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戰場
楊烈瞄準了一頭約莫一百五十多米高的怪獸,形象看起來有些類似猴子或者猩猩,但是形象是完全扭曲怪誕的怪獸,有著八條手臂,有的手臂是毛皮肌肉,有的手臂則是巨大的觸手,同時其身軀皮膚表面浮現著許多恐怖的面孔,光是看著就足以讓人雞皮疙瘩冒起,屬於那種在恐怖遊戲里直視會掉理智的boss。
不過那是對普通人而言,對於像是楊烈這樣的腳男們來說的話,差不多就是屬於看著噁心,建模失敗,設計師有毛病的那種,而從李銘處得到的信息來看,儘可能的阻止任何生物靠近昊天,若是無法全部阻止,那就儘可能的阻止人形,或者看起來知性更高的生物,人形生物可以輕易看出,但是知性更高的就很難從怪物群中找出了,所以楊烈現在就選中了這頭巨大的猩猩怪。
雖然是瞄準了,可是楊烈壓根不敢開槍,倒不是有什麼危險後果,而是在那怪物周圍沒有自己人存在,沒錯,之前黑火機甲和大魔改機甲就被腳男們駕駛了起來,也都加入到了昊天周邊,但是機甲太少,各自要防禦抵擋的怪獸怪物又多,基本上都分散到了各處,這頭猩猩怪周邊可就沒了自己人,楊烈便是瞄得再准都沒法打中啊。
在楊烈的視野中,時不時就有一台黑火機甲或者大魔改被打爆,雖然這些怪獸怪物的注意力都被昊天所吸引了,但那怕只是動彈身軀,或者本能的驅趕蟲子,其威力都足以打爆這兩種型號的機甲了,所以這些機甲真的只是在騷擾而已,就如同蒼蠅之於人類,要說能夠阻止人類做什麼那肯定是做不到的,也就最多噁心一下人類罷了。
所以眼看著越來越多的各種怪獸怪物沖入玄青之天範圍,然後被分解轉化為骸骨,那骸骨已經向上累積到了距離玄青之天十分之一左右的距離了,還剩下十分之九的距離就可以將玄黃之日托入其中,按照李銘的話來說,那就是神話形態徹底成型的時候,一切都完了。
「可惡!」
因為角度問題,楊烈所瞄準的這頭怪獸根本無法狙擊,他不得不偏轉方向,對著有腳男機甲的地方不停射擊,道道光束直射而去,將一些百米以下的怪獸與怪物盡數射殺而死,而一百米以上體型的怪獸與怪物卻沒有被殺死,只是被重創了而已。
任憑勇士機甲的性能高超,遠程武器威力也強,但是這些怪獸與怪物數量實在太多,數以萬計,甚至從遠處來了更多的怪獸怪物,光是幾十名腳男的機甲散入其中,真的是一點用處都沒,這些怪獸怪物該衝擊依然是在不停的衝擊。
楊烈看得心中煩躁,但是他也是無法可想,那李銘的誅仙四劍也一直沒有動用,之前便說了必須要等真正的威脅開始衝擊昊天時才會動用,那些停在遠處的萬族與負面恐怖,它們才是真正的威脅,任何一隻融入到昊天之中,很可能骸骨就立刻大漲一節,那時候李銘的誅仙四劍才會開始使用。
楊烈也知道李銘的這個決定是正確的,但是看著這許多的怪獸怪物衝擊昊天,讓那骸骨不停升高,楊烈心中當真是焦急惶恐,又想到萬一昊再也回不來,當真變成了這個什麼神話形態的怪物,那未來他們又該怎麼辦?人類又該怎麼辦?一想到這些,楊烈渾身都在顫抖著。
這時候,一架黑火機甲,身上爬了至少七八名腳男,駕駛艙中還塞了四五人,一架機甲就帶著十幾個腳男直衝入到了玄青之天範圍內,這機甲立刻就被分解消失,而腳男們全都懸停在了半空中,他們被分解的速度就比較慢了,但是依然是個個分解消失,只是他們即便被分解了,也沒有骸骨出現在黑淵之中。
這個情景自然也在楊烈觀察之中,這讓他鬆了口氣,對於李銘也多了一些信任,畢竟事先李銘就說了腳男的特殊性,現在來看李銘並沒有欺騙他們。
可是還沒過上一分鐘,那些分解在玄青之天里的腳男們就復活了過來,十幾個人都有些發獃,然後有的人滿臉怒容,直接仰天狂嘯,有的人是悲傷哭泣,有的人是沉默不語,一時間這十幾個人都陷入到了某種極端情緒之中,便是周圍人詢問他們也是不理。
李銘彷彿早知道這種情況,他只是微微嘆息,這些腳男至少隔了七八分鐘才勉強回過神來,然後詢問的結果就是,他們各自看到了不同的場景,有的腳男看到了當初禁地崩壞的情景,身處在萬族的屠宰場中,看到了那些熟悉的人被屠殺,被凌虐,而自身卻是弱小無力,什麼都保護不了,有的腳男則看到了熟悉的地球生活,看到了父母,親人,愛人等等,有的腳男則看到了各自不同的回憶,有的是讓自己悔恨的回憶,有的是讓他們牢記的回憶,還有幾個則看到了童年的過往等等。
