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瓮中捉鱉

第五十二章 瓮中捉鱉

姬無歡當晚出去后便一直沒回來,沈卿兀自吃了飯便歇下了,只是躺在床上,合上眼睛便是姬無歡攬著自己的情景,他的那些話,的確讓她覺得心動。

守在外間的素秋聽到聲響,出聲問道:「王妃,怎麼了?」

沈卿見睡不著,乾脆坐起了身來:「你們都進來吧。」既然滿腦子的想法讓她睡不著,乾脆做點別的。

夏嬈和素秋一道過來時,她已經換好了衣裳,一身素色窄袖長衫,髮髻全部用挽了上去,一盤放著的是她的匕首和一些藥瓶。

「您想做什麼?」素秋直接問道。

沈卿走到窗邊,將窗戶推開了,看著外面的沉沉夜色,道:「去尋個人。」

夏嬈和素秋二人對視一眼,當初梅雲閣的人就剩下她們三個了,王妃還能去尋誰?

看出她們二人的疑惑,沈卿笑開:「放心吧,不是去找軒轅離。不過我們要去找一個能攪起些風雲的人來。」

「是!」二人立馬頷首。

夜色中,肅穆公府的人已經睡下,因為天兒冷了,三夫人又下了削減用度的命令,所有下面的小廝婆子們都開始犯嘀咕了,做事也鬆懈了不少。

一陣寒風刮過,婆子隱約間瞧見兩個黑影一閃而過,可再仔細看,卻又什麼都沒了,便以為自己看錯了,裹緊了身上的薄襖,眯起眼睛打盹了。

沈卿領著夏嬈熟門熟路的出了府,一道往城西而去。

夜色沉沉,尋常的百姓家也都歇下了,城中除了路邊幾隻燈籠,便再無光亮。

躲在牆根的貓兒,瞧見一閃而過的人影,嚇得尖叫一聲,躲了起來。

旁的院落內,男子聽到外面的貓叫聲,眉頭微緊,又拉開門往外面看了看,見沒人,才鬆了口氣,轉頭準備關門,可門沒關上,一柄冰涼的匕首卻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您過得可還好?」

男子聽到這聲音,只覺得陌生,轉頭看著來人,卻只是兩個帶著面紗的女子。

「你們是誰,尋我何事?我只是個小老百姓,幫不了你們什麼……」

「您謙虛了,這事兒若是您都幫不了,怕也沒人能幫得了了。」沈卿莞爾,拿走匕首,直接推門走了進來,但才進屋子,一股濃烈的藥味便傳了出來。

「你到底是誰?」男子繼續問著。

沈卿尋了個位置坐下來,看著他笑道:「當年的鬼醫,變成如今躲躲藏藏如同過街老鼠一般,就沒後悔過嗎?」

男子驚愕,鬍子也顫了顫:「你……你怎麼知道?」他隱姓埋名在這裡藏了十年多年,決不會被人發現,而且他這臉都毀了……

「我不僅知道你的身份,還知道你為何偏偏躲在這京城。」沈卿繼續說著,轉頭看了看一旁緊閉的房間,眸光淡淡。

瞧見她去看那屋子,他想也沒想,便疾步上前攔住她的目光,再說話時已經是帶著怒氣了:「你到底是誰!」

「裡面的人,跟大皇子的病症是一樣的吧。不能見光,終日只能躲在黑暗之中。不過他比大皇子更可憐,大皇子起碼還有皇后,而他卻什麼都沒有,而且一旦離開京城,就是個死。」沈卿繼續說著,她也不願意揭開他的瘡疤,可是她需要他手裡的刀。

男子死死盯著她,眼眶發紅:「我已退隱江湖多年,你不應該來找我的,即便我死,我也不會幫你……」

「是嗎?」沈卿嘴角諷刺揚起:「當年嗜殺成性,四處拿人煉藥的鬼醫,如今也變成了仁德的菩薩了?」當年他行走江湖,因為喜歡拿活人來試他奇奇怪怪的葯,一度被江湖下了追殺令,手上早已罪行斑斑。

「你到底是誰!」

「鬼醫聶盛,如今垂垂老矣,報應沒在你身上,卻全在你的兒子身上了。」沈卿繼續道。

聶盛面色緊繃,顫抖的手就要去拿袖子里的葯,沈卿卻只是笑道:「別急著動手,我死了,可就要你兒子陪葬了。」沈卿話說完,屋子裡傳來響動,不一會兒便聽到夏嬈的聲音:「主子。」

