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大結局(一)
客廳里很是熱鬧,看過了聘禮單子和嫁妝單子之後,桑譽和桑榆已經準備好了一桌豐盛的飯菜,大家坐在一起吃飯喝酒,說說笑笑,飯後顧南喬和墨玉珩還單獨去攝政王府的後院看荷花。
五月份的荷花有些已經開放了,更多的是花苞,綠葉與荷花相互輝映,一派和諧。
兩人站在湖邊的亭子里,望著大片大片的荷花荷葉,顧南喬很是高興:「這王府面積還真的很大,風景也好,你看這邊的荷花荷葉,晚上我就可以做個荷葉粥,還能做個蓮葉羹,等荷花結成了蓮蓬以後,還能採蓮子。」
種這些真的是太划算了,不僅如此,那邊的花園裡還種了不少的菊花,顧南喬想,等到了秋天,菊花開了,可以採摘下來晒乾,泡茶、做枕芯、做香囊都是不錯的。
墨玉珩含笑聽著,看著顧南喬時,眼底涌動著柔情,他最喜歡看他家的小阿喬說這些事情了,在別人耳中,或許會覺得這些事情太過於瑣碎,沒什麼好聽的,聽著還覺得煩人,可他卻覺得彌足珍貴。
聽著顧南喬說這些事情,他能感覺到溫暖,有家的溫暖。
墨玉珩這輩子都沒享受到家庭的溫暖,以前他母親還在的時候整天病怏怏的,他那時候也還小,整天就想著到處跑,跟她相處的時間太少了,後來跟在了夏杜鵑身邊,可因為不是她親生子的關係,兩人客氣有餘,親密不足。
好在這一切都過去了,墨玉珩看著顧南喬笑靨如花的容顏,他想,他幼年時的苦難在他孩子身上不會重蹈,他一個人受罪就夠了,往後餘生,他和她還有他們的孩子都將會生活在蜜罐之中。
下聘結束之後,墨玉珩和夏侯老夫人還有幾個來作陪的人一起離開了,蕭弈良和顧南喬把他們送到門口,大家又寒暄了幾句,這才離開。
墨玉珩先是把夏侯老夫人送回家,然後才起身回將軍府,只是剛剛到半路上,一個女子從旁邊的街巷中跑了出來,跌坐在了墨玉珩馬前,要不是墨玉珩及時拉住了韁繩,怕是馬蹄子直接就踩在女子身上了。
女子跌坐在地上,一抬頭就看到了馬蹄,她有些嚇壞了,往後縮了縮,不經意間又看向了墨玉珩。
墨玉珩在看到女子容貌的時候,眉頭皺了皺。
女子也不看看自己摔傷了沒有,直接爬到了墨玉珩腳邊,伸手想要拉扯一下墨玉珩的腳,可是手剛剛伸出去,最後還是縮了回來。
女子看著墨玉珩,可憐兮兮道:「這位公子,求求你救救我,我爹娘要將我嫁給一個傻子,我不願意,這才逃了出來,求求你救救我。」
墨玉珩沒吭聲,就在這時,街巷裡終於又跑出了三個人,其中一個彪悍的漢子往前走了一步,一把抓起了女子的衣領,甩手就給了女子兩巴掌:「臭丫頭,居然敢逃跑,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女子低聲啜泣著,眼淚不住的往下落,她沒敢掙扎也沒有再逃跑,只是梨花帶雨的看著墨玉珩。
那神情實在是太哀怨太無助了,讓周圍看著的男子們都軟下了心腸,恨不能立刻上前把人擁在懷中,好好安撫一番。
唯有墨玉珩無動於衷。
看著女子眼淚越流越凶,墨玉珩終於笑了,在女子不解的眼神中,墨玉珩吐出了令人吐血的幾個字:「演技不錯,就是這腳本太老套了。」
選的演員也很是不錯,這女子的側顏有三分像顧南喬,特別是那雙眼睛,更是有九成九像,一看就知道這個人是按照顧南喬的長相挑選出來的。
自古以來,男子都比較喜歡柔弱無骨的女子,他們也以為墨玉珩喜歡這樣的女子,殊不知墨玉珩喜歡的人只有顧南喬而已,無關容貌,只是因為顧南喬是顧南喬。
墨玉珩見眼前一行人詫異的神情,他直接一揮手:「於一舟,你去查查,這些人是誰安排的,不管是誰,直接把這些人送回去,讓他們好自為之。」
他是一個記仇的人,今天是個好日子,他不願意在今天這個日子找他們麻煩,但是並不代表他將來就不翻舊賬了。
先把這一筆筆的賬都記好了,來日方長!
