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牌
「太子妃與其副將銀面有染,那銀面必是男人,我鳳天歌到底哪裡長的像男人以致於指揮使大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懷疑我是銀面!」鳳天歌推開容祁走過去,眼底赤紅,左肩鮮血染透素白錦衣。
因為一張銀色面具,世上無人知曉銀面是男是女。
直到昨日奉天殿,北冥淵親口說出,他已經找足『證據』證明銀面是男人。
因為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光明正大剷除自己的理由!
通姦。
於是銀面成了她通姦的對象,腹中懷胎八月的親生骨肉成了他們通姦苟且的證據!
北冥淵涼薄如錐的冷笑猶在耳畔。
他說獨孤艷,別怪本太子狠心。
自古帝王皆無情,錯就錯在你不該動心。
你不該是那天下聞名的兵馬大元帥,你光芒萬丈掩蓋了本該屬於我的輝煌!
而今想起那番話,她打從心底透著寒涼。
人不死一次,真的不知道自己賤在哪裡……
見鳳天歌如此,獨孤瑾愣了片刻,強撐氣勢,「那是因為……因為銀面也有可能是女人。」
「北冥淵昭告天下獨孤艷與銀面有染,你現在跟我說銀面是女人?」鳳天歌眸含戾氣,冷嗤低吼。
「本官只是懷疑,也沒說……」獨孤瑾開始胡言亂語,他也不是懷疑,就是想找理由進去搜『太陰經』,哪想到今日這醜八怪就跟轉性一樣這麼敢說話,還這麼咄咄逼人。
「給我滾!」鳳天歌突然厲吼,額頭青筋幾欲迸裂,尤其左半張臉上的血紅胎跡,竟隱隱有浮動之意,猶如鬼面。
鳳天歌這聲吼,使得整個錦苑的氣氛驟降。
莫名的,獨孤瑾竟像是被魘住一樣不敢反駁,杵在那裡極為尷尬。
「指揮使大人,雪瑤能擔保姐姐屋子裡什麼都沒有,時間緊迫,大人莫不如到別處搜搜。」鳳雪瑤輕淺俯身,溫婉之態恰到好處,惹人憐惜。
既知容祁立場,鳳雪瑤便不想把事情鬧大,不想在容祁面前留下任何不好印象。
「罷了,既是瑤妹這麼說,我們走!」
獨孤瑾回神之際梗起脖子冷哼,轉身時見鳳雪瑤看向容祁,心生不悅,「瑤妹,還不隨本官離開這晦氣地方!」
鳳雪瑤美眸戀戀不捨移開,不得已轉身與獨孤瑾一併離開錦苑。
院內,靜謐無聲。
鳳天歌仿若石雕凜立,眼前一片血海,十三具屍體被斬於千刀萬刃之下,血肉模糊,腸穿肚爛,還有她的孩子……
「小姐,你肩上出了好多血。」這時,月牙小心翼翼走過去,輕聲開口。
鳳天歌皓齒微松,收神轉身,方才想起院中有人。
且待二人目光在空中膠著,容祁身姿瀲灧行至近前,抬手抵唇輕咳一聲,「大小姐……」
「不送。」
擦肩而過,容祁那抹禍亂眾生的笑容瞬時定格在臉上,聽到關門聲后,片片龜裂。
鳳天歌果真沒有送……
鎮南侯府門前,停著一輛馬車。
金絲楠木車身裝裹著精緻昂貴的絲綢,鑲滿翠玉的窗欞被一抹淺藍色縐紗遮擋,內外景緻模糊難辨。
馬車復起,朝玄武街駛離。
車廂內,容祁端坐如松,手腕搭在膝上,拇指摩挲著手中扳指兒。
矮桌的香爐里燃著龍涎,霧氣繚繞間那抹芳華絕艷的容顏清冷淡漠,眸覆寒霜,與剛剛在錦苑時判若兩人。
「只要鳳天歌活著,早晚能查出十三宗里,誰是叛徒。」容祁啟唇,眼神不可察覺一暗。
「鳳天歌既是銀面,她必能認出那三十具屍體里,哪一具是偽裝。」雷伊這樣以為。
容祁沉默,許久后開口,「此世間沒有了獨孤艷,銀面的身份便也沒有了存在的意義,鳳天歌此番從普寧寺回來,當是為復仇而歸。」
五年前兵臨城下,他第一次看到那位聞名遐邇的齊國兵馬大元帥。
渾然天成的霸氣與生俱帶,睥睨天下的尊威震懾九州,獨孤艷踏塵而來,於萬軍之中傲然挺立。
一怒諸侯懼,一笑萬古春!
北冥淵,你殺了她,我便……
滅了你。
見自家主子闔起眼眸,雷伊不再開口。
錦苑,內室。
鳳天歌讓月牙去找件長袍,自己則坐在梳妝台前,緩緩打開中間的抽屜,一張銀制的鬼臉面具映入眼帘。
銀面身死自己方能借屍還魂。
可她不明白銀面怎麼會死?
又為何會把這張代表身份的銀制面具帶回鎮南侯府?
太多疑惑浮現在腦海里,任她絞盡腦汁都想不到所以然。
鳳天歌伸手,掌心落在銀面上。
『轟—』
銀粉騰起,綻放出璀璨瑩光。
銀面,你貴為鎮南侯府嫡長女,又是當朝皇太后至親,卻把自己活的卑微如塵,在侯府里受盡折辱,最後死在這荒涼錦苑,無人知曉。
我三歲識字,五歲習武,七歲通讀古今兵書,十五歲父將戰亡替兄投軍,敗北羌,戰南虞,滅吳伐楚累立戰功,最後卻被枕邊人逼至絕境,死不瞑目。
枉你我空抓著一手好牌,卻生生給糟蹋的什麼都沒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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