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十八線攝影師

慕少揚當然知道江彥丞和譚璇認識多久了，他連譚璇的車牌號都知道，這麼問就是個客套的意思。

但聽在譚璇耳中卻是另一回事了，她和江彥丞雖然認識不久，但他們已經領證，慕少揚作為江彥丞的好友，兩人同住一室，居然不知道這件事。

江彥丞的嘴太嚴實，他果然誰也沒說。

既然江彥丞不說，譚璇沒道理自己抖出來，回應道：「也是搬來這裡之後才漸漸認識的，看樣子他和我不熟，所以沒有提吧。」

「嗯……應該是這樣。」慕少揚十分贊同似的點點頭，說話時，已經到了地下車庫，慕少揚早看到譚璇的相機，也就猜測她現在從事的職業和攝影有關。

但是據他所知，譚小七是學醫出身，從醫生跨行攝影師，這跨度也太大了吧？

「譚小姐，方便留個聯繫方式嗎？大家都是鄰居，也許以後有個互相照應什麼的。」在分開前，慕少揚叫住了譚璇。

譚璇的神色始終淡然，應下了慕少揚的要求，留了聯繫方式。

「譚小姐，你先走一步吧，我還有點事，先打個電話。」慕少揚在車內跟譚璇打招呼，他的車位在前。

譚璇也不再客氣，越野車從慕少揚的車位經過，開出了車庫。

一個斯斯文文的姑娘上班開越野車……

慕少揚盯著譚璇的車牌號，錦城牌照5678，這輛車他在南津城看見了的，當時車前燈和保險杠都撞沒了。江彥丞別是攤上什麼難伺候的主了吧？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高手……

慕少揚的思緒亂得可以，似乎操心好友的感情能讓他忘了自己的痛楚，可適時響起的手機鈴聲還是打斷他的妄想。

望著來電顯示，鈴聲響了幾遍，慕少揚才接起，他的眼眸低垂，表情明顯不自然。

電話那邊的女孩說：「姐夫，傅安染不見了！她昨天才來我媽店裡假惺惺的道歉，今天就不見了，她是不是逃去外地了？她的債還沒還清，怎麼能讓她跑了？姐夫，你快查查傅安染在哪啊！」

慕少揚眼裡閃過一絲焦躁，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的話都哽在咽喉處，一句也說不出來。

廉價的出租屋內，逼仄的單人床，他壓住她狠狠發泄，大手扼住她的喉嚨，恨不得將她捏碎。傅安染在他身下痛得發抖，雙手摳著他的後背，沒有任何反抗，最痛的時候，她貼著他的頸側，抽搐著喚他：「慕哥哥……」

「姐夫？」

楚欣的呼喚將慕少揚的記憶打斷，那些斷斷續續的畫面和清清楚楚的感官都消失，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篤定，開口道：「她不會逃去外地，她的一生都要用來還債。」

楚欣疑惑：「姐夫，你為什麼那麼肯定？傅安染這個賤人害死了我姐姐，她的人品還值得相信嗎？留下來只會被我們折磨死，她會不會這麼聽話！」

車庫裡的燈半昏半暗，僅出口處漏進來一道自然光，壓抑得像是巨大的囚籠。

慕少揚臉上的情緒不穩，沒有一丁點在好友在譚璇面前的插科打諢，甚至一絲笑容也看不見，對楚欣道：「楚欣，你今天不是有個珠寶展覽？你的作品第一次參展，應該去忙這些才對，傅安染那邊我會處理。」

