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9.容華英的勸誡

649.容華英的勸誡

「伯父,怎麼了?」容華英不知道秦玥和姚瑤在環城經歷的事,當下只是覺得奇怪。福老太爺最是精明的人,這會兒臉色竟綳不住地難看。福蕊頭快垂到了胸口去,失魂落魄的。

「沒……沒什麼。」福老太爺心知容華英若是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定不會說剛剛那樣的話。他現在心中還有一絲僥倖,期盼著這只是個巧合,他只是誤會了。

「若是身體不適的話,喝杯熱茶吧。」容華英說。

「不,不叨擾了,我們這就回去了。」福老太爺行禮,話落拽著福蕊往外走。

「伯父慢走。」容華英也沒起身相送。宋氏還在,而且容華英覺得,福家祖孫應該也不想她再去送。

「是我的髮釵有什麼問題嗎?」宋氏不解。

容華英微微蹙眉,又搖頭笑了:「你的髮釵能有什麼問題?或許他們有什麼事,不好說的,不說就罷了。走吧,我們去後園看他們騎馬去。」

宋氏也把這件事拋在腦後,跟容華英一起,到秦府後園的馬場,看秦非白正帶著秦淵在騎馬,平兒和安兒並肩坐在旁邊的一棵大樹上,安兒靠在平兒肩頭昏昏欲睡。最小的秦媛媛坐在樹下,姚景澤正在陪她玩兒積木。

容華英和宋氏都忍不住笑起來,容華英微微搖頭說:「相公也是的,又把孩子放那麼高,若是掉下來可怎麼辦?」

「不會的,平兒拉著安兒呢。」宋氏倒不擔心,家裡孩子從小都愛這麼玩兒,平兒最是穩重的。

秦非白帶著秦淵跑了一圈兒回來,在不遠處勒住馬韁,秦淵坐在秦非白身前,小臉兒紅撲撲的,對著容華英和宋氏招手:「伯娘!」

秦非白抱著秦淵,利落地翻身下馬,把他放在地上。秦淵跑過來,容華英俯身抱住他,拿帕子給他擦去額頭的細汗,問他渴不渴。

秦非白走到跟前,抬頭看了看天,說了一句:「今兒還挺熱的。」他額頭有汗,自己也不擦,就看著容華英。

宋氏在,容華英把手中的帕子塞到秦非白手中,心中在想這男人是越來越悶騷了,最初認識的時候以為是個端方持重的人,後來發現都是錯覺。

秦非白擦了汗,把容華英的帕子塞到懷裡,大步走過去,伸手把安兒和平兒從樹上抱下來。困了的安兒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留在了秦非白懷中,他輕輕拍了拍,讓安兒睡覺。

「聽說福家人又來了?已經走了?」秦非白問。

容華英點頭:「過來送些北邊的果子就回去了。」

秦非白點頭,跟宋氏商量:「今日讓平兒和安兒在這邊住吧,明日我再送他們過去。」

宋氏看向平兒,平兒點點頭說:「好,我可以跟祖父下棋。」

秦非白聞言就笑了:「好好好,晚上咱們爺倆下棋。」

宋氏回府,福家送來的果子容華英只留下四分之一,剩下的全都裝上宋氏的馬車,讓她帶回去。

秦家人少,而且老人孩子在姚家吃飯的時候比在秦家都多,不必留那麼多。

宋氏帶著果子回家去,正好碰上秦玥和姚瑤從宮裡回來。

「這果子哪兒來的?我在盛遠城見過。」秦玥笑著問。

宋氏說這是福家給容華英送的,大半都讓她拿回來了。

「福家?」秦玥笑了笑,「倒是挺殷勤的。」

回到家之後,宋氏讓下人把果子洗了,給大家分一分,裝了一籃子讓人送去宋家。

「對了,這紫翡,你們當時是從環城福家的鋪子里買的原石嗎?」宋氏想起福蕊看她的髮釵怪異的眼神,就問姚瑤。

姚瑤點頭:「是福家的店鋪。」

「倒是奇怪。今日那福家老太爺帶著福家一個小姐去秦家,見到我的髮釵,那個小姐臉色不太對,你容姨跟他們說起這髮釵的來歷,那福老太爺怎麼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宋氏直覺這裡面有故事。

