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城迷途 第六章 來信4
後來的幾天,趙建國又恢復到了往常的狀態,他不再時不時地盯著雞圈看,這讓我放鬆了不少。
之後一個陰天的早晨,郵差大哥又送來了一封信,一看郵寄地址:津城,就知道肯定是我爹寄來的了。
信上寫到:
親人們:
未來的兩周
我將跟隨老闆出一趟遠門
我可能不會給你們寫信
但是會一直想你們的
願你們安好
不用惦記我
我一抬頭,果然趙建國如影隨形的伴隨著這封信出現了,我把信讀了一遍。
這封信我看的內心並無波瀾,這裡面並沒有什麼敏感的信息,而且按照慣例,他用「親人們」這個稱謂就證明是給大家看的。
不過,我還是不確定我爹是否真正的平安,他說出一趟遠門,而且要兩個星期那麼久,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呢?
算了,不想了,反正我也沒有別的什麼辦法。
我忽然想到,我是不是可以回信給我爹呢?
我把信封找出來,看到上面的寄信地址是:津城南開區東馬路62號中國郵政。
唉,居然是直接到郵局寄的信。
我想了一下,隨即徹底打消了回信的念頭。
第一,我不確定我爹現在的狀態,所以有些話當不當寫的我並不清楚;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我寄到郵局以後,郵差根本就不知道要把信轉給誰,除非我爹自己去郵局找有沒有自己的信件,然而他根本不知道我給他回信,又怎麼會去找呢?這樣不就白寄了嗎。
索性也就不去做任何事情,只是靜靜地等待。
在接下來的兩周時間,除了偶爾跟我媽下地乾乾農活以外。其餘的時間都很無聊,除了睡覺以外,也就找先生聊過幾次天。
趙建國在開始的時候還是不大相信我爹來信的真實性,但是他在這等了一個禮拜發現真的沒有信寄來的以後,第二個星期他就很少來了。
終於熬過了兩個禮拜的時間,可是我爹還是沒有來信。
「也許是有事耽誤了吧?或者是信已經寄出來了,我這邊還沒有收到而已……」
我不禁這樣安慰自己。
可誰知道,又過了一個禮拜,我還是沒收到我爹的來信。我不禁心中開始焦急,然而我知道還有一個人比我更焦急,那就是趙建國。
他最近來的頻率越來越高,高到讓我心煩。
就這麼繼續等待,又過了一個禮拜。
還是杳無音訊,我終於還是熬不住了。
結合之前的情景,我感覺我爹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必須得去一趟津城。
可是去了津城怎麼找到他……
「去了津城再說吧……實在不行我就在津城報個警……」
可是去津城的話,得坐火車,我又沒有身份證……那就先得辦個身份證才行。
當天我就跟趙建國提了這個事情,趙建國明顯猶豫了一下,我緊追著說道:「你不是警察嗎?這個應該很簡單吧?」
他楞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說道:「今天再去太晚了,明天凌晨我來接你,咱們去縣城幫你辦身份證。」
張根活一聽就急了:「不行不行,我也得去,這麼大的事兒你們居然不和我商量,也太不拿我這一家之主當回事了!」
我跳起來給了他一記爆栗,罵道:「王八蛋什麼時候你是一家之主了?你必須在家裡,你要照顧咱媽。」
我媽卻擺擺手說道:「讓他跟著去吧,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媽自個兒能照顧自個兒。」
看到張根活手舞足蹈的樣子,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媽都這麼說了,要是不帶著他,估計今天他就會把房子拆了。
可是家裡我實在是不放心啊。
隨即我想到一個人:村裡教書的王先生。
我跟我媽打了聲招呼,就直接跑到先生的家裡,先生正在聚精會神地讀著一本泛黃的書。
我風風火火地闖進來,給先生嚇了一跳,他問道:「小生兒啊,你這匆匆忙忙的,來我這做什麼?」
我端起先生跟前的茶碗,直接一口飲盡,把先生嚇得直說慢點慢點別噎著。
「先生,我和根活過兩天得出一趟遠門,明天晚上我家請您吃個飯,一來我覺得我得跟您道個別;二來,我們走了以後,我家裡有啥事請您照應一下。」
先生大笑起來:「哈哈哈,你呀你呀,我就沒見過有人請吃飯把要求說的這麼清楚的,好了,明天我一準兒到。」
我刷一下子臉就紅了,對啊,我真是不會說話,這不太功利了嗎?
