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夜幕
雲澤到底沒有勸得雲焰改變主意,他出發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變暗了。
為了以防萬一,今岫也隱身跟了上去,同時聯絡了珩珈那邊隨時注意回頭崖方向的動靜。
收到消息的珩珈自然是忙不迭的去尋找慕容與慕容清二人商議此事,二人原本還在忙著重新安排能信得過的手下去盯著一些先前挑選出來的那些人。
聽見珩珈的話后各自一愣,而後才問道:「少城主是打算做什麼?」
珩珈搖了搖頭,道:「少城主只是讓我來將這件事情告訴慕容將軍你們,以及仙君他們。」
「他們已經出發了吧?」慕容清這麼問著,而後道:「我與慕容如今已經知曉了,珩珈你還是先去仙君他們哪裡傳達這個消息吧。」
他倒是明白過來,其實今岫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將這個消息傳到符揚仙君那裡,故而也沒有多與珩珈說什麼。
看著少年匆匆忙忙的離開,慕容清不免皺了皺眉頭。
那位仙君是有什麼問題嗎?
不管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慕容清此刻卻是無法知曉的。
另一邊符揚仙君在聽完了珩珈的話后眼中微微的閃過了幾分未明的光,俄而便微微點頭道:「我知道了。」
然後呢?
珩珈有些不解的撓了撓頭,這三個字到底也沒有問出來,最後也只能道:「話已經帶到,那我就先告辭了。」
符揚仙君擺了擺手,少年便做了個禮轉身離開了這裡。
他走後,符揚仙君坐在原地許久,忽而嘆息了一聲,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驀然消失無蹤。
北青羽境內,回頭崖前。
夜色已經很深了。
雲焰獨自一人站在崖上,夜風呼嘯著撩動了他的衣擺,不斷的發出獵獵之聲。
四面八方都是靜悄悄的,彷彿並沒有如他們先前所猜測的那般埋伏著妖兵在此。
但是這樣的寂靜之中,似乎又隱隱的潛藏著什麼令人感覺到不安的東西。
自己這一次來,到底會遇見什麼?
雲焰並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不然,他又怎麼會選擇獨自前來。但是有的時候,未知的東西也總是會讓人下意識的在心中不斷的思考著它的真實模樣,而往往就是這樣無意識的腦補,才最是讓人心中沒底。
恐懼,也就由此而生。
暗處,今岫也在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嗤——
一聲彷彿火焰燃起時的聲響在這樣的風聲之中,居然也清晰的仿若就在耳邊響起一般。
沙,沙,沙。
有什麼從暗處走了出來,沒有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但是無論是雲焰還是今岫,他們誰都沒有看到在這空曠的懸崖之上有誰出現。
然妖族也是不能以常人的經驗看待的,一如先前遇見過的煙羅,也許現在來的,就是能夠完美隱藏自己氣息的那一類妖族出現了。
雲焰的手下意識的搭上了腰間的劍上,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似乎有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一瞬間,他的瞳孔因為突如其來的意外而微微緊縮了幾分。
雲焰下意識的就想順著抓住那隻手,但是卻抓了個空,反而是落在自己手腕上的那股力道依然還存在著。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越是身處險境的時候,就越是需要冷靜鎮定下來。雲焰的額角浸出了細密的冷汗,但是思緒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有誰在自己的耳邊說話,聲音尖尖細細的一開始有些刺耳,慢慢的變得清晰起來的時候反而十分悅耳。
雲焰仔細的想要去辨別這道聲音究竟說了些什麼,卻也只能斷斷續續的聽到「逃」、「危險」、「快逃」的字眼。
手腕上的力道消失了,身後忽然襲來了一道冷風。
雲焰心下一驚,身體的本能讓他蹲了下去,就見到自己身邊那顆並不粗壯的樹木被齊整整的斬成了兩段。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額間鬢角的冷汗已經密集到有許多匯聚到一起,連成了一條線,最後在下巴上將墜未墜。
