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211】讓開
門口到底不是說話的地方。
謝府人多嘴雜。
謝方欽同門口的家丁說了一聲,便將邵瑩瑩給領走了。
臨走前,特意交代了下人不要多舌。
在大戶人家辦事,極為容易禍從口出。
下人自然是忙不迭地應下。
謝方欽將邵瑩瑩帶回了他位於城郊的一處房產,一棟獨立的西洋別墅,周圍並無隔壁鄰居。
這棟別墅,是平日謝方欽用來招待權貴前來玩樂的地方,場地足夠大,地方也足夠偏僻,絕不會因為尋歡作樂便引來任何人的注意。
當然,由於這個地方足夠隱秘,用來軟禁一個人,再合適不過。
別墅四周高牆四立,如此,即便是邵瑩瑩想要呼救或者逃跑,也絕對跑不出去。
邵瑩瑩不知謝方欽心中打算,只當是她當真獲得了謝方欽的信任。
在唐鵬替她打開車門時,邵瑩瑩下巴微抬,模樣倨傲地下了車。
唐鵬眉頭微皺。
爺該不會當真信了這個女瘋子所說的話吧?
這棟別墅,邵瑩瑩並不陌生。
當年,瑞肅王府被焚,東珠將王爺、王妃連同她跟額娘一起接過來,住的便是這棟別墅。
她還記得,在這棟別墅里,東珠像是一個女主人招待他們,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同三哥成雙入對,任由心中的嫉妒將她啃噬。
明明,明明是她先認識的三哥!
那個時候,她就發誓,發誓一定要將三哥從愛新覺羅.東珠的身邊給搶回來!
她做到了!
就是在這棟別墅,她設計,讓東珠撞破她同三哥的私情,讓東珠同三哥之間決裂。
也是在這棟別墅,她將三哥引薦給了當時在豐雪國機要當中擔任要職的哥哥,引薦給了三哥。
從此,有了豐雪國勢力的扶持,三哥在商場上無往不利,為多少人所眼紅所忌憚!!
這棟別墅,承載了邵瑩瑩太多美好的記憶。
邵瑩瑩完全沒有將自己當成外人。
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她眼露痴熱地撫摸著沙發上的布藝,「這裡果然跟我夢裡的一模一樣。一切都沒有變。不,這裡當然不會有什麼變化。現在才承國十一年。三哥買來買下這棟別墅,也不過一年而已。沒有什麼變化,自是不會有什麼變化。」
應多的初春,要比璟天冷上許多。
可即便是這麼一個春寒料峭的日子,邵瑩瑩身上也只穿了單薄粗布襖裙。
她時髦的捲髮也早已因為長途的跋涉,凌亂不堪,再配上她炙熱、瘋魔的眼神,更像是一個瘋子了。
唐鵬卻因為她準確無誤地說出了這棟別墅購買的時間而心下狠狠一震。
這棟別墅,全程都是由他陪著主子買下的,除卻付瑤,這個世界上,再無第四個人知曉主子是何時添置的這處房產,為何這位邵姑娘會知道?!
謝方欽的心底同樣震驚。
受西方教育長大,謝方欽是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
他從不信那些鬼神怪力之說,也從不信因果輪迴之說,可邵瑩瑩所說的這些話,令他沒有辦法不在意。
「你說,承國十七年,我同你成婚了?不但如此,當時的我還當上了謝家家主的位置?」
謝方欽在短沙發上坐了下來,他謹慎地開口問道。
謝方欽這一開口,他不僅覺得坐在他沙發上的邵瑩瑩是個瘋子,有一種自己也瘋了的錯覺。
正常人絕對不會相信的荒誕話本內容,為何他還會將人帶回,還荒謬的追問?
