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8詭異的電話
那個支教的女教師從包里翻出了支教介紹信和自己的證件,遞給村長:「我是來周口村支教的老師甄佳然。您是村長吧?這是我的介紹信。」
村子掃了一眼她手上的介紹信,臉上頓時露出了明顯的為難。
他接過介紹信,隨意翻了一下,又提起煙槍用力吸了兩口,低低咳嗽:「姑娘,我們整個村子都很感激你。但是你這一趟,怕是白來了。」
甄佳然驚訝地睜大眼睛,顯然不敢相信自己這一趟算是白跑了:「怎麼會?難道你們這邊的孩子都不需要讀書了嗎?就算不喜歡讀書,九年制義務教育也不能少!」
「不是的,不是不想讀書。」村長愁眉苦臉道,「是我們村子里已經沒有一個小孩了。」
甄佳然一聽村長這說辭,覺得更不對勁了,反駁道:「那不對啊,既然上頭安排我來周口村支教,那肯定是有小孩的。」
聶棠適時搭話道:「村長叔叔,我們是來看望周曼芳周嬸子的,我是在蜀城認識她的,她邀請我到她家玩兩天。」
村長回答不了甄佳然的問題,於是更發愁了,眼見聶棠突然插話進來,他原本是高興的,結果聶棠這句話,他還是回答不了!
他搖了搖頭,嘆氣道:「你們還是趕緊走吧,走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不要再問了,再問我也不會多說的!」
聶棠無辜地開口:「可是今天沒有大巴車了,怎麼走?就算要走,也得等明天吧?」
村長頓時一窒:的確如此。他們看上去就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年輕人,衣著光鮮,從小在城裡長大,一看就沒有吃過什麼苦。
現在沒有大巴車了,就只有靠雙腳走,他們這樣,估計走到天黑都走不到最近的那個縣城,要是到時候再迷個路什麼的,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
他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頓時拉長了,無奈道:「行行行,跟我來,去我家對付一晚上,明天一大早就立刻坐車離開!」
……
村長家在村子的最盡頭,他們中途得穿過一條細細長長的鄉間小道,那出了問題的學校建在村子中心,村長還特意饒了路,刻意避開學校的正門。
當他們從學校附近經過的時候,很明顯就能感覺到周圍有不正常的靈氣波動——山神之說就是無稽之談,說到底,還是謝沉淵乾的好事。
甄佳然輕聲對聶棠說:「那幢樓看上去就像學校了吧?這個村子里怎麼可能會沒有學齡兒童了?他為什麼要騙我們?」
聶棠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幢教學樓的方向,從她的眼睛里看去,這一片都被濃重的深灰色霧氣所籠罩。
她不由自主地換位思考,如果她是謝沉淵,選了這麼一個地方,到底想幹些什麼呢?
從她之前聽到的謝沉淵和葉漸離的對話,他是想要把學校里的孩子都變成傀儡,可是,這種弱小的傀儡又有什麼用處?
正因為她注視著籠罩學校上空的黑霧,黑色的眼瞳也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淺琥珀色,甄佳然突然湊近到她眼前,好奇地問:「你的眼睛,顏色好特別……」
聶棠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已經恢復了正常,微笑道:「是嗎?哪裡特別?」
甄佳然再次仔細地看了看她的雙眼,迷惘道:「嗯……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我家到了,」村長抽著旱煙,一指前方的一幢磚瓦房,「地方有點簡陋,你們就……隨便對付對付。」
村長所說的「簡陋」也真不是客套話,而是大實話。
他把他們三人帶去客房,只見那間客房裡面就只有兩張木板床,一口老舊的衣櫃,別的傢具就沒有了。
村長家的婆娘見來了客人,尤其知道其中一位還是前來支教的年輕老師,那表情又是憂愁又是歡喜,拉著甄佳然到一邊說小話去了。
沈陵宜看了看屋子裡的兩張木板床,那兩張床都是狹窄的單人床,上面只有兩張髒兮兮的、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被子,要讓他晚上睡這,他寧可睜著眼睛坐到天亮。
只是……
他突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我們三個人,就只有一個房間兩張床?」
這種安排也實在太有毒了,他好歹也是個男人吧,跟兩個女孩子一個房間,房間還只有兩張床!