「嗯。」

聶盛猛地回身,渾身都顫抖起來:「你是當年那些人的後人,來報仇的?」

沈卿也跟著起了身,語氣極淡:「他們的仇,老天爺自會找你收,這次過來,我只是想請你幫個忙。作為回報,等事成之後,我會幫你們逃脫皇后的控制,不至於永遠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

「你怎麼知道我想離開?若是沒有皇後手里的一味珍惜藥材……」

「五十萬兩,夠嗎?」沈卿淡淡開口。

聶盛皺眉:「區區五十萬兩……」

沈卿嘴角冷冷勾起:「難道你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不知道這藥材雖在大魏少,但在南詔卻多麼?」

聶盛狐疑的看著沈卿:「當真?」他已經留在這裡,十多年沒離開過了,早已不知外面情況。

「聽聞南詔使團已經來了京城,你去找個人來問問,不就知道了?」沈卿道。

聶盛看著他,被燒毀的臉上的,皺紋如同一根根枯枝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跟這些南詔人有關係嗎?」聶盛直接問道。

想起那些南詔人,沈卿眸光淡漠:「關係不大,只不過有些東西需要放到他們那裡去。」

聶盛眸光微緊:「若是不慎,便會招致殺身之禍。」

「若是你辦不好,現在就有殺身之禍。」沈卿抽出袖子里那把小弓來,給了他:「明日之內,這柄弓要在使團內,否則……」沈卿渾身殺氣湧現出來,雖然她年紀不及聶盛大,可在他面前,她沒有絲毫的畏縮之態。

聶盛盯著那弓看了看,才道:「那五十萬兩不是小數目。」

沈卿莞爾:「明日事成之後,你便會收到五萬兩定金,待我的事成了,我自不會食言。」

聶盛思慮半晌,屋子裡卻傳來兒子痛苦的呻吟聲,他知道,他的病又犯了,這會兒該吃藥了。

他還是接下了那弓,但在沈卿走之前,開口道:「你身上的血腥氣很濃,該有渾身的傷吧?」

沈卿莞爾:「小傷罷了。」真正的傷,在心上。

「對了……」沈卿離開之前,回頭看著站在門口的聶盛,看著他被毀的臉,淡淡道:「若是這件事,除了我們以外的人知道了,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會找到你!」

聶盛並不懷疑她的話,這樣渾身是傷,但還能耐著性子跟他慢慢說的女子,年紀不大,可氣勢卻一點不小,這樣的人,若不是傻,那就是狠!

沈卿見他沉默,便知成了,這才提步出了院子。

夏嬈跟上來,兩人並沒有迅速回肅穆公府,而是在寬闊空寂的大道上慢慢走著。

夏嬈有些不解的跟在身後:「主子,何必非要讓這老頭動手?我們自己就可以把那弓放過去。」

沈卿看著沿街昏黃的燈籠,淡淡道:「梅雲閣當初被屠戮,若不是他跟皇后通了氣,你以為軒轅離能那麼容易就帶兵過去嗎?這次讓他動手,不把皇后牽扯進來,你以為皇後會輕易對軒轅離動手么?」沈卿回想起當時的事,心中寒涼。牆倒眾人推,果真是沒錯的。

夏嬈聽完這話,驚訝的不行:「他怎麼會這樣做?當初梅雲閣想招募他,每年可都給他送去了不少的藥材,他竟然如此狼心狗肺!」

「為利所驅罷了,他若不是一心想救下自己這唯一的血脈,也不會被軒轅離收買,淪落到今日這種境地。」沈卿淡淡說著,將心裡的恨意全部掩藏了起來。

夏嬈卻是恨紅了眼睛:「您要是早告訴我,我剛剛就該殺了他!」

「殺了他有什麼意思。」沈卿莞爾:「得讓他殺了軒轅離。」沈卿笑起來,目光燦爛,軒轅離暗地裡操縱著梅雲閣的一切,她竟從未設過防線。既然他喜歡玩這些手段,便讓他當初玩過的手段,全部報應在他身上吧!

夏嬈死死攥著手心,想起死去的兄弟們,想起那血流成河,便咬牙切齒:「現在只是送了一把弓過去,能打擊軒轅離嗎?」

「何止是打擊。」沈卿從袖子里抽出那隻弓配著的獨一無二的箭支,笑起來:「這一擊,我便要他們拿命來。」

「那他如果去通風報信……」

「不會的。」沈卿回頭看了一眼,她們還沒走遠,一回身,便看到了站在門口望著他們的鬼醫聶盛。

沈卿莞爾:「他小心翼翼這麼多年,不敢冒險的,而且我讓他做的事,對他來說,很簡單。」

聶盛看著她轉過身來,腦子裡模模糊糊出現了梅雲閣閣主的身形,可是,軒轅離不是說,她已經死了么?難道軒轅離騙了他?