腦後忽然被一道巨力擊中,饒是他體質非凡也還是感覺到了暈眩之感。他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才算是清明了幾分。
「雲將軍,你沒事吧?」
今岫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帶著幾分關切的問道。
雲焰見到是他,不免微微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還好。死不了。」他這麼說著的時候,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不出意外的摸到了一手的濕濡。
是血的手感,鼻子間也能聞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到底是什麼東西.......」
雲焰擰緊了眉,說話的時候頗有些咬牙切齒。
今岫搖了搖頭,道:「看不見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地方一直都是空蕩蕩的,要不是見到雲焰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自己抓著自己的手腳下向著崖邊移去,他也不會這麼貿貿然的出現了。
「總不能遇鬼了吧。」雲焰嘀嘀咕咕的說著。
這話也就只是說說而已,所謂鬼也不過是人死後的魂魄罷了,如他這般劍斬過無數敵軍頭顱的大將,也只有鬼遇見他害怕的份。
今岫原本在聽完他這句話后正打算說些什麼,眼前忽然見到了一陣濃白的霧氣席捲而來。
雲焰止不住的咳著嗽,眼前全是霧氣,看不清楚任何東西。他便開口道:「這種季節怎麼會有這麼濃的霧氣?少城主,你能不能看出來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話音剛落,今岫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這確實不是霧氣,而是蜃氣。」
「什麼玩意兒蜃氣?」雲焰並非修行者,聞言一時之間不免有些茫然。
今岫習慣了說起這些的時候身邊人總有知道的,聽他這麼一說不免頓了一頓,而後無奈的笑了笑,道:「雲將軍聽說過海市蜃樓嗎?」
雲焰這一次是知道了,便點了點頭道:「這個我知道。聽說人行走在海上,會遇見一種名為蜃的怪獸,他會吐出幻境迷惑來往的船隻。.......不過這個不是編出來騙人的嗎?不會和我們現在遇到的蜃氣有關吧?」
今岫道:「自然有關的。蜃獸之所以能夠編織一場以假亂真的幻境,就是因為它能夠吞吐蜃氣。修行者遇見之後,可以將蜃氣收集起來,封印入蜃珠之中,若有需要便可捏碎蜃珠以蜃氣形成的幻境幫助自己修行。我們現在,不出意外的話已經進入到了蜃氣形成的幻境之中了。」
雲焰聽完,沒有去關心別的,直接的問道:「那我們怎麼從這出去?」
今岫想了想,道:「修行者自己捏碎的蜃珠,那麼只要能勘破一直困擾著自己的瓶頸即可。蜃獸吐出蜃氣形成的幻境,只要能夠殺掉蜃獸就可以了。最後一種便是誤入了別人捏碎蜃珠后製造出來的幻境之中的話,就要想辦法找到那個人.......我們現在這個情況,第一個明顯是不可能的,是第二個還好,若是第三個情況的話就有些麻煩了。」
雲焰問道:「為什麼?」
今岫道:「因為,並不是誰都能夠在捏碎蜃珠之後成功的勘破自己的瓶頸從幻境之中出去。」
雲焰嘆了一口氣,道:「那我們總不能一直留在這裡吧?」
今岫道:「確實不能一直留在這裡。走吧。」
「去哪?」
「到前面去看看。」
雲焰幾乎成了什麼也看不見的瞎子,但是今岫卻能夠藉助自身的靈力探查四周的環境如何。他這麼一說,雲焰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在今岫特意製造出來的動靜之下跌跌撞撞的前進著。
他們明明是在靠近懸崖的地方,按照方向看來,應該早就應該踩空掉下去了,但是雲焰卻發現今岫還在繼續帶著他向前走著。
「少城主,你確定沒有走錯方向?」
「沒有。」今岫頓了一下,又說道:「怎麼了?雲將軍怎麼突然這麼問?」
雲焰停下了腳步,沉默了片刻之後開口說道:「其實剛才我就有些奇怪了......」
「奇怪什麼?」
「這蜃氣,是從少城主你手上被釋放出來的吧?」
今岫沉默著,雲焰繼續說道:「或者說,你不是少城主,你到底是誰?」
霧氣似乎散開了些,已經依稀可以見到天上的月光了。
雲焰在看清楚了腳下的情況時不免心頭一緊。因為他如果再跟著「今岫」繼續前進半點兒,就會直接掉下回頭崖去。
