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沒有勇氣
路念笙站在焦灼的烈日下，渾身發冷。
她總覺得自己已經不愛了，不在乎傅子遇心裡留著誰了，可到這一刻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麼洒脫，只是一個背影就讓她心驚。
她沒有跟傅子遇去，她沒勇氣確定，她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等。
幸而，傅子遇在幾分鐘之後回來了，表情帶著明顯的失望，他頹喪到也忘了跟路念笙計較之前的事情，經過的時候才說了一句，「走吧。」
路念笙沒說話，跟上他的步伐，內心有些複雜，那個人不是梁佳茗，她應該高興的，可是看到傅子遇這樣失落，她卻又覺得不舒服。
一路上氣氛沉悶，傅子遇的臉陰沉的要死，路念笙感覺快要窒息，直到抵達傅家本宅下了車她心口才舒服一些。
本宅今天這頓晚飯的陣勢有些熱鬧，很多平時在傅家見不到的親戚也都來了，徐媛告訴路念笙，傅家有個私生子，之前在國外，現在回來了，這算是一段接風宴。
說這話的時候徐媛臉上的表情不太自然，在走廊的角落裡面拉著路念笙的手，「所以你和子遇要快些生孩子，這也能決定以後你們在這個家的位置。」
路念笙下意識按住自己小腹，「可是，傅子遇他好像不太想要孩子。」
她其實知道傅子遇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不想要她的孩子，她找不到別的辦法，只能從徐媛這裡打主意，傅子遇一向很尊敬自己的母親，如果徐媛能夠說服傅子遇，說不定她肚子里的孩子還能安然生下來。
徐媛嘆：「子遇性子犟，到現在還在糾結結婚那時候發生的事情，大概也給了你不少臉色，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你別太在意他的話，回頭我跟他說說。」
路念笙放心了些，乖順地點點頭。
傅子遇恰好從門口走過來，看到路念笙那個德行就來氣。
在路家老兩口面前，路念笙倒是很會粉飾太平，裝模作樣的，看的他十分噁心。
晚飯是中餐，冷盤上桌後幾個人都沒動筷子，那私生子架子十足，說是倒時差，在樓上睡覺起不來，傅老爺子倒是挺驕縱，乾脆就讓大家一起等。
足足半個小時候，樓下才走下一個男人，眉目如同刀刻，姿態有些慵懶，著很家居的T恤長褲，落座於路念笙對面的時候，路念笙瞪大眼睛。
對面的男人自然也看到她，眼眸底似乎是微微一亮。
「大……」
路念笙幾不可察的一聲呼喚被傅老爺子的話給打斷。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兒子傅承修，從今天開始回到傅家，這孩子年齡略長於子遇，也就是子遇的大哥，前些年我安排他在國外念書，現在也算是學成歸來，以後我們傅家的產業也會交由他和子遇一同打理，大家多照顧著些。」
路念笙後面那個「哥」字就一下子被咽進了肚子里去。
她覺得像是做夢，傅承修？
她上次見他在幾年前，他還不叫這個名字，他叫左程，是她和蘇曉最崇拜的人。
她和蘇曉管左程叫做「大哥」，左程跟她們這些小打小鬧混日子的混混不一樣，左程跟道兒上的人有往來，路念笙和蘇曉以前常常被欺負，可自打有了左程這個大哥之後，誰也不敢再欺負她們。
左程幾年前幾乎是人間蒸發，未留隻言片語，一個混混，根本沒辦法報警去找，當時路念笙和蘇曉急紅了眼，瘋狂地尋找左程，也沒有找到。
可現在左程就坐在路念笙的對面，依舊是從前那副懶散的，漫不經心的模樣，可他的名字叫做傅承修。
傅子遇是不經意地轉頭的時候，看到路念笙那一臉悵然若失的表情。
接下來的整頓飯，她一直心不在焉，偷偷地瞄傅承修，傅子遇有些嘲諷地扯扯嘴角。
傅承修的確有一副吸引女人的好皮囊，也難怪路念笙看的挪不開眼，他發現路念笙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加輕浮和花痴。
飯後桌上上了些甜點，大家聊了一會兒，傅承修就說要去花園走走，路念笙在他離開幾分鐘之後，借口要上洗手間便也悄悄去了花園。
晚上的花園夜色清幽，路念笙遠遠看到傅承修在望著天空發愣，她慢慢地走了過去。
腳步聲讓傅承修回頭，見是她，笑了：「就知道你會跟出來。」
