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評判標準
第五十四章前奏
「怎麼感覺我們這桌子越來越擠了。」
林與看著周圍,心裡越來越是古怪,他本是打著潛伏觀察的主意,可這人越擠越多,想低調也低調不起來了。
謝芳一邊吃著面前桌上的美食,一邊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這文會歷來都是要比出個高下的,要比試,自然就會分派別,徐家是一派,畢竟是世家望族,自然有人聚攏在他們身邊。」
謝芳抬手指了指徐安:「論起來那是你小叔吧,可別小看了他,當年他年紀輕輕就接掌徐家商事,這些年來也闖下好大的名頭,若不是老王家官場得意,哪輪得到雀見樓發達?」
不得不說,這年頭的官宦子弟想出個傻子都難。謝芳雖然其貌不揚,但見識確實高人一等,絲毫看不出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郎。
「徐王兩家爭鬥了幾十年,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只要不是抄家滅門,就難說勝敗,自然多的是願意燒冷灶的文士名流往徐家靠攏。不過,如今王家確實勢大,你看,他們那邊的人可比徐家多多了。」
林與感覺越來越熱,擦了一把熱汗:「我怎麼感覺咱們這邊的人比他們兩家加起來都多呢?」
謝芳甩甩手,將一塊豬肘骨頭隨手拋進了桌邊的骨盆里,用桌上的方巾擦了擦嘴邊的油膩,輕聲說道:「這有什麼稀奇的?在荊湖,這兩個加起來都定不過我爹爹一人。再說,現在朝中三司使之位空缺,官家一直沒提人選。」
林與好險就要開口問三司使跟著玩意有什麼關聯了,話到嘴邊一口吞了回去。政治覺悟小林子還是不缺的,畢竟當年呆的是國企,政治嗅覺差點的都被吃干抹凈了,能活下來的哪個不是人精?
只是稍一過腦子,林與就明白了此中的奧妙。
三司使執掌大宋一朝的財賦大權,是最最不過重要的職位,人稱計相。這可是入閣的大佬,如今位置一直空缺,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官家鐘意的人不在朝中啊。那外面的文官還有誰比謝麟有資歷?總不能是蔡京吧,人家現在資歷太淺,任個尚書還是代理的,這宰相的位子怎麼輪也輪不到他。
那麼答案就只有一個了,官家這是在等著謝麟回京卸任平叛的職務,讓這個老傢伙就任計相。
好傢夥,這歷史的軌跡有點不大對啊。林與一時有點懵逼,不知道這到底是好是壞。
謝麟是四朝老臣,資歷足夠,這些年在南方威望極高,官聲也是極佳。特別是無數次帶兵平叛,說明這位不單單隻是一位治臣,而是一個文能提筆武能上馬的干臣。
說老實話,林與覺得樞密使這個職位倒是和謝麟那老頭兒的性子更符合一些。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啊,重點是歷史被改變了啊!謝麟本來這個月就該掛了,墓地就在黃山頭,他親手督建的謝公堤不遠處。林與前世還去祭拜過的呀。
可如今,謝麟被自己治好了,居然走上了一條和歷史截然不同的道路,這讓林與有些抓瞎了。
林與摸著下巴,盡量把改變歷史的驚恐從腦子裡面驅趕出去,反正木已成舟,他難道還能趕去把謝麟給捅了不成?謀殺朝廷重臣當朝宰輔,就算林與有一千條命也不夠官家殺的。
難怪如今謝芳一來文會,那些文人士子跟蒼蠅一般圍了上來。
老實說,謝芳雖然平常不著調,但這樣的場景卻是遊刃有餘,與這個調笑兩句,和那個寒暄一番,很有大家子弟的風範。
恩,沒錯,林與假裝沒看到骨盆里推擠如山的豬肘子,決定堅持自己的看法不動搖。
就這麼雜亂了好一陣,突然一陣掌聲傳來,卻見那位花枝招展的王自黎王公子,軒然走到了房間的正中。
他先是微微對著謝芳的方向一欠身,然後才昂首高聲道:「承蒙各位文友厚愛,這次我王家雀見樓的文會嘉賓如潮,小弟先謝謝各位捧場了!」
王自黎做了個四方揖,自然換來了陣陣熱烈的掌聲,主人的面子嘛,那必須得給呀,林與看到徐安都面帶微笑輕輕拍掌,就是心裏面是不是MMP那就不清楚了。
好在這王自黎雖然打扮有些娘娘腔,說話倒是乾淨利落:「這次的文會和以往一樣,大家以文會友,有興趣之人直接上來吟誦自己的作品即可,無論詩詞歌賦,且看哪位兄台高才能拿下今日文會的魁首。」
林與聽到他這麼說,看了謝芳一眼:「你爹是準備讓你爭這個魁首,好為你在文壇揚名嗎?」
謝芳點了點頭::「爹爹說,這些詩詞歌賦與國無大用,但卻是每個人完成理想抱負的晉身之道,如果我以後想做自己的事情,這一道必須得自己跨過去。」
林與點頭,謝麟確實看得通透,這文章做的好的,文采牛批的,可未必能治理好國家。就說這北宋一朝,文采大的還能大過老蘇家那三個去?可三蘇之中,老子是懷才不遇了一輩子,蘇仙是作死了一輩子,剩個蘇轍倒是做到了宰相的位置,但比起這大宋朝的名臣們——范仲淹、王安石、富弼、龐籍、韓琦、文彥博、章惇、曾布……同為宰相,這差距就有點太大了。
其他像文壇盟主歐陽修,那就是天字型大小第一糊塗蛋,范仲淹就是倒了血霉,找了這麼個盟友,一篇朋黨論洋洋洒洒,他自己是炫耀了,後果就是,不僅范仲淹的慶曆新政因此被打為結黨,改革成果付諸東流,而且自此之後,大宋朝堂就徹底淪為了黨爭之地,一直到北宋滅亡都是一般的烏煙瘴氣。這位文壇盟主可稱之為史上第一豬隊友。、
所以,詩詞做的再好,枚有幹才和手腕,是成不了能臣的。謝麟對自己自己的定位就是能臣,他是一位具有實幹精神的好官員。
但有一點他也枚有說錯,這些東西雖然屁用不頂,但你想一展胸中的抱負,卻是少了他不行的。
這就跟後世的高考是一個道理。高考之後不到幾個月,你曾經背過的地理政治物理化學一大堆的東西,除開和專業相關的以外,大部分就直接還給老師了。
但你不能不學,不然你就失去了繼續在某一科繼續深造學習的機會。
如今,科舉就是高考,當然比高考更加重要也更加殘酷。如果類比的話,科舉更像是後世的公務猿考試。
雖然林與對這樣的場景有些排斥,但謝芳說的很對,無論如何,這一道是得自己邁過去的。林與走科舉這條路的可能性不大,但偏偏他穿越而來,一肚子的思想想要實踐,那麼,這樣的社交活動對他來說,可能比謝芳更為重要。
林與剛想到這,身邊有慣熟的跟王自黎高聲問道:「這次的文會勝負評判怎麼確定呀,總不能我說我厲害你說你有才吧。」
王自黎呵呵一笑,也不知道他怎麼聽出這話里的幽默感的,他指了指問話聲傳出的方向:「就知道瞞不過你們,這次文會的作品,就以胭紅樓花魁韻兒姑娘做個評判吧。」
話說未落,房門中開,有佳人款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