看著沈卿一直消失在黑暗中,他才猶豫的看著馬廄里停著的一匹馬,可站在馬廄前半晌,還是轉身回了屋子,熄了燈。

半夜時,沈卿睡得朦朦朧朧的,只感覺到有一個溫熱的懷抱靠近。

她鼻尖縈繞著熟悉的香氣,便懶得睜眼,又沉沉睡過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被落在臉上的呼氣喚醒,才睜開眼睛。醒來,姬無歡的臉已經湊在了自己跟前。

「回來了。」沈卿開口便道。

姬無歡聽著這話,反而有一種小夫妻的感覺,薄唇微微勾起:「嗯。」

「起來嗎?」

「不起。」

「?」

姬無歡看著她隱隱眸子,聽著她早上時還微微帶些軟糯的聲音,眸光一深,炙熱的吻直接撲了上來。

沈卿看著自己穿好衣服的姬無歡,感受著發酸的腰,滿眼無奈。

「姬睿還沒找到,皇上讓我繼續去找,今天怕是要到晚上才能回來,晚飯不用等我。」姬無歡邊穿衣邊道。

「嗯。」沈卿微微頷首。

姬無歡聽著她這聲音,好似帶著鉤子似得,猶豫了一番,才轉頭看著她:「你不要跟別的男人用這種聲音說話。」

「嗯?」

「太勾引人了……」

沈卿啞然,坐起身來,剛好被子從肩頭滑落,姬無歡眼眸又是一縮,長手一挑,沈卿的衣裳便落在了他手裡。幾步上前,那拿著衣服在炭火盆子上暖了暖:「你身上傷多,如今天冷,小心著了風寒。」

沈卿看著他嚴肅著一張臉站在炭火盆子前,托著自己的衣裳在暖,莫名的,心也跟著暖了起來。想想昨晚的事,猶豫了一番,開口道:「王爺可知道城中還有一個鬼醫聶盛?」

「鬼醫聶盛?」

提到這人的名字,姬無歡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當年他害人無數,官府早就通緝過,如今他還敢出現在京城……」

「他已經在京城十多年了,他有個兒子,跟大皇子的病一模一樣。」沈卿道。

她說完,姬無歡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聶盛之所以這麼多年能躲避官府追捕,還留在京城,應該都是皇后從中操作的。

「此人心術不正,不可留。」姬無歡還是說道。

沈卿莞爾:「王爺且先不急,我要讓他幫我做件事。」

姬無歡轉頭看著她:「當初梅雲閣一事,他也參與了?」

沈卿嘴角淡淡勾起:「我要讓他把該下水的人,全部拖下水!」

「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姬無歡問道。

沈卿微楞,他以為自己要利用他么?旋即搖搖頭:「只是想跟王爺說一聲罷了。」

這下換姬無歡怔住了,他心裡溢出一股甜蜜來,冰冷的臉上揚起一抹笑容:「知道了。」

他說這話時,心裡的甜蜜都已經漫到了眼睛里。

沈卿瞧著,笑笑,未再多說。

「需要什麼,直接跟桑柔說,我會讓他留下來幫你。」姬無歡說完,將烤好的衣服給了她。

沈卿看著他還帶著竊喜的眼睛,眉梢微挑,男人都是這般遲鈍不成,難道他看不出桑柔處處對自己都有敵意么?

姬無歡沒有用早膳便離開了,素秋進來時,沈卿已經換好了衣裳坐在梳妝鏡前了。

「王妃,宮裡來了消息,說今日十公主會過來。」看著沈卿脖子上的痕迹,素秋略有些擔心。

「早知她會來。」沈卿莞爾,她該是懷疑了自己的身份吧。

「那怎麼辦?您的身份她若是知道了……」素秋看起來很是擔心。

沈卿卻只淺淺笑著:「無妨,在她揭穿我之前,便不會再有說話的機會了。」沈卿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眸中殺意畢現。