姚瑤聞言莞爾一笑:「容姨怎麼跟他們說的?」

宋氏就把容華英當時說的話跟秦玥和姚瑤講了,姚瑤點頭:「那就對了。」

宋氏更是一頭霧水:「這裡面,真有事兒?」

姚瑤把當初在環城的遭遇跟宋氏講了,宋氏聽完直皺眉:「這……你容姨還說福家老太爺為人十分精明,那福小姐看著倒是規規矩矩的,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呢?賣出去的東西,還想強搶回去,搶不到竟要報復傷人,跟強盜有什麼分別?這是小白實力強,她沒有得逞,若是旁人,豈不是要吃大虧。」

姚瑤微微搖頭:「那福家老爺子確實很精明。原先福家跟北疆國皇室關係可是不淺,但北疆國皇室都沒了,福家依舊是數一數二的富商。若不是大賢哥後來者居上,福家現在的生意依舊傲視商界。賀威和夏焱都先後想要利用福家,不過進了福家大門之後,都沒能活著出去。這倒無可厚非,那些人確實該死,福家老爺子也是家族命運受到威脅才下殺手,我認為是明智之舉,否則一個不慎,就會沾惹上勾結造反的嫌疑,全家遭殃。至於那福蕊,被慣壞了,刁蠻任性,不知天高地厚。」

宋氏點頭:「福家老爺子這回帶著兒孫舉家搬來京城,不會就是想攀附你容姨吧?」

「這很明顯不是么?」姚瑤笑說,「不過其實也是人之常情,再說搬哪裡本是他們的自由。人往高處走,福容兩家過往的交情不是假的,容姨應該也很清楚他們搬來京城的目的。不過以容姨的性格,若是只關係到她自己,不過分的話,她能幫的會幫他們。若是需要麻煩我公爹,甚至是關係到其他親友,容姨也不會管的。想當初福家老爺子在容姨落難時,給的那點幫助,其實從我的角度來說,真不算什麼,他應該沒想到容姨還能有今日。但對那個時候的容姨來說,是彌足珍貴的。」

宋氏搖搖頭:「下次見面,這紫翡的事,我得跟華英說清楚,讓她心裡有點數。」宋氏想著容華英心善,可別被福家人利用了。

姚瑤笑說:「本來其實算不得大事,當時我跟阿玥出門在外,懶得為難福蕊。若是我們真對她做了什麼,福家老爺子找容姨求助,到時候就尷尬了。」

宋氏點頭:「那我還是要跟她說一聲的。」

另外一邊,福老太爺和福蕊離開秦家的時候,臉色都很難看,上了馬車,一時無言。福蕊坐在角落裡,低著頭不敢說話。福老太爺面色陰沉沉的。

回到福家,福老夫人笑著問他們送去的果子容華英收下了沒有。

福蕊眼圈兒一紅,福老太爺轉身,揚手就抽了她一巴掌:「孽障!要被你害死了!」

福老夫人和福蕊的爹娘都在,被嚇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福蕊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爹,出什麼事了?」福家老大擰眉,扶住福老太爺讓他坐下,感覺他氣得不輕,臉都黑了。

福家老太爺素來很疼愛福蕊這個小孫女,頭一回對她動手,福家老夫人神色不安:「老爺,到底怎麼了啊?蕊兒到秦家,說錯話,惹了秦夫人不快?」

福家大夫人抱著福蕊,問她到底怎麼了,福蕊跪在地上只不停地哭,什麼也不說。她的囂張跋扈,其實都是窩裡橫,欺軟怕硬的主兒。當初在環城,是福家的地盤,她頗有幾分無法無天,隨心所欲。但真碰上環城官家子弟,她也不敢招惹人家。來了京城后,她知道什麼人惹不起。而她這回,直接惹了天子,她再蠢也知道這是會掉腦袋的,已經被嚇破膽了……

福蕊的三叔進門來,見這陣仗,愣住了,還沒問怎麼回事,福老太爺冷聲說:「老三,你立刻去打聽,四月間皇上和皇后在不在京城!」

福家三爺神色一變:「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要打聽皇上皇后的事?這哪裡是……」

「讓你去你就去!別問那麼多!」福老太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福家三爺連忙帶著人出府去了。

福老太爺只冷臉坐著不說話,福蕊一直跪著哭,福家人都過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頭一回見福老太爺氣成這樣,心知定是不好的事,而且很嚴重。

要查秦玥和姚瑤四月有沒有離開過京城,倒也不難,這不是秘密,知道的人不少。

福家三爺去而復返,對福老太爺說:「四月到五月間,皇上和皇后確實不在京城,那段時間的朝政都是宋丞相處理的。」

福老太爺一聽,臉色當即就白了。

「爹,到底怎麼了這是?」福家三爺問。

「都是那個孽障乾的好事!」福老太爺伸手,怒指福蕊,手指都在顫抖。

「蕊兒,你快說啊,到底怎麼了?」福家大夫人急得不行。這出了事,竟還跟皇上皇後有關?

