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布
入了夜，滿堂的白布和輓聯。
二十多具棺材，擺放在那裡，顯得有些詭異。
一部分村民，都已經回家去了。
家屬親戚，則有一小部分留下來守靈。
當然，也有些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村民，等著看看招魂的儀式怎麼進行。
小孩自然不能留下來，膽小的婦女自然也走了，留下的，大多是些壯年男人。
村長組織了約摸七、八個人，手中拿著招魂的幡旗，跟隨在賈道長的身後頭。
賈道長手拿一個銅鈴，輕輕一晃，發出了叮鈴的聲音，悠揚，在漫漫的夜色之中，空靈婉轉。
兩名小童，一人手中拿著一塊靈牌，上頭刻上了死者的姓名、生辰八字。
見方玄站在一旁看著，倒是沒啥動作，賈道長不由得眉頭微微一皺，走上前來，說道：「方道長，招魂儀式要開始了，你不準備些什麼嗎？」
方玄一笑，說道：「我派招魂的法門簡單，你讓人取一燈籠給我便可……」
「只要燈籠？」賈道長微微一怔，似是有些驚訝。
方玄點了點頭，說道：「你們招魂，不是要去死者的案發之地巡視嗎？照理說……人橫死在外頭，這亡魂多半徘徊在外，我取一紙燈籠，貼上引魂的符咒，出外巡查一番，若見到死者亡魂，他必定跟著我回來……」
「噢？」見方玄輕描淡寫，說得如此肯定的模樣，賈道長內心之中有些不服氣。
你招魂如此簡單，豈不是顯得我們招魂複雜了？
這麼說來，我賈道長的本事，還不如你不成？
想到這裡，賈道長心中雖然有些不悅，但也沒有表露出來，說道：「既然如此，我讓道童給一份名單給方道長……待會兒進山，方道長可自行辦事。」
「好。」方玄點了點頭。
「取一份名單，取一個燈籠來！」賈道長看向道童，喊了一句。
道童連忙拿了個白紙糊成的燈籠，和一份死者名單，走上前來，交於方玄。
賈道長當下不再理會，手中浮塵一揚，銅鈴一搖，大喊一聲：「出發。」
說罷，便一馬當先，走在前頭。
後頭之人，連忙跟上，隊伍看上去浩浩蕩蕩，頗有一番氣勢。
在場村民們見了，一個個豎起了大拇指。
阿海和劉老三，則陪同在方玄的身旁。
一群人，出了村子，便直奔山林裡頭。
那夜，這二十來人的屍體，是在同一片區域發現的，相隔都不算太遠，所以，村民們都斷定，這些死者，要麼就是結伴回家的路上，遭到了野獸的圍攻，要麼就是撞了妖邪。
夜裡山中，濕氣濃重，走了約摸半刻鐘的時間，衣衫之上便已經沾染了露水。
村長與賈道長走在前頭，不多時，便來到了發現死者的地方。
「蕩蕩遊魂，何處留存，三魂降臨，氣魄來臨，魂兮歸來……」
賈道長朗聲誦念，咒語悠揚，似是在山林之中飄蕩，夜色似是變得更加陰沉灰暗。
跟在後頭的村民們，只覺得似是莫名有股冷風，不斷吹在自己的后脖頸上，陣陣發涼。
一時之間，許多人都顫了顫身子。
賈道長搖晃起手中的銅鈴。
鈴聲急促而響……
整片山林，空谷幽鳴。
呼……
猛然之間，山林裡頭，像是突然颳起了一股妖風，「嗖」的一下直朝著這一頭而來。
「哎呀呀……小心……」
眾人驚呼出聲，都嚇得連忙後撤。
賈道長卻面色一凝，大喝道：「準備！」
「是。」
兩名道童此時此刻，也像是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面色一震，將手中拿著的靈牌，往前頭一擋。
村長還未反應過來，只看見身旁的賈道長，突然手舞足蹈起來，口中念誦著古怪的經文，蹦蹦跳跳，直朝著前方妖風刮來的地方而去。
鈴鈴鈴……
銅鈴的聲音，穿林過境，回蕩在眾人的耳畔邊上。
原本驚慌的村民們，聽到這銅鈴之聲，似是心神也安定了一些。
「大家莫怕……招魂而已，有賈道長在……不會有事的……」
一人出聲大喊道。
「對啊……有賈道長在，我們別怕……」
人群裡頭，不少人開口附和著。
眾人氣勢頓時大漲許多。
阿海看向一旁的方玄，遲疑了一下，說道：「方道長？」
方玄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卻是朝著山林里另一頭的方向看去，緩了一下，說道：「先不管他們，我們這邊走……我好像感應到有亡魂的氣息……」
說罷，一抬腳，朝著山林裡頭走去。
「這……」劉老三微微一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群人進山，如今方玄要朝著另一個相反的方向而去，倒是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阿海倒是對方玄信任有加，一拍劉老三肩膀，說道：「老劉，跟上。」
兩人當即連忙跟上前去。
三人只走了片刻鐘的時間，隱隱約約，只瞧見在前方不遠處的一棵蒼天古樹之下，出現了一個幽綠色的人影。
「阿彪？是阿彪……」
劉老三心頭一驚，頓時大喊出聲。
此時此刻，方玄和阿海，自然也看到了那幽綠色的人影。
這人叫阿彪，便是死去的二十多位村民當中的一個。
阿彪的遊魂，此時此刻，目光獃滯，似是神智不清一般，恍恍惚惚地，不斷在那蒼天古樹下頭飄蕩。
劉老三和阿海，當初在黑土路之上時，已經見過了不少的遊魂，如今再看見，自然內心之中沒有懼怕。
「他……他在幹什麼？」阿海眉頭一皺，開口問道。
方玄面色冷峻，說道：「他死亡沒多久，魂靈並未產生出自己獨立的意識，一般情況下，人死後最初，都會處在一個渾渾噩噩的狀態，而山林之中的蒼天古樹，一般陰氣甚重，他只是憑藉著本能，找了一處陰氣十足的地方，進行依附。」
「原來是這樣……奇怪，我們怎麼會看得到遊魂？」劉老三一臉驚訝。
照理說，除非有些人天生自帶陰陽眼，要不然……基本上不太可能看到遊魂的存在，尤其是像這種剛死不久，處於渾渾噩噩之中的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