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夜亂
名劍山莊面積極大,雖然有眾人人歇歇走走的原因在,一天下來居然也不過只看過了一小半的地方。無論是長生還是沈煙、秋落,以前也不過是在方寸之間行動少有這樣四處閑逛的時候,三個女孩子哪怕走累了也依然顯得興緻勃勃。
江錦硯事務繁忙,只是上午親自帶著沈煙他們去了,下午便喚了心腹江雲帶領。
夜色將近,眾人,或者說是三個姑娘有些依依不捨的返回居所,在一處游廊上長生撞到了一位白衣的婦人,對方也沒等她開口道歉便端著碗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白止難得多看了那婦人一眼,眸中若有所思。長生卻是大惑不解:「奇怪的大姐姐。」
沈煙也覺得這人有些奇怪,耳邊就聽到了江雲介紹道:「剛剛那位是我們五莊主夫人,姓白名蓮花。」
「白蓮花?」長生抿了抿唇笑道:「大姐姐的身上確實帶著一股蓮花香氣呢。」
滄溟早就已經回來了,坐在前廳中拿著一卷書籍在看。
見到他們回來后帶上了幾分笑容:「看來你們今天玩的很高興?」
長生連連點頭:「我終於知道滄溟叔叔為什麼總是四處亂跑了,只是見了名劍山莊的景色就已經令人心曠神怡,要是能像滄溟叔叔一樣到四處看看那該多好啊。」
滄溟伸手輕輕敲了她的腦袋一下,失笑道:「我分明是去尋找藥材去了,怎麼到了小長生口裡卻變成了四處亂跑?」
長生飛快的捂住腦袋縮了回去,同時還做了個鬼臉。
白止的面容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的心情不錯。
秋落和沈煙二人在邊上坐下,問起了五莊主的情況。
滄溟搖了搖頭:「很不好啊。」
「哎?滄溟叔叔都治不好了嗎?」不僅沈煙二人深覺意外,長生也很吃驚。
滄溟摩挲著拿在手裡的茶杯道:「也不是治不好。江錦玉中了妖毒,但是現在卻找不到源頭在哪裡。如此,就算是我開藥給他治好了,後面也還會再犯。」
長生道:「妖怪不是都已經被驅逐到極北冰原去了嗎?五莊主又怎麼會中了妖毒?」
滄溟道:「被驅逐的妖怪不過是當年奴隸人族的。隨後已經過去了數萬年了,這片大陸之上不可能沒有新的妖怪誕生,只是人族勢大,修行者雖然隱居世外,卻也還是在關注著妖魔之流一旦發現都不會留手。有腦子的妖怪都知道趨利避害不敢輕易出現。」
「就像修行者一樣,只要沒有鬧出事來,就不會有人去管嗎?」
滄溟點了點頭:「小長生真聰明。」
沈煙也問道:「如果一直沒有找到讓五莊主中妖毒的源頭,他就會一直這樣嗎?」先前就聽江錦墨說過,江錦玉如今大多數時候都在昏睡,醒過來的時間少的很。他還這般年輕,往後若是一直如此的話,實在叫人唏噓。
滄溟卻搖了搖頭:「當然不是。若是無法找到源頭解決掉,最多再有一年江錦玉就得撒手人世了。」
「你可以去查查那位五莊主夫人。」一直沉默著的白止在這時候開口,「我們回來的路上遇見過她。」
滄溟有些訝然:「江錦玉什麼時候成親了?」
這個問題沒有人知道答案。按說,像是名劍山莊的五莊主成親應該會是一件大事情,不說人人皆知,也該是大部分人都會知道的。但,他們這一行人中,卻無一人聽說過這件事情。
恰在這時走進門的江錦墨道:「五弟是在去年七月初成親的。說實話當時五弟妹找上門來我們都還有些意外。五弟素來因為身體的原因不常出門,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結識的五弟妹。父親原本沒有打算同意這門親事,奈何五弟鐵了心要娶五弟妹,最後也只能同意了。至於外界沒有傳聞,則是五弟自己提出來的不願意大辦,只是家中人一起擺了幾桌酒就算了。」
江錦墨只來得及聽到滄溟問的最後一句話,便也只是解釋了江錦玉何時成親的問題。
滄溟看了看他問道:「那你們可曾知曉那位五莊主夫人的來歷?」
江錦墨搖了搖頭:「當時五弟的身體已經開始不好了。父親見他堅持便也沒有計較,後來憑藉名劍山莊的渠道也沒有查出五弟妹的來歷原還有些擔心,但是這一年多下來她也盡心儘力的照顧著五弟未曾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我們便也沒有揪著此事不放。」
「對了,先前滄溟兄說五弟中了妖毒。如此……」
月上三梢,人聲漸寂。
天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飄起了雪花。
蜀地的氣候慣來就比別的地方要溫暖的多,這雪實際上也只不過是雨夾雪。
房門吱呀一聲輕響,窈窕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緩緩的行至了床邊。
床上躺著的青年有些形銷骨立,若不是胸口還在起伏著,只怕要叫人認為是一個死人了。