用過早膳之後,元霜也聽到了消息,早早過來了。

她現在對姬薇是恨之入骨,在她看來,軒轅離既然都拿走了自己的清白,還對自己屢次要他來提親的要求視而不見,必然是因為姬薇從中作梗。

姬薇坐在一側,換上了最好看的一件長裙,大紅色的,綉著大朵盛開的芙蓉和彩蝶,頭上戴著沉甸甸的金飾,描了濃妝,看起來美艷得不可方物,加上她早已玲瓏的身段,更是讓人挪不開眼。

反觀沈卿,一身素色長裙,淺淺挽了個髮髻,描了淡妝,沒了之前的美艷,卻多了份清雅。

元霜看她,自是不屑,一心想著姬薇。

沒多久,便聽說姬薇到了門口了。

「霜兒妹妹可要去迎接?」沈卿淡淡問道。

元霜站起身來,冷聲道:「自是要去的,畢竟是宮裡來的十公主呢。」她這話諷刺的很,沈卿並不與她多說,提步走了出去。

姬薇今日倒是和尋常一樣,富貴不已,只是這些東西壓在她偏瘦的身子上,反而有幾分不好看。

她一進門,便一副瞭然的態度看著沈卿:「王妃,真是好久不見了。」

沈卿直視著她,笑起來:「是好久不見了。」

姬薇冷哼一聲,睨著她身後的元霜,諷刺道;「這是哪裡來的老女人?」

元霜面色一熱,咬著牙行禮:「臣女元霜,見過公主。」

「哦,原來是二十歲還沒嫁出去的元家大小姐啊,可真是見了世面了。」姬薇諷刺說完,便提步往前走,邊走邊大聲問著旁的婆子:「父皇定下了什麼時候成婚嗎?」

「公主,質子提親的時候,希望越快越好呢。」嬤嬤忙道。

「這樣啊,他還真是性急。」姬薇笑起來,眼睛卻瞥著身後跟著的人,不過她本來以為沈卿會氣得面色發白,可她竟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反而是元霜,氣得臉上的粉都綳不住了。

姬薇微微皺眉,沈卿以前那麼愛軒轅離,難道現在就不愛了?

幾步進了前廳,沈卿便端端坐下,讓人碰了茶來,笑道:「十公主怎麼突然過來了,可是有事吩咐?」

姬薇盯著她,面色微皺,心思轉了轉,又道:「我就是過來問問,臨近年關,淮南王妃回不回去省親?」

沈卿看著她的試探,笑道:「我也想去,只是才嫁來,這是在夫家的第一個年關,怎好回去呢。」

「哦?是嗎?」姬薇聞言,笑起來:「那你可要好好感謝我了,此番,我可是特意邀請了大燕皇室的小皇子來京城,怕是半個月後就能到了,到時候你們姐弟相見一面,也好稍稍慰藉一番。」姬薇說完,眼睛緊緊盯著沈卿,可她卻絲毫沒有緊張之色。

「那多謝公主了。」沈卿態度依舊淡淡的。

姬薇眉頭皺起:「你難道真的不是……」

她話還沒問出來,旁的嬤嬤便咳嗽了兩聲,姬薇連忙止住了話。

元霜看不出她們在較量什麼,只是看著姬薇,便覺得滿腔怒氣,加之前幾日處置了小豆芽,讓她嘗到了快感,這會兒竟是道:「公主,東院中聽聞有一處綠湖,景色甚好,不若……」

「本公主沒興趣。區區一個東院,難道比得過皇宮中的?」姬薇不屑一顧,元霜對於她來說,不過是個跳樑小丑罷了。

元霜的話被噎住,面色又難看了幾分,憋著氣不說話。

沈卿也不急,緩緩喝著茶。

姬薇見無法,從袖子里拿出快玉佩來,在日光下,彷彿還透著光。

「你們瞧瞧,這是軒轅質子託人送與本公主的,是不是塊絕世好玉?」姬薇笑起來。

一旁的素秋看著那玉,心狠狠提了起來。這塊玉,是當年主子天涯海角搜羅來的,據說能暖身子,所以特意使人雕刻好了才送他的,前前後後花了三年的時間。

姬薇盯著沈卿,見她手心微緊,笑起來:「王妃,你覺得這玉怎麼樣?」

沈卿身子微微前傾,面容嚴肅,姬薇以為她就要綳不住了的時候,沈卿卻忽然笑起來:「這玉質地尋常,想來軒轅質子實在是囊中羞澀吧。」

沈卿話一出,姬薇便沉了臉。再去看那玉,玉色的確雜,沒有尋常的玉通透。她平日看著軒轅離將它當做寶貝似的成日掛在身上,還以為真是一塊絕世好玉呢,沒想到竟是這等貨色。

沈卿端起茶杯,瞥著姬薇氣急敗壞的臉色,嘴角揚起幾分譏諷,尋常人,哪裡看得出這玉真正的妙處來。

元霜見抓住機會,也開了口:「公主若是喜歡玉,臣女這兒倒是有幾塊好的,回頭便送給您……」

姬薇面子掛不住,抬手便鬆了手裡的玉。只見那玉吧嗒一聲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眾人皆是驚訝。

