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

莫慈將臉埋進膝蓋里，閉著眼睛聽李彥淇和莫宇閑聊。

李彥淇說他們要去一個叫鳳凰城的地方，這所謂的鳳凰城莫慈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她確定地圖上沒有鳳凰城這個地名。據說那裡原來是一個荒廢的小鎮，病毒爆發后，一個神秘組織在小鎮上設立起一個救援組織，小鎮也正式更名為鳳凰城，接納四處而來的倖存者。李彥淇等人在收音機里聽到救援組織的消息以後，為了生存，決定投奔。

「能不能帶上我們？」莫宇兩眼放光。

李彥淇抓了抓泡麵頭，說：「你們不是要去夕陽鎮？」

莫宇轉頭看莫慈，以為莫慈睡著了，很小聲地對李彥淇說：「夕陽鎮要去，鳳凰城也要去。」

生逢這亂世，鳳凰城可能是他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那就沒辦法一起走了。」李彥淇遺憾地說。

他們一行人趕了兩天的路，倒是見過不少怪物，活人今天是頭一回見，以為可以結伴同行，彼此之間有個照應，奈何這對姐弟非要去一個已經淪陷的小鎮找死。

「如果可以，你們把小路帶上。」莫慈抬起頭來，示意一下窩在莫宇懷裡昏昏欲睡的小路說。

李彥淇說：「帶上他沒問題，你們確定不跟我們一起走？」

莫慈沒多想，說：「確定。」

「希望我們能在鳳凰城見面。」

……

怪物晝伏夜出，為了安全起見，夜裡輪番守夜。莫慈已經睡了幾個小時，她自發接下前半夜的守夜任務，李彥淇和許子恆把越野車的前燈關掉，從車內抱出一床毯子，打好地鋪，擠在一張單薄的毯子上睡了，莫宇和小路則抱作一團，擠在車上呼呼大睡。

莫慈獨自坐在黑暗中一遍遍翻看手機相冊，手機屏幕散出的光，將她白皙的臉頰映得十分蒼白。相冊中有她和家人的合照，照片都是幾年前拍的，她來A市已經很多年，四年大學在這裡讀的，畢業后一直在找工作，長達三個月也沒有找到跟專業對口的，為了混口飯吃，大大小小的兼職倒是做了不少。

莫宇剛轉到A市的一所高中，原先的一居室太小，她不能讓莫宇一直睡在沙發上，索性就租了一個大點的房子，搬進去沒多久，她物色到一個合適的工作，投了簡歷，五天前原本要去面試，這個世界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可怕變化。

她和莫宇待在房子里，靠著冰箱里的那點存糧撐了好幾天……

盯著手機相冊怔神的莫慈，被一道突然的強光刺痛了眼睛，是越野的車頭燈又亮了，她用手擋著眼睛，透過指縫看到一個身影從車上下來。

「你守夜？」清冷的聲音，透著一絲剛剛起床的慵懶。

莫慈看著走向自己的宋燁霖點了下頭，對方在她對面坐下，示意野越車說：「去車上睡會。」

「我不困。」

「你們要去夕陽鎮？」

「既然都聽到了，還問什麼。」

「那裡很危險，你們要找的人可能已經不在了。」

「就算是這樣，還是要去。」

不是親眼所見，莫慈沒有辦法接受爸媽已經不在，或者已經變身怪物。

宋燁霖沉默片刻，從身上拿出一把槍給她，「拿著，用得上。」

莫慈瞥著那把黑乎乎的槍，欲接，嘴上又說：「不會用。」

「我教你。」

宋燁霖挪到她旁邊坐下，很耐心地說：「這是彈夾，裡面有七發子彈，這是保險，用之前打開保險，瞄準……」教著教著，坐在旁邊的人就來到她身後，手把手教她正確的握槍姿勢。

莫慈還從來沒有跟哪個男人靠得這麼近過，聞著男人身上淡淡的煙草香，聽著男人低沉的嗓音，她的臉不由自主地燙了。

後半夜雨停了，風平浪靜。莫慈和宋燁霖時不時聊上幾句，大多時候都是尷尬的沉默。天完全亮起以後，宋燁霖將沉睡的人一一叫醒，六人填飽肚子準備上路。

在工廠外面，莫慈又聽到李彥淇昨天夜裡說過的那句話——希望我們能在鳳凰城見面。宋燁霖只是透過車窗，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便開著車絕塵而去。她和莫宇則踏上與之相反的路。

