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對白
「徐姒!」
余衍珂縱馬飛速追上那黑衣少女,怒道:「難道你不應該解釋一下?」
徐姒聲音清淡冷漠:「我為何要與你解釋?」
快速的奔行下,徐姒的聲音夾雜著風聲,細碎得只有隻言片語,余衍珂勉強明白了徐姒的意思,他心底實在不明白,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騎并行,余衍珂扭頭看著徐姒那美的驚心動魄的側臉,他沉聲喝道:「我不信你是濫殺之人,我與你同行,便是同伴,只要你能說出原委,我便能接受,我可以幫你。」
余衍珂說到底還是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無端一絲希冀,大概是這少女給他的直觀感受的確很美好,所以他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這件事。
「你幫我?」
徐姒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輕笑道:「你王家可還對付不了整個雲琅。」
余衍珂一噎,過了一會兒才說到:「不,我只代表我個人。同伴之間,應該互相幫助。」
徐姒懶得理他,心底只覺得這少年可笑,是該說他愚蠢還是單純?八成又是一個被她容貌捕獲的污濁人兒。
徐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別看她年紀不大,可行走江湖,什麼人沒見過,不說其他,單是那垂涎她容貌的人她便見得多了。
死在她手上的人也不少。
在這個武道大家零星坐鎮天下,聖人不敢露面,唯一的陸地劍仙王淳儒也只能偏安一偶的江湖上,她便是無敵的存在。
那些個談戀她容貌的登徒子要麼瘋了,要麼死了,反正只要敢動手,沒一個還能活得瀟洒。
就像今天那伙人,她本來心情極佳,逛著逛著,只是不小心露出了容貌,便被那伙子人給瞄上了。
只是這本來是很平常的事,她經歷得多了也就懶得計較。
誰知道那伙人裡面居然還有個小鎮管事兒長官的兒子。
也許是在小鎮上作威作福久了,膽子也就大了。
也可能是的確沒有見過這等天仙花容,那人就起了歹心,欲要用強。
徐姒被他的醜惡嘴臉激怒,拔劍殺人,又聽說這人身份,一時氣憤之下,闖入那倒霉官兒的府邸,削掉了他的腦袋,還順便屠了他一家十餘口人。
造下這番殺孽,徐姒心境才平復下來。但後悔已晚,只是徐姒也是個冷漠無情的人,殺了便殺了,果斷轉身離開。
至於眼下余衍珂的種種舉動,徐姒說不感動是假的,但也只有那麼可憐的一絲而已。
對於這種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年,她懶得多解釋,她能讓余衍珂與她同行這麼一段時間就已經是看出來這少年的良善,也已經是她能接受的極限。
這不代表她會再多費口舌去向一個無知少年解釋什麼。
這不是她的習慣。
余衍珂直覺一向很准,他一貫的信任自己的直覺。
他已經盡量的保持客觀公正,不帶一絲潛意識的去分析,結果卻是徐姒不可能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殺人。
雖然他江湖經驗還很淺薄,但不代表他就是一個傻子,他也有自己基本的判斷能力。
心裡對徐姒的行為的確很反感,但一想到萬一她是有苦衷,那些人非殺不可,他心裡會好受很多。
也不得不承認,余衍珂的確對徐姒的美貌有那旖旎想法,至少若不是因此,他不會仔細去分析情況,可能他會轉身離開。
至於拔劍相向,余衍珂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不是她的對手。
也正是因為余衍珂的分析,他才咬定徐姒不可能無理由的濫殺無辜。
也許有些人一輩子你都看不透,但也有些人真的很簡單,簡單到一段時間的接觸就可以把他看的明明白白。
徐姒對於余衍珂而言,便是後者。
相處了幾日,余衍珂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徐姒的簡單。
愛恨分明,直來直往。
極於劍者,大概是不需要多餘的想法的。這是余衍珂對徐姒在自己心底深處的評價。
而且他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徐姒從小所受的家教並不比他差,她的三觀比他還要端正。
這樣一個人兒,怎麼可能是那種窮凶極惡的惡徒?
只是余衍珂很不明白,為什麼徐姒一直不解釋,難道是覺得他不值得她浪費唾沫?
