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坦然
余衍珂沉默了很久。
而徐姒也只是盯著他,不發一言。
「我不知道你為何這樣肯定我就隱瞞了身份,光是憑天賦的話,那你對我評價還蠻高,我還真是感激涕零......」余衍珂思考了半晌,才苦笑著說道。
他覺得實在尷尬,這該說是她太過於聰慧,還是說他過於蠢笨?
余衍珂自認為毫無破綻,誰料......
還真是一種古怪的感受。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你天賦蠻高,可為何給人一種啥都不懂的感覺,好像真是世家大族出來歷練的人。」
徐姒輕聲道:「之前我真的相信了你,相信你是一個初入江湖的人,但是越接觸越覺得古怪,你的演技,可不太好。」
「是呀。」余衍珂突然像想起了什麼,笑道:「咱們倆彼此彼此。」
徐姒對他的話看起來無動於衷,但也明顯的沉默了。
聰慧如她,如何不知道余衍珂的話裡有話呢?
「身在江湖,自然是要保護好自己的。」余衍珂見氣氛沉悶,又笑了起來,說道。
也算是為彼此找了個台階下。
「其實我不是很在意你的身份,雖然我也很好奇誰能養育出你這般的人兒來。」余衍珂誠懇的看著她,說道:「重要的,一直都不是身份,而是我們自身。」
「但你如果瞞我,我永遠不可能與你交心。」徐姒很直接的說道。
「誠然,對陌生人是應該有所防範,但如今,我們相處這麼些日子了,我需要知道你的跟腳。」
「你不是一直說很在意我這個朋友嗎?」徐姒看著余衍珂,說道:「我需要你給我一個信任你的理由。」
這人就這麼沒有安全感,就這麼小心翼翼的嗎?
而且,還有一點無端的霸道。
余衍珂不是很懂她的想法。
這江湖之上,隱姓埋名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她為何要這般咄咄逼人?
兩人互相對視很久,看起來徐姒沒有半點放棄的念頭,余衍珂長嘆一聲。
冤家,真是冤家,認了。
「既然你非要讓我說出來,本著待人真誠的信條,那我只好說了,但是我有一個要求。」余衍珂下定決心。
說與你又何妨,但是,不可能就我一個人坦白吧?
「我的要求是,你也要對我解釋你的身份。」余衍珂盯著她,一字一句的吐露出來。
「這不可能。」徐姒皺眉,道:「你對我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余衍珂輕笑,一直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她,直到她隔著面紗也感覺到了不自在,余衍珂才笑道:「我已經打算對你坦誠相待,而你卻依然想把我蒙在鼓裡,這可跟你的說法不一樣,是不是不太妥當?」
「最多,讓你知道,我永遠不會為惡,更不會害你。」徐姒語氣猶豫。
「但這又有什麼用呢。」
余衍珂聳肩道:「這樣的話,我也可以說。」
「你為何就認定我一定有其他身份?」徐姒突然問道。
余衍珂被她突如其來的可愛問題弄得發笑,她能看出自己的不一樣,自己難道就是個呆傻之人?
為何?
自己身負家族氣運,成為天道寵兒,如今快十三歲,武道距下一個境界也已遙遙可見,想來再苦修個一年半載便可以成為一代宗師。
而她,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修為卻是直逼武道大家,與那一流武夫相差不遠,這樣的天賦,會是一個沒有背景的草根可以擁有的?
余衍珂根本不信。
別說什麼寒門出貴子,這個世界殘酷得很。
也真實得很,那些個草根逆襲,終究只是童話。
天地間氣運就那麼點,你憑什麼在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一飛衝天?
奇遇?還是餘溫之前說的話,真當天底下到處都是奇遇?
