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屍海中的少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模糊的記憶，每每想起少年都會情不自禁的落下眼淚。

屍海中，落魄的少年如同往常一般，依舊坐在唯一的一塊石頭上愣愣發獃。

他在想，自己到底是誰，那些模糊記憶中的人又是誰，奈何他淚水流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想不起，你說可不可笑，氣不氣人。

妖魔禍天下，

神仙也害怕。

「神走了，仙退了，我們的世界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看著四處都是屍骸的城牆外，空九語氣沉重，神色不太好。

萬丈高的城牆，也早已殘破不堪，彷彿它也在提醒著城內的人們，它……也快堅持不住了。

「沙場不留膽怯者，來去任自由，不怨誰，也怨不得誰。」西竹真人見空九臉色依舊憔悴，繼續說道：「凌王放寬心些好，我們還有機會。」

「真人言之有理，只要與其他三王聯手，在加上人皇，想必我們還是可以去哪個地方開始新的生活的。」

西竹真人何其聰明，自然猜到了空九凌王的用意。

於是便道：「常言道，有志者事竟成，貧道今日就動身前去溝通三王，告知他們希望的所在。」

「此去路遙險多，摯友務必多加小心才是啊！」凌王會心一笑，拍了拍西竹真人的肩膀。

「必然，貧道還得暢遊天下，看著百姓過上幸福的生活呢，怎能輕易入它那地府。」

說罷，辭別凌王，就這樣，他領著自家徒弟，師徒二人踏上了屍體成山，血淋淋的大地，最後消失在了大地的盡頭。

「希望一切順利吧！」看著消失在紅日中的兩道背影，凌王嘆了嘆氣，語氣及其複雜。

真心話，他也不願讓西竹真人冒險，可是不冒險，滿城之人皆無活命機會，孰輕孰重，他自然知道。

更何況，兩人是摯友啊！他何嘗不是希望對方能安好。

「哎！亂世出英雄，但我不希望你是犧牲了的英雄，而是活著歸來的英雄，兄弟保重啊！」

這番話沒能當面說出，他頗為遺憾，因為他怕這次兄弟之間的離別，是生死之別。

凄凄紅日沉下，還好愛徒相伴與他。

可是這還沒走出去多遠，他那淘氣的徒弟諾薇，就開始抱怨了。

「師尊，為什麼我們不飛行，非得踏步而行啊。」

西竹真人微微一笑：「如今妖魔鬼怪稱霸整片世界，高空飛行豈不是成為了他們眼中的肥肉。」

「原來這就是『高處不勝寒』啊！」

行了不知幾日，前方妖魔屍體成片，有如山嶽般的，也有如猴一般大小的，形形色色，模樣各不相同。

放眼看去，無邊無際，好不嚇人。

同時那股子惡臭見縫就鑽，熏得少女的眼淚花子那叫一個嘩嘩的掉。

她猶如怨氣滔天的孤魂野鬼一樣，飄來盪去的四處發牢騷。

最後西竹真人實在聽不下這丫頭的抱怨了，於是他靈機一動，想了一個辦法，在她身上布下了一個詭異的隔離陣法后，她這才忍住不在呱呱叫，停止飄來盪去的遊魂狀態。

西竹真人心想，早就應該那麼做了，失算，失算啊。

諾薇皺著眉頭，小聲的對西竹真人說道：「師尊，這裡也太安靜了吧。」

「越是安靜的地方就越是容易出現恐怖的妖魔，徒兒且小心啦。」

西竹真人面色凝重，亦是不敢有絲毫放鬆。

「徒兒明白。」

謹慎的前行數個小時。

前方忽現一人影，跌跌撞撞的行走在屍海之中，兩人那根緊繃的神經頓時更加的綳得緊了。

「師尊，那有東西。」

「怎麼會有一個人？」西竹真人眉頭微皺，暗想不應該有人才對啊！想不通，想不通啊！

兩人頓足而望。

距離漸漸拉近，這才看清，這是一個衣裳破爛的少年，少年目光清冷，其中帶著若隱若現的奇異光芒。

「你是何方妖孽？」看著少年髒兮兮的樣子，諾薇一臉嫌棄的問道。

看她的模樣，兇巴巴，氣鼓鼓，只要少年說是妖魔，她隨時準備殺過去架勢。

著實可愛至極。

少年目光如炬的盯著諾薇，沒有開口，但卻讓諾薇生出膽寒之意，不敢直視那冰冷的目光。

氣氛有些微妙，最終少年還是開了口：「我像妖孽！」

諾薇一個閃身，躲在西竹真人的身後時，這才連連點頭道：「像。」

「哦！」

少年沒有在理會，而是自顧自的走了，跟這種沒眼力勁兒的丫頭，實在沒話說。

「年輕人，妖魔橫行，你一人獨行，很是危險吶！不如你跟我們一同上路吧！」西竹真人一直盯著少年，本想著，只要對方一有歹心，他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了此人。