遠離A市，車子行駛一個多小時抵達一個小鎮，街頭汽車歪七扭八地停著，不見人影，路面積著很多垃圾，建築物毀壞嚴重，整個小鎮已然成了一片廢墟。

「姐，我們要不要找點物資？」副駕的莫宇望著外面問。

莫慈放慢車速，看到有食品店就停下來。想起之前在地下超市遭遇的危機，她盡量選擇地面上的店，儲備了一些麵包和水果，他們給車加滿油，立即離開。

距離夕陽鎮還有五百多公里，開車需要五六個小時，莫慈作為一個拿到駕照不久的新手，卻一路把車速保持在一百多邁，這樣可以縮短時間，天黑前他們就能抵達目的地。

「姐，你累不累，要不車停路邊休息一會？」莫宇戰戰兢兢，他這個神仙姐後半夜一直在守夜，壓根就沒睡，現在還能這麼專註的開車簡直是個奇迹，但他仍然很怕她在開車途中睡著。

「不用。」

「如果回去以後找不到爸媽，我們是不是就直接去鳳凰城？」

「應該是。」

莫宇撇著嘴小聲嘟囔：「什麼叫應該是……」現在還活著且知道鳳凰城這個地方的人，估計擠破頭的想進去，鳳凰城有多大，能夠容納多少人還是一個未知數，總之早到有早到的好，去晚了，說不定連個床位都沒了。

莫慈聽到莫宇的小聲嘀咕，懶得理。她對於突然冒出來的這個鳳凰城還持懷疑態度，病毒爆發才短短几天，甚至都不到一周的時間，這個神秘組織就成立了救援基地，還廣撒網似地吸納倖存者，讓她感覺有點奇怪，尤其這個救援組織的成立速度太快，快得讓人覺得不真實。

當然，也可能是她想多了。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為了活下去，她還是會選擇去鳳凰城。

……

雨雖停了，但天陰得還很沉。才下午三點多，天空暗得就像夜幕即將降臨一般，莫慈打開車頭燈提了車速，汽車在清冷的高速路上飛速行駛。

莫宇眯了會，醒來就搗鼓車載收音機，這是一輛很舊的車，除了可以正常行駛外許多功能都喪夫了。莫宇搗鼓半天，收音機終於出了點聲音，先是刺刺拉拉的雜音，調頻後有了人聲，是個一板一眼如同機器人一樣的聲音。

「這裡是鳳凰城，如果你是倖存者，請加入我們的救援組織，這裡可以提供食物、熱水以及住的地方，位置在南方，F市……」

這個人聲一直循環播放，沒有抑揚頓挫。

「姐，是鳳凰城的救援基地，我們有救了。」莫宇激動不已。

莫慈沉著臉沒說話，專註地開著車。他們抵達夕陽鎮時，是下午的四點，天已經黑透，還下起了毛毛雨。

莫慈輕車熟路，拐過一條條街道來到家宅前，比她想象中還要糟糕，房子已成一堆撂在一起的鋼筋水泥。

「姐，爸媽可能……」莫宇小聲哼哼，後面的話不敢說完。

莫慈盯著被車燈打亮的廢墟，眸中淚光閃爍。

「姐，我們快離開這好不好。」莫宇緊張地環顧四周，這裡不像上一個小鎮那麼靜，時不時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總感覺會有怪物突然蹦出來。

莫慈抹了一把眼淚，深吸一口氣，勉強平復了一下情緒，剛要倒車一雙手就扒在車窗上一陣猛拍，莫慈心一驚，全身的寒毛都倒豎起來，身旁的莫宇更是『哇』地一聲大叫。

「能不能帶我走，我有錢，我有很多錢，錢都給你們，帶我走。」車窗外面響起一個男人焦急的聲音，聲音有點耳熟。

夕陽鎮不大，幾乎所有人莫慈都認識，她放下車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抱著個黑包站在外面，整個人都抖圓了。男人面容憔悴，瞪著一雙眼窩深陷的大眼望著她。這人她認識，是鎮上開皮革廠的趙老闆。

「原來是莫慈和莫宇，你們怎麼回來了，這地方待不得，到處都是那些變異的玩意兒。」趙老闆也認出了他們。

「先上車。」莫慈開了後座的車門鎖，趙老闆馬上拉開車門坐進來，他佝僂著身子，緊緊抱著懷裡的黑包。

「趕緊開車，別停留。」趙老闆催促道。

莫慈倒好車轟了一腳油門，儘管天色很暗，還是能在夜色中辯識出一些體形龐大的活物正朝著他們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