就好像他一開始認定陶師傅可以讓他一飛衝天一樣,最後也不過被人罵成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頑固分子。
天底下的事,說白了,一切早有定數。
而少女徐姒,不說其他方面的與眾不同,單單是天賦這一點,便不可能毫無背景。
這也跟徐姒確信余衍珂身份有假有共通之處。
大家都不是什麼蠢笨之人,隻言片語已經可以看出很多來。
只是余衍珂沒有把自己心中所想完完本本的告訴她。
太繁雜,而且余衍珂相信她知道自己是如何確信她身份顯赫的。
不必多做描述。
他只是說道:「只憑感覺。」
「荒誕無稽。」徐姒嗤笑不信。但其實她心裡是相信的,只是還抱著一絲僥倖,所以在去否定余衍珂所說。
「我的直覺,是我很相信的東西,正如之前你動手殺人之後,我依然選擇相信你一樣。」余衍珂平靜的敘述:「正因為我覺得你不會濫殺,所以我相信你,也願意跟你同行。」
徐姒不知臉上是什麼表情,反正她醞釀了一番才說道:「那好,你先說你是誰,我再把我能告訴你的完整告訴你。」
余衍珂倒也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份被她知曉,只是磨了這麼久,就為了這句話,雖然還不算很滿意,但她總算鬆口了。
「我其實姓余。」余衍珂說道:「我的家裡面很普通,娘每天起早貪黑,只是為了能讓我吃飽肚子。」
「我爹曾經是個不大不小的將軍,後來戰死沙場......」余衍珂說到這兒,頓了一下,但他很快又說道:「我的家很普通,唯一的不同就是還有一座祖上留下來的小院子。這就是我,很平凡。」
「很不平凡。」
徐姒認真聽他說完,輕聲道:「你姓余,叫什麼?」
余衍珂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是灼灼的盯著她。
徐姒深吸一口氣,搖頭輕聲道:「我們都很普通,只不過上天給了我獨一無二的容貌,和曠古絕今的天賦而已,你不要把我想的多麼深藏不露。」
「你比我還要敷衍。」余衍珂大笑,眼淚直流,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笑得這麼誇張。
「我好歹還說了我姓什麼,而你,說了一堆沒有用的廢話。」
笑過之後,余衍珂卻是站起身來,坐回床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側卧下去。
「我姓余名衍珂,雲琅西平人。」
余衍珂突然很直接的說了一句,徐姒聽得仔細,愣了一下,怪異的說道:「為何突然如此耿直?」
「對其他人,自然是要小心再三的,對你,沒有必要,你可不要認為我是被你迷住了,只是單純的信任你。」
余衍珂坦然說道。
徐姒聞言,低下頭去,不知在想些什麼。
「喂,我說,你好歹得說說你是哪裡人吧?」余衍珂見徐姒連話都不說了,皺眉,開口不滿道。
「我......」徐姒語氣猶豫,但很快她也像余衍珂一樣,直接了當:「我姓雲,雲澤郡雲家人。」
雲澤郡?
余衍珂臉色古怪起來,這個郡可有些特殊。
雲澤郡的人都姓雲,而雲琅皇室,也姓雲,整個天下,就這兩處姓雲,據說,雲澤郡的雲家跟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或者兩者本就是一家人。
這也就造就了雲澤郡的特殊。
很多時候,一個郡的一個姓是有很強的代表性的,比如這雲澤郡雲家,又比如西平郡的余家。
一個基本上就代表了皇族,而一個也代表了一個強勢的王族。
「你......」
余衍珂想不到她會丟出這麼大一個秘密,他有些接不住。
「怎麼,後悔了?」少女語氣難辨情緒,有些沉悶。
余衍珂苦笑:「要是不步步緊逼於你,我可能還能有點念想,現在,還沒跪下行禮已經是我逾越了。」
「何必在意虛名。」
姓雲名姒的少女嗤笑一聲:「我雖姓雲,可也是一介白身,你好歹算個王公貴族子弟。」
余衍珂哪裡肯信她,當下連懶洋洋的氣質都變了,他坐直了身子,沉聲道:「既然知道了彼此的身份,那就更應該團結,余家與雲家已結千年共好,我們這些小輩,也不能違背先祖意願。」
雲姒無言以對,對於他的突然正經,還有那麼一點的不習慣。
而余衍珂已經起身,對雲姒躬身行禮:「想來你就是那離京出走的長公主殿下,余家第一百八十九代子弟,白身余衍珂見過殿下。」
輕嘆一氣,雲姒似乎對余衍珂片刻之間猜出自己的身份毫不意外。
但看到余衍珂這般正經隆重的作派,她眉頭還是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
像是很不喜這種舉動,她只是說道:「我只是白身,你不要胡亂行禮。」
余衍珂點頭,該有的禮數自然不能少了。余衍珂其實對於這些長幼尊卑沒有太深刻的體會。
余家的氛圍很好,族人都是平等地位,平時不犯錯,是不會有高層注意到你的,這也就造成了余衍珂對於權貴並不是很畏懼的心理。
當然了,面對著曾經的帝國儲君,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就算不緊張,那也得尊敬。
看著雲姒,余衍珂下意識的艱難咽口唾沫,這麼美麗的女人加上那尊貴的身份,當真是人間鮮有了。
只是為何他就肯定了雲姒的身份?
還是那個原因,她的天賦使然。余衍珂有理由相信,以雲姒的天賦,就是在皇族也是一等一的,當她說出她的姓,余衍珂便聯想到之前聽過的傳聞。
所以,算得上很輕鬆的確定了她的身份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