「大哥？」路念笙皺皺眉頭，突然又笑了，「真是你！你嚇死我了，我剛才還以為你失憶了，因為你看起來跟不認識我一樣！」
傅承修轉過身，低頭看她手上的戒指，「你也嚇了我一跳，你居然結婚了，還是跟傅子遇。」
說話間，眼底有些黯然。
路念笙有點不好意思，撓撓頭，「你不也是，我估計蘇曉要是知道你現在的身份八成要瘋掉，你一下子消失了幾年，她不知道有多傷心。」
傅承修問：「那你呢？」
「啊？」
他視線落在她臉上，「傷心嗎？」
「廢話。」路念笙沒好氣地應。
他搖搖頭，「剛剛看你在吃飯的時候細嚼慢咽，一言不發，我還以為傅子遇已經把你調教成標準的豪門淑女了，原來都是假象，還是那麼粗魯。」
路念笙撇撇嘴，「就他？還能調教我？指不定誰收拾誰呢！」
傅承修被她逗樂了，抬手揉揉她頭髮，「這就對了，不愧是跟我混的。」
路念笙也笑，有些傻氣。
她是真的開心，在她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裡面，親情是缺失的一塊，她感受到的所有溫情都來自於大哥和蘇曉，她原本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大哥，可是她見到了，他還是以前的樣子，失而復得讓她心口豁然開朗。
兩個人都還在笑，在說什麼，沒有注意到不遠處宅子的門口，傅子遇倚著牆壁，靜靜地，遙遙地看著這邊。
他聽不清楚那兩個人的對話，只看到路念笙的笑容。
她笑的很開心。
回憶里路念笙給他的表情大都是倔強的，少有的笑容也都是冷笑，帶著嘲諷意味，對著別人她就能這樣開懷，哪怕是剛剛認識的。
每一天每一天，他覺得自己越來越討厭路念笙，心底里那種厭惡釀成了發臭的水，他想要擺脫她的心情也越來越迫切。
回去的路上路念笙心情很好，礙於傅子遇也在車裡，她偷偷拿出手機給蘇曉發信息，說了傅承修的事情，傅子遇從後視鏡裡面看到她一個人對著手機傻笑，覺得十分礙眼，緩緩開口：「今天的事情，你是不是該給個交代。」
路念笙愣了愣，這才抬頭，「什麼事？」
「你欺負我的員工。」
路念笙冷笑，「你員工還欺負你老婆呢。」
「誰能欺負得了你？」傅子遇口氣譏誚，「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粗魯，沒素質，被惹惱了就用茶水潑人？」
「我就是這麼沒素質，你咬我啊。」
傅子遇還在開車，聞言看了一眼車內照後鏡，對上路念笙的視線，他淡淡挪開目光，手底下方向盤打了個轉。
路念笙一怔，「去哪裡？」
「接人。」
傅子遇甩下兩個字之後就不再理會她，車子徑直去了一家高檔會所，路念笙心有疑惑，但也沒問，趁著傅子遇進去會所她拿出手機來趕緊給蘇曉打了個電話，告訴了蘇曉傅承修的事情，蘇曉一聽也大吃一驚，但聲音依然難掩興奮：「那咱們什麼時候叫上大哥一起出來吃飯怎麼樣？」
「好呀，」路念笙應，「我留了大哥的聯繫方式，到時候約你們一起！」
話音落，傅子遇已經拉開了車門，路念笙匆忙掛斷電話，聞見一陣濃烈的香水味，看過去才發現副駕駛上坐了個女人。
穿著暴露，濃妝艷抹的女人，還是從會所裡面出來的，不難想象是幹什麼的，路念笙原本因為蘇曉的事情對這行業的女人總有些同情，可現在這同情發揮不出來了。
因為傅子遇掛檔之後踩油門，就往家的方向去。
路念笙沒說話，但是心口有些堵，她不知道傅子遇這是要做什麼。
一個小時之後，她終於明白了。
傅子遇送她到家之後並沒有走，而是留了下來，在二樓的一個卧室，他帶著那個妝容艷俗的女人一起進去，然後關上了門。
路念笙氣的臉色發白，印象里以前傅子遇雖與她針鋒相對，可從未做過這種事，她到走進自己卧室的時候手腳都是僵硬的。
見到傅承修才好轉的心情一掃而光，她在黑暗中坐在床上，攥著拳頭極力忍耐。
傅子遇縮在那間卧室只有一牆之隔，很快，特殊的聲音傳了過來，完全不壓抑的，一聲一聲刺痛她的耳膜。
幾分鐘后，路念笙終於忍無可忍，衝出去敲響了隔壁卧室的門。
傅子遇正在沙發上看電腦，聽見敲門聲愣了一下，坐在床上的小姐聞聲也安靜下來。
傅子遇擰眉看了她一眼，「別停，繼續。」
小姐臉色窘迫地繼續模仿叫船的聲音，而傅子遇起身慢條斯理地換了一件浴袍，然後才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