無一例外的,當他們看到這些場景,回憶,或者過往時,各自的情緒都被帶入了其中,完全忘記了他們此次行動的目的,當然了,他們都提到在這些場景,回憶,過往之中聽到了昊的聲音,這聲音的內容各不相同,而且他們現在已經回憶不起任何記憶了,再之後他們就沉侵在其中,有的人在場景里被殺死,有的人則在記憶中出現了意外,總之每個人都死亡了,當他們再次回過神來時,就已經復活在了這裡。
「是幻覺嗎?或者是虛擬實境那種?」梨虛弱的問向了李銘道。
禁地軍人只剩下了少少的幾個人,除了梨蘇醒以外,其餘幾個人依然陷入在昏迷中,而蘇醒過來的梨完全不記得在直視昊天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對於那一段的記憶已經完全失去,現在她是聽了腳男和李銘的話后才知道了情況。
李銘卻是搖著頭,他嚴肅的說道:「不,腳男和我們是不同的,任何幻覺幻境,或者是基於虛幻的東西,或是基於精神和詛咒的東西,對他們都是無效的,他們所看到和經歷的這些,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是真實的,而這就是昊天之道的可怕了,越多生命融入其中,其所代表的意義就越加真實,若是能夠吸納整個多元宇宙的生命,那麼祂就可以用這真實將天地都代替,到了那時,就是末日了。」
這時,一名腳男就問道:「呃,沒搞懂為什麼這就末日了,按照你的說法,既然都是真實,那代替也就代替了唄,以生命代替天地有什麼不好嗎?人心即天意難道不是更好嗎?」
李銘看著遠方,他微微搖頭道:「你知道什麼樣的謊言才最容易騙人嗎?那就是九真一假的謊言最容易騙到人,甚至更極端一些的全部都是真話,但是將詞語順序,將語境排序轉換一下,所得到的結果就截然不同,這才是最大的謊言,昊天之道若是成型,以生命代替天地,那才是最可怕的境地,看似一切都真,但實際上卻只是生命的玩笑,失去了多元宇宙的秩序,根本用不了一紀元的生滅,所有的生命全都會被扭曲和恐怖化,到得最後,昊天本身都會被扭曲,形成根本無法形容的東西……」
在李銘的腦海中,忽然閃爍出了一些記憶來,只是這些記憶讓李銘覺得十分茫然,因為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有經歷過這些,但這記憶就這樣出現了。
他身處在一片無之中,並不是虛無,也不是位面與位面之間的空白,那是真正的無,一無所有的無,周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空曠,而他身處在一塊無法形容和想象的空間里,這是大能開闢出來的生存空間,在這空間之外就是一無所有,然後他透過這空間看到了在無中存在著的大恐怖,那是無數扭曲,黃昏,不可名狀混合著的大恐怖,那怕相隔了不知道多少難以形容的距離,這些大恐怖依然讓李銘渾身都在顫抖,那是超越了想象極限之外的恐怖,相比之下,死亡,死寂,腐朽之類的辭彙對這些大恐怖來說,或許反倒更像是恩賜一般。
在這無垠無窮的無中,這樣的大恐怖比比皆是,幾乎入目處全都是這樣的東西,可能幾百幾千幾萬個不可名狀的大恐怖中,才鑲嵌著少少幾顆發光純凈的球體,與這些發光的球體相比,這些大恐怖就彷彿是徹底腐朽,扭曲后的產物一樣。
而讓李銘印象最為深刻的,其實反倒不是這些大恐怖與純凈球體,而是另一種更加可怕的東西。
這些東西的數量非常非常稀少,甚至比那些純凈的球體更加稀少,李銘就只少少的見到了一兩個這樣的東西,李銘甚至無法形容出它們來,這些東西是活的,但是又不算真正的活著,它們蠕動著,遊走在無中,不管是已經扭曲化的大恐怖,還是依然純凈的球體,一旦遭遇它們就會被其覆蓋,噁心的肉膜與觸手一樣的器官伸展開來,將其包裹,消融,然後更加難以形容,更加的恐怖,不,恐怖都不足以形容其萬一,那是超越了語言,超越了邏輯,超越了形容詞之上的東西,若是非要去形容的話,那估計只有搞笑才能夠將其形容出來了,就比如腳男們一般都會用二字真言來形容……