福蕊哭得嗓子都啞了,來來回回只說一句,她不知道。但她不知道什麼,就是不說清楚。

福老太爺黑沉著臉說:「那夏焱當初被放了,能去到咱們家,看來是皇上皇后故意為之,為了跟著他找到賀威,斬草除根!」

又跟夏焱扯上關係,福老太爺幾個兒子都更是一頭霧水。

就聽福老太爺接著說:「夏焱出現在環城的那幾日,有兩個公子也在環城,曾在咱們家開的金玉樓買過東西。」

「爹你的意思是,那兩個人,是皇上派去跟蹤夏焱的?發現咱們把夏焱殺了?」福家三爺神色一變。

福老太爺拍了一下桌子:「蠢貨!那兩個公子,就是皇上和皇后!」

福家人一聽,都驚呆了。

福家老大皺眉說:「這……既然夏焱和賀威都是皇上皇后要除掉的人,咱們殺了他們,也不至於會得罪上面吧?否則也不會到現在都什麼事也沒有。」

「不是夏焱和賀威的事,是那個孽障的事!當時皇上皇后在金玉樓,相中一對耳墜,被那孽障給搶去了!」福老太爺冷聲說。

此時,福蕊當時從姚瑤手中搶走的珊瑚紅寶石的耳墜,就在她耳朵上戴著……

福家人心中都是一驚,就聽福老太爺又說:「這還不算!當初買下金玉樓所有原石的人應該就是皇後娘娘,其中一塊開出了紫翡。那孽障聽說之後,派丫鬟去找皇後娘娘,要按原石的價再買回來,被拒絕之後,找了人,去教訓皇上皇后!」

福老太爺話落,福家人一個個臉色驚駭,看著福蕊的眼神恨不得撕了她!

「爹,這……這……不會是弄錯了吧?」福家三爺聲音都在抖。

「那紫翡做成的髮釵,今日就戴在姚家夫人頭上!秦夫人親口說,是皇上皇后在環城買的原石切出來的翡翠做的!」福老太爺說著,氣得差點喘不上氣來。

福蕊哭,福家大夫人跟著哭,福家老夫人也抹起了眼淚。

原想著,可能是福蕊到秦家,說錯話得罪了容華英。沒曾想,竟然是得罪了最上面那兩位!

「爹,也過這麼久了,皇上皇后要是追究的話,當時就不會饒了蕊兒。」福家老大臉色難看地說,「一直聽說皇上正直仁厚,皇後娘娘也是心善之人,說不定那兩位大人大量,根本就不想跟蕊兒計較呢。」

「是啊爹!咱們別自己嚇自己。蕊兒是犯了大錯,可之前誰也不知道皇上皇后那會兒在環城。大哥說得有理,那兩位真要計較,當時就饒不了咱們家!可現在咱們來了京城,還跟秦夫人常來常往的,皇上皇后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也沒阻止,像是都沒跟秦夫人說過那事兒,就算是過去了吧?」福家三爺連連嘆氣。

福老太爺陰沉著臉說:「先前秦夫人是不知道,但你們以為,過了今夜,她還會不知道嗎?」

「就算她知道了……蕊兒畢竟是個孩子,不懂事,犯了錯,只要改了,秦夫人不至於會因為這點事就跟咱們家斷了來往吧。」福家大爺擰眉說。

「什麼這點事?秦夫人什麼出身?她是后嫁給秦將軍的,若是知道福蕊在環城無法無天,連皇上皇后的東西都要搶,你覺得她還會理會咱們嗎?」福老太爺臉色鐵青。

如容華英所言,福老太爺最是精明的,雖然一開始心中恐懼,但很快就想到,秦玥和姚瑤定是懶得跟福蕊計較,所以當時什麼都沒做,知道他們來了京城也沒為難。這是他們的幸運,也說不定是那兩位早知道福家跟容華英的關係,所以看了容華英的面子,才饒過的福蕊。

所以福老太爺不是擔心皇上降罪,因為福蕊一個禍害到全家,他知道當今皇上最是明理的,就算真要處置,也就是福蕊一個人出事。他是擔心容華英那邊得知那件事之後,以後跟他們斷了來往!