我只能傻呵呵地撓撓頭,笑著說道:「那行,那我明天就等著您了。」
說完我就跑回了家。把戶口本什麼的都收拾好,只等明天一早出發。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趙建國就出現在了我家的門外,我和張根活帶上戶口本,跟著趙建國出了門。
至於為什麼不帶錢?我家裡沒啥錢,而且最重要的,有趙建國呢,他有錢。
我們走了好遠的山路,我大概這輩子也沒走過這麼多的山路。走完了山路,還要走一段小路,才到了公路上。這一路走的,我的廉價運動鞋都開膠了。等找到趙建國的小汽車,天都已經大亮了。
那是一輛銀白色的車,趙建國說,這叫「桑塔納」。我們還是第一次坐汽車,直接鑽進去,又軟又舒服,我和張根活一路興奮地摸摸這碰碰那。絲毫沒有注意時間的流逝,等我們回過神來,趙建國告訴我們已經到了。
「AT縣二道派出所……」我跟著藍色牌子上的字念了一遍。
隨即跟著趙建國走了進去。
辦理身份證的人不多,我們很快就辦了手續,拍了照片,趙建國付了加急的錢,大概一個禮拜就可以出證。
「好了,走吧」
趙建國用的是一款男士的長款錢包,他把找回來的錢放進錢包,拉上拉鏈的時候,我掃了一眼,不由得心裡一驚。
「卧槽,這麼多錢!」我心裡感嘆道,我這輩子可能也沒見過這麼多錢——哪怕連夢裡也沒見過。
我咽了口口水,跟著趙建國往外走,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趙叔叔,你不是警察嗎?能不能跟他們說說,快點給做,一個禮拜太慢了……」
趙建國腳步停頓了一下,舔了舔嘴說道:「嗯……這家派出所我沒有人脈,我的人脈都在市裡,再說了,這都是按規矩辦事,最快也得一個禮拜,等等吧……」
聽到這,我表現出了極為的不信任,我感覺提及警察的時候,他一直在遮遮掩掩,眼神閃躲。
我爹能認識警察這件事,我已經是覺得不可思議了,居然還是市裡的警察,這顯然極度不合理。
不行,我得去證實一下。
「趙叔叔你們去車裡等我一下,我的戶口本忘在裡面了。」
說著,不等他答話,我轉身就往裡面跑。
一口氣跑到剛才辦身份證的辦公室,我問當值的民警道:「叔叔,請問您認識趙建國嗎?」
那個民警本來漫不經心,但是聽到「趙建國」三個字,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狐疑地看著我問道:「你找趙建國?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我心裡猶如一個驚雷炸響,瞬間腦子嗡嗡作響。
這個人認識趙建國,但是剛剛趙建國不就在我身邊嗎?但是他們連個招呼也不打,趙建國還說不認識這裡的人。
那我身邊的趙建國,他……
越想越怕,我的額頭不由得滲出汗來。
「喂,我跟你說話呢,你認識趙建國嗎?」
我回過神來,乾笑了一聲說道:「呵呵,那個……我爸爸以前跟趙建國認識,所以我是想說……看在熟人的面子上,能不能給我的身份證辦的快一些。」
誰知道那位民警竟然有些生氣地瞪著我說道:「我當你是啥事,我說你這個年輕人,油嘴滑舌就罷了,咋的敢拿亡人開玩笑。你們現在的年輕人素質可真低,我要不是個警察我現在我就抽你你信不?」
我怔住了。
亡人……
趙建國……他……死了?
那我身邊的這個人……
這個民警已經在往外攆我了,我魂不守舍的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我只感覺到步子很沉,直到走到門外,看見「趙建國」和張根活在吃著不知道什麼東西,我才回過神來。
張根活看見我,屁顛屁顛地走過來,伸手遞給我一個油紙包,我一看,是一包江米條。
我沒有心情跟張根活說話,我隨手推開他。張根活一臉納悶地看著我,他看出來我的神情不對,沒有說一句話,乖乖地閃到了一邊。
我走到「趙建國」的身前,警惕地看著他。
趙建國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不對,他笑著問道:「咋了根生?」
我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緩緩說出三個字:「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