「現在清醒過來,其實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
「今岫」在沉默許久之後,開口這麼說著,語氣之間已經不復真正的今岫那般淡然的姿態,反而帶著一種十分冰冷的意思在裡面。
雲焰的後腦勺剛剛受了傷也只是隨意的扯了一截衣襟過了一下,這會兒不免因為失血過多而感覺到四肢有些發涼,大腦也開始有些渾渾噩噩起來。
他再一次咬了一下舌尖,給自己換來了幾分清明:「我若是不在這時候醒過來,只怕再醒來的,就不是我了吧?」
「今岫」只是笑了一下,沒什麼意味的笑了一下。所以,無端端的就生出了幾分嘲笑的意思在裡面。
月光已經變得越來越明亮,圍繞在四周的霧氣也顯得稀薄了許多。
雲焰見到了「今岫」的神色,手中握緊了腰間的佩劍卻並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出手。
「可惜了.......」
「今岫」在可惜什麼,雲焰沒有去問,他也沒有時間去問。因為對方在說完這三個字后,就已經向著他這邊攻擊過來了。
心頭暗叫一聲糟糕,雲焰想要避開,但是大腦一片暈眩,讓他的動作變得遲緩了一些,也就是這一樣失了先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今岫」的手掌向他這邊劈來。
腳下微微一滑,踩掉了不少碎石土塊掉了下去,他自己也失了重心想著懸崖之下倒去。
一聲吾命休矣未在心中喚出,眼前冷不防的一花,雲焰就見到自己已經換了一個地方。
他原是站在極其靠近崖邊的地方,這會兒反而是站到了「今岫」的身後了。
回頭一看,自己的身邊竟然在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位年輕的修士。
「多謝閣下出手相救。」雲焰知曉這位或許是出發前通知的救兵,於是就放下了心,向對方行了個禮。
修士字微微頜了頜首,轉而看向了前面的「今岫」。他抿著唇頓了片刻,復才開口說道:「你的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氣息。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今岫」看著他的目光有些警惕,聞言眸光閃了閃,道:「懷英。」
修士又問道:「懷玉是你什麼人?」
那人微微一愣,而後道:「乃是家兄。」
「那他知道你現在,投身妖族了嗎?」
懷英聽他這麼問,神色幾變之下問道:「閣下是什麼人?」
修士道:「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懷英目光一冷,繼而笑道:「我自然知道我在作什麼。」
「是嗎?」修士挑了挑眉,反問了一句之後,便再沒有說其他話。
夜風早已經停了,天上的月亮在今夜格外的圓。但是仔細去看的話,會發現月亮的邊緣似乎帶了絲絲縷縷的血色。
三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凝重。
俄而,一道細微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卻是真正的今岫過來了,看了一眼三人,他道:「仙君,那人逃了。」
修士抬了抬眼,看向了懷英那一邊:「逃了便逃了吧。這裡不是還有一個嗎?」
而懷英卻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一時之間神色有些難看。
今岫看著他許久,忽然道:「是你?」
雲焰聽得有些雲里霧裡,懷英卻很明白今岫到底再問什麼,也沒有半點掩飾的道:「是我。」
今岫想了想,又問道:「你們這一次,是為了將雲將軍化妖?」
懷英道:「是,也不全是。」
「哦?」
「少城主為什麼會覺得我會什麼都告訴你?」懷英眉眼之間帶著幾分挑釁的笑,反問了這樣的一句話。
今岫也笑了,但是眼底卻並沒有笑意:「以你的立場,確實不應該什麼都告訴我。不過這也不重要,今夜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說與不說,到底也都是無關緊要的。」
懷英的臉色陰沉下來,他再沒有說什麼。掌心之中才方出現了一點火星,被今岫稱作仙君的修士就已經身形一閃來到了他的身邊。
不遠處,今岫的聲音隨之說道:「閣下,就先到寒水城中做做客吧。」
彼岸浮生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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