福老太爺是個有野心的,當初福家跟北疆皇室已經攀上了關係,可惜北疆國都被秦玥給滅了,他們險些遭殃。後來福老太爺就一直想找門路,跟南邊的貴族牽上線。因為他不甘心世世代代都是身份低下的商人,十分渴望能夠跨越階級。可惜一來沒有門路,二來家中兒孫不爭氣,連個秀才都考不中。

因此當初乍聞容華英搖身一變成了秦非白的夫人,福老太爺很驚喜。因為這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門路,只要這個關係用得好了,福家就有出頭之日!

終於搬來了京城,福家老太爺小心翼翼地討好著容華英,不敢表現得太刻意,怕引得容華英厭煩,言行舉止都很注意,也一直約束著兒孫,讓他們謹言慎行,只等著到合適的時機,能讓容華英給福蕊尋一門好親事,通過姻親的關係,來幫扶家裡。

不然以福蕊的出身,京城貴族家裡是不可能讓她進門的,就算進門,也是做小妾。只能靠容華英那邊給福蕊抬抬身份,甚至福老夫人還說過,只要福蕊能討到容華英喜歡,到時候認個乾親什麼的,就穩妥了。

可今天的事,不啻于晴天霹靂,讓福老太爺很崩潰。因為這真不是小事,也真不是秦玥和姚瑤不計較就能過去的。

一家子愁雲慘淡的,福老夫人問,能不能帶福蕊去秦家謝罪,被福老太爺罵了兩句,說福蕊得罪的又不是容華英。

當日平兒和安兒在秦家住,第二天秦非白和容華英送孩子們回姚家。

宋氏思來想去,還是把昨日從姚瑤那裡得知的事情單獨跟容華英講了。

容華英一聽,面色立刻就沉了下來:「竟還有這事?」

「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怪不得那福家小姐見到我的髮釵神色那樣怪異,想必是認出來了。」宋氏微嘆,「小白和瑤兒是懶得跟他們計較,不過畢竟有這事兒,如今他們往你那兒走得挺勤的,我想著還是跟你說一聲,讓你心裡有數。」

福老太爺去秦家,次次都帶著福蕊一個孫女,為的是什麼,其實想想就知道。福蕊還沒定親,到時候定是想通過容華英抬身份的。

若福蕊是個好的,倒也罷了,可她那樣的性子,才來京城沒多久,哪兒那麼容易就改了?宋氏不想容華英顧念著舊情,卻被那家人給利用了。

「我知道了。」容華英點頭,「謝謝姐姐你告訴我這些,不然我還真以為那福蕊是個乖巧懂事的。」

在環城的福蕊所表現出來的,才是她的本性。到京城來,應是福老太爺耳提面命,偽裝出來的。不然一般人家的小姐,就算是任性,也不至於那樣囂張跋扈,毫不講理。如今她是商賈之女,在京城沒有任性的資本,若是真讓她得了勢,怕就又猖狂起來了。

當天回到秦家,容華英跟秦非白說起,秦非白只笑言:「跟瑤兒搶東西,竟然沒被阿玥打?那姑娘運氣好,碰上的是現在的阿玥,他跟瑤兒在一塊兒脾氣好多了。」

容華英微微搖頭:「是阿玥和瑤兒懶得計較,可這事兒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這麼算了。」

「怎麼?你想給他們討個公道?」秦非白笑著說。

容華英搖頭:「阿玥和瑤兒哪用得著我幫他們討公道?我總要跟福家人講清楚,是阿玥和瑤兒寬厚,但福家伯父若是不約束兒孫的言行,早晚闖出大禍來。尤其是如今搬來京城,不要想著我能當他們的靠山,真惹了事,我可是不管的。」

秦非白握住容華英的手,正色道:「不想讓別人看看你大將軍夫人的威風嗎?」

容華英哭笑不得:「什麼威風?你威風,我可不是。」

「你嫁給我,我都沒有給你撐腰的機會。」秦非白笑著說。

「你是我相公,哪裡有人敢欺負我?我可不能為了外人的事讓你為難,那不是親疏不分了么?」容華英神色認真地說。

秦非白點頭:「有理。我要謝謝夫人,如此明事理。」

次日,容華英派人去請福老太爺來秦家一趟。

福老太爺心中忐忑,連忙過來了,一見面就跪下賠罪,說他教孫無方。

容華英這回沒攔著,等了一會兒才讓人扶福老太爺起來坐著。

容華英看著福老太爺神色惶恐,心中微嘆,開口說:「伯父的為人,我是知道的。」

福老太爺心中微微鬆了一下,就聽容華英接著說:「紫翡的事,我已經問過皇上皇后了。他們寬仁,並不想跟福蕊計較,否則你現在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是……是,皇上和皇後娘娘都是最最寬厚仁慈的。」福老太爺連忙說。

