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斐家的大門十分氣派，進去之後整個宅院連著園子佔地近百畝。富麗堂皇，卻又有著江南特有的精美雅緻，叫人乍一看之下覺得王公貴族的宅邸也不過如此了。

事實上，就連皇宮中的許多貢品都是出自斐家，相比起來便是王府都不一定比得過斐家的富貴。

哪怕唐采櫻作為京城來的貴女，在看到斐家人面對斐家這滔天財富的坦然自若都生出了些許艷羨。

對於唐采櫻的想法斐靈溪一無所知，斐靈溪畢竟從未離開過柳陽城，對斐家的富有從未有一個具體的概念，總覺得京城的高官才是真的富貴，從沒想過唐采櫻會在錢財方面羨慕她。

若論地位斐家作為商戶自然是低賤，可論其他唐家還真不一定比得過斐家。

尤其是斐青瀾和斐靈溪。

唐采櫻看了一眼斐靈溪便收回了目光，沒有人知道，其實她是在祖母的授意下特意接近斐靈溪的。或許斐家人不明白斐岳林這些年在邊關做了什麼，然而唐家也是武官世家，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不說其他，以斐岳林的官職和平王世子的交情，實際上若斐靈溪在京城，在貴女中的地位是比她的地位是要高的。

祖母叫她結交斐靈溪便是想著，日後若是出了什麼事，說不得就需要斐靈溪來救她。而對於斐靈溪的那句話她其實也不是什麼想法都沒有的，她聽得出斐靈溪的勸阻，可兩家父母敲定的聯姻哪裡是她能反抗的？

斐靈溪沒注意到唐采櫻複雜的神情，只是輕聲介紹著家裡的院落分佈，又對她仔細說明了家中都有何人，該如何稱呼。

「這邊是正院，是家主斐弘烽住的，也是四姑奶奶的長兄。再過不久就是祖父的五十整壽，你應該是能趕上的。」

「大房和二房住在東側。大房這邊我姐姐青瀾嫁人了，所以在父親戰死之後只有我還在住，位於最里側的絲竹苑。二房的主院是二叔斐玉檀和二嬸段錦在住，二叔未曾納妾，與二嬸有三女二子。長女便是斐明漣了，次女是斐辰漪，這二人你都見過。幼女斐宣沂三歲，因著年紀太小，這次去慧源寺便沒帶上她。三子斐雲波今年方才十歲，四子斐聽潮六歲，都還不用太避諱。」

「三房獨自住在西側，三叔斐仁桐房中除了有三嬸姜嫻之外還有兩個妾室和幾個通房，兩個妾室分別是柳姨娘和陳姨娘，至於通房你就不必記得了。長女便是庶出的斐南潯，由柳姨娘所出，黎汌比南潯要小上兩個月，是由陳姨娘所出。嫡女便只有斐月湖那個混世魔王，嫡子今年七歲，名叫斐合濤，也還沒到避嫌的歲數。」

「在這內院的嫡系少爺們年紀都不大，只要注意一下不用太避諱，然而外院那些分家的人可就不一樣了，魚龍混雜，我也不太熟悉，所以盡量還是不要單獨去。」

唐采櫻盡量將這些人名記住，索性各位小姐除了年紀最小的斐宣沂之外今日都已經熟悉過，其他的記起來也不難。

這會兒她們已經到了堂屋外，斐弘烽沒叫她們這些小輩進去，斐靈溪也只能看著唐采櫻隨四姑奶奶進去，對著斐弘烽行了個禮后帶著斐青瀾往絲竹苑去。因著四姑奶奶晚上要同小輩們用膳，斐青瀾便不好走了，只能隨著斐靈溪先回去再說。

剛好，斐靈溪也能吩咐她和燕秋些事情，爭取能叫斐青瀾對孟慶平死心，和離回家中來。

只不過怕是孟慶平不肯放斐青瀾回來，更不肯放她帶回孟淑靜和那筆豐厚的嫁妝。其實這時就能看出來孟慶平的態度了，斐岳林戰死，孟慶平本是該同斐青瀾一同來弔唁的。

總歸不過是一句當局者迷罷了。

路上碰見了斐明漣，見她被斐弘烽哄出了堂屋后那副灰頭土臉的樣子，不由得輕笑。

斐青瀾有些疑惑：「怎麼了？」

斐靈溪沒仔細解釋，只是警告斐青瀾：「不要多問，日後離明漣遠些便是，我有分寸。」

斐青瀾有些懵懂，但是她知道聽斐靈溪的，所以點了點頭不再問。親妹妹和堂妹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說斐青瀾明白吧，有時她是真的什麼都不懂，可若是說她糊塗，其實在某些方面她真是比誰都清楚。

穿過長廊和門洞，兩人回到絲竹苑。那些白紗早已經撤下，不過盡數都是素色的院落還是有些冷清。

斐靈溪叫芍藥去小廚房做些滋補的點心過來。一來過會兒同四姑奶奶吃飯定是吃不好的需要提前墊一墊，二來也能帶些到四姑奶奶那裡獻殷勤，三來前幾日斐青瀾的身子虧空的厲害，還需要慢慢調理。

支開了芍藥，斐靈溪便對燕秋說：「明日你跟著姐姐去孟家，若有人問起便說姐姐身子不好，我叫你過去管著小廚房給姐姐養身子。一旦有人要對你下手你就安心去找姐姐，不過你該做些什麼也要心裡有數。」

燕秋是個穩重的侍候，聽罷便行了個禮回道：「奴婢明白。」

斐青瀾見斐靈溪看向她，連忙點了點頭：「姐姐自然會護住她，不過你究竟是要她在孟家做些什麼？」

「現在還沒到時候。」斐靈溪搖了搖頭，「現在也不過是防著些，若真如我所料，燕秋自然會告訴你我的打算。」

斐青瀾只覺得燕秋要做的不是什麼小事情，不由得對孟家也多了些警惕。這幾日斐靈溪對她的鞭策不是沒用的，其他不說，她回去之後該叫香蘭去查查她的嫁妝單子了。

斐靈溪安排好之後芍藥也回來了，不過芍藥雖然帶回了點心，臉上卻滿是氣憤。還沒等斐靈溪問，她就像倒豆子一樣將方才小廚房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小姐，也不知是何人使壞買通了小廚房的劉嬸，竟在您和青瀾小姐的晚飯里加了肉湯。」芍藥憤憤道，「大老爺剛去世，若是這種事被人傳出去，您和青瀾小姐的名聲可都毀了！」

斐靈溪聽聞之後也愣了愣，這是她前世未曾經歷過的，一時之間竟不知會是誰要害她。

不可能是斐明漣，斐明漣是要她順利嫁給季巡，所以不會做這種壞她名聲的事。然而她一向與世無爭，排除了斐明漣后，竟是再沒了一個懷疑的對象！

倒是斐青瀾臉色微微發白，好似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