金陵城中發生了這樣一場鬧劇,很快就傳揚了出去,墨玉珩也在接下來的幾天也充分表現了自己記仇,於一舟把名單給他之後,墨玉珩是各種找對方的茬,讓那些出餿主意的人家差點在京城裡混不下去。
墨玉珩和顧南喬的大婚的日子在六月份,時間很緊,但六月十九是這段時間最好的良辰吉日了,本來按照大家的想法是墨玉珩先登基,等登基之後再大婚就是了。
但是墨玉珩不願意,他說了,他要跟顧南喬同一天登上高位,一個稱帝一個稱后。
所以大家也只能遷就他,連皇后納妃的事情都妥協了,只要墨玉珩不把皇位讓給顧南喬,他們也沒什麼不能妥協的了,再說了,他們這幾個月沒皇帝也這麼過了。
所以大家都沒有異議。
楚國。
楚國的京城和往昔並無差別,一樣的熱鬧,只是大家的神情卻充滿了凄苦,特別是在茶樓里傳出了各種大齊那邊的消息之後,大家神情各異。
皇宮裡,皇後娘娘卧榻幾個月之後,終於痊癒了,只不過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她無精打採的倚靠在躺椅上,坐在亭子里,看著外面的景色,整個人都蔫蔫的。
太子妃陪在一旁,可皇後娘娘精神還是非常不好。
太子妃見此,只能安慰道:「娘,事情都過去了,您該放過自己,別自苦了。」
「我身為一個母親,卻沒能保護好我的孩子,這是我心裡永遠的痛。」皇后搖了搖頭道:「你就別勸我了。」
太子妃也確實是不知道該怎麼勸了,畢竟能言善道的人不少,他們都沒法說服皇後娘娘,更別說她了。
勤政殿中,楚皇一如既往在處理政事,只是短短一年時間,楚皇整個人就像是老了二十歲不止,他臉頰深深凹陷著,看著就像是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他拿著毛筆的手微微顫抖著,寫一個字要花費很長一段時間。
就在他好不容易批閱完了奏摺之後,蕭弈庭來了。
蕭弈庭站在楚皇面前,先是問安行禮,之後才道:「父皇,兒臣剛剛得到了一個消息,瑾王他出現在了金陵城。」
楚皇得到這個消息,手上端著的茶杯都拿不穩了,直接摔落在了地上,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問道:「你說什麼?」
「瑾王和長寧出現在了大齊的金陵城,五月底的時候墨玉珩和長寧剛剛交換了庚帖,定下了婚事。」蕭弈庭拱手道。
楚皇兩耳都嗡嗡嗡作響,他是真的沒有想到蕭弈良和顧南喬還活著,甚至現在已經到了大齊,而墨玉珩在二月份的時候就已經把大齊打下來了,很快就要登基為帝,到時候顧南喬豈不就是皇后?
