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孩子,我的孩子!」
猩紅的血濕透了施妙魚的曲裾中衣,那劇烈的疼痛更讓她整個人跌倒在地,她驚恐的捂著自己的小腹,尖聲叫著自己的丫鬟:「好疼,采荷救我!」
采荷踉蹌的撲過來,腫著張臉,也是涕泗橫流:「夫人,采荷在,采荷在您別怕。」
只是沒等她到跟前,便被邊上的丫鬟婆子死死攔住,不准她再靠近一步。
一道懶洋洋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嘖,當真是主僕情深呢。還愣著做什麼,把這個賤婢拖出去,打死。」
隨著話音落下,便見一名格外艷麗的女子走進來。身著一襲大紅衣裙,眉眼精緻,飽含凌厲。
隨著她話音落下,便見采荷被婆子們死死的拽了出去,施妙魚頓時尖聲道:「你們這群狗奴才,放開她!」
施妙柔望著施妙魚自顧不暇的凄慘模樣,嘖了兩聲:「姐姐這模樣好可憐吶。你們也真是的,不是囑咐你們,除了孽種便是,莫要太為難姐姐么?」
后一句話,卻是說在場的僕婦婆子們的。
施妙魚原本捂著陣陣抽痛的肚子想要去救采荷,聽到這話的時候,驀然抬起頭,不可置信的厲聲質問道:「施妙柔,是你做的?!」
昨夜裡她得知夫君要殺了自己腹中孩兒,這才倉皇逃出,當時分明是施妙柔將自己放走,還要她走的越遠越好的!其後她被家丁抓回來,還被強制灌下墮胎藥,她以為是陸江榮的主意……
可是現在——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想知道原因嗎?」施妙柔傾身,靠近她些許:「其實很簡單,無非是我不想日後有你的孽種在我跟前礙眼,畢竟,這府中日後的女主人,是我。」
「所以你就要灌我墮胎藥,奪走我的孩子?」施妙魚滿臉怨恨:「我分明已經說過,你要這個位置,拿走便是。我既然已經走了,便不會再與你爭,為什麼要把我給抓回來!」
施妙柔露出諷意,直起身抬腳踩在她肚子上,慢慢的碾著,聽著施妙魚凄厲的叫聲,她暢笑出聲:「好姐姐,你還真是天真啊。這些年你加註在我身上的恥辱,我還沒討回來呢,怎會讓你這麼輕易的離開呢?」
痛!這是施妙魚僅剩的知覺,她抓住施妙柔的腳,想要挪開,可偏偏提不起半分力氣,恨不能立馬死過去才好。
她臉色慘白,汗水從額頭滾落,施妙柔看著她的狼狽模樣,心裡是難言的暢快:「施妙魚,你是嫡女那又如何,如今不是照樣被我踩在腳底?」
「有時候老天真是不公平,明明我樣貌、才華皆不輸你,卻偏偏因為出身處處低你一頭,好在如今它終於開眼,從今往後,我施妙柔才是沐陽侯府的嫡女,而你,只是只落水狗。」
聲音里飽含著恨,施妙魚百思不得其解:「從小到大,你哪樣東西不比我好?我也處處不與你爭,我究竟做了什麼,要讓你這麼恨我。」
施妙柔加重力道,疼的施妙魚幾乎暈厥,她慢條斯理開口:「因為,你的存在就是錯誤。」
「啊——」施妙魚痛呼出聲,餘光看到一角青色衣袍在門口閃過,她咬牙撐起身子,厲聲喊道:「陸江榮,你給我出來。」
門口沒有動靜,秋風掠過,帶起院中枯葉,女子虛弱但堅定的聲音慢慢響起。
「天啟二十六年,大理寺左寺丞辭官,是我回去跪在父親院外一個晝夜,讓你如願以償坐了這個位置,天啟三十年,你以權謀私,事情敗露,是我到處求情,讓你幸免於難,天啟三十六年……」
樁樁件件,歷歷在目,每多說一個字,施妙魚心中的恨就愈發深,像顆種子落在心頭,迅速發芽成長,遮天蔽日。
