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跟他回家（一）

走過熱鬧的集市，人來人往。有一個背著筐子的人，直接把一一給撞到了。她身上帶著傷，現在又被撞到了，她覺得自己骨頭都要散架了。

有人看到了，準備過來攙扶，但是看著穿著破爛，頭上髒兮兮的，身上還有臭味的一一，立馬就止步了。一一想，這樣也好，讓自己就這樣死掉吧，也不用跟一隻狗一樣，受盡屈辱。

婦人走著發現繩子拉不動了，扭過頭來，看著躺在地上的柳一一，立馬是火冒三丈。但是想到現在是在集市裡面，大庭廣眾之下，還是忍住了。

她快步走過來，粗魯地把一一一把扯了起來，嘴巴小聲地辱罵著：「小賤人，倒霉貨，凈給老娘找事情！」

一一隻覺得自己的胳膊都要斷了，眼淚都沒有停止過，跟一隻木偶一樣，被前面的這個人拉扯著。

走到了集市的盡頭，這裡人流量少了很多，也沒有那麼多人了。

一一淚眼婆娑地看著這個地方，有很多像自己這樣的小孩子，頭上頂根草，站在這裡，手上也是綁著繩子。

這個地方，是專門給人牙子用來出手人的。那些能夠賣個好價錢的，都是直接被人牙子送到大戶人家了，剩下的就是大戶人家看不上眼的，在集市上碰碰運氣。

有的農村的家裡面窮，娶不到媳婦兒，就只能夠在這裡買一個回去當媳婦兒了。所以來這裡買的，絕大多數都是女孩子。

同樣，這個地方，原主是非常熟悉的，因為幾乎每天都要被拽著到這個地方，被婦人當作牲口來販賣。

在這半年的時間裡，婦人手中的孩子，全部都賣出去了，現在只剩下了一一一個人了。

「王大姐，今天就只有這一個啊！」旁邊的人牙子就過來嘮嗑兒了。

「可不是，就這個倒霉貨，一直沒有賣出去。今天不管咋樣，老娘我都要把她給賣出去，在家裡面就是晦氣。」婦人的相公姓王，旁人都稱呼為「王大姐」，她的身材肥胖，很擔得起「大姐」這個稱號。

就這樣長得又黑又丑，還是個小啞巴的，誰願意買了去？人家又不是個大傻子，有錢的都買個健健康康的回來了。另一個人牙子在心裏面吐槽著，就沒有繼續和王大姐說話了。

王大姐也知道，這個醜八怪不好賣，所以她決定了，原來要一兩銀子，現在半兩銀子她都賣！這個倒霉貨，再不賣出去，自己的財運都要被她給擋沒了！

一一微微抬著頭，看著周圍的人。這邊本來就是集市的盡頭了，也沒有幾個人。她知道，自己今天要是沒有被賣出去，到時候肯定會這個惡毒的人牙子打死的。可是周圍也沒有像是買人的，自己要怎麼辦？

趙霽華今天來集市買細面還有粳米，但是早上起來，弟弟瑄和肚子不舒服，在家裡面折騰的有點兒晚了。

現在來到集市上，他要先把一隻兔子和兩隻野雞賣出去了，才能再去買東西。因為時辰不早了，前面的攤位都被佔去了，只能到集市的盡頭賣東西。這邊位置不好，這些野味兒更不好賣出去了。

趙霽華背著弟弟走過來，就看到了十幾個頭上插著草的孩子，站在這裡被賣。這個地方還是他第一次過來，所以他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裡還有賣人的這種買賣。

他把兔子和野雞放在地上，然後蹲下來，把背簍放在地上，把瑄和抱了出來，把他頭上的草帽取下來，用袖子給他擦了擦汗。「瑄和要不要喝水？」

趙瑄和看著哥哥，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渴了。

趙霽華很心疼，村子裡面的孩子，一歲就能夠說話了，一歲一兩個月就能夠走路了，可憐自己的弟弟，現在都一歲五個月了，不要說走路，連話都不會說。都是因為自己這個當哥哥的沒有用，不能讓他吃飽，才導致他身子骨這麼瘦弱。

「你這個倒霉貨，老娘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把你撿回來！天天就知道白吃白喝，到現在都賣不出去！真是晦氣！」婦人站在太陽底下曬得很，因為肥胖出了很多汗，更加難受了。

旁邊的幾個人牙子，在一個時辰內，陸陸續續還賣出去了幾個孩子，自己這裡，到現在都沒有人來過問！想到這裡，婦人走到一一的身邊，伸出手就開始各種掐，以此來泄恨。

一一疼的眼淚直流，她知道自己是一個「小啞巴」的身份，所以就算是再疼，她也死死地咬住自己的牙齒，不讓喉嚨發出一絲絲的聲音。

趙霽華抱著弟弟，拿著草帽給他扇風，正好就看到了對面的情況。他低頭看著弟弟，發現他也睜著大眼珠子，咕嚕咕嚕看著對面。「瑄和，乖，不要看。」他把弟弟換了個方向，不讓他看到這醜陋的畫面。

他又抬頭看了一眼，就看到一雙帶著絕望的眼睛。這一雙眼睛很美，也很純凈，就跟瑄和的眼睛一樣，黑黑的很有神，就跟夜空中的星星一樣。

可是不同的是，這雙眼睛此時此刻充滿了絕望之情，沒有瑄和眼中的純真。他想到了一次和父親去山上打獵，又一次碰到了受傷的目錄，它的眸子裡面充滿了淚水，美麗而絕望。

這一雙眼睛一下子就撞進了趙霽華的心中，他看著對面只有婦人的罵罵咧咧，還有各種扭打，但是沒有聽到一聲的求饒聲。他心裏面咯噔一下，難不成這個小姑娘也是不會說話？

因為弟弟瑄和到現在都還不會說話，他心裏面很焦急，現在看到同不會說話的這個姑娘，就觸動了他的惻隱之心。

趙霽華抱著弟弟走過來，一把拉住了正要接著打人的婦人。「這位大娘，你這麼打下去，會把人打死的。你看她，胳膊都流血了。」

王大姐冷不丁被叫了「大娘」，不禁愣了愣。扭過頭一看，是一個穿著打補丁的衣服，懷裡還抱著一個孩子的男子。

「老娘我打我的，關你什麼事！你要是看不慣，就把她給我買回去，這樣成了你的了，老娘想打也打不成！」王大姐氣死了，這大半天了，竟然沒有一個人來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