「你怎麼還不走?非要跟著我?」
在奔行幾個時辰后,天光早已大亮,余衍珂跟著徐姒一路跑進了荒山野嶺之中。
身下馬兒已經累了,明顯乏力,徐姒御馬,讓馬兒慢了下來,她沒有回頭,卻知道余衍珂一直跟在她身後,她只是帶著一絲嘲諷的語氣說著。
余衍珂神色複雜的看著她那背影,那三千青絲隨意用麻繩束起,倒垂而下,水墨流光,堪堪及腰。
他過了很久才開口說道:「其實你也知道,你很美,男人會很輕易的被你吸引,我雖然還小,但骨子裡對美好事物的欣賞卻是與生俱來。」
「要說真沒有什麼旖旎念頭,那是假的,說真的,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漂亮的人。以前在家裡,也見過不少被人眾星拱月的美人兒,但像你這般驚為天人的,還真的很少。」
「但你也應該知道,我對你,沒有什麼多餘想法,否則你也不會讓我跟著你同行。我也知道,你確實很強,我這麼一個被人稱作天才的人在你面前實在顯得有些不堪,你能接受我一路同行,除了敬重我的家族,也有一絲照顧我的想法。」
「這樣的你,又怎麼會很輕易的濫殺無辜呢?記得初遇,你因為我只是道破你的女兒身你便反應過度,所以,這般想著,你的容貌是不是其實也成了你的累贅?」
「所以,這次的事,是不是,也是因你容貌而起?我不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也幫不了你多少,但我很看重與你之間的友情,萍水相逢,多少次的擦肩而過才能換來這些日子的朝夕相伴?你我都是簡單的人,若有難,禮當互助。」
「夠了。」
徐姒駐馬,皺眉打斷余衍珂的喋喋不休:「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嘮叨?」
余衍珂愕然看著她。
「你的想法如何與我無關,反正你也看得明白,我不是好殺之人,至於這件事,到此為止,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你也沒有資格要求我解釋,與你同行已經是我最大限度的寬容,要麼滾,要麼閉嘴。」
徐姒難得的說了這麼多,說完,也不管余衍珂如何去想,再次前行。
真是霸道啊。
余衍珂苦笑,這人應該也是什麼世家大族出來的吧,還是那種從小被眾星捧月慣了,所以才養成了這種霸道的秉性。
不過,還好,余衍珂有了她的那句話也算心底安穩了一些。
好歹,她也算是解釋了一番。
收拾好心情,余衍珂跟上她,只是,余衍珂又終於記起來,這少女可是犯下了驚天大案。
以雲琅帝國官家機構的霸道蠻橫,江湖人敢殺朝廷官員,就算是個極其不入流的地方小官,那些是極為了不得的大事,說不得就已經驚動了朝廷。
要是再勾引出那位武聖的徒子徒孫,也就是雲勾院那幫狼崽子,估計就真的出事兒了。根本就插翅難逃。
余衍珂憂心忡忡的對徐姒說道:「我們要不趕緊往南邊去吧,離開雲琅,大抵上會好很多。」
徐姒冷淡回應:「怕什麼?以雲琅辦案的速度,現在就在滿世界找我們了,這時候跳出去,跟小白兔暴露在大灰狼眼底下沒有區別。你要是害怕,你可以走,沒人留你。」
余衍珂被她一番話堵得惱怒,卻又不好發作,確實是自己非要跟著她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這麼不要臉?
可能徐姒對他的態度就是再差一點,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余衍珂確實莫名其妙。
離開那青沂鎮后,兩人跑進了一座大山裡面,說一座其實不太合適,這應該是一處巨大的山脈。他二人只是進了其中的一座山而已。
這山脈勢起雲琅南地,落於勾陳與雲琅的邊界。
民間有傳言說這是大涼龍脊所在,只是因為龍首被斬,大涼覆滅,所以這龍脊也就再無靈氣,變得死氣沉沉。
雲琅官家對它的命名是南嶺,沒有去管那些個民間的亂七八糟的叫法。
余衍珂對於這山叫什麼這水又叫什麼歷來不太關心。
徐姒也一樣,只不過,她比余衍珂還絕對一點,只要與她無關,她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有了一樁案底在身的徐姒好像話也稍微多了一點,慢慢的能夠搭理余衍珂一兩句,哪怕有時候只是很敷衍的一個「嗯」。
對於這一點,余衍珂很是鼓勵了她很久,讓她多說話,不要這麼冷冰冰的,也沒管徐姒聽不聽,反正就這麼絮絮叨叨的說著。
目前看來好像還有一點效果。
進入這荒無人煙的山裡面已經有好幾天了,徐姒倒是心境平穩,反倒是不是正主的余衍珂憂心難止。
徐姒對他那些憂慮嗤之以鼻,根本就懶得理會。哪怕余衍珂的憂心深關於她。
每天一邊前行,一邊打點野味,什麼獐子,狍子,山雞野兔,徐姒所過之處,基本只留下一地骨頭。
余衍珂倒也漸漸學會了她的手藝,擔任起伙夫的角色,對此,徐姒沒有半點意見,反倒越發樂在其中起來。
眼看著,就離雲琅邊境越來越近,余衍珂的思緒也越發緊繃起來。
他覺得之前那件事,怎麼也會有個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