初時下嫁,非她所願,但她嫁過來后相夫教子,操持內外無不上心,沒想到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最後,就在月余前,你為求大好前程,親手將你妻子送到別人床榻之上,陸江榮,你不得好死!」
聲音陡然提高,又尖又利,施妙魚渾身的力氣終於被抽光,她頹然倒在地上,她早該在自己被送到安陵王床上時就該死心了。
看著眼前多出來的腳,手緊攥成拳頭。
陸江榮又羞又氣,猛地抬腳進門,指著她道:「你這個淫婦,與安陵王私通,我念在你為府中操勞多年的份上本想放過你。可如今安陵王通敵叛國被皇上處斬,你卻要留下他的野種,你這是想要陸家陪葬啊!為了這闔府安危,我是再留不得你了!」
「哈哈哈。」施妙魚施妙魚怒極反笑,聲音卻格外的凄涼:「是嗎,難道你不是怕事情敗露,受到牽連嗎?」
她強撐著想要爬起來,猩紅鮮血立馬爭先恐後湧出,落了滿地鮮紅。
當初為了榮華富貴,一碗迷情葯將她送到顧清池床榻上的是他;得知她懷孕不準自己打掉,想要以孩子做籌碼的人是他;現下安陵王被皇上以叛國罪論處,生怕禍及自己想要殺了她的人,也是他!
可如今,他卻以紅杏出牆來給自己下了定論?!
陸江榮臉色陰沉下來,只覺這女人實在不識好歹,竟然將自己說的這般的不堪。他再怎麼說也是她的夫君,又這麼說自己夫君的么?
陸江榮惱羞成怒,一把奪過隨從手中的長劍,徑自朝她狠狠地刺去。
這女人如此礙眼,還拿那些他不願意提及的過往羞辱自己,還是死了乾淨!
「啊!」施妙魚疼的渾身痙攣,原本支撐著身體的手立馬無力垂落。
在場的人有些不忍,略略偏開視線,陸江榮竟是挑斷了她的手筋。
陸江榮並沒有停手,反而是放緩速度,存著折磨的心思一刀一刀的挑斷她手筋腳筋。
而這樣極致的痛楚之下,更有施妙柔添的一把火:「施妙魚,想知道你那短命娘怎麼死的嗎?」
「那是因為,父親不願意讓我母親再對你那短命娘伏低做小,所以一味毒藥,送她去了黃泉!」
「你說什麼?」
身上的痛楚讓她麻木,可施妙柔的話,卻讓她只覺得一顆心被撕扯成了碎片。
疼!
施妙柔滿意的看著她的表情,掩嘴笑道:「我說,誰讓你們母女太礙事了呢!」
「賤人,賤人——」
施妙魚雙目圓瞪,厲聲道:「姦夫淫……啊……」
只聽得一聲清脆的骨頭碎裂聲,卻是施妙柔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骨,咬牙切齒道:「施妙魚,你要怪,就怪自己沒投個好胎,這次去了地府,可要睜大眼睛避開我。否則,再撞到我手裡,我照樣能讓你生不如死。」
說到這裡,她又回眸,楚楚可憐道:「夫君,她這張嘴,伶牙俐齒的,我實在不想她以後還能說話,倘若她下了地獄,天天回來找我念叨可怎麼是好?」
陸江榮抬起她下巴,輕輕吻了上去,道:「這有何難。」說罷,他示意左右隨從上前,控住施妙魚,絕情利落的揮劍:「割了她舌頭便是,到時候拿去喂狗,我讓她下輩子也不能說話,這樣你可滿意?」
施妙柔輕聲嬌笑起來:「夫君真是心疼妾身呢。」她眼風掃過身邊僕從:「愣著幹嘛,還不趕緊把她處理掉。」
「是。」僕從提刀上前。
「夫君,今晚我想吃醉蟹。」
「好,都聽你的。」
他們邊說邊轉身離開,施妙魚像離水的魚,痛苦的在地上扭動身體,淚水混雜著血水滴落,她發出含糊的聲音,眼睛盯著虛空,直到眼裡的光逐漸渙散。
這對狗男女!
若蒼天有眼,讓她來世再遇此二人,她定要二人血債血償,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