是真相信這個流言,也會對你和李林甫做出不好的處理呀!」李白看到安祿山臉上露出不在意的表情,立刻開始進言。
「呵呵!太白兄放心,小弟領會。不過這件事情不是只和安某一個人相關,現在既然已經發生了。不管是堵是疏,都得和李林甫那邊商量一下,免得兩邊的補救措施相衝突!」安祿山苦笑著點點頭。
他完全可以想象這個流言傳開了地後果。
以李隆基現在的脾氣,最寬容的處理就是嚴懲流言的傳播源,然後將他和李林甫罷相。如果那幾天李隆基心情不好的話,結果就很可能是兩人同時被罷官徹查。
所以無論如何。必須在這個流言傳到李隆基那兒之前先做好安排。幸好這次的流言似乎沒有陰謀的味道,僅僅是在官員中流傳,皇宮中並沒有接到消息,就連街頭酒館,也還完全沒有異常反應。如果不是一個青袍官員主動來向安祿山報告,他也不會這麼快就收到消息。
「安爺!既然已經知道是從官員中流傳出來的,那能不能趁現在還沒外傳,趕緊下令將相關官員都禁口了?」安守明猶豫地建議。
畢竟安祿山和李林甫控制著大多數官員,如果只有兩人採取一致行動,還是有可能堵住流言的。不過這樣做非常危險。一個不小心弄巧成拙。就會讓流言滿天飛,到時候影響更加惡劣。
「哼!現在事情還沒傳開。不去堵塞言論還好,要是嚴令禁口,恐怕最直接的成果就是明天整個京城開始胡亂流傳開來!」安祿山還是比較明智的。
「不錯!言論之事,從來只有疏而沒有堵的,目前只要有一個正確的引導方向,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安懷秀緩緩出言。
安祿山笑著點頭:「恩!等李林甫……」
「安爺!」
廳外一個守門衛士大步進來。
「安爺!李相爺開來拜訪!」
「噢!哈哈哈!快請!」安祿山笑著站了起來。
「呵呵!這個李林甫到是有幾分曹操地本事!」李白等眾人也是起來準備迎接。
李林甫已經很長時間沒來找過安祿山,這個時候突然到訪,是為了什麼事情,眾人大都心中有數。安祿山這邊,是接到了官員的告密,才得到消息,時間並不長。而李林甫卻已經做出相應行動,那就說明他得到消息的時間,應該還在安祿山之前。
「哼!他像曹操那樣料事如神根本不可能,但辦事的陰狠毒辣,到確實有幾分想象!」安祿山也想到了關鍵。微皺了下眉頭,就帶著眾人一起迎了出去。
剛剛走到影壁前不遠,前面就轉出一個人影。
「啊呀!怎麼還讓安相爺親自出來迎接呀,林甫可不敢當!」笑著抱拳行禮的正是安祿山的老對頭李林甫。
「哈哈哈!李兄好長時間沒有進過安某的門了,今日難得光臨,安某人自然要親自掃地迎客了!」安祿山淡淡的抱了抱拳,語氣中沒有多少真誠的意味。
「呵呵!最近事務繁忙,愚兄還擔心老弟會有所不滿,直接將愚兄掃地出門呢!」李林甫滿上尷尬的神色一閃而過,說話間還是非常熱情。
「呵呵!林甫兄請!」安祿山也不多說話,微微側身向客廳一揚手。
「安老弟請!」
進入客廳,眾人互相見禮,都落座完畢。
「老弟,今天愚兄上門,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還請安老弟見諒呀!」李林甫注意到安祿山剛才並不是很客氣,也不準備裝作閑話。
「呵呵!林甫兄有什麼事情儘管直說。其實就算林甫兄不來,小弟本來也也正準備去找林甫兄呢!」安祿山面上露出了笑容。
還是好好地和他合作吧,說定這次就是一個機會。
「哦?看來老弟也是得到消息了?」李林甫立刻領會過來。
「哪裡,還是趕不上老兄你消息靈通呀!」安祿山搖搖頭。
心中有幾分遺憾,自己控制地官員雖然不如李林甫多,但在京城中卻是明顯佔優勢的,這次被李林甫佔了先,令他對那幫人地表現十分失望。主要是自己拉攏人的手段差了點,不是用利誘吸引大奸大惡的傢伙,就是用自己在外的良好名聲,騙來一大幫沽名釣譽之輩。平常朝堂爭權奪利,一擁而上,確實不錯,真正主動辦起事情來,卻是不如李林甫手下的幾個嫡系精英。
「哈哈哈!這件事情在秋收禮結束后,愚兄就已經聽到傳聞。好像是一個官員胡亂議論太子廢立這麼一件事情,當時吏部的一個郎官就在附近,事後愚兄就已經得到消息。不知後來流傳出去,怎麼就變成愚兄和安老弟妄圖私下廢立了。雖然當今天子聖明,但我們身為臣子,也實在不能讓這樣令人誤會的謠言傳到宮中,徒惹天子心煩。所以愚兄就來找老弟想個法子,看能不能不讓陛下不知曉就解決,老弟以為如何?」李林甫說的十分誠懇。
(今天準備發五節,這是第一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