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朝威儀（上）

因克雷是曾經盛極一時的奧羅由帝國的最後一個行省。勉力把這塊野人騎著山羊野狼到處奔跑的荒蕪之地歸入麾下，似乎耗費完了這垂垂老矣的龐然帝國最後一絲活力和運氣，只是幾年之後，就被精靈族和獸人，野蠻人的聯軍攻下了都城奧特洛。獸人和精靈將這歐羅大洲文明史上最龐大繁華的城市燒殺劫掠一空，順帶著也幾乎將帝國皇族宰了個乾淨。於是這幾乎覆蓋整個大洲的龐大帝國瞬間轟然崩潰。

**師愛德華.史力克是因克雷最早的開拓者之一。這位著名**師的高超智力並不只是體現在法術研究上，政治眼光也同樣敏銳而獨到，就在帝國崩潰之前的半年前，他向帝國皇室捐獻了一大筆錢，明言希望皇帝陛下能授予他爵位，並且把剛併入帝國的因克雷作為封地。帝國皇帝對這塊遼闊荒地的興趣甚至還不如一位美妙絕倫的精靈女奴，而日漸空虛的國庫卻正需要那一筆錢，自然就欣然許可了，很慷慨地把因克雷和一個公爵爵位一起封給了這位**師。於是不過兩個多月後，因克雷就名正言順地成為了那些在帝國的殘骸上林立起來的無數小國之一。

而在如今的四十多年後，因克雷已經是大陸之上最強盛的國家之一。愛德華.史力克去世之後，因克雷和公爵爵位一起被他的兒子唐尼.史力克繼承，這位年輕的公爵不只繼承了他父親的天才頭腦，連政治眼光都似乎放得更長遠——派出使節送上禮物意欲同遠在東方的神州大趙朝建交。而這種跨越了數千里大洋的外交，就只有奧由羅帝國的鼎盛時期才有過。

不過在大海另一邊的東方神州，似乎對這種舉動並不太感興趣。神州中原的歷代朝廷受慣了周圍小國的朝拜，千年以來一直以天朝自居，當今大趙更是對海外事務毫不關心。這些西洋蠻子誰人當國誰人換朝，龍**的天子並不在意，異域小國仰慕天朝上邦而送禮納貢自古便有，不是什麼稀罕事，笑納之後嘉勉一番，回賜些天朝物產也就罷了。不過這次因克雷公爵所送禮物中，其中幾件讓當今天子也頗為滿意，順帶也對這西洋異國有了幾分好奇，便派遣回賜使節隊伍來了這歐羅大洲。現在這隻使節隊伍就駐紮在公國首都，因克雷城外的郊野。

駐紮在城外並不是因為需要休整，而是回賜使李文敏李大人覺得，堂堂天朝使節，奉了當今神州天子之命給這些西洋蠻夷賜下封賞，若不能全城齋戒沐浴三天，自城門外十里里之始就要夾道列隊，然後以因克雷公爵為首開始下跪焚香恭迎，簡直就是豈有此理。所以來了之後便下令城外駐守，靜等因克雷公爵盛大恭迎。但左等右等，因克雷城中卻沒絲毫反應，趙大人頗為惱怒，昨日便派下使者去城中詢問，這因克雷大公怎的沒派人來關注這天朝使節的動向？現今天使已臨城外，還不快快焚香沐浴準備迎接？

但這使者卻連公爵本人都沒見到，據說公爵這兩天正忙於進行個重要的魔法試驗，只派人去給使者傳了個話，說大趙使節團來了他早就知道了，正奇怪這兩天怎麼駐紮在城外不動呢，既然來了快進來便是了，歡迎儀式自會在城門口舉行。

回賜使趙大人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大呼豈有此理。天朝上邦對你這一個小小的西夷諸侯派遣使節，已是天大的面子和恩賜，居然還要等天使親自登門，這成何體統？再遣使者前去責問，公爵大人的魔法試驗卻正到緊要關頭，連話都傳不進去了。

對這等毫不知禮數何物的蠻子還有何話可說的？將那回賜之禮付諸一炬，帶著眾人回頭坐船返回神州中原去就是——這等書上才有的名士做派趁著怒氣在趙大人的腦里走了一圈之後，還是煙消雲散了。在禮部熬了四十多年，才熬到今日這代表大趙出使外邦的機會，若不能藉此揚我天朝天威於異域，留不朽之名於青史，這一輩子的聖人大義，儒家文章學來何用？

許是這西洋蠻子少受教化，所以才不知禮數尊卑之故，我天朝上邦執掌聖人之學，正是該當行教化之責。李大人想通此節，頓時抖擻精神，打理衣冠整頓儀仗，一大早就叫上隨軍仙師劉道長和張參將一起前往城中公爵府，誓要以深研數十年的禮儀學問和聖人文章將那蠻人諸侯給震懾了，讓他知曉世上還有尊卑上下之分，然後痛哭流涕追悔莫及地行迎接大禮。

快至晌午了，駐紮地營口的幾個士兵懶洋洋地靠在門口打著瞌睡，只不時朝因克雷城方向瞥上幾眼，難得李大人不在，可以稍微憊懶一下。平時間衣著稍微不整，站姿稍微歪斜了點，輕的挨訓斥，重的挨軍棍，偏偏這使節團須由文官持節，統兵的陳參將也只能屈居副手。

