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槐王的答覆
一群人圍上去。
「大人!」
「殿下!」
東梧和西柏一左一右護著南宮懿走到他們中間,人群被分開。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南宮懿環視一圈,溫聲問。
方才說話的一個書生上前半步,好像是他們之中領頭的,他行禮道:「槐王殿下,我等聽說榮安侯府二位公子的案子一直懸而未決,這兩件案子都性質惡劣傳遍長安,我等在長安備考科舉,雖然身無官職,但也憂於國患,還望槐王殿下能秉持公道,為死者和瓊州無數無辜百姓作主!」
南宮懿聽後點點頭,恍然道:「原來你們都聽說了這事啊。」
「槐王殿下,您今日來御史台可是為了這兩人?」
南宮懿點點頭,「御史台整理出了崔五公子在此辦公的東西,大理寺的人來查過,當中發現了他在出發前與瓊州官員私下來往的信函,他們不好確定是否與暗中勾結有關,請本王來看看。」
人群一片竊竊私語。
「殿下發現了什麼?」
南宮懿道:「崔融身為欽差,出發之前與地方官員相互交流往來並無不妥,他們的信件中也未發現任何暗中交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有人立刻不服氣,「哼,那跟地方官員同流合污、收受賄賂的信件哪能讓他留下?估計早就被毀了,留下的都是不怕查的,殿下若能去榮安侯府搜查看看,只怕能找到更多有利證據呢。」
南宮懿輕飄飄瞧了那人一眼,語氣依舊溫和如春風,「這位考生這樣想嗎?可是就本王的查證過程中,的確沒有發現證據能證明崔大人跟瓊州官員勾結,也許確有其事,但本王並無證據,你是希望本王在這種情況下顛倒黑白,無中生有嗎?」
「這,我,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那書生頓時語塞,圍觀的一群書生原本情緒有些激動,聽了這話突然陷入安靜。
南宮懿獄語重心長,像對待晚輩一樣說道:「朝廷派崔大人等一行欽差去瓊州賑災,必然信任倚重他們,現下出了紕漏,逐個查證是理所應當的,可是不能因為朝廷對他們信任,搜查出的指控證據就是姦邪污衊不能當真,也不能因為朝廷對他們有所懷疑,搜出的清白證據就是偽裝粉飾故意欺瞞,如果摻雜這麼多主觀情緒,那何必要有搜查證據一說呢?本王直接定罪豈不更好?你們希望如此嗎?」
他一番話讓這些年輕氣盛心高氣傲的書生徹底沉默下來。
「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大衍也有律法規定,殺人也好,貪瀆也好,都有定規施以懲戒,本王敦促此事的進程,目的在於肅清朝堂及長安風氣,而非為剷除某人安個借口。爾等來日入朝為官也是一樣,本王不求你們辦事出眾能力非凡,但希望你們秉持公正,有一說一,而非為達到目的牽強因果,做出些本末倒置的事來。」
眾書生被他說得一愣一愣,早沒了之前等在門外的盛氣,行禮應是,有人感慨道:「殿下秉持公道之心高潔皎皎,而我等只顧求一個懲治惡吏的結果,卻不曉得連方法都用錯了,實在愚昧,還望殿下原諒我們今日的莽撞。」
南宮懿淡淡笑了笑,很是慈和地伸手將那人扶起來,「你們立志為大衍,為百姓擔憂這是好事,只是過猶不及,不能因為要為百姓做主,就做出明顯沒有道理的事來。再說崔大人還是朝廷官員,本王若就因為幾張平平無奇的信函冤枉了他,豈不是讓人心寒?你們讀書數十載,方能入朝為官,可願意別人為些子虛烏有之事冤枉你們?」
眾書生被他肺腑之言感動得稀里嘩啦,甚至有人還哭了出來,邊哭邊嘆槐王是惜才愛才之人,為人又正直寬容,是不可多得的賢王。
「好了,本王還有事,你們也不要圍在此處,小心府尹派人來趕你們,都回去讀書吧。」南宮懿手一揮,花嫵覺得像是看見他灑下一地糧食,這些人像是爭搶吃的鴿子一樣,咕咕咕得四散開去。
花嫵心裡一怔一怔的,她還第一次看見南宮懿說這麼多話,而且他教導屬下的時候是這樣的。
如春風化雨,跟他平日說話的時候一樣,沒有一點架子,卻不怒自威,他一開口,就能讓周圍立刻安靜下來,彷彿他身上有什麼力量無形中就能安穩人心。
花嫵心裡好笑,感覺這些書生在南宮懿眼裡就像飼養的小動物一樣,哄一哄,給點吃的就散了。
南宮懿帶著東梧和西柏走向馬車,剩下一部分書生在他身後行禮,直到他登上車遠去。
花嫵和謝恬還站在原處,謝恬從南宮懿出來后一直留意花嫵的反應,見她自始自終都沒什麼反應,心裡也挺奇怪的。
「花道長不去追他么?他走了。」謝恬道。
花嫵回過神,搖搖頭,「我真不是來找他的,我只是路過。」
「在下今日所言唐突,還請道長見諒,殿下在長安並非一手遮天,他要顧慮良多,還請道長行事三思,莫要讓他為難。」謝恬給她行了一禮。
花嫵看看他,心道他是真的在替南宮懿考量。
謝恬對南宮懿的態度不像徐青衛那樣,不像上司和下屬,更像朋友之間,謝恬為他著想關心是正常的。
可靈霄也是她的朋友呀,她為朋友擔心不也正常么?無論如何,她得救靈霄的命。
「你說的我會考慮。」花嫵輕輕道,「我與槐王沒有交情,也沒有交惡,我不會故意做傷害他利益的事。」
謝恬道:「那麼殿下倘若問起.......」
「我也不會把我們倆的對話告訴他,你可以放心。」花嫵知道他想說什麼,立刻道。
謝恬又抬頭看了看她,心說這丫頭是個明事理的,只可惜是個道士,若是生在尋常官宦人家,也配得起槐王。
——
與謝恬分別後,花嫵無精打采往流雲觀走,路上若有所思。
到底要不要聽謝恬的話,什麼也不管呢?
還是按原計劃去劫獄呢?
「花道長!」
花嫵正在出神,聞聲嚇了一跳。
西柏在前頭一條巷子口喊了一聲,招手讓她過去。
花嫵愣了愣,他們怎麼還沒走啊?她走上前拐進巷子,看見了南宮懿的馬車。
「花道長,殿下請您上去說話。」西柏小聲道:「上秋了,我家殿下有些感染風寒,剛才上了馬車就一直咳嗽,不然就親自來等道長了。」
花嫵心道剛才在外頭吹風還說了那麼多話,能不咳么?
她扶著西柏上了馬車,車內有股好聞的清淡香氣,是從南宮懿身上散發出來的。
「道長一大早在御史台門前站著做什麼?」南宮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