沈陵宜賭氣道:「算了,我不睡了,你們晚上休息,我到附近去轉轉,說不定還能查到點什麼線索。」
現在周曼芳沒有按照約定去車站接他們,村長也不肯說她到底怎麼了,可見她恐怕也出事了。
他們是外來的生面孔,想要打聽村子里發生的事情,村民跟村長肯定是站在同樣的立場上,絕對不可能會告訴他們。
如果問得多了,說不定還會引起對方的反彈。
這倒不如等到晚上,村長一家都睡了,他再跑去學校看看情況。
聶棠湊過他的耳邊,低聲說:「我也跟你一起去。那個學校的情況很奇特,我懷疑在這附近有什麼陣法。」
要破解陣法,尤其還是謝沉淵親手布局的陣法,肯定不可能隨隨便便強拆就能破解。一個晚上絕對不夠用。
再加上事態緊急,他們的確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磨蹭下去。
沈陵宜取出手機:「我把徐臨川他們叫過來吧,沒道理他都坑我這麼多次,我一次都不坑回來。」
聶棠一聽到徐臨川這三個字,頓時笑了:「好啊,我倒是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徐哥了,真想念他帶給我的快樂啊。」
她不提這一茬也算了,現在這麼一提,沈陵宜正在發微信的手指一頓,頓時露出無語的表情:「那你這次能不在他身上尋找快樂了嗎?」
設身處地一想,徐臨川的遭遇,也真是驚天地動鬼神,聞者傷心見者淚流。見過人連續被同一個騙局欺騙的,但是真沒見過每一次都被同一個人整得這麼慘的。
那頭,徐臨川很乾脆地秒回:「沒問題,反正寒假沒事幹,我全身上下都要閑得長毛了。我現在就去看機票。」
隔了十幾秒,徐臨川再次發來一條:「卧槽,你剛才忘記說一件事了,聶棠是不是也在?我就問你,你選我還是選她?你選她的話,我們就沒有以後了!」
沈陵宜:「少來噁心我,趕緊去買機票,我現在去通知姚姐,還有把你的東西都帶齊了,這裡的事情會很棘手。」
他從前對女生的一部分印象,都來自於網路上那些靈魂拷問,什麼「我媽和我,你選誰」,「兄弟和我,你選誰」……他真心覺得,這都是什麼神邏輯!
結果,現在徐臨川卻對他發出了同樣的靈魂拷問,他都要汗毛直立了。
姚晴比徐臨川要乾脆得多,只回復了一個「好」字,隔了一會就發來了航班行程:「我明天就能趕到你說的那個地方。」
而徐臨川磨嘰了一會兒,表示:「算了,徐哥才懶得跟聶棠小兒一般計較。你讓聶棠洗乾淨脖子等著我,這回她是絕對不可能坑到我了!」
聶棠原本一直都埋頭在翻自己的背包,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湊到他身邊,評論道:「你看,徐哥真小氣,竟然還讓你在我跟他之間選一個。」
沈陵宜側過頭,沒掌握好距離,砰地一下,直接跟她的鼻尖撞在一起。
聶棠捂住鼻樑,說話都帶鼻音了,還不忘告狀:「成年人才不做選擇,只有小孩子才想著二選一。」
沈陵宜都被她給逗笑了,伸出手揉了兩下她的臉頰:「你沒事吧?疼嗎?」
「鼻樑沒斷。所以……還行?」
「你說還行就還行。」沈陵宜輕輕托起她的下巴,一偏頭,在她的鼻尖上碰了一下,「晚上帶上你出門,我估計你也不可能在這種地方還睡得著。」
……
事實證明,村長家的老婆不光打理家事不在行,就是做飯都走的黑暗料理路線。
那一鍋子燉菜端出來,顏色都是黑黝黝的一團,根本分不清這都是什麼東西。
沈陵宜早就被聶棠養刁了胃口,這種食物一看就很暗黑的食物,是怎麼都不願意去嘗試的,就只悶頭吃白飯。
反而是甄佳然非常勇敢地舉起了筷子,夾了一塊菜葉放進嘴裡,然後臉色突然劇變扭曲,堅強地沒有當場吐出來:「我可能……真的不習慣這邊的口味啊。」
村長一直側坐在桌子邊上,一手提著一桿煙槍,一手拿著一隻小酒盅,在那裡淺酌慢飲:「明天一大早,我就送你們去車站等車,這裡不好玩,還是早點回去,啊?」
甄佳然道:「村長,您總得給我個準話吧,我來都來了,千里迢迢趕來的,介紹信也開了,但是您現在不讓我留下支教,我……這可怎麼辦?」
村長長嘆一聲,吐出了兩口煙圈:「姑娘,你別這麼犟。難道我還會害你嗎?我現在讓你走,這才是為你們好。還有你們二位,也趕緊一道走,我回頭讓周曼芳再聯繫你們!」
聶棠詫異道:「這不應該啊,周嬸子的的確確是叫我去她家做客的,沒道理不見我們,不如我去她家裡等?」
說完,她根本不給村長任何反駁的機會,直接拿出手機撥了電話給周曼芳。在拖長的電話鈴聲之後,電話那一頭居然接通了!