「今日叫伯父來,不是興師問罪的,只是有些話,想跟伯父聊聊。」容華英對福老太爺說。

福老太爺連連點頭:「夫人有話儘管吩咐。」

「伯父見過我最落魄的樣子,我能有今日,很多人說我命好。」容華英說,「其實我也覺得是自己命好,但我當初能有機會認識皇后和我現在的相公,是因為我的兒子。個中緣由,伯父想必都知道的。」

「是。」福老太爺點頭。是因為姚景澤先被姚家收養,後來容華英才有機會結識姚家人,否則當初秦非白也不會去容城救他,只是因為她是姚景澤的親娘。

「所以,姚家是我兒子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容華英說,「我跟相公的緣分,也是得益於姚家才有的,我一直都很感恩。不管是姚家的親友,還是秦家人,待我都極好。但這是因為他們善良寬厚,不計較我的過去,因此我必須加倍對他們好,時時處處謹言慎行,不能恃寵而驕,仗著他們給我的身份,做不該做的事。福伯父能理解嗎?」

福老太爺點頭:「是,夫人說得有理。」

「福蕊跟皇上皇后的那件事,她後來雇凶傷人的行為,已經觸犯了大盛國的律法,若是皇上皇后要發落她,福伯父覺得我應該管嗎?」容華英問。

福老太爺額頭冷汗直冒,連連搖頭:「不,不能管。夫人今日的安寧日子來之不易,可不能為了那個孽障,讓將軍不喜,那就是我們的罪過了。那孽障自己犯的錯,該自己擔著。」

「福伯父能這樣想,那就最好了。」容華英點頭,「我原也是經商的,商人做事目的強,重利,但任何時候都要有底線,才能走得長遠。福伯父是個很成功的商人,但我想說的是,要把經商跟生活分開來,有些事是不能投機取巧的,要腳踏實地,目光放得長遠一些。」

福老太爺只點頭,聽容華英接著說:「我是晚輩,說這些話可能有些失禮,不過希望福伯父明白,過往福伯父幫過我,我真心希望福家能越來越好。福伯父應該知道,兒孫沒出息,頂多是家業衰敗,至少還能平安。但若是兒孫為非作歹,就可能招致家破人亡了。福蕊年紀不小了,都該說親了,福家那樣大的家業,福伯父給她請個管教嬤嬤,從小教著,約束她謹言慎行,本是很容易的事。兒孫可以寵,但不能放縱。說得嚴重些,福伯父你管不好他們,到了外面真惹出事來,到時候自會有人替你管教,那就不好收場了。」

「京城這地界兒,更是一個需要低頭做人的地方。我支持你們搬來這裡,到了這個環境,眼界也能更開闊些,不是壞事。但我希望伯父明白,想要振興福家,必須從根源上入手,要培養出有出息的兒孫。我認為以福家的財力,伯父的精明,只要有心,絕對是可以做到的。不然就算福蕊高嫁,想幫扶兄弟,能怎麼幫呢?他們又都不在官場上。當今皇上治下,是絕不會出現無才無能只靠裙帶關係的人混入官員隊伍的,誰的面子都沒用。別看皇后的親友如今都很顯赫,如宋丞相,魏尚書,都是他們當初寒光苦讀考科舉,自己憑本事才出頭,皇后的義兄林將軍武功高強,也是在軍中打拚,又考中武狀元,才得了重用。再說,福蕊那種性格,若是不真正改過來,日後嫁了人,在婆家惹出禍事來,到時候你們想要的好姻親,都可能會變成仇人。」容華英說。

福老太爺只感覺身子發軟,都快坐不住了。

「伯父,我想說的就是這些。您老人家一輩子辛苦打拚,攢下偌大的家業,想要更上一層,這絕對沒有錯,但得用對方式。希望是在人身上,人不行,怎麼都不行的。便是一時靠著走捷徑得到了一些東西,才不配位,未必是福,倒可能招來禍事。」容華英語重心長地說。

福老太爺起身,對著容華英行了個大禮,沉聲說:「夫人能有今日,也不只是命好,是活得通透,看事明白。老夫倒是真糊塗了。夫人的話,老夫都記下了,回去定好好管教兒孫,讓他們謹言慎行,挑好苗子用心培養,絕不給夫人添麻煩。」

「伯父能這樣想,那就最好了。皇上皇后那邊不必擔心,他們當時沒計較,如今也不會翻舊賬,那件事過去了。」容華英說。

「都是托夫人的福。」福老太爺連忙說。他哪裡想不到,當初秦玥和姚瑤懶得理會福蕊,就是看了容華英的面子?