姬薇卻只故作驚訝道:「呀,手滑了。雖然這玉差了些,可好歹也是軒轅質子送本公主的呢。」說完,又獨獨看著元霜,笑道:「不過你們的好意,本公主就心領了,本公主那兒價值千金的美玉也不少,回頭再拿來與你們一同賞玩。」

元霜面色鐵青,卻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沈卿看著地上摔得粉碎的玉,眸光淡淡,看著一旁的素秋道:「使人打掃乾淨。」

「是。」

姬薇整了整衣裳,看著元霜:「元小姐若是不介意,不妨先回去?本公主有話要私下裡跟王妃說。」

元霜自然是拗不過,瞪了眼沈卿,這才氣沖沖離開了。

待她一走,姬薇才寒聲道:「沈卿,本公主還特意把外人給你打發走了,夠意思吧。」

沈卿看著她,淺笑:「公主在說什麼?」

見她還是不承認,姬薇直接站起身來,指著她大聲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我查過了,你會武功,軒轅離還對你另眼相看,沈卿,你別以為能瞞天過海。而且,我已經使人去大燕了,很快,真正的大燕公主的畫像就會傳回來,到時候你就是欺君罔上,是抄家滅門的死罪!」

沈卿不再反駁,只淡淡笑看著她。

姬薇見她如此,心中確定了,得意的笑了起來。

「既然你不怕,那咱們就走著瞧!」說罷,一腳踢開正在那兒打掃這廢棄碎玉的丫環,提步而去。

她一走,沈卿才淡淡對眾人道:「這件事不要跟王爺說,省的他擔心。」

眾人聞言,皆頷首應聲,對於她這般平靜的態度,自然也就沒有多懷疑了。

等姬薇一走,素秋才看著那堆碎玉問道;「王妃,這些玉……」

「不值錢的東西,扔了就扔了吧。」沈卿說罷,便轉身回暖閣了。

素秋看著她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這才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不過好在當初除了主子,他們梅雲閣的人並沒有在這些人面前露面過,不然,怕又是麻煩。

知道那玉被砸碎的消息,軒轅離的反應比姬薇想象中的大多了。

他怒瞪著眼睛,手緊緊握著拳頭,似乎還在發顫。

「一塊不值錢的玉罷了,你發這麼大火做什麼?我還沒怪你給我這不值錢的東西呢。」姬薇怯怯的說了幾句,便轉身走了。

軒轅離牙關死咬,那玉分明是她趁自己不備偷偷拿走的,如今還摔碎了,還是當著卿兒的面摔碎的!

「主子……」旁的侍從看著他這副樣子,有些擔心。

軒轅離陰沉的盯著姬薇離開的背影,寒聲道:「儘快準備,她不用留了。」

「這麼快?萬一皇后和她外祖家反悔怎麼辦?」侍從擔憂道。

軒轅離冷冷道:「只要查不出是我動的手,他們就不會反悔。而且回國在即,他們也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侍從見他這般堅持,只得頷首,轉頭退下了。

軒轅離想起當初沈卿花了三年時間,把那玉送給自己時,那副高興的樣子,緩緩閉上了眼睛。

卿兒,等我!