再想想前段時間映月族那邊傳出來的消息,說是已經把映月族族長的位子傳給了顧南喬,而現在的映月族跟以前也大不相同了,實力更上一層樓。
楚皇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口血噴了出來,直接昏倒了。
蕭弈庭大驚失色,連忙招來了太醫給楚皇會診,只可惜楚皇現在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際,太醫院的太醫們費勁了心力,也只是讓楚皇醒了過來,能說一些簡單的話,但是要跟從前一樣已經是不可能了。
蕭弈庭見此,連忙出了宮,回到了自己寧王府,這一年多,因為他揭穿了墨玉珩的身份,所以楚皇對他更加看重,覺得他是自己的好兒子,什麼事情都會跟他商量一下,蕭弈庭也沾沾自喜著,覺得自己離那個至尊之位更進一步了。
只是楚皇一直都沒有廢掉太子殿下的太子之位,看著他自己是如日中天,好像很是受寵,可是沒有太子的身份,沒有楚皇傳位的聖旨,他就算再受寵又有何用?
就跟蕭弈良一樣,當初楚皇不寵愛他嗎?
不,非常寵愛,所有的皇子都沒有兵權,唯獨蕭弈良是個例外,不僅有兵權,還是楚皇和皇後娘娘放在手心裡寵著的兒子。
可是當墨玉珩的身份揭穿,楚皇對自己這個最愛的兒子還不是下了狠手,派人去搜府,雖說最後那一把火是他的傑作,但是楚皇也沒有讓人去查真相,只要楚皇願意讓人去查,還是能夠查明白的。
從這裡就能夠看出,楚皇對他們這些皇子們不是太看重的,哪怕他對太子再失望,想來也不會輕易廢了太子。
在他還沒有把握得到至尊之位的時候,楚皇當然是不可以出意外,只要楚皇還活著,他就有登基的希望,要是楚皇現在就死翹翹了,那他這段時間的上躥下跳那不是全都變成了一場笑話?
這是蕭弈庭不能夠忍的事情。
蕭弈庭連忙找來了當初為他治病的神醫,神醫給了他一瓶丹藥,說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蕭弈庭聽了以後很是高興,立刻就捧著瓶子去了宮裡,沒有經過太醫的檢查,在蕭弈庭眼中,這些太醫就是一個擺設,一個沒用的擺設,比不上他信任的神醫。
他從瓷瓶里倒出了一顆小藥丸給楚皇用下了,楚皇對這個兒子還是非常信任的,完全沒有懷疑,直接就吃下了。
只是等他吃完以後,立刻嘔出了一口血,接著越來越多的血從他嘴裡往外涌。
蕭弈庭給嚇壞了,太醫們和太子殿下進來時看到這一幕也驚呆了,太醫連忙上前醫治,這才發現楚皇中了毒。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楚皇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來了,可這也是暫時的,他們只能保住楚皇這一瞬間的命,至於下一刻會發生什麼,誰也無法預料。
楚皇本來就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要是沒有這次的意外,好好調養著,說不定還能活個三五個月,可是蕭弈庭這一番操作,雖然沒有當場讓楚皇去世,但也在這一兩天的時間了。
「你給父皇吃了什麼?」太子轉頭看向了蕭弈庭,痛心疾首道:「你究竟在這裡做了什麼?」
蕭弈庭連忙擺手道:「我什麼都沒幹。」見太子殿下不信,他又解釋道:「真的,我真的什麼都沒幹,你知道我雖然覬覦皇位,但是你應該要知道父皇活著我才有得到皇位的可能性,我又怎麼可能親手害他?」
太子殿下對蕭弈庭很是失望,這個弟弟,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蕭弈庭說的話,他是一個字都不相信了,轉頭,他看到桌上的瓷瓶,直接讓太醫過去看了看,太醫看了以後,得出的結果是,這裡面有一味會令人致命的藥物。
楚皇是因為吃了這個藥丸之後,才變成這樣的。
蕭弈庭很是吃驚,他連忙解釋道:「這不可能啊,這藥丸是一位神醫給我的,他是真的神醫,他治好了我的病,他絕對不會害父皇的。」
不會的不會的,肯定不會的。
蕭弈庭在心裡想著。
只是他說什麼話都沒有人會放在心上,楚皇昏迷不醒,太子殿下直接讓人把蕭弈庭給扣下了,然後讓人去查。
