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你的命是我的
高寅目不轉睛的看著季嫵。
季嫵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並非在開玩笑。
高家一向以名士自居,這實在與名仕風範大相徑庭。
她嘴角一抽看著高寅問道:「不知郎君想讓我如何報答?」
高寅目光一掃落在季嫵額上染血的棉布,他眉頭一蹙沉聲問道:「你額上的傷怎麼來的?」
方才離的遠,她又帶著寬大的帽子,他竟沒有看到她額上竟有傷。
據他所知,邪祟一事她可是大獲全勝,而且贏得漂亮!
高寅答非所問,季嫵微微一怔緩緩說道:「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並無大礙。」
季嫵並未說實話,她也犯不上對高寅說後院的事。
「本就丑,如今越發丑了。」高寅不咸不淡的說了這麼一句。
若是換做其他女子只怕要傷心死了,可季嫵根本未曾放在心上,絕色的容顏於她來說只是一種負累。
丑了正合她意。
季嫵微微頷首:「是,郎君說的是。」
高寅與季嫵盡在咫尺之間,兩個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高寅雙眼微微一眯,他抬手朝季嫵而去。
季嫵下意識便要躲,可她背靠著牆根本無處可避。
她眼睜睜的看著高寅的手落在她額上的傷口上。
「嘶……」高寅的手落在季嫵額上的那瞬間,季嫵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今她額上的傷口還未結痂,火燒火燎一樣生疼生疼的。
高寅面上一點波瀾都沒有,他緩緩說道:「疼嗎?」
與此同時他凝神看著季嫵。
季嫵微微點頭:「疼!」
她聲音一落。
高寅抬手在季嫵額上重重的敲了一下。
「疼!」季嫵的臉皺成一團。
高寅那麼一敲是真的疼。
「疼就對了。」高寅居高臨下的看著季嫵,他緩緩的垂下手去。
季嫵生怕高寅再來這麼一下,她伸手遮著額上的傷,小心翼翼的看著高寅。
高寅轉身而去。
季嫵不著痕迹的鬆了一口氣。
「若想不受傷就要比那些人更狠。」他的聲音緩緩響起。
季嫵抬頭朝他看了過去,她眼中含著詫異,對著高寅盈盈一福說道:「多謝郎君賜教,季氏阿嫵記下了。」
高寅扭頭看了她一眼。
在季嫵的注視下,高寅姿態優雅的坐了下去。
酒樽里的酒已經冷了。
高寅抬手將酒樽里的酒倒在地上。
一時之間,屋裡酒香四溢。
不待高寅開口,季嫵緩步走上前去,她在矮几旁伸手接過高寅手中的酒樽,拿著炭火上煨著的酒壺給高寅倒了一杯酒。
「郎君請。」她伸手遞給高寅。
高寅看了她一眼接過酒樽,他輕輕搖晃著酒樽里的酒。
季嫵誠惶誠恐的跪在他面前,她重重的將頭磕了下去:「郎君,季氏阿嫵這條命雖然賤得很,然與我而言卻是很金貴,郎君救命之恩季氏阿嫵沒齒難忘,然,季氏阿嫵地位卑賤,實無貴重之物,亦不敢拿世俗之物玷污郎君,他日郎君但有所求,季氏阿嫵願為郎君粉身碎骨。」
季嫵這番話說的實在是感人肺腑,可開出的未免都是些空頭支票,全無任何卵用。
高寅緩緩放在手中的酒樽,他凝神看著季嫵勾唇一笑:「你錯了,我就喜歡世俗之物。」
季嫵面色一僵,何為世俗之物?自然是那些真金白銀了。
高寅如此直白的跟她要錢,哪裡像是高家嫡子,更是一個市井商人。
這著實出乎季嫵的意料。
她從不知高寅竟是一個這樣的人,她抬眸看了高寅一眼緩緩說道:「贖回狐裘的五百兩金,是姨娘多年的體己,也是她唯一留給我的,若非我苦苦哀求,甚至以死相逼麻姑才拿了出來,狐裘都沒辦法贖回來。」
季嫵一面哭窮,一面將那五百兩金的來路解釋的清清楚楚。
她不過季家一個不受寵的庶女,驟然拿出五百兩金子來,難免叫人生疑。
她說著無聲的落下淚來。
「哦!」高寅隨口說道。
季嫵低低的垂著頭跪在地上,高寅眼中含著探究淡淡的掃了她一眼。
她總是給他一種霧裡看花的感覺,閱人無數的他也不看透她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並非別人口中膽小怯懦的季家庶女。
「如此這救命之恩便先欠著吧!」高寅淡淡的吐出幾個字來。
季嫵當下如獲大赦,她緩緩說道:「多謝郎君,季氏阿嫵誓死不忘郎君的救命之恩!」
高寅隨意掃了季嫵一眼:「記住,在你未償清救命之恩之前,你這條命是我的。」
季嫵微微一怔,她抬頭看了高寅一眼微微頷首:「是。」
高寅接著又道:「莫要隨隨便便丟了命去,不然我向誰討債。」
「是。」季嫵說道。
高寅右手微抬:「去吧!」
「多謝郎君,季氏阿嫵告退!」季嫵緩緩起身對著高寅盈盈一福。
「嗯!」得了高寅的應允之後,季嫵緩緩退了出去。
夜色正濃。
得月樓酒色生香,絲竹陣陣,正是熱鬧的時候。
一直退出雅間,季嫵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她四下掃了一眼,匆匆下了樓。
「依舊讓碧雲姑娘過來撫琴吧!」走到一樓大廳的時候,忽的一陣熟悉的聲音傳入季嫵耳中。
她整個人猛地一僵,彷彿石化了一般緩緩扭頭尋聲看去。
斑斕的燈火中,徐宏在幾個人的簇擁下緩緩走來。
「轟……」那一日屈辱的一幕,頃刻間在季嫵腦海中如勢不可擋的洪流一般涌了出來。
徐宏一襲藏青色的衣袍,外面穿著寬大的黑色狐裘,他笑的得意根本沒有注意到季嫵。
季嫵的雙腿如灌了鉛一般,她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眼睛控制不住的定在徐宏身上,她雙眸凌厲如刀,含著滔天的恨意。
無論是面對秦氏還是季蔓,她都可以做到收放自如。
唯有面對徐宏,她做不到!
季嫵身子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似察覺到季嫵的視線,徐宏腳下一頓朝季嫵看了過來。
季嫵匆匆垂下頭去,她帶上帽子快步走了出去。
她一腳深一腳淺的出了得月樓,腦海中全然都是徐宏噁心的嘴臉,全然沒有看見一輛馬車飛馳而來。
「馭……」等季嫵發現的時候,馬車已經控制不住的朝她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