進門來的女子看著他眼中滾動著淚花,低聲哽咽著:「相公,都是我不好。我若是沒有來找你,你就不會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俯下身去輕輕吻上了青年的眉眼。而後坐正了身子,取出了一柄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劃過,殷紅的血珠頓時一顆顆的冒出來,滴落在了青年的唇上,被他無意識的吞咽下去。
明明血流的並不多也不急,女子的面色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無力起來。
「你若是再給他飲你的血,恐怕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妖化失去神智只知道食生肉飲鮮血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女子整個人一驚:「誰?!!」
滄溟從暗處走出來,帶著幾分興味的打量著女子。她卻看著他身側一同出現的人整個人變得無比惶恐:「大哥——」
「你怎麼會在這裡?」
江錦墨聞言笑了一下,不帶半點溫度的笑了一下:「我不在這裡,怎麼會知道你居然在背後害我五弟!」
「不是的,大哥。」白蓮花有些著急的搖頭否認,眼中的淚水控制不住的落下來:「我沒有想過要害相公……」
江錦墨的目光越發顯得冰冷:「那我五弟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仔細想想,似乎就是從你來開始,五弟的病情就變得越來越嚴重了。可恨我竟然沒有早些想到這些!」
說到最後,江錦墨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他看著白蓮花的眼中帶上了血色,恨不得生吃了她一般。
不過到底,江錦墨還是恢復到了平日的姿態,側目看向滄溟道:「滄溟兄,既然源頭已經找到了,還要再麻煩你……除妖了。」
最後三個字帶著濃重的殺意,白蓮花一點兒也不懷疑,若是江錦墨擁有修行者的能力就會直接對自己出手。她咬了咬牙,沖著二人揮出一掌,濃郁到有些悶人的荷香撲面而來,帶著粉紅色的瘴氣,阻礙了滄溟二人的視線。
「大哥,蓮花得罪了。還有,我不會害相公的。」說完了這兩句話,白蓮花直接帶著床上的江錦玉破窗而出,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江錦墨的臉色黑到了極點,與滄溟一前一後追了上去。
白蓮花的速度太快又佔了先機,二人追出去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身影。
江錦墨便直接傳令給手下人搜尋白蓮花的下落,連帶著也驚動了二莊主江錦硯和老莊主江致遠。
聞見白蓮花乃是妖怪還挾持了江錦玉后,老莊主險些沒有昏過去。對於幾個孩子,他最虧欠的就是幼子,自責沒有給他一個好身體,所以才會沒有太強硬的阻止他娶一個來歷成謎的女人為妻。如今聽到這樣的消息氣的眼睛都發紅了,早知道是這樣,他當初就應該強硬一些拒絕到底的。
早些年為了給妻子續命江致遠內力耗空的太多留下了后遺之症,如今身子也不那麼好。江錦硯擔心父親有什麼閃失,雖然也對幼弟十分擔憂,這會兒卻沒有拒絕江錦墨讓他留下來的安排。
江致遠在緩過氣來后推著江錦硯也去尋找白蓮花的下落一定要平安的帶回幼子來。江錦硯無法,只能叮囑下人照顧好父親,自己追著江錦墨去了。
江致遠在原地站了許久,最後回身去屋內取了一樣東西出來,向著白止他們所在的方向而去。
山莊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同樣也吵醒了沈煙四人。
白日睡的太久導致夜裡睡不著,長生索性拉著白止和沈煙他們一起坐在廳中,聽婢女說起了方才發生的事情。
那侍女隔得遠並不太清楚事情的究竟,只是大致知道白蓮花劫持了江錦玉的事情。
才說著,老莊主江致遠就來了。
侍女連忙閉嘴向其問安,江致遠只是揮了揮手叫她退下了,自己卻直接跪倒在了白止的面前:「白上仙,還請救救我兒。」
說罷,他雙手奉上了一個刻著月字的玉牌。
白止見到那玉牌不僅有些恍惚,耳邊似乎又聽到了當初那人在自己耳邊得意洋洋的說著:
【「我才沒有吃霸王餐。遇見了一個人,是他替我給了飯錢還給我買了好好吃的多好玩的東西……我把宮牌給他了,叫他若是有事需要幫忙,可以找師父你。」
「你自己欠的債,卻要為師替你還?」
「嘿嘿,徒債師還嘛~」】
「……好。」白止在許久之後才幹巴巴的回了這樣的一個字,接過了江致遠手中的玉牌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