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昂貴的披風
兩人吃過飯,又在府上隨意走了走,花嫵才提出告辭。
「那,那我走了。」花嫵背起手,慢慢道。
南宮懿無聲笑了一下,溫柔道:「我送你到門口吧。」
「好呀,」花嫵眼睛一轉,搖頭晃腦笑道:「能勞動攝政王殿下親自相送,貧道深感榮幸!」
「需要我也這樣恭維花道長一番嗎?」南宮懿斜斜瞧她,神情慵懶,嘴角勾著一絲壞笑,又清冷又誘人。
「不敢當。」花嫵忍著笑,吐了吐舌頭。
「起風了。」南宮懿瞧見她還穿著單薄的道袍,風一吹更顯得身形細瘦,想叫封管家去拿件披風來。
但隨後他卻動手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石青色披風,展開披在花嫵肩頭。
兩人之間頓時被微弱的暖意圍繞,花嫵怔在原地。
南宮懿很仔細地把披風的肩帶系好,手指靈活翻動,披風雖然有些大,但也板板正正將花嫵包裹在其中。
「殿下會生病的!」花嫵回過神后要拒絕。
南宮懿快她一步按住她兩條手臂,「一會兒我就回屋了,你還要迴流雲觀呢,穿著吧。」
花嫵確實感到自己被溫熱的氣息的包圍,讓她全身暖和起來,但似乎被南宮懿接觸的地方更燙,隔著衣料也覺得觸感依舊清晰,讓她不自覺想要靠過去。
花嫵突然想起,在白扇山腹地,兩人合力殺死三個妖道的時候,南宮懿替她擋下了他們的術法威脅,那時候他也是這樣站在自己面前露出懷抱,把自己環在他的範圍內。
好想再抱一抱他啊,一個突然的念頭閃進花嫵的腦海中,她立刻驚醒。
南宮懿已經鬆開了手,往後退了一步,退到一個平常的距離上,定定望著她。
「啊,好,那走吧。」花嫵垂下眼縮了縮,把自己更完全地裹進披風裡。
南宮懿把她送到大門口,此時天色已經擦黑,街上已沒有多少人,花嫵在卷著落葉的晚風裡,跟南宮懿擺手道別。
南宮懿也抬起手朝她揮了幾下,花嫵連連想笑,他那樣舉止端方的一個矜貴人兒,像小孩子一樣招手,原來也是傻裡傻氣的,不過卻叫人挪不開眼睛。
花嫵走後,南宮懿還站在門口,一直到她的背影看不見了,他還靜靜看著那個方向,目光里彷彿溶著月色,一身靜謐。
封管家拿來新的披風請他披上,南宮懿才回神笑笑,「已經解了毒,身子不像從前那樣差了,披著不過是習慣,封叔又不是不知道。」
封管家揶揄起來:「老奴知道不知道有什麼打緊?這不是怕花道長也瞧出來了么。」
南宮懿為難地看他一眼,嘆道:「封叔別挖苦我呀。」
「好好,殿下的謀划都是得宜的,」封管家接著也一嘆,「花道長心地軟善,殿下赤誠相待,她必定能感覺到您的心意。」
南宮懿的心情在晚風中也格外放鬆,但是,儘管心裡瞭然花嫵對他也有朦朧的好感,他卻知道現在不是開口言明的好時機。
花嫵僅僅是對他有好感,而這層好感與養育她長大的太淵觀來說,還是太微不足道了。
——
花嫵走到流雲觀一面外牆處,剛想穿牆而過,角落裡卻突然有人說話,嚇了她一跳。
「花前輩似乎在觀外玩得很開心呀,這麼晚才回來。」
花嫵神色立刻戒備起來,皺著眉頭問:「太子殿下在這兒做什麼?」
齊巔慢慢走到她面前,掃了她身上的披風一眼,露出一個陰寒的眼神,涼涼問:「你去見槐王了?」