楚欣聽慕少揚提起她的珠寶展，語氣歡快了起來：「是啊，姐夫，這是我大學畢業后第一批作品，姐夫要不要來幫我捧捧場？珠寶設計是姐姐生前的理想，謝謝姐夫幫我實現。」

慕少揚笑，態度近乎縱容：「我當然會去。放心吧。」

楚欣又說了幾句什麼，電話掛斷，慕少揚將手機扔在一旁，隨手點了一支煙，靠坐在椅背上。

抽了兩口，他將煙狠狠捻滅，發動車飆出了車庫，他知道傅安染在哪，他不會讓她逃，他會用餘生不死不休地折磨她！

……

譚璇到雜誌社時，李琳達在開會，整個雜誌社忙得夠嗆，時尚編輯們個個妝容精緻卻疲憊不堪，為了打好一年最重要的九月刊這一仗，人人全力以赴。

作為全球頂級雜誌的中國版，悅己旗下擁有多本時尚刊物，讀者面向各界時尚男女。

譚璇在李琳達辦公室的小議事廳里等待，牆上有最近幾期各刊物的巨幅海報，封面的放大版，在《時尚新娘》的八月刊封面上，譚璇看見了譚菲和陸翊。

作為時尚設計師，譚菲在時尚圈的影響力也是有目共睹的，設計師上時尚雜誌封面也無不可，何況他們本身的確不比明星遜色。

這一次，穿著雪白婚紗的譚菲沒有坐在輪椅上，陸翊將她背在背上，扭頭溫柔地看她，封面上的標題是「譚菲陸翊：她和他的傾城時光」。

無處不在的陸翊和譚菲，無處不失敗的譚小七。她以為即便陸翊和她六姐結了婚，即便他們有再多張婚紗照，陸翊也不會將譚菲背起，五年，陸翊後背上的人都是譚璇啊。

直到看見「她和他的傾城時光」這句話，譚璇才發現，她早已失去愛情，更遑論那些傾城時光。

「這組婚紗照出自路易斯的手，你可以仔細看看，他對人物有獨特的理解，我們這期雜誌賣得很好。」

李琳達的高跟鞋踩出有節奏的聲響，伴隨著她的高跟鞋，她的聲音和氣勢都是居高臨下的。

雖然譚璇覺得不一定是因為攝影作品本身的好壞，而是因為封面人物才會使得這期雜誌暢銷，但她無意去爭論。李琳達似乎也並不知道封面上的那兩人和她有什麼關係。

談完了牆上的照片，李琳達就開門見山地談譚璇的工作內容：「well，聽說你沒有拍攝時尚雜誌的經驗，也就是說人像攝影經驗不足。我看過你地理雜誌上的那些作品，角度奇特，構思大膽，敢拼也敢冒險，這些都是攝影師高貴的品質，但你要弄清楚人像和風景還是有差別的。」

「所以？」譚璇等她的後續。

李琳達喝了口咖啡，示意她：「來點？」

「不了，謝謝。」

李琳達點頭，繼續道：「你也知道現在哪個雜誌社都在奮戰九月刊，但是因為一些不可抗力，我們這一期的拍攝計劃有點滯后。好在路易斯是專業的頂級的圈內大師，我打算讓你先跟著路易斯當助理，你多熟悉熟悉人像拍攝的基本要素和技巧，之後再談，OK？」

術業有專攻，攝影師也有擅長和不擅長的領域，如李琳達所言，譚璇還沒有拿得出手的人像作品，尤其是攝影棚內的，譚璇很有自知之明，淡然道：「OK。」

李琳達很滿意她的不啰嗦：「路易斯今天在我們雜誌自己的攝影棚有個拍攝工作，你可以先過去認識認識。至於明天的拍攝計劃，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對象是個風頭正勁的新晉模特，拍攝地點在CBD的風華大廈，具體你問問路易斯，他會告訴你需要準備些什麼。有異議嗎？」

「暫時沒有。」譚璇道。

李琳達太習慣掌控，和別人交談時從來不允許對方連續說話超過三句，李琳達看著她，帶了絲不太善意的笑：「親愛的，作為和路易斯有多年交情的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他對作品的要求近乎苛刻，可不太好相處哦。」

接著，她又話鋒一轉：「但是，如果你對了他的胃口，我覺得你最關心的薪資問題，我們可以再談。」

言下之意，作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十八線攝影師，譚璇能不能保得住這份工作都是個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