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蕭氏王朝21

這時候，風狂戾得像要把整個蕭氏王朝吞噬，血雨飄搖，把這屹立了數百年的王朝封鎖在了血雨腥風之中。

我低頭看著心口的劍，已經感覺不到疼痛。所謂「哀大莫過於心死」，萬念俱灰比任何傷都要疼。

閉上眼，我還能想起兒時與小哥哥在太玄道觀兩小無猜的畫面。

他雖然身體弱，可我要的東西他從來都會變著戲法給我，哪怕是天上星星，他也能打一盆水來讓我玩水中撈星。

什麼時候喜歡他的，愛他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他與我契約鳳璽說要娶我時，我就覺得這輩子要嫁給他，非他不嫁。

可是現在是怎麼回事？

就算我該死，可能不能找別人來殺我，或者把我凌遲都沒關係。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是他親手刺我三劍，劍劍穿心？

而更可怕的是，三劍穿心我居然還沒有死，還吊著一口氣死不瞑目，這是怕是天大的諷刺。

此時祭祀台下的人好多中了箭蠱，有些疼得受不了，就自己用劍破開了肚子，能看到裡面全都是黑漆漆的箭氣。

還有些沒有中箭蠱的，依然在慫恿小哥哥殺我，因為我還沒有死透。

小哥哥抬頭望著我，星辰一樣的眸子寒得跟霜一樣。他是這六界中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卻也是最殘忍的男人。

「你恨我嗎？」他問道。

恨么？

我會說我並不恨么，因為前世是我把他推下誅仙台的。

「我不恨！」我嘴裡噴著血沫子，望著小哥哥一字一句道：「我們兩清了，我死後請別在我墳前徘徊，千萬不要髒了我輪迴的路。」

他微微一怔，倏然笑了，笑得如日月星辰熠熠生輝。

這一瞬，我滿身的血液忽然沸騰起來，血氣直衝上腦門，我用全身盡所有靈力發出了一陣凄厲的嘶吼。

是悲，是痛，還是愛和恨，我也理不清。

這吼聲氣壯山河，令蒼天垂淚，大地動搖，這是焚天之怒！

師父曾說，我有個很特殊的本事，我用盡全身靈力發出的哭泣聲，會讓整個蕭氏王朝的人恐懼。

我現在明白他的意思了，因為我是千年血棺凝成，我一哭就是萬鬼同哭，所以蒼天又怎會不垂憐我？

其實我生性涼薄，對蕭氏王朝的子民並沒什麼所謂。我從誅仙台跳下來的那一刻起，就只為了追隨小哥哥。

但此刻看到這些黎民百姓歇斯底里地罵我，恨我，我埋在心頭的殺戮已然被挑起。他們的王刺了我三劍，每一劍都穿心而過，沒人知道這是一種什麼痛。

小哥哥，你的蕭氏王朝要覆滅了，我且助你一把吧。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我們便各自安好。

我仰望蒼天，看到空中血霧翻滾，血浪鋪天蓋地朝著蕭氏王朝涌過來，好像要把這國度吞噬掉一樣。

我召出魂音，將它控制在了半空中，而後用自毀內元的力量下了一道焚天血祭。

「皇天在上，我洛小七願以血肉之軀祭獻，三魂七魄封印，以一己之力屠蕭氏王朝萬里江山，封印他們的子民。」

隨後，我的血肉之軀便在一點點灰飛煙滅，魂魄很快從我身體里分離了出來，我宛如救世主一樣俯瞰著腳下的芸芸眾生。

魂音無故地吹響了，是離魂曲，凄凄艾艾令人垂淚。

「七七，七七！」

就在此時，遠方一匹棗紅色駿馬奔騰而來，馬上的人是沈月熙。他馬不停蹄地衝到祭祀台下，躍下馬抓起我肉身上的軒轅劍就朝小哥哥刺了過去。

「你這個昏君，你才是禍國殃民……」

小哥哥居然沒有躲，軒轅劍從他身體穿透，可詭異的是他身體忽然冒出來一團人形的黑霧，這身形竟有些像念斟。

沈月熙愣住了，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下一秒，小哥哥忽然一聲厲嘯，抽出心口的軒轅劍就往身後那黑霧刺過去。黑霧發出了一聲模糊的痛吟，瞬間幻化出了真身，果真是念斟。