花嫵挑眉,齊巔雖然脾氣陰晴不定,但不會無緣無故來找茬,必是有話跟自己說,於是她把手按在牆上,輕聲道:「還請太子殿下移步敘話。」
於是齊巔跟著花嫵進了她的屋子。
花嫵甩出一道符紙貼在牆上,在屋中布下結界,隨後解下披風的系帶,將它好好放進衣櫥中。
齊巔冷眼盯著花嫵的動作,陰陽怪氣道:「江南一帶有一種布料,叫孔雀絲,取自孔雀絨羽,百隻孔雀才得一匹,織就的衣料在月色下為淡淡青色,在日光下則翠綠流華,是宮中貢品,槐王將這孔雀絲織就的披風都能給你,你還要說你們其實並不熟么?」
花嫵又愣了愣,不禁看看那披風,原來是這麼好的東西啊,扳指也是披風也是,槐王的東西原來來頭都這麼大,他簡直就像是從金銀山裡長出來的一樣,天生的矜貴無匹。
齊巔仔細看了看花嫵的神情變化,無奈扶額,原來她什麼也不知道啊。
齊巔突然生出一絲對南宮懿的同情來,幸災樂禍地想,你就算把全天下最珍貴的東西送給她又如何?她還是不知道你的心意,你是註定竹籃打水一場空而已。
「只是借來一用而已,還是要還的。」花嫵淡淡道。
「所以你還是去見他了?而且還去了他的府邸?」齊巔揪著不放。
花嫵無奈道:「是,我有要緊事請他幫忙。」
「你說的要緊事,跟榮安侯府有關?」
花嫵坐到桌前,頓了一下,寒著臉問:「怎麼?礙了太子殿下的事?」
齊巔拿起一隻杯子,提起茶壺,給自己倒水。
花嫵伸手將杯子蓋住,目光冷冷盯著他,齊巔只好收住手。
花嫵心平氣和,卻字字警告:「齊巔,你也是太淵觀弟子,所以應該知道我的底線在哪裡,你跟大衍如何談判我不會管,這是修界的規矩,而我要修理邪門歪道,你也管不著。你不過一個世俗的太子,最好別擋了我的路,太子就要有太子的樣子。」
齊巔迎著她的目光久久未動,這大概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有人如此明目張胆地威脅恐嚇他,且對方還是個比他小許多的丫頭片子!
而最神奇的是,她的威脅居然真的讓他有一種極度危險,需要凝神戒備的感覺。
這種毫無來由的危機感,他只在一個人身上感覺到過——元玉真人。
齊巔直覺,花嫵不愧是元玉真人選中,能繼承太淵觀的人,她確實不容小覷。
兩人對視片刻,最終齊巔選擇了收斂起陰陽怪氣的脾氣和質疑的氣勢,淡淡道:「本宮當然省得,從沒忘過。」
花嫵也撤回了手,頃刻間恢復了常態,兩人像是許久未見的同門一樣閑聊起來,花嫵問:「所以太子殿下來找我,有什麼事?」
齊巔忽而笑了一下,故意慢慢道:「花前輩可知,墨容前輩尋了你一個下午?」
花嫵突然變了臉色,「師姐找我?你怎的不早說?」
「早說也沒用啊,前輩去見槐王了,他們自然找不到你,而本宮也不是多嘴之人。」
花嫵被堵了一下,「那你知道師姐找我做什麼?」
「墨容前輩好像得知了一些事情,去上音觀了,我聽臨朝道長說,他們好像去找一位叫雲印的道長了。」
花嫵吃了一驚,師姐去找雲印了?可是現在證據不全,去了只有打草驚蛇的份。
「那,找到了嗎?」花嫵當即起身想往外走,她的確告訴過師姐,雲印在城外與人有黑市交易,但她沒想到師姐這麼快就去上音觀興師問罪了。
「沒有。」齊巔的嘴角掛著漫不經心的淡笑,冷眼看著花嫵緊張起來,慢慢道:「雲印道長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