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口不一致
南宮無且不是【禍者】,這讓花嫵有些意外,此時正好趕上大理寺守衛交班,她來不及多失望,趕緊趁夜色離開。
她以為自己行跡無蹤,行動天衣無縫,卻不知南宮懿早就派人把大理寺監視得密不透風,之所以其中沒有修為高深的道人鎮守,就是為了等她上鉤。
此時南宮懿就坐卧在床上,端著一碗葯,垂眼等著西柏打探消息回來。
東梧和封管家見他半晌也沒喝一口,忍不住勸道:「殿下,您已等了許久,身體要緊啊,也許花道長不會夜探大理寺呢,西柏未必能帶回來什麼消息。」
南宮懿神色蒼白,卻篤定道:「她一定會去。」
「大理寺向來關押的是朝廷重犯,地牢中陰暗寒冷,她小小年紀會自己去那種地方么?」東梧疑惑。
南宮懿幽幽道:「徐青衛說,她可是敢大半夜獨自一人去荒郊野嶺凈靈的人,要麼,她是藝高人膽大,要麼,就是心裡有鬼,不敢道於人前。」
「花道長雖說有些冒失,不過老奴瞧著,是個好姑娘。」封管家突然樂呵呵道。
而且還是個福星,回回都能幫殿下大忙呢。
南宮懿微微歪著頭,一副文弱公子模樣,看著將他帶大的老管家,困惑地問:「封叔喜歡她?那孩子的底細我們全然不知,而且謊話連篇,反應又快,實在不得不防。」
封管家不以為意,堅持道:「殿下,請恕老奴多嘴,您對花道長的偏見都是因為她來自太淵觀,也許她身上並沒有殿下想知道的秘密呢?老奴反而覺得,花道長心眼挺實的,不像是會做陰險事的人。」
東梧哼了一聲,提醒道:「她為了扳倒北戎王,不惜以殿下的性命為籌碼,這還不夠陰險?殿下現在這般虛弱,可都是因為她!」
封管家搖搖頭,這事肯定是兩人之前約好的,既然殿下自己都同意了,那出了岔子,怎能都怪花道長一人?
殿下就是嘴硬,明明信任到肯把命交給花道長,還要想盡辦法懷疑人家。
兩人辯駁間,西柏一溜煙跑回來,進了門就嚷嚷,「殿下,花道長果真去了!」
三人齊齊抬頭,南宮懿目中幽深,沉聲慢問:「她去做了什麼?」
「回殿下,花道長走後我才潛進地牢,等屬下到時,北戎王已經死了,死於砒霜,他的衣襟被人強行扯開了,但身上沒有傷痕。」
東梧萬分吃驚,「她殺了北戎王?她潛入地牢就是為了滅口?」
南宮懿思忖片刻,緩緩搖頭,「不,她知道南宮無且必死無疑,沒有必要親自去殺他,殺人的應該另有其人,至於她……」他想到西柏的話,又困惑起來。
她剝了南宮無且的衣裳?
北戎王將近花甲,身上能有什麼吸引她的地方?難不成她有特殊癖好?南宮懿的想法逐漸不可描述……
「殿下說,她是為【禍者】來的長安,她會不會是覺得,北戎王是她要找的人,所以寧願夜探大理寺,也要去驗證一番?」封管家說到了關鍵之處。
南宮懿的思緒好歹被扯了回來,重新思索,「莫非【禍者】身上有什麼不同之處嗎?」
西柏托著下巴回憶:「屬下檢查過了,北戎王身上什麼也沒有,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那是不是說明,她接近王叔時,其實不知道王叔跟【禍者】到底有沒有關係?
如果是這樣,那麼助她一臂之力,讓她儘快調查清楚何人是【禍者】,豈不更好?