謝方欽覺得自己也瘋了。
他是瘋了,才會邵瑩瑩不過是提及了小明珠,唯恐邵瑩瑩到處亂說,毀了小明珠的名譽,才這般急著,將人帶回。
謝方欽坐得離她那麼遠有些不滿,可轉念一想,現在的三哥沒有前世的記憶,他還沒有愛上她,所以對她也便不冷不熱,這是正常的。
壓下對於謝方欽對她過於疏離的不滿,邵瑩瑩為了能夠更或許謝方欽的信任,就將自己前一段時間如何生了一場大病,並且在夢裡夢見了一些光怪陸離的畫面的前因後果,悉數告訴給謝方欽知曉。
「我知道,我現在的狀態,會讓你們以為我的腦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或者我就是一個瘋子。不過,我跟你們是。我們的那場婚禮隆重而又盛大。都是愛新覺羅.東珠!是愛新覺羅.東珠將一切給毀了!愛新覺羅.東珠就是個瘋子!三哥,你知道么?她是個瘋子!本來,我們已經成婚了的!是愛新覺羅.東珠!是愛新覺羅.東珠假意心甘情願地嫁與你為妾,實際上,她在我們謝府動了手腳。她早已暗中在府中四處潑了石油。她還暗中在我的酒水了動了手腳!她給我下了毒,還趁著我沒有辦法動彈的時候,畫花了我的臉。更是親手,親手殺了你!三哥,我們要報仇!這一世,我們定要她死葬身之地!」
提及那場盛大的婚禮,邵瑩瑩的語氣是高興的而又興奮,然而,再提到後半段,葉花燃火燒謝府的時候,邵瑩瑩的聲音陡然一沉,語速更是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她的面容逐漸地扭曲、睚眥俱裂。
她的前世因為愛新覺羅.東珠而不得善終、今生,東珠更是害死了她阿娘,還把她也害得這麼慘!
不管付出多少代價,這一世,她定要將她抽筋扒骨、挫骨揚灰!
謝方欽平日鮮少會回這棟別墅,即便是來,也一定會提前通知付瑤布置好一切,很少會在沒有任何通知的情況下突然前來。
付瑤在裡頭聽見談話聲,故而前來一看究竟。
見到沙發上面容扭曲,眉眼滿是戾色的邵瑩瑩,眼底掠過一抹詫異。
她謹慎地看向唐鵬,唐鵬朝她搖了搖頭。
付瑤會意,她沒有發生任何的聲音,放輕腳步,走到唐鵬身邊。
邵瑩瑩所說的內容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因為生一場大病,便夢見了前世的畫面,從而記起了前世全部的記憶?
太荒誕、太離奇了?!!
別的暫且不論,單就小明珠會放火燒了謝府,親自殺害他同邵瑩瑩這兩起,謝方欽便難以相信。
養在深閨的小明珠,平日里怕是連刀都沒有握過,如何會做出這種殘忍而又嗜殺的事情?
不是沒有過懷疑,會不會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邵瑩瑩的杜撰,根本沒有什麼大病一場,什麼夢到前世。
可若是是一切只是邵瑩瑩的憑空杜撰,如何能夠杜撰得如此詳細?
別的不說,單就這棟別墅的存在,除卻唐鵬、付瑤,再無人知道他是何時購得的這棟別墅,為何邵瑩瑩會知曉?
而且,邵瑩瑩方才在走進這棟別墅時,態度太過隨意跟自然。
像是此前的確已經來過這裡無數遍,才會即便沒有唐鵬在前面帶路,她都能夠表現得如此熟悉。
但是,不得不承認,邵瑩瑩口中那個承國十七年,除卻他最後竟然娶的是邵瑩瑩,更荒謬地納東珠為妾這件事,其餘無疑更符合他對自己未來的期許。
他在一些野史,以及志怪小說里曾經讀到過,會存在那樣鮮少一部分的人,他們的夢境會起到預警的作用。比如會夢到將來所發生的災禍,以達到預警,趨吉避凶的作用。
既然夢境能夠預警,那麼會不會也有夢到前世記憶的可能?