「我草!」
這記憶中的李銘吐出了兩個字來,然後一臉冷酷的男子就出現在了他身旁道:「總感覺你在想什麼很失禮的事情。」
李銘連忙對這滿臉冷酷的男子微微低頭,以示尊敬,這男子就嘆息了聲道:「那是昊天……以生命代天地成功了的昊天,每一尊代替成功后的昊天,到最後都會變成這樣,這不由意志所轉移。」
李銘沒說話,依然微微低頭,這男子就說道:「我知道你與昊有著過命的交情,而且知曉許多的你,更是為昊打抱不平,這是人之常情,我也無話可說,畢竟我們都虧欠於他,便是多元都可以算是虧欠……一尊終極位果可能都不足以償還。」
李銘終於忍不住說道:「他第一世是你的道侶,之後分裂陰陽,也有一半是你妻……為什麼連你都不救他?雖然之前伏羲陛下說了緣由,但是我心中終是不甘……」
冷酷男子沉默半響,卻是搖了搖頭,就在李銘以為他要離去時,這男子卻說道:「若說什麼為了大局之類,那這就是借口虛言了,只是這世間總不可能任何事情都順你心意,總不可能全都是完美無暇,終極做不到,看大領主的情況,便是跨入到了超脫領域都做不到,從楚軒鄭吒他們此行的回饋來看,在超脫之上還有大能,那種層次能否做到我就不敢妄言了,但是對於我們來說,有些事情總要有所取捨……」
「總不可能知道昊天是絕路,我們還要冒死而去吧?」
李銘沉默,只是臉上終究有許多的不甘,冷酷男子也有些不耐煩了,他是何等人物,能說這些話都是看在李銘過去曾經對昊對好多加照顧的份上,既然說不通,他也懶得再是多言,這時候就打算離開,卻不想李銘反倒是說道:「但是虧欠就是虧欠了,希望這多元以後能夠善待生命多一些。」
冷酷男子沉默著,接著忽然哈哈大笑,笑得李銘有些莫名,冷酷男子就看著李銘道:「你還真信了伏羲那一套?果真是人皇,就是能言,所以我和古才差了一些味道,鈞或許可以,但他其實才是最為傲氣的一個,卻也懶得去辯解……這虧欠是有,但是卻也沒有你想象的這許多,這百紀怨氣,與其說是怨懟天地多元,倒不如說是怨懟無大能渡之更合適一些!不然你覺得為什麼輪迴可以算是一大德行?天地與生命的糾葛,這內幕比你想象的還要複雜。」
「伏羲如此言,不過是因為他的立場天然便在人,而現在人的定義是一切沒有投靠黃昏,扭曲,以及蛇的知性存在,這便決定了他權柄廣大,幾乎與天地齊平,但同時也要受這立場的因果。」
說到這裡,冷酷男子就對李銘道:「我也不與你多言,你自得了伏羲予你的果位,便有了這資格立於此地,誰是誰非,你用自己的眼睛分個清楚,升華大劫,升華大劫,過不去就一切休提,過去了,嘿嘿……」
「到時候終得要做過一場,不然那得未來無量量劫的清凈?而且我為多元嫡親子,終究是要承擔下這些責任才是……」
李銘聽得有些莫名,就見這冷酷男子轉身而去,分出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張恆來,惹得一些大能就開始了暴走……
李銘搖了搖頭,將這記憶最末尾的情景給刪除了些,然後他就看著遠處的昊天神話雛形喃喃的道:「昊,或許至高的那幾個各有算計,各有立場,各有打算,將我們全都變作棋子,在這棋盤上紛紛廝殺,將我們當成芻狗,但是你從沒對不起任何人過,便是你的神話形態是昊天,便是你的天命是吞噬多元,萬物歸一,但這絕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的原罪……」
「放心,我一定會救你,我一定會扭轉你之後的悲劇!」
李銘伸手向前,四柄仙劍浮現而出,他打算使用誅仙劍陣了。
就在這時,戰場忽然又有劇變,數十名形態各異的人類出現在戰場上,他們個個都背靠昊天,似乎知道這昊天不能夠直視,然後個個都開始攻擊那些蜂擁而來的怪獸怪物,雖然只有數十個,而且都沒有駕駛機甲,但是在這一刻,他們個個都爆發出了半神以上,接近靈位級的戰力來,一時間清空了周邊一大片的怪獸怪物,使得黑淵中累積的骸骨居然慢慢下沉,這讓李銘看得是又驚又喜。
然後,懸浮不懂的萬族與恐怖們,它們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