然而對方的舉動，著實有些讓人意外，但他心中似乎早有盤算，隨後轉念一想，故此這般開口。

少年停下步伐，微微側頭，盯著西竹真人看了半響后。

「哦！」了一聲。

說著，少年猶如孤魂野鬼般的向二人靠了過來。

「師尊，你太草率了吧！還有你，為什麼都不拒絕的啊！」諾薇一聽，頓時就不樂意了。

「萬一這貨真是個什麼妖魔鬼怪，我們豈不是引狼入室啊！」

「師傅，師尊啊！」諾薇撒嬌，不想帶著這個看似除了目光凶了點的少年。

再者少年這樣子怎麼都感覺像是從屍體堆里爬出來的啊，全身都是屍臭味兒。

若不是有隔離陣法，她想自己肯定會被噁心得連十幾年前喝的奶都給吐出來的。

想到這，她極力的反對少年跟她們一起上路。

西竹真人不說話，而是摸了摸諾薇的頭。接著又取出了一件乾淨的衣服，還有一個玉瓶遞給了少年。

少年接過道：「謝謝！」

「換上吧。」

「嗯！」

轉過身去，少年搗鼓了半天，這可把正在生悶氣的諾薇逗樂了，但她也樂得看這種鄉巴佬做蠢事。

西竹真人截然不同，細心教少年如何使用。

玉瓶剛打開，就有一股股清泉涌了出來，不斷的往開瓶人身上流去。

「流氓啊！你就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方洗啊！」諾薇臉色羞紅，趕忙捂著臉轉過身去。

「哦！」少年走遠了些。

身上的衣服一扯，開始沖洗了起來。

好吧，其實西竹真人也有些無語了，因此一揮手，在少年的周圍出現了一道道黑色屏障。

清洗了一番后，換上乾淨的衣服，看起來邋遢的少年，此刻變得英俊瀟洒了不少。

「流氓，沒想到你還挺帥氣的嘛！但怎麼看都感覺還是像是一個臭流氓哎！」

圍著少年轉了一圈，諾薇撇了撇嘴，還是略帶嫌棄。

「謝謝收留，恩情一定銘記在心。」少年對著兩人誠懇的道。

「喲喲喲，我才沒有收留你呢，都是你臉皮厚，非得跟著的。」諾薇嘟著小嘴，挽著西竹真人走在了前方。

少年不以為然，默默的跟在後面。

走出這片無邊無際的屍海時。

少年突然停了下來，對著億萬屍體跪了下來。

「諸位，謝謝你們，謝謝。」

少年低語，虔誠的磕了三個頭。

弄得諾薇一臉的不解：「師尊，他是在幹嘛丫！有病嗎？」

「答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你且問問他去。」

西竹真人也納悶，奈何他又下不去嘴問。

諾薇果然傻乎乎的跑過去了。

「喂！流氓，你為什麼對著這些屍體磕頭啊！」

「死者為大，日後定無人祭拜，故此一跪。」

「好吧，雖然不是很明白你的用意，但你也算是有心意了。」說著，諾薇也對著億萬屍體鞠了一躬。

西竹真人亦是如此。

看著兩人的舉動，少年眼中露出了一絲欣然之色，心中對兩人又多了幾分謝意。

一路上，有驚無險，小怪雖多，但都輕輕鬆鬆的被諾薇揚劍斬殺了。

那場面，雖然血腥，但諾薇出手，倒也多了幾分看頭。

用她的話，這種小怪，怎能勞師傅動手，徒兒滅他們去，不過，遇到兇悍一點的，她則是躲得遠遠的。

然後義正言辭的說：今天翻了翻黃曆，不合適打怪殺生，師傅你老人家還是活動活動筋骨吧！別老是躲在後面坐享其成啊！

西竹真人不僅沒說啥，反而笑呵呵的一邊打怪，一邊傳授諾薇戰鬥的經驗。

西竹真人啊西竹真人，果真是個好師傅啊。

一日，在休息的時間裡。

諾薇忍不住的問道：「對了，我們也行了十日之久了，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少年抬頭看了看天，又想了想那億萬的屍海。

「天下妖魔橫行，為禍人間，各族不得安寧，就叫我妖禍吧！」

「妖還行，就是這個禍，不太吉利，這樣未免顯得這個名字也太俗，太沒品位了！」

「我覺得挺好。」少年吃了一口西竹真人遞給他的妖獸肉后，含糊不清的道。

「不好，不好，我給你取一個吧！」諾薇思索了起來，雪白的手拖著下顎，想了想，又抬了抬頭。

入眼的是一片荒原，四周枯木猶如鬼魅佇立一般，天上一輪血月高掛，這景象陰森可怖。

突然間，諾薇似乎想到了什麼。

「就叫妖月吧！月是高掛於空的，奪目而又美麗，是不是很好聽啊！」

「我覺得還是叫妖禍好聽。」

「不管，我以後你就叫做妖月。」諾薇覺得自己取的名字不錯。

「更喜歡妖禍。」

「啊！師尊，你也說兩句嘛！這死木頭傢伙太古板了。」

「為師覺得都挺好的。」

諾薇一聽，頓時感覺沒愛了，師傅居然不幫自己，還能不能愉快的當師徒關係了。

「師傅啊，我到底是不是您的好徒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