或許是太子殿下手裡的人有能力,或許是因為那假神醫根本都沒有想著逃跑,所以太子殿下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他,並把他帶了回來。
用了刑,審問了一宿之後,假神醫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盤托出,比如蕭弈庭為什麼會突然間沒法同房,那是他們搗鬼的原因,他們把葯下在了蕭弈庭用的酒杯里,他喝了以後就變成了假太監,他們有這種葯,自然也會有解藥,所以給他治病很是簡單。
還有在趁著楚皇派人搜查瑾王府的時候,他們讓人暗中添一把火的事情,假神醫都一一招供了。
蕭弈庭知道這個消息以後,腿腳都軟了,整個人懵了,他是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是這樣,他一直都以為的神醫,一直都在算計他,所謂的神醫,不過是因為他自己給出了毒藥,再給解藥,這樣自然是有效果的。
枉費他覺得自己聰明,覺得自己算計了別人,覺得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計到了,可是誰能想到,最後被耍的團團轉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他自以為自己聰明,殊不知他在別人眼中,不過是一個雜耍的猴兒罷了。
太子殿下把假神醫的口供整理了下來,在楚皇醒過來以後,便把這些事情告訴了他。
楚皇聽著,眼眸轉了轉,眼底浮現出了一抹悔意,他錯了,錯得離譜,只是他放下的錯太多了,想要跟蕭弈良道歉,現在卻連人都見不到。
楚皇真的很寵愛蕭弈良,不僅僅因為蕭弈良是嫡次子的緣故,更重要的是,楚皇每次見到蕭弈良,就會想到年輕時候的自己,他依稀記得自己年輕的時候也跟蕭弈良一樣,是那麼的有朝氣,可最讓楚皇寵著蕭弈良的原因還是因為他自己沒有擁有過一個肆意飛揚的年少時期,所以他特別想要成全蕭弈良。
見蕭弈良活得恣意,他心裡就滿足了,似乎就像是他自己也重走了那一段青春一樣。
「朕錯了....錯了。」楚皇躺在床榻上,雙目無神地望著金黃色的帷幔:「大錯.....特錯.....他不會....會原諒....朕了。」
說話已經斷斷續續,語氣也是非常的虛弱了。
太子殿下見此,連忙道:「父皇,小五要是知道了,他一定會原諒您的,父子間哪有隔夜仇。」
楚皇搖頭道:「不會了.....他他....要是會原諒....我,早就.....給我捎來口信了。」
到了後面他也不自稱朕了,而是稱我,顯然他現在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君王,只是一個失去了孩子,渴望孩子回家的父親。
只可惜,失去的畢竟就已經失去了,哪怕他再懷念,再想要找回曾經的一切,也不過是一場徒勞。
時光不會往後退,失去的,終將永遠失去,哪怕找回來了,那也不是曾經的東西了,就像是鏡子,摔碎了以後,在粘起來,上面的裂痕也永遠存在,不會消失。
「父皇放心,兒臣這就讓人去找他,讓人去把小五帶回來。」太子殿下連忙說道。
楚皇眼神一點點黯淡了下去,他搖了搖頭,很是艱難道:「算了.....你把....蕭弈庭給給..處死吧....別留著他了,小五將來....要是回來了....讓他來我墳頭上....上柱香。」
太子殿下答應了下來。
楚皇聽著,露出了一個虛弱地笑容,他一直都以為自己是一個慈父,對皇后和他們兩個人的孩子非常好,可是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才發現,他還是對自己最好,對皇后和孩子們都不好,他沒有盡到一個當丈夫和父親的責任。
別人三言兩語的挑撥,他就能懷疑自己的孩子,沒有一點判斷力。
皇後跟他置氣,他不去安慰,反而也跟著生氣,覺得她不識大體。
他錯了,錯得離譜,本來有蕭弈良在,楚國也不會陷入這樣的困境之中,他一直都擔心墨玉珩奪取了楚國的江山,可到了最後關頭他才想明白,墨玉珩對楚國完全沒有興趣,他要是想奪取,早就動手了。
楚皇腦海中快速掠過自己這荒唐的一生,最後在後悔中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