比起知道邵瑩瑩所言到底是真是假,謝方欽更想知道的是,「在你的夢境里,我是如何成為謝家家主的?」
僅從目前局面而言,他能夠贏過兄長,從父親手中接過謝家家主的位置,可能性太低。
兄長堅持要控告三夫人沐婉君,而父親卻沒有半分懲罰的舉措,仍然讓兄長穩穩噹噹地坐在了總經理的位置,便能夠看出父親對兄長的偏疼。
如無意外,無論是騁之洋行,還是謝家家主的位置,今後只會是謝歸年。
承國十七年的他,究竟用了什麼樣的方式,逆轉乾坤,從而一舉坐上謝家家主的位置?
邵瑩瑩看了謝方欽一眼,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沁凉的笑意,「自然是遇佛殺佛,遇神殺神。不然,三哥以為謝家家主,會自動落入我們的手裡么?」
謝方欽並不喜歡邵瑩瑩的說話方式。
一個人的喜好是絕對不會輕易改變的。
謝方欽並不認為自己是如何痴情的人,只是他也不認為其實,自己會迎娶面前的這個女人,反而委屈小明珠當了他的妾室。
然而,謝方欽到底沒有打斷邵瑩瑩所說的話,從邵瑩瑩的口中,謝方欽知道了一個同眼下世界全然不同的上一世所發生的事情。
據邵瑩瑩所言,前世,小明珠沒有臨時變卻心意,她按照同他的約定,隨他私奔來到了璟天。
謝家長公子成為全承國嘲笑的對象。
前世,兄長同父親的關係並不像這一世,逐漸緩和,上一世,他們的關係始終勢同水火。
他的母親竟然成為了謝家的家母,為他創造了了奪得家主之位的諸多有利條件。
但是,因為父親始終不肯輕易鬆口,由他擔任下一任的謝家家主,故而,母親在父親的飲食了做了手腳,偽造了一份遺囑。
父親去世的那日,便是他真正成為謝家家主的日子。
謝歸年被他趕出了洋行,甚至在璟天都難以立足,最後不得不南下尋找商機。
許是謝歸年時運太過通達,隻身南下,還是被他創立了一片天地,最後竟還是殺回了璟天,並且順利地在璟天站穩了腳跟。
那時,已是承國十三年。
時局動蕩,各國勢力在應多蠢蠢欲動,他不得不依附於豐雪國勢力。
豐雪國一位大員看上了小明珠,權宜之下,他選擇了裝聾作啞,小明珠被送到了那位大員手中。
誰知,最後不知謝歸年用了什麼手段,竟還能從那位大員的手中,將小明珠要了去,從此將小明珠囚在他的身邊。
承國十四年,他同兄長的鬥爭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狀態。
為了保住他所擁有的,他在兄長身邊的人動了手腳,選擇在兄長南下時動手。
他以為,他能夠理所當然地吞併他名下所有的產業,隨之,兄長竟立了遺囑,所有產業全部都歸小明珠一人。
小明珠便是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將兄長的產業打理得有聲有色。
可他背後有豐雪國得勢利,縱然小明珠經商天賦過人,又豈會是他的對手?
承國十七年,他用手段迫使小明珠答應嫁與他為妾。
只要他答應嫁與他為妾,他便放過她手下的那些人,放過多年來一直跟在兄長身邊的那些故人。
於是,也便有了那場盛大的婚禮。
「三哥,您知道我們上一世為何會輸么?輸就輸在,我們小瞧了愛新覺羅.東珠!原來她所為的心中依然心繫於你,甘願嫁與你為妾,統統是假,她接近你,不過是為了替謝歸年報仇罷了!呵!愛新覺羅.東珠也真真可笑,上輩子一個玩物一樣被謝歸年求在鎖夢樓,最後竟還會為了謝歸年火燒謝府,更為了他……」
已經獲悉自己最為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至於邵瑩瑩那些充滿妒意的話,謝方欽並沒有耐性聽下去。
他打斷了邵瑩瑩所說的話,從沙發上站起身,「邵姑娘一路從璟天跋涉來到應多,也累了。付瑤,帶邵姑娘下去好好休息。」
邵瑩瑩並未察覺謝方欽眼底的冷漠,她只聽見謝方欽那句,要求付瑤帶她下去好好休息,滿眼歡喜地道,「三哥,你相信我所說的話了?」
若是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又豈會讓付瑤帶她下去休息呢?