福老太爺離開秦家,上了馬車,抬手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深吸一口氣。

他沒有覺得容華英今日的敲打太過分,相反,他現在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容華英還肯見他,就說明沒有因為福蕊的過錯遷怒到他身上,願意跟他說那麼多肺腑之言,也是真心希望福家能好。福老太爺如此精明的人,怎麼會聽不出好賴話?再說,若容華英不是真心提點,根本就不必再理會他們。

福老太爺原先在福家,所有人都敬著,在商場上也沒有什麼對手,沒有人跟他說過那些。也有一部分是環境的原因。他以前能接觸到的,都是生意場上的商人,商人逐利不交心。

來了京城,環境變了,福老太爺看似謹慎不少,但其實並沒有真的改變心態,不然也不會一門心思地想著怎麼討好容華英。

現在聽了容華英那些話,福老太爺回頭看看,他對兒女的教導多少參與了一些,但孫輩幾乎沒有真的管過,即便知道有些孫子孫女性格頑劣,但只要在他面前乖巧,他頂多就是不痛不癢地說兩句。

可福蕊的事,如當頭一棒,讓福老太爺現在都有些后怕,因為若不是秦玥和姚瑤,若不是還有容華英的面子在,換了別的貴人,最後福家都可能因此遭殃。

他覺得容華英說得有道理,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兒孫沒有出息不可怕,頂多就是家族沒落,至少還能有個平安,但若是出一個胡作非為的,惹出禍事來,家破人亡真的不是不可能!

但這本是可以避免的。有錢就能請到大戶人家的嬤嬤,從小管教著,長輩上心約束著,就不會出什麼大錯。說到底,是福家家風不夠嚴正,福老太爺對兒孫的管教不夠用心,也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重要性。

再說福老太爺的兒孫考科舉的事,雖說他花重金請了兩個舉人在家裡供著,但他又沒有真的嚴厲地督促兒孫。一個一個在讀書這件事上面都很懶散,並不用心,只是做做樣子,又安逸慣了,吃不了讀書的苦,哪裡能有出息?

老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可福家根本就沒有能吃苦的!

容華英告誡福老太爺,重要的是人。只有福家有出息的子孫,才能真正振興福家。否則再怎麼投機取巧,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這日福老太爺回府後,召集所有兒孫,說了許久的話,兩個意思,一個是肅清家風,每個人不管在家裡還是在外面,都要端正言行,不準惹是生非,一旦發現,絕不輕饒!還有一個,福家的科舉之路,必須重視起來!兒子年紀大指望不上了,尚未成年的孫子,從今日起,必須心無旁騖地讀書,不準接觸生意上的事,不準耽於玩樂!重孫輩兒的,必須從小啟蒙讀書!福老太爺發了狠,把生意上的事都交給兒子,他親自管著孫子重孫讀書的事,他就不信,這麼多孫子好好培養著,就出不了一個有出息的!

之後,容華英再沒見過福蕊。又過了兩年福蕊才嫁人,嫁的也是個商賈之家的公子,去了外地。而福老太爺逢年過節依舊往秦家送禮,容華英每次也都會還禮,來往並沒有斷。後來福老太爺有次真求上門,是他有個重孫,真正喜歡讀書的,他請容華英幫忙,看能不能進國子監去。這倒不是什麼難事,這個忙容華英幫了。結果那個重孫幾年後考中科舉,名次不錯,在京城當了官。那個時候福老太爺還在世,也算是得償夙願,真的揚眉吐氣。這些都是后話了。

說回現在,秦非白對容華英的處事方式表示肯定。以容華英如今的身份,她其實完全可以借這個機會跟福家撇清關係,徹底斷了來往,但她是個感恩之人,當初落難,福家老太爺的相助她一直記在心中,也是真心希望福家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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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喜嫁之娘子太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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