又或者她已經從王叔身上拿走了某樣東西?南宮懿快速盤算。
東梧突然道:「殿下,眼下是不是先考慮一下北戎王的事為好?他這一死,恐怕又要有人往您身上潑髒水了。」
說到這個,南宮懿竟然緩了臉色,只淡淡道:「不錯,有人先下手為強,恐怕早就有心栽贓本王。能在戒備森嚴的大理寺,本王眼皮子底下殺了王叔的人,實力當真不能小覷,這長安城裡,野心跟胃口大的人也忒多了。」
東梧又問:「殿下覺得,會不會是崔、李兩家在暗中搗鬼?可要屬下前去密探一番?」
「那兩個府邸當真討嫌,總跟殿下對著干!」西柏惡狠狠啐了一口,「真想一把火燒了他們府上了事!」
他話音一落,幾人都往他臉上瞧去,一副被驚到的模樣,西柏雖然不如東梧穩重,可也不是焦躁冒失的人。
東梧古怪道:「你怎麼跟花道長一樣,竟想做些膽大包天的事。」
西柏一愣,趕忙改口,「殿下恕罪,屬下只是覺得花道長所為痛快,隨口說說而已。」
南宮懿無聲嘆了嘆,花嫵那丫頭人不大,倒是挺有影響力,他身邊一個兩個都能讓她糊弄跑了。
「殿下,您這葯要不再熱一熱吧?」封管家問。
「不喝了,」南宮懿瞥一眼黑黝黝的葯汁,一陣反胃,隨手遞給封管家,「往後這種東西就別往本王跟前送了,難喝到要人命的東西,喝它作甚!」
——
幾日後,北戎王畏罪自盡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他禍害人命煉丹的真相被公之於眾,北戎王府被怒不可遏的百姓層層圍困,書生文人紛紛執筆,要求向朝廷討個說法。
重重壓力下,攝政王在被丹爐下慘死的亡靈詛咒過的金丹毒害,虛弱到不能處理朝政的情形下,依然掙扎著寫了批示,對此事下了最後判決。
撤去北戎王府丹書鐵券,府上男子一律斬首示眾,女子賜自縊,以示國法昭昭,貴族犯法也無有例外。
攝政王雷霆手段,威懾力十足,直叫百姓大呼痛快。
花嫵站在被查封的北戎王府門前,看盡蕭條,聞了滿鼻子血腥后,心情尤為複雜。
就算南宮無且不是【禍者】,也是個禍害,殺了他一了百了,可這府上未必人人都是黑心,如此株連,也是造孽。
槐王不愧能在手握重權的皇族長輩、與他異心的道統宮觀下,穩坐攝政王之位,人家是真有兩把刷子的,狠起來也是真的狠!
這樣的人不能得罪,花嫵謹慎地告誡自己。想來師姐說得沒錯,往後還是盡量離他遠點吧。
她一邊想一邊往槐王府去,尋思著探望一下他,找個借口推辭了給他調養身體的事。
——
封管家見到她似乎十分高興,禮貌地請她往後院走,東梧則一臉戒備地在她身後跟著。
花嫵有些尷尬,她差點害死了南宮懿,東梧對她有戒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也只這一回了,往後她絕不踏進槐王府了還不行?肯定離你家槐王遠遠的。
......
且說封管家將花嫵一路領往南宮懿的卧房,快到了門前她才反應過來,詫異地問:「封管家,殿下竟還卧床不起嗎?」
說起這個,封管家一陣嘆氣,「哎,殿下不肯用藥,自然好不起來,可是殿下脾氣強硬,我們不敢硬勸,這樣下去……道長,殿下的身子原本就弱。」
花嫵眨眨眼睛,槐王的脾氣不好嗎?自己幾次挑戰他的權威,也沒見他追究過啊。
封管家說著,不知從哪就端出了一碗碧綠碧綠的湯汁,杵到花嫵面前,笑出了一臉褶子:「花道長既然來了,不妨勸勸殿下喝點吧?老奴想,道長既然來看望我家殿下,定然也希望他早日好起來吧?」
花嫵瞅著老人家一臉抓到救命稻草的神情,簡直為難。
就這賣相的湯藥,讓我去勸你家殿下喝?他敢喝我都不敢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