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7
「是時候秋獵了。」
他已經想好了一個絕妙的地方，在那裡，絕不會有人發現他們，死後，他就和她一起葬在那裡。
那延年益壽的方子，若是真有的話，這世上，多是不死的人了。
自搬到這裡，寧瑩每日努力的吃了睡，睡了吃，偶爾泡點茶，和他聊聊人生。
至於秋獵的事，輪不到她管，只需要把自己隨時帶著就行。
知道這次隨行的有蕭成玉，她心情稍稍激動了一下，想到早早離世的寧楓，激動之情隨之消減。
「我讓你給我找的琵琶呢，還有玉笛，你為什麼不給我？」
「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再等兩日。」
「你一定又在哄我。」
「沒有。」
「我不信。」
寧瑩起身從正在走著的馬車上一躍而下，向前跑去。
雲廷跳下馬車去追，見她靠近踏雪，腳步更快。
「啪。」
踏雪收到指示，向前奔跑起來。
雲廷愣了一下，踏雪年紀越大脾氣也隨之增長，除了他以外，任何人休想近身，它竟然讓她騎。
有了踏雪，他根本不擔心她，踏雪會保護好她的。
跑了一圈，寧瑩的氣也消的差不多了，卻是不肯進馬車裡面，只坐在踏雪背上，跟著馬車。
李公公看著寧瑩，笑道：「姑娘，該添茶了。」
「你去倒。」
這種時候，他可不會這麼沒眼力。
「皇上喝不慣在下泡的茶，還是姑娘手藝好。」
寧瑩冷哼，「讓他等著，再、等、兩、日。」
坐在馬車裡的雲廷把這一切聽在耳里，手中的書也看不下去，碰的扔在桌上。
聽到聲音的李公公立時禁聲，寧瑩則一副身外人的模樣。
一時間，所有人屏氣凝神，只能聽到馬車轉動和馬蹄之聲。
李公公朝她使眼色，奈何那人不接收，他只能無奈看著前方。
他伺候皇上這麼多年，自以為已經對皇上的脾性了解的差不多了，到頭來，三年的經驗，全在這半個多月里有了顛覆。
皇上即使已經發怒，只要她一句話，怒氣立刻煙消雲散，若他心情正好，只要她不高興，皇上的心情准比她更差。
什麼最受寵愛的翟貴妃，什麼母儀天下的曲皇后，眼前這個，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他可以預想到，接下來他們的日子有多難過。
他說讓她等兩日，果然是兩日，一日不多，一日不少，而她，也讓他等了兩日。
「走，帶你去拿琵琶。」
「太晚了，我要睡了。」
「我在外面等你。」
哼，憑什麼他說怎樣就怎樣。
彆扭了一會，到底還是穿好衣服出來了。
這一次，他身邊沒有一個人，只有踏雪，她或許猜到他要帶她去哪。
兩人騎著踏雪，一路往深山走去。
看著眼前出現的小院，寧瑩知道，這就是他經常帶她隱居的地方了，只要待在這裡，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他們更能自由自在的做一回平凡人。
現在這個院子，還未建成，許多東西都荒廢著。
果然，走進屋裡，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擺設，窗邊的檯子上，擺放著她要的琵琶和玉笛。
寧瑩把玉笛放在腰間，左手抱起琵琶：「走吧，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兔子。」
「兔子明日就有，今晚就住在這裡。」
怪不得這裡怎麼擦的這麼乾淨，就連被子也鋪得整整齊齊，真是『有心』了。
放下琵琶便解衣服，一件一件脫下。
「你做什麼，山裡夜間很冷。」
「睡覺啊，不是說明天才回去嗎？」
「先穿上，拿到琵琶，你準備怎麼謝我。」
寧瑩笑著走過去，伸手去解他的衣帶。
「當然要謝，這樣，你可滿意。」
滿意，不，他想讓她彈一支曲子，然後再······
算了，順序不重要。
雲廷抱著她，在那張終於有了一點肉的臉上親了一下，手臂收緊。
「多年不曾動手，可還會彈？」
「當然。」
寧瑩掙扎著坐起，拿來琵琶坐在被子里，四指隨意一拔，一陣悅耳的音樂響起。
緊接著，一段極有韻味的曲調從指間傾瀉而出，時間時低，時快時慢，如泉水溪流，如珠玉落盤，切切錯錯、
一曲已畢，讓人意猶未盡·····
「這裡，你可喜歡？」
「當然。」
「若是你我，百年之後，葬在此處可好？」
「當然好，這裡清靜幽然，沒人打擾，如果能一直住在這裡就更好了。」
「好，那就一直住在這裡。」
如果，這一年之內，他不能找到能讓她繼續活下去的方法，他也該想想，如何能和她一起永永遠遠，長長久久的住在這裡。
不管是人世間，還是陰曹地府，只要有她相伴，就足夠了。
自這天開始，他們早出晚歸。
白天，他是掌握生殺大權的帝王，她只是他身邊卑微的倒茶宮女。
晚上，他是普通人家的丈夫，她是普通人家的女人，和丈夫一起回家。
這一切，在無霜的到來，悄然打破。
看著隱藏在人群中的無霜，雲廷掩下眼中的風暴，平靜的回到寢宮。
他就說，她沒那麼容易死心，她果然還惦記著要為那人報仇。
「陸南城，看著她。」
「是。」
他早就知道那個女人沒那麼安份，偏偏他還會被她迷惑，要是他，早就動手解決了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了，哪裡還用得著費勁尋什麼益壽良方。
無霜終於尋到機會，伸手將寧瑩拖向隱蔽處。
「無霜？你怎麼進來的？」
「我一直在暗中關注著你，聽說皇上把你從冷宮接出來，我就猜到這次狩獵他一定會帶你出來，所以想辦法進來，你現在，算了，你要走嗎？」
「走？去哪？」
「哪裡都好，總比在他身邊，受他搓磨的好。」
「走不了的，我也不想走了，這麼多年了，能去哪，我又沒有親人，什麼都沒了，就這樣吧。」
「不走，你看看你自己，連我都差點沒認出來你，你看看這身量，看看你的頭髮，還有你的眼，你知不知道，當初我最敬佩的寧瑩，是一個為了自己所喜歡的人，為了自己所追求的，那一往無前的勁頭，那樣的女子，世間少見，所以我才會幫你，可現在呢，你的眼神暗淡無光，身子更是弱得一陣風就能吹走，你的頭髮，已經白了這麼多，你還年輕呢，還有這麼多的時間，這麼多年了，你難道還沒受夠嗎？」