鬼醫放過去的那把弓,是在下午的時候被人發現的,而且發現的人,還是前來接待的大臣——大魏當朝的禮部尚書協同戶部尚書元松一起。

元松一眼看到那小弓時,對其精美的做工倒是驚訝了一番,待看到上面的銘文時,才問道:「這是何意?」

南詔的使臣本來住在驛館好好的,等看到小廝身上落出這小弓時,也是驚愕了一番,可看到上面的銘文,卻是皺緊了眉頭。

「這是……」使臣猶豫了一番,卻也知道是瞞不過去,才道:「這是離皇子的名字。」

「軒轅質子?」元松驚訝了一下,心裡卻只想著這使團果真是來接軒轅離的,便沒再多留,趕忙回去跟皇帝彙報這一發現了。

等他走了,陰暗處一身黑色斗篷的鬼醫才轉頭離開。

沈卿聽到狄雲傳來的關於這小弓的消息,莞爾,鬼醫聶盛,果然不負她所望。

楊嬤嬤從外面進來,手裡拿著一張名單。

「王妃,那兩人的家屬都安置好了。這是奴婢問出來的,那日對小豆芽行兇的其他人的名字。」楊嬤嬤道。

沈卿想起小豆芽,垂眸去看那幾個名字,開口道:「人還在府內嗎?」

「當天便被大小姐打發出府了,不過這幾個都是膽肥的,其中兩個昨夜宿在青樓里還未起,還有一個去了賭館,一直沒出來。」

「很好。」沈卿起了身,將名單轉身放在炭火盆子里燒了,才道:「勞煩嬤嬤替我尋夏嬈和素秋進來。」

楊嬤嬤已經猜到沈卿要做什麼了,雖然擔心,但知道她向來很有主意,便不再多說,替她將素秋和夏嬈找了過來,沒多久,肅穆公府便跑出來一輛馬車,直接往京城最繁華的煙花之地而去。

男子還在醉生夢死,摟著美人喝得醉醺醺的,想起那晚那瘦弱的丫頭,嘿嘿笑起來,跟美人道:「你可不知道,她面相有多慘,要不是個啞巴,那喊出的聲音一定十分美妙。」

「是嗎?」身後傳來一道低低的聲音。

男子想也沒想,點點頭:「可不是么,我們先是把她放在水裡淹,然後幾個人輪番上……」

等他說完,忽然察覺到身後的聲音不對勁,身旁的美人已經睡死過去了,才猛地轉過頭去,但卻只看到一個一身錦衣的公子:「你是誰……」

「你喜歡玩水淹?喜歡看人痛苦慘叫?」沈卿看著他那張猥瑣至極的臉,抬手,便只聞慘叫聲傳了出來。

樓里的客人們玩得正開心呢,卻忽然聽到男子一聲慘叫,頓時安靜了下來,接著便又傳來幾聲慘叫,等老鴇帶著人砸開從裡面反鎖的房門時,才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不多時,另一處青樓中,也有一個男子死了,死狀極慘,不僅渾身濕漉漉的,而且命根子還被人割了。

城中某處賭館中,男子玩得正罵娘:「你們肯定出老千了,不然老子的一百兩怎麼一下子就輸沒了!」

「一下子?」有人諷刺的笑起來:「你可是堵了整整一天了!」

男子又是又是罵罵咧咧的,一言不合,直接就跟人打了起來,結果打死了個在裡面端茶遞水的小孩不說,還趁亂跑了。

他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裳,一邊罵一邊往巷子里鑽:「都是群孫子,老子得趕緊跑!」

走了一路,前面轉過角就到了他家,但沒等走過轉角,就看到個黑色人影站在了巷子口。

官府的人接到報案,連續死了好些個人,可是到了現場以後,根本查不出線索來,目擊證人也沒有,只說聽到慘叫,而後便沒人了。

消息很快傳開,一時間人心惶惶,尤其是元霜,因為死了的三人,皆是那晚害死小豆芽的人。

「小姐,您要的羹湯……」連翹端了湯進來,元霜正在提著心呢,突然瞧見她進來,嚇得差點跳起來,而後抬手便打翻了熱湯。

滾燙的湯潑灑在連翹手上,登時便紅了。

連翹疼得滿眼是淚,死死咬著牙不敢喊出聲,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又將自己一頓打。

「你做甚麼!」元霜瞧見她這樣,心裡越發的不痛快。想起那日沈卿所說,小豆芽託夢說要回來報仇,再想想被嚇瘋了的娘親,越發覺得恐怖起來。

她消了消氣,心裡卻盤算著還在牢里的那兩人,不管真是小豆芽回來報仇,還是有人在其中搗鬼,那定也不會放過這二人,所以提前布置好,說不定能來個瓮中捉鱉!

她越想越覺得可行,乾脆起了身,道:「去準備馬車,我要出府一趟。」

「是,小姐要去哪兒?」連翹怯怯問道。

元霜想起之前答應劉清的湖上一游,嘴角揚起:「去湖邊!」

處理完那三人後,沈卿卻沒有直接回肅穆公府,夏嬈在一旁道:「王妃,咱們這是去哪兒?」

沈卿淡淡靠在馬車裡,身上已經換上了尋常的衣裳,聽著馬車外的人聲鼎沸,淺淺道:「去瓮里,捉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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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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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瓮中捉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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