要知道,付瑤同唐鵬可是三哥最信任的兩個人了!
謝方欽並沒有正面回答邵瑩瑩的話,他避重就輕地道,「缺什麼就同付瑤說,我有空再來看你。這段時間,你有換什麼需要,儘管同付瑤說。」
邵瑩瑩不是個傻子,這個時候,她總算察覺了謝方欽的冷漠。
她不由地慌了,難道三哥不相信她所說的?
「三哥,我真的沒有騙你,我……」
「邵姑娘好好休息。」
朝邵瑩瑩微點了點頭,謝方欽便冷漠地離開了。
「三哥,三哥……」
邵瑩瑩待要追上去,被唐鵬給攔了下來,「還請邵姑娘先行下去休息。」
「啪」地一聲,邵瑩瑩一巴掌甩在了唐鵬的臉上,「你是什麼東西,也敢攔我?」
「啪」地一下,唐鵬當即一巴掌用力地甩了回去,冷冷地道,「你又算是什麼東西?」
唐鵬可是練過武的,邵瑩瑩如何能夠經得住唐鵬這一巴掌,當即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唐鵬你敢這麼對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三少奶奶!我會是你主子的夫人!將來也會是你的主子!」
謝方欽頭也不回地從大廳走出。
僅從謝方欽這一舉動,唐鵬便得知,爺根本沒有將這個邵姑娘放在眼裡。
他面無表情地對付瑤道,「付瑤,看好她。」
付瑤冷漠地點了點頭。
「爺,您真的相信那位邵姑娘所說的話?」
唐鵬跟上謝方欽的腳步。
謝方欽已經來到門外停著的車子旁,他打開車門,「不管真假,絕不能讓她跑到外頭去亂嚼舌根。看好她。」
「爺放心,唐鵬跟付瑤知道該怎麼做。」
「嗯。我出去一趟,你留下,不用跟來了。」
「爺……」
謝方欽先前喝了酒了,唐鵬不大放心。
對上謝方欽冷厲的眼神,唐鵬只得抱拳道,「是。」
謝方欽上了車。
車子駛離別墅。
傍晚,暮色四合。
碧鳶在房間里擺好碗筷,平日里,這個點已經回來了的人,今日遲遲不見身影。
因為已經說好了,今天要一起吃晚餐。
謝逾白從來都言而有信,從不曾食言過,因著有過三夫人派人暗殺一事,葉花燃不放心,派了冬雪去了洋行一趟。
門外,冬雪自外頭而歸。
葉花燃擔心地迎上去,「如何?歸年哥哥可有說今日什麼時候回來?」
在擺盤的碧鳶也跑了過來。
「回大少奶奶的話,奴婢走到一半,在路上遇上了穀雨。穀雨傳了話,說是少爺被三少奶奶娘家沐家的沐老爺子給請了去,晚上回來興許要比較晚了。讓我們先吃。」
「沐家還真是不死心……」
謝逾白堅持不撤訴,想也知道,沐家的人這個時候將歸年哥哥請過去意欲為何。
「算了,碧鳶,冬雪,那我們就先吃吧。」
「是,格格。」
「是,大少奶奶。」
三人才剛落座,院子里就傳來驚蟄的聲音,似乎是同什麼人起了爭執。
「三公子,這裡不歡迎您,請您自重。」
「讓開。」
葉花燃握著筷子的手一頓。
碧鳶陡然瞪圓了眼睛。
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誰,誰,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