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回應,她不喜歡輸
「娘,你現在,幸福嗎?」
月寧安到現在,還清晰的記得,母親死前的那個笑有多美、有多滿足!
在蘇家七年,她母親幾乎不曾笑過。
她出嫁的那天,母親也只是抿了抿唇,笑容淡的幾乎看不見。
唯有那天,母親笑了,笑的開懷、笑的滿足、笑的沒有一絲隱瞞。
那個笑美好、恬淡、幸福、純粹。
她活了十八年,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美的笑。
也正是因為那個笑,她釋然了,不怪她母親丟下她。
她娘,高興就好。
她娘,幸福就好。
三年前,在她母親的靈堂上,月寧安就想問一聲,「娘,你現在,幸福嗎?」
可那時,她母親的靈堂設在蘇家,牌位上寫著「蘇柳氏」。
她問不出口!
那時的她,自責、愧疚、無力。
她知道,她娘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回到月家,做她爹的妻子,與她父兄合葬。
她娘沒有說出來,只是不想她為難,不想她對上蘇家……
那一刻,她才明白,她娘雖然丟下了她,可她娘是愛她的。
為了她,她娘可以犧牲一切,哪怕到死也在委屈自己。
她娘死前笑的那麼滿足、那麼幸福,可她也知道,她娘心裡有遺憾。
而現在……
她終於做到了,將她娘徹底的從蘇家帶出來了。
現在,她終於可以問出,三年前她想問的那句話,「娘,你現在,幸福嗎?」
「鈴鈴鈴……」
一陣風吹來,掛在西塔上的祈福鈴鐺,發出一道道輕靈悅耳的聲響。
月寧安知道,這是巧合,可她還是忍不住笑了……
她堅定,這是她娘給她的回答。
她娘一定一定很幸福!
月寧安再度看向殿中的牌位,莞爾一笑,在心裡默默地道:「娘,我已經長大了,你不用再牽挂我了,我會好好的……」
「鈴鈴鈴……」
掛在西塔上的祈福鈴鐺,再次傳來一陣陣悅耳的聲響。
此刻,在月寧安心中,這一聲聲鈴聲是她聽過的,最動聽、最美好的聲音。
哪怕事後,她聽到看守的侍衛說,每天上午那些鈴鐺都響個不停,吵死人了,她仍舊很開心……
在她心中,已經把這兩次鈴聲,當作是母親對她的回應。
半個時辰后法事結束,月寧安也沒有理由在偏殿久呆,便隨同大和尚們一同出去了。
臨出門前,月寧安回頭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娘,很快,我就能帶你回家了。
哪怕是為了她娘,她也要儘快把陸藏鋒要的戰馬湊齊。
至少要儘快把第一批戰馬,送到陸藏鋒手中。這樣,她才有底氣跟陸藏鋒說,她要扶棺回青州!
從西塔出來,已是午時,小僧人前來尋月寧安去用膳。
月寧安也餓了,道了一聲謝,就隨小僧人回了小院。
待到坐下來,月寧安才發現,她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力氣,且疼得厲害。
「肯定是傷到筋骨了。」月寧安摸了摸腫脹的右臂,額頭一陣陣冒冷汗。
她想,她快忍不住了。
月寧安疼得直抽氣,靠在椅子上緩了許久,才勉強緩過那撕心裂肺般的痛。
靠在椅背上,月寧安長長地呼了口氣,靜坐片刻,才坐正,用左手握著勺子,小口小口的吃著碗中的飯菜。
看著特意擺在左手邊的勺子,月寧安越發的肯定,慧能大師是在可憐她,才會給她行個方便。
月寧安輕輕一笑,雖然沒什麼胃口,還是勉強自己將碗中的飯菜全吃光了。
這是慧能大師的好意,她不想浪費。
用完午膳,月寧安在屋內稍作休息,就去找水橫天,「水大哥,你打聽到了,陸藏鋒昨天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嗎?」
「未時兩刻左右。」水橫天確實打聽到了,而且很好打聽。
畢竟,昨天又是雷電又是暴雨的,根本沒有幾個人來寺里,就算來了的也不會冒雨離去,陸藏鋒是唯一一個,在昨天冒雨下山離去的。
「那就是現在了?」月寧安問道。
「嗯。」水橫天應了一聲,「我們要走嗎?」
月寧安搖了搖頭,「再等半個時辰吧。」
「還要再等半個時辰?」月寧安昨天不是說,陸藏鋒昨天等她多久,她就等他多久嗎?
月寧安道:「陸大將軍是什麼人,我怎麼能跟他一樣?他是貴人,我多等他半個時辰是應當的。」這般,陸藏鋒才無話可說。
「你太小心了,陸藏鋒不一定會在意這種小事。」水橫天搖了搖頭。
「許是我想多了,但……我不能讓陸藏鋒捉到錯處。當然,我們也不是非拘著半個時辰不可,只是沒有必要,卡著陸藏鋒走的時辰走,叫陸藏鋒以為我有什麼不滿,故意挑釁他。」月寧安並沒有反駁,只笑著解釋了一句。
男、女之間,不僅體力上有差距,想法上也同樣存在著差異。
就像水橫天說的,陸藏鋒一個大男人,不一定會在意這種小細節,但她習慣了萬事周全,在細節上做得漂亮,不叫人挑出錯。
而且,她都等了這麼久,再多等半個時辰也沒有什麼。
不然,陸藏鋒昨天什麼時候走的,她今天就什麼時候走,這也太過刻意了。
晚上半個時辰左右,他們正好可以趕在城門關閉前進城,如此一來,便是陸藏鋒不滿,她也有理由。
她這人習慣能講道理的時候,就不喜歡講人情,而要講道理,首先得自己占理。
她不喜歡輸的感覺,而除了在陸藏鋒身上,她極少輸。
是以,每次對上陸藏鋒,她都寧可仔細、周全一些,也不敢疏忽大意。
「你說得也是,咱們不能太過刻意,叫人挑出錯來。」水橫天聽到月寧安的解釋,連連點頭。
心中暗道:果然,姑娘家就是心細。
他小師妹也心細,可就是太細了,害得他都不敢多說一句話,一個字,生怕他小師妹想多了。
「水大哥,時間還早,我去給慧能大師道一聲謝。」這一次她真的要感謝慧能大師,要不是慧能大師的暗中相助,她不一定能達成所願。
「好,我去給馬喂些草和水,免得它路上餓了。」水橫天不太想去見慧能大師。
他還沒有忘記,慧能大師嫌他身上帶血氣。
他就不明白了,同樣是殺人,為什麼慧能大師獨獨嫌棄他呢?
難道是因為,他長得沒有月寧安好看?
出家人,也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