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傅奕銘扯松領帶，沉入沙發，漠然問：「想說什麼？」

「我……」夏如歌呼吸頓了下，這才說：「把化驗單給我。」

傅奕銘冷眼看她，「你要這個幹什麼？」

夏如歌的眼底忽然蒙上一層恨意，「我要讓於佳悅為我的孩子負責，你如果想包庇她，我就再去列印一份化驗單。總之，我不會讓咱們的孩子就這麼沒了！」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哽咽了，努力攥著拳頭，沒有讓自己更加失控！

想到得來不易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就被人害死，她好恨！

恨自己無能，恨丈夫無情，更恨於佳悅的心狠手辣，她沒辦法什麼都不做。

傅奕銘愣愣的看著她，以往的夏如歌總是優雅端莊，哪怕是憤怒，也會隱忍著不發火，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夏如歌。

他猛的想起段然的話，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懷孕了，他竟然會有些後悔讓她失去孩子。

「想談這件事，明天上午十點到公司找我。」傅奕銘說完就上樓。

夏如歌愣住了，丈夫從來不讓她去公司找他，除非是去給他送飯，因為他不喜歡吃外面的東西。

不過她沒有追問，想著他應該還沒吃飯，起身去廚房下了點麵條。

可傅奕銘沒有吃，她去叫於佳悅的時候，於佳悅也沒下樓，整個晚上都安靜的出奇，沒有平時的得意囂張。

第二天上午十點，夏如歌準時到傅奕銘辦公室找他。

他此刻正在看文件，舉手投足間十分認真。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英俊，可在她看來，她的丈夫無論什麼時候都那麼完美，尤其是工作的時候。

她貪婪的看著他，因為這樣的機會並不多，可傅奕銘猛的抬頭，兩人的視線就這麼撞上了。

夏如歌心口狠狠一跳，趕緊收回視線，然後推門進去。

「奕銘，你在忙嗎？」

傅奕銘放下鋼筆，把桌子右上角的文件推到了前面，淡淡的說：「你看一下這個。」

夏如歌皺了皺眉頭，走過去拿起文件，台頭赫然寫著「離婚協議書」！

這五個字儼然是一把冒著寒氣的冰刀，狠狠的插在夏如歌心口，疼得她臉色慘白。

啪！

夏如歌把離婚協議書拍在他的辦公桌上，雙手拄著桌面，「你找我來就是為了這個？！我以為你是想談於佳悅的事！」

「簽了它我就跟你談於佳悅的事，你想怎麼對她，我不會阻攔。」

「那我如果不簽呢？」為了逼她離婚，他竟然用這個來逼她？！

傅奕銘沉聲說：「如果不簽，那就別想動於佳悅一根汗毛，你知道我的能力！」

夏如歌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哽咽說道：「我不簽！我絕對不會簽！」

「我就該知道，你不會平白無故讓我到公司來找你，原來你還在想著離婚的事！」

「奕銘，我求求你好不好，不要對我這麼殘忍，我剛剛失去孩子，你知道我心裡有多痛苦嗎？」

「在醫院這幾天，我每晚都在做噩夢，夢到我們的孩子，他問我為什麼不要他，問我爸爸是不是不喜歡她。」

「奕銘，我求求你，別把孩子當做威脅的籌碼，好不好……」

說到這，夏如歌已經說不下去，眼裡蓄滿了淚水。

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是一個只會哭的女人，所以她故作堅強。

可傅奕銘卻絲毫不為所動，俊臉上依舊一片冰冷。

他繼續低頭看文件，手上的簽字筆鏗鏘有力的簽著字，嘴上隨意的說：「夏如歌，我沒有時間和你糾纏。你好好看看，如果沒有問題就趕緊簽了。」

夏如歌的眼淚終於掉下來，嘶聲大吼：「我說我不簽，你沒聽到嗎？！我死也不會離婚！」

她狠狠撕碎了離婚協議，彷彿這樣就能撕碎他離婚的決心一樣！

傅奕銘忽然抬起頭，面色如霜：「那你就做好心理準備，佳悅懷孕了！」

轟！

夏如歌被這句話炸懵了，「你、你說……你說佳悅懷孕了？！」

「沒錯，八周大。要麼離婚，要麼接受她肚子里的孩子，你覺得呢？！」

夏如歌彷彿被雷劈過，獃獃的站在原地，眼淚模糊她的視線，她看不清面前的傅奕銘。

「於佳悅懷孕了……她懷孕了……」

「為什麼老天對我這麼殘忍？於佳悅殺了我的孩子，自己卻懷孕了？！」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夏如歌嘴裡喃喃念著這句話，像個行屍走肉一樣走出傅氏的大廈。

吱嘎！

一聲急剎車聲響起，夏如歌機械的看了看停在面前的車，又機械的收回視線。

開車的人是段然，剛才夏如歌橫穿馬路，要不是他發現及時，且及時剎車，都已經出事了。

他皺皺眉，趕緊下車拉住她：「傅太太，你這麼魂不守舍很危險，先上車。」

夏如歌上了他的車，眼睛卻依舊空洞無神。

「段醫生，麻煩你送我回家。」

段然也沒多問，一路上不停的觀察她，雙手不自覺的握緊方向盤。

她到底怎麼了？是受了什麼打擊？！

他對病人從來不摻雜個人感情，可對這個女人卻例外。

這種感覺很奇怪，他分明和夏如歌不熟悉，那為什麼看到她這副樣子，會莫名心疼？

不知不覺到了地方，段然熄了火，看著夏如歌失魂落魄的進去，他又站了很久才離開。

夏如歌進屋，別墅里空蕩蕩的，於佳悅不在，不知道是去做什麼了。

她沒有換鞋，直接跌坐在沙發上。

想到今天看到的那份離婚協議，想到傅奕銘跟她說的那些話，她就感覺心痛得無法呼吸。

如果她不接受於佳悅肚子里的孩子，那就只能離婚，可如果接受，那她的孩子就白白沒了。

夏如歌用力的按住彷彿被人挖空的心臟，控制不住嘶聲痛哭。

可就在這時候，家裡的座機忽然響起來：「鈴……」

她趕緊擦乾眼淚接起來，電話那邊傳來傅奕銘冷酷的聲音：「為什麼不開機？！」

夏如歌垂眸，嘲諷道：「就是不想開，你忽然打電話回家，總不會還在逼我簽字離婚吧？」

傅奕銘微微眯著黑眸，能明顯聽出她語氣中的反抗。

她到傅家十五年，在他面前從來都很柔順，在他將於佳悅帶回去之前，無論他怎樣的冷暴力，她總會恬淡的笑。

現在，她終於變了，如他希望的那樣苦澀，以淚洗面、甚至歇斯底里，可他絲毫不覺得高興。

傅奕銘不清楚心中的這抹異樣，只得冷聲道：「佳悅懷孕，奶奶高興，讓家裡人晚上都回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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