要知道,他們之前在車站沒有見到周曼芳,就立刻給她打了電話,卻一直都打不通。
怎麼這回居然有人接了……?
村長見她這電話竟然接通了,整張老臉都變了一個顏色,疾言厲色道:「快!你趕緊把電話給掛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聶棠當場按下了揚聲模式,所有人都聽見一個孩童天真浪漫的聲音:「喂,是誰在給我打電話?我都說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了。」
村長手一抖,手上的小酒盅立刻摔在地上,當場摔得四分五裂。
他不光手抖,就連臉皮都不自覺地抽搐了好幾下,嘶啞道:「把電話掛了,掛掉!快!快掛掉!」
可是那個孩子奶聲奶氣的嗓音還是不斷從手機里傳出來:「……既然你們這麼想我,那我就把你們吃掉吧,這樣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嘻嘻。」
聶棠不等村長徹底發怒,立刻掛掉了電話,還一口氣關機了,無辜地表示:「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新的電話鈴聲嗎?」
可是誰會用這種陰陽怪氣的鈴聲?!
村長站起身,隱約有點發怒了:「你們趕緊吃飯,吃完就回房間去睡覺,明天天一亮我就催你們去車站!」
甄佳然捂住嘴,震驚道:「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了?剛才電話里那個說話的孩子是在開玩笑嗎?!」
這當然不可能是開玩笑的。
就算是惡作劇,也不可能充滿這種天真的惡意。
三人在村長虎視眈眈的監視下,隨便扒拉了幾口白飯,就回了客房。
甄佳然之前跟村長的妻子聊天去了,根本沒注意到這客房的環境,等她也看到這兩張單人床和床上已經看不出最初顏色的被子,都震驚了:「我們,今晚,睡這裡?!」
他們三個人,兩女一男只有一個房間不說,還只有兩張床,這是在開什麼國際玩笑?!
甄佳然彎下腰,用兩根手指捻起了被子的一角,湊近聞了聞,又道:「這是有多久沒洗了?一股怪味道……」
她拉開被子的一個邊角,露出底下光禿禿的木頭床板,才敢坐下:「我看我們還是去別家借宿吧,或者找個空屋子隨便對付一晚?」
沈陵宜沒回答,直接以行動告訴了她,這些念頭都是不可行的。
因為當他打開客房的房門,就看見村長坐在門口的長凳上,目露精光地盯著他們,擺明就是一副會嚴密看管他們直到離開的架勢。
甄佳然垂頭喪氣道:「……好,我知道了。」
村長這樣,估計是要親眼看到他們登上大巴才能放心啊!
甄佳然不自覺地問:「你們覺不覺得這真的很奇怪,村長這態度就像是害怕我們知道些什麼秘密似的,小心地防備著我們呢。」
沈陵宜靠在門上,抱著手臂,不耐煩道:「你現在才發覺奇怪嗎?從進這村子開始,一路走來,根本就沒有看到一個小孩的身影,這就算是再遲鈍的人,也該發現有問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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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臨川:這回聶棠肯定不能再坑到我了!
聶棠:是呀,因為接下去我會很忙,沒時間坑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