一個兵士不經意間隱約看見不遠處有幾個人走來，眯眼朝那邊一看，頓時將雙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張口結舌：「那，那是…」

其他幾個隨著看去，也登時目瞪口呆。幾個赤身**只穿著貼身短褲的男子正朝這裡跑來，仔細一看，正是今天早上出去的幾個，出去的時候還衣著光鮮，威風凜凜，這回來就衣不遮體狼狽不堪。其中倒是有個衣衫俱全的，卻是那個張校尉私聘的通譯道士，而這道士肩膀上還扛艷麗西洋女子。所幸這歐羅大洲人口遠不如神州中原稠密，因克雷城外便沒多少人，這些白人蠻子似乎也無神州百姓那愛看稀奇熱鬧的習慣，這才沒有一堆人在尾隨圍觀在後。

這幾個就正是趕回來的夏明清幾人。這一路之上他們也不是不想用手裡貨物隨手換幾位路人的衣物，但這荒郊野外，碰到的一兩個都是漁夫農人之類的，看見這群東方人赤身**，卻還抓著一個高貴的女法師在手裡，嚇得見面就逃。時間緊迫，非得要趕著在那李大人回營之前先回去，他們也不敢再花多餘功夫去找衣服，就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你們…你們這是…這…成何體統？讓李大人知曉了，你們還想要命么？」等這幾人跑近了，門口的才問。

這下幾個沒穿衣服的只是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還是夏明清上來問：「敢問諸位兄弟，張本福校尉大人可是回來了么？」

「張本福？沒見著啊。一大早李大人一進城，他不是跟著就走了么？對了，你們幾個不就是張本福的親兵么？怎的搞成如此這般模樣？還有其他幾個人呢，趙老三不是也和你們一起出去了么？」

「額…這…我們碰到群歐羅賊子，張大哥拚命殺出重圍....怎的沒回來？」幾個兵士頓時面面相覷，臉上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碰見山賊了？怎的連衣服也被搶了？你幾個還站著幹啥？還不快進去快進去，讓那些白人蠻子看在眼裡成何體統？丟人現眼！幸好李大人劉道長都還沒回來，看不見你們這等模樣，要不然當場杖斃了也是有的！」門口幾個也有些著急。

夏明清皺眉微微一想，搖了搖頭，對幾個兵士說：「還是先進去再說吧。」

連滾帶爬地跑回了自己的營帳，拿出衣服穿上了，但幾個兵士非但沒有鬆口氣，還更慌張了。

「這……夏道長，張老大不是確實從那蠻子的妖法里跑了出來么？怎的還沒回來？」

「難道是途中出了什麼變故？那洋蠻子莫不是還在外面埋伏得有厲害高手，把張老大給害了？」

「媽的，早知道張老大沒回來，我們還著急往這裡趕什麼？把那洋婆子道士就地一宰，慢慢去找些衣服來穿上，就說下海洗澡時被人偷了衣物兵器，大不了挨幾十記軍棍，現在這好了，全營都知道我們幾個光著身子回來了~！」

「夏道長你快把這洋婆子弄醒來問問，她到底是安排了什麼人手，將我們張老大弄到哪裡去了」

幾個兵士心裡是又慌又後悔又沒著落，直叫夏明清審問女法師。夏明清想了想，說：「我看不會，若是這女法師真的還有能將張大哥也擒殺的幫手，何必不幹脆就帶在身邊把我們一併就解決了，何必要去埋伏在路上？」

「若非如此，那張老大會去哪兒了？」

「額，這.....」夏明清一時倒不知該說什麼了，他自然和這幾個已經慌得沒了頭腦的兵士不一樣，只是剛才一聽說，就隱約猜到了這到底是如何的一回事，只是這事還沒坐實，也不好開口亂說。

「總之先問問再說！你們誰去弄盆水來....」

「媽的還用什麼水？澆泡尿不就是了？」

看著幾個兵士無頭蒼蠅一樣，夏明清嘆了口氣，轉頭對著地上的女法師用歐羅語說：「還在裝睡嗎，斯蒂芬妮小姐，這些傢伙已經打算用尿來讓你起床了。」

地上的女法師頓時醒了，或者說她本來就是醒的，只是一直在閉眼裝睡。之前點暈她本來就用的不是重手，一路顛簸過來這時候也差不多該醒了，剛才將她扔在地上的時候特意用了些勁，但這她卻還是一動不動，夏明清就知道她是在裝的。

「哼，如果我早知道會是這樣，當時第一個送你的就不會只是食屍鬼之觸，而是弱智術。那現在別說是尿，就是喂你吃屎，你也會吃得很開心。」」

睜開眼的女法師掙扎著半坐了起來。知道這位西洋女道友的出手狠毒招數陰狠，所以夏明清不止點暈了她，還用那些捆貨的繩子把她五花大綁了起來，身上貼上一張封鎖五行之力的五行鎮元符，這才敢把她一路抗過來。而這位女道友似乎從來也沒受過這樣的待遇，這一睜眼就惡狠狠地盯著他，好像被惹怒了的山貓,一雙綠色的眼中滿是怒火。

夏明清毫不在意，只是笑了笑：「斯蒂芬妮小姐，你與其為之前那沒發生的『如果』而發火，還不如更關心一下現在的這個『如果』。現在，如果你回答不出讓他們幾個滿意的答案，說不定他們真的會喂你吃屎。」

PS：最近轉職家庭煮男兼保姆兼幫作家庭作業了。耽擱兩天真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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