原來小哥哥被念斟控魂了……

念斟依然是那身紫色錦袍，不過心口被刺了一劍，正在冒血。任他是修仙之人，也抵不過軒轅劍強大的威力。

念斟陰惻惻地盯著小哥哥，怒道：「區區凡人也敢行刺本君，你倒是長膽子了。」

小哥哥滿目殺氣沒有吭聲，揮著軒轅劍又朝念斟撲過去。只是他本身修為就弱，兩人沒過幾招就被念斟一掌給打飛了。

他嘔了一灘血，顫巍巍地爬起來拖著軒轅劍又要撲過去，念斟捻了個手訣，覆手一道符印將他鎖住了。

念斟轉身走到我面前，看我許久，伸手撫上了我的臉，「七兒，這個王朝氣數本就盡了，我這麼做，只是想讓你早點歸來天庭。」

我已經快要入封印，所以也講不出話，只是冷冷看著他，無法想象他就是前世愛我愛得撕心裂肺的男人。

因為要我歸天庭，所以他親自殺我？

念斟又道：「你快點回來，我已經備下大宴為你接風洗塵，七兒，仙父仙母都說了要把你許配給我，鳳冠霞帔我也已經準備好。」

我想諷刺念斟，咒罵他，但我講不出話了。

「別怪我，別恨我，我不這麼做，你不會用焚天血祭滅了這蕭氏王朝。七兒，我不能讓他輪迴轉世，不能讓他身魂合一，你可懂？」

我才懂，這一刻才懂！

念斟無所不用其極地毀掉蕭氏王朝，不惜逼我用焚天血祭，是要徹徹底底毀滅這個王朝，毀滅小哥哥的輪迴路。

所以，蕭氏王朝肯定是小哥哥將來身魂合一的最主要因素。

念斟用指尖擦拭著我臉上的血跡，眸中一片悲戚，「七兒，我不想傷害你，從來都不想，我從大荒時就愛著你，一直到現在，無時無刻不是喜歡著……」

他語音未落忽地神色一凜，錯愕地底下了頭。我看到他心口鑽出來約莫三寸的劍鋒，上面還滴答著紅艷艷的血。

小哥哥顫巍巍地站在他身後，雙手緊緊握著劍柄。

念斟頓時眉心一緊，唇角溢出來一縷鮮血，他無法控制地踉蹌了幾步，狠狠一掌把冒出來的劍鋒給拍了回去。

小哥哥抽出劍，沖他嗜血般地咧了咧嘴，「你想娶七兒，哼，永生永世都不可能，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沒可能。」

隨後，小哥哥揮起軒轅劍朝著念斟脖子狠狠砍去。

就在此時，天空中忽然飛來一輛黃金馬車，馬車裡飛下來一個白色影子，一把抱起念斟就離開，我甚至都沒看清楚她的樣子。

念斟一走，祭祀台忽然間像平靜了似得。

不，也可能是蕭氏王朝正被焚天血祭封印著，所以血雨腥風都小了許多。

小哥哥轉身望著已經只剩下半個身子的我，星眸里倏然泛起一層水光，「七兒，七兒……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我還能說什麼呢，好與不好所有事情都發生了，我們已經回不去。我知道焚天血祭如何用，卻不知道如何解，因為這根本無解。

看著身體在一點點灰飛煙滅，我有種前所未有的釋然。就當是為前世還債吧，我這一死，恐怕是不能恢復神籍了。

就是捨不得小哥哥，也捨不得我的靈兒，不知道她還是不是活著。

焚天血祭一下，她恐怕……

「七兒，七兒你別走，別走啊！」

小哥哥用軒轅劍砍斷我身上的繩索，跪在地上抱住了我還在繼續消失的身子，「別離開我七兒，別離開。」

來不及了小哥哥，焚天血祭覆水難收，來不及了！

但至少，在我徹底消失之前知道了真相，不會死不瞑目了。

只是有些後悔下了焚天血祭，封印了整個蕭氏王朝，往後這些子民恐怕是永世不得超生了，他們可能依然會恨我入骨。

我在小哥哥懷中一點點灰飛煙滅，他哭得泣不成聲。我多想在摸一下他這張稜角分明的臉，往後散在六界各個角落，也好想想他。

「七兒，七兒，我不會讓你離開我，哪怕是做鬼我也要跟你再一起！」

小哥哥淚眼婆娑地望著我已經快散碎在空氣中的魂魄，忽然覆手一掌打在心口，祭出了幾滴心尖靈血，畫一道乾坤靈符。

緊